(58)
開了幾個小時的車跑過來,總不能隻看場日出就回去。盛言臻問江意要不要在山裏多玩兩天,酒店的配套設施不錯,溫泉、泳池一應俱全,景色也很漂亮。江意翻了下課表,她周一沒課,周一晚上再動身回去也不遲,於是點頭說好。盛言臻自然不會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推了幾個應酬陪她在山裏看風景,權當放假。
鄭決平日裏就是長在盛言臻身後的一條尾巴,寸步不離,連著兩天都沒見到盛言臻的影子,給他打語音電話也被掛斷,幹脆撥了通電話過來,咋咋呼呼地問:“哥,你到底幹什麽去了?飯局推了,人也不露麵,李總問起來,我該怎麽解釋啊?”
盛言臻正陪著江意沿小路散步,隨口說:“有什麽不好解釋的?你就說我去相親了!”
鄭決傻了:“相……啥?”
盛言臻瞥了眼旁邊的江意,笑著說:“相——親——傳統民間婚俗,你是哪個字聽不懂?”
鄭決終於反應過來,“嘖”了一聲:“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小姑娘本事大啊,能讓鋁合金的老樹抽條兒冒新芽!不過,我勸你最好先看一下對方身份證,我總覺得那小丫頭片子還沒成年!”
盛言臻接聽電話時,江意的手機也收到新消息,教務處通知課程安排有變,物理係星期二的課程臨時暫停,補課時間另行通知。班級群裏跳出來好長一串小人鼓掌的表情,接龍似的,江意也跟風發了一個,然後切換界麵,在朋友圈裏看到桑桑剛剛發布的一條動態。
這家酒店配有小型的室內射擊館,會員製運營,很少對外開放。館內的牆壁和地麵都是冷色調,玻璃牆隔出一個個獨立射擊位,電子屏幕顯示著實時數據。
桑桑六七十發子彈打出去,幾乎全部脫靶,隻有一次碰到了一環的環線,還不作數。後坐力震得手臂發酸,桑桑氣得直接摔了隔音耳罩,說:“沈祁東,你帶我來這兒就是為了看我鬧笑話是不是?”
沈祁東站在她身後,苦著臉討饒道:“你可冤枉死我吧,是你說不想逛街、看電影,也不想遊泳、唱K、玩密室,更不想悶在家裏,我才帶你來這找樂子的。大小姐,我鞍前馬後,一片忠心,天地可鑒!”
桑桑在沈祁東麵前任性慣了,也不在乎形象,忽然聽見身後一陣笑聲:“桑小姐,你可太能欺負老實人了!”
江意和盛言臻一前一後走進來,毫不意外地收獲了桑桑一個驚訝的表情。
沈祁東不認識江意,但他認識盛言臻,摘了護目鏡過來和他握手,笑著說:“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兒碰上,緣分真奇妙。”
桑桑終於回過神,又變成了一隻活潑的兔子,拉著江意的手說:“正愁沒人陪我玩呢。我給你介紹,這是沈祁東,我發小,從小同尿一張床的鋼鐵友情!”
“你可給我留點麵子吧!”沈祁東笑著伸出手,“沈祁東,祁連山的‘祁’,桑桑的朋友,也是盛老師的朋友。我有家拳擊館,盛老師常去打拳,有時間讓他帶你一塊來,我那好玩的東西挺多的。”
江意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江意。”然後有些驚訝地看向盛言臻,“你喜歡打拳?”
盛言臻笑了笑:“隨便玩玩。”
“謙遜過頭就是虛偽了,盛老師。”沈祁東在社交場上一向吃得開,笑得熱情又不會顯得太過殷勤,對江意說,“有個學員在我那兒練了快三年,以為自己是大師兄級別的,跟盛言臻打了一場就被打哭了。盛老師雖然體型偏瘦,力量一般,但是靈活性好,敏捷度很高,看上去文質彬彬,動起手來凶得很。”
盛言臻打拳——江意實在想象不出那會是什麽樣的情形,盛言臻一眼讀懂她的表情,微微偏了下頭,低聲說:“有機會我打給你看。”
江意抿了下嘴唇,感覺像是被喂了一顆糖,有點甜。
這家射擊館玩的是仿製手槍,距離二十五米,胸環靶,每次五發子彈。
沈祁東丟給盛言臻一副防護手套,下巴一揚,說:“比一場嗎?盛老師。”
盛言臻抬手接住,反問了一句:“有彩頭嗎?”
聽見這話,沈祁東“哎喲”一聲,故意拖長了尾調以示起哄。
沈祁東和盛言臻認識好幾年,經常在拳擊台上互毆,從未一起玩過射擊類的遊戲,他還真猜不準盛言臻是什麽水平。不過,沈祁東上學的時候就經常在遊戲廳裏玩電子槍,贏回來的小玩偶堆滿了桑桑臥室裏的小沙發。基於這一點,他還真沒把溫文爾雅的盛老師放在眼裏。於是他一拍大腿,豪放道:“輸了原地蛙跳五十下,怎麽樣?”
江意險些笑出聲音,桑桑是個火暴脾氣,壓不住火,兜頭給了沈祁東一記栗暴,說:“你還能再丟人一點嗎?多大的人了!”
沈祁東身高一米八七,肌肉紮實飽滿,看上去氣場很足,在桑桑麵前卻憨厚得像隻大狗,挨了一記栗暴也不生氣,揉著後腦好脾氣地笑。
“俯臥撐吧,五十個。”盛言臻摘下腕表遞給江意,將衣袖折了折,笑著說,“有女孩子在場,給你留點麵子。”
這話說得越琢磨越有意思,好像咬定了沈祁東必輸。
沈祁東哭笑不得,抬手對著盛言臻比了個開槍的動作,說:“願賭服輸,不許耍賴!”
盛言臻笑而不語,白襯衫上映著些燈光,看起來溫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