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你笑一下，我就淪陷了千百次。 （57）
江意看過日出才在酒店的房間裏睡下，相當於熬了一個通宵，這一覺睡得又深又沉，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窗簾擋住了天光，床頭亮著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盛言臻把帶觀景台的套房留給江意，自己另開了一間休息。江意不願穿酒店的浴袍，身上還是昨天的衣服，沾了江邊的風又沾了晨露，看上去皺巴巴的。她正要打電話給家裏的阿姨，讓她安排司機送些貼身的東西過來，手機鈴聲響了。
斯霖的聲音裏帶著三分笑意，聽上去很親切，她問江意醒了沒，說盛言臻讓她買了一些換洗衣服，江意若醒了，她現在便送過來。
斯霖準備的東西很全，內衣外衣都有。江意還從小盒子裏找到一對耳釘，正是她昨天戴過的那一款，有一隻在秦書恒的別墅裏弄丟了。
斯霖看出江意的驚訝，笑著說：“這是盛老師要我準備的，他跟我說了品牌和大致的樣式，我去專櫃找到的。”
江意莫名覺得耳根發熱，她用手背貼了貼額頭，掩蓋唇邊抹不平的笑窩。
“裙子的款式也是盛老師挑選的，他說江小姐穿上一定好看。”斯霖笑眯眯的，“不過，尺碼是我挑的。江小姐試試吧，看合不合身。”
棉質長裙，裙擺和領口處用了貝殼邊剪裁，廓形上帶有複古格調，很襯江意的膚色，簡潔幹淨，看上去十分柔美。
江意記得自己在品牌官網上見過這條裙子，今年發布的新款，價格不菲，她還和沈珈玥討論過，純白的色調會不會太稚嫩。
款式漂亮，尺碼也合身，斯霖打開窗簾，江意和白裙子一並陷落在陽光裏，熠熠如故事書中的小公主。
斯霖笑起來：“盛老師眼光真好，江小姐穿著果然很漂亮！”
這句稱讚倒是勾起了江意的小心思，她轉過身，問斯霖：“盛言臻一直都是這樣細心嗎？”
會為女生挑選衣物，眼光獨到，還能記住首飾的品牌和款樣。
他都給誰挑過這些東西啊……
“盛老師的確心細，教養很好，”斯霖說，“與人交往時也很有分寸，拿捏尺度，不會做讓人誤會的事。他若主動待一個人好，處處體貼，不設防，就證明他很在乎這個人。”
江意站在鏡子前戴耳釘，忍不住捏了一下斯霖的臉，玩笑道：“好會說話的小助理！”
斯霖立即搖頭，誠懇道：“我不是有意奉承老板，而是真心覺得盛老師是個好人。”
“我知道的，”江意輕笑，“他是很好的人。”
他應當幸福安康。
斯霖告訴江意盛言臻在餐廳訂了位置，她換好衣服，可以直接過去。
這間酒店不單觀景台建得好看，餐廳也漂亮，一整麵巨大的玻璃幕牆，對應著外頭的疊水假山、金魚池和一叢鬱鬱蔥蔥的佛肚竹。
餐廳裏，侍者引江意走進來時，盛言臻正在翻菜單，他在頁麵更迭的間隙裏看到她。
江意沒化妝，薄薄地塗了一點唇釉，眉眼幹淨秀麗。她的裙子和皮膚都是暖調的白，燈光落在上麵，顯得分外柔美。
盛言臻依舊是襯衫和長褲，衣袖折上去，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和深色表盤的腕表。他看著江意一步步走過來，目光寸寸溫和，想著，他挑的裙子果然很配他的人。
餐廳是西式的，盛言臻向江意推薦這裏的沙拉。江意摸了摸肚子，小聲說：“盛老師，你能請我吃肉嗎？我睡了一天，真的很餓，對菜葉子沒興趣！”
小姑娘委屈兮兮的模樣實在可愛，盛言臻被逗笑了，說：“吃什麽都可以，盛老師請客。”
飯吃到一半還碰見個熟人，方禹成挽著一個穿緞麵長裙的美女，見盛言臻也在，也不管這邊是什麽氣氛，鬧著要拚桌，盛言臻攔不住，隻得隨他折騰。
方成禹就是個成精的話口袋，他說他把孫枕秋拉黑，從朋友圈裏踢出去了，那女的大腦皮層沒長褶，言臻哥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昨天那些人都圍著方禹成轉，他表了態，其他人自然不會再給孫枕秋好臉色。
盛言臻臉上沒什麽表情，說：“一碼歸一碼，又不是小孩子拉幫結夥，沒必要這麽做。”
“那可不行，我這人護短呢！”說著，方禹成扭臉看向江意，又開始喋喋不休，“之前我和言臻哥也不熟，他跟我大哥關係好。有一次我在港城捅了婁子，得不敢跟家裏說，是言臻哥幫我的忙，還借錢給我，特別仁義！我長這麽大，除了我哥就服言臻哥，年紀輕輕一身真本事，待人接物即通透又有分寸。現在不流行結拜了，不然，我肯定當場起誓要跟言臻哥死在一塊。”
這話說得……
江意和方禹成帶來的長裙美女對視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張口就觸黴頭，你那舌頭是垃圾堆裏培育出來的吧？”盛言臻也被氣笑了，直接下逐客令，“別處找地方坐，我這兒不歡迎你！”
方禹成轉了轉眼睛，視線在江意和盛言臻之間溜了一圈，問：“你們在交往嗎？”
江意料到會有此一問，正要解釋，就聽盛言臻淡然開口：“沒有。”
他否定得太幹脆，不留餘地，連粗神經的方禹成都愣了，尷尬地搓了搓鼻梁。
盛言臻擱下酒杯，越過插著花束的白瓷瓶看向江意，神色逐漸溫和，輕聲說：“我在等小女孩長大，等她長大了，由她來選擇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盛言臻的目光猶如實質，將江意妥帖包圍，似乎還帶著溫軟的觸感。
江意感覺到心跳在加快，耳朵都紅了。周遭的一切，聲息人影皆淡去，隻有盛言臻仍停在那裏。
隻有他一人是清晰的。
她看著他，也隻能看到他。
耳邊似乎響起風鈴搖動時悅耳的脆響，留聲機播放出悠遠的歌謠。
這一切都是心動最好的證明。
江意想，你不是我的選擇，而是我的注定。
是命運不可避免的安排，我甘之如飴。
盛言臻的話初聽平平無奇，越琢磨越覺得撩人。
同方禹成一起來的那個美女用手背貼了貼臉頰，笑著說：“天哪，我都要心動了！”
“難怪女神不樂意跟我玩，”方禹成“嘖”了一聲，“原來是對手太強大。”
盛言臻挑眉，神色裏難得露出幾分狷介，對方禹成說：“你才幾斤重啊，跟我做對手？話既然說到這裏，我也警告你一句——之前的事兒，我不跟你計較，往後，人是我的，你別惦記，懂嗎？”
方禹成一個愣頭青，在盛言臻麵前，自然隻有完敗的份兒。他一麵嘟囔著肉麻兮兮的真受不了，一麵牽著美女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還不忘朝盛言臻做個鬼臉。
好好一頓飯，叫方禹成攪和得七零八落，盛言臻歎了口氣：“真是個活寶！”
江意笑了，說：“小活寶很崇拜你呢，盛老師。我第一次見你時，也覺得你很有魅力。”
“不要把我想得太好，珞珞，”盛言臻勾了勾唇，笑意卻很淡，“我不是聖人，沒有那麽多慈悲心腸。當初，我會幫方禹成，是因為我知道方家有一棟新建的商廈。我用這份人情在裏頭換了個商鋪，穩賺不賠的鋪麵。那種好位置根本不會放出來公開競標，都是給自己人留的，明白嗎？”
江意沒說話，盛言臻抬起眼睛，看向她：“外頭罵我的那些話未必全是假的。我這一身的骨頭早就被‘人情世故’四個字泡透了。我不擔心別人把我想得太壞，卻擔心你把我想得太好，我怕有一天，你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