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跟桑桑不對付的那位“達人姐姐”,也就是派對的主人,叫孫枕秋。
江意小聲感慨:“名字真好聽!”
“出國後改的,”桑桑朝江意眨了下眼睛,“她原名叫孫秋秋。”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啊。
派對的地點不在酒店,而是一家私人俱樂部,位置有點偏,在一條小路深處。外表看著普通,其實場地很大,吧台後是一排占據整片牆麵的酒櫃,高度直抵天花板,擺著各種酒瓶,燈光一照,光彩奪目,漂亮極了。
裏麵已經聚了不少人,牌局開了好幾場,還有人拿著麥克風在小舞台上唱歌。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江意覺得她和桑桑進去時,周遭似乎靜了一瞬。
桑桑穿著黑色的修身裙,新發型配小煙熏妝,絳色口紅修出唇珠,有種邪惡的嫵媚感。江意的裙子則是白色的,材質柔軟,長發束成馬尾,頸間一條細細的鎖骨鏈。
小惡魔和天使,一個桀驁頑劣、一個幹淨清純,說不清哪個更漂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孫枕秋自然也看見了,握著酒杯的手指不由得緊了緊。她故意笑了一聲,笑聲清脆爽朗,快步走到桑桑麵前,給了桑桑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外人看來,無疑一對感情深厚的好姐妹。
孫枕秋曲線傲人,胸前柔軟,還塗了不少香水,這一抱,激得桑桑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不等桑桑推開,孫枕秋直接挽住她的手臂,帶著她朝長沙發那邊走,邊走邊說:“好久不見啊桑桑,剛才一直沒見到你,我還擔心你不來呢!咱們在一個寢室裏住了大半年,多親密的關係啊,我的局,你可不能不捧場!”
說到這裏,孫枕秋眼神往江意身上偏了偏:“這位是?”
江意伸過手,和她一握:“江意,意念的意。”
三個人在沙發上坐下,江意聽見孫枕秋說:“我本來預訂了豪斯酒店,就是新開的那家,據說有觀景台和後花園,規格對標五星級,一房難求。不過,我男朋友是法國人,品位高,要求多,嫌棄國內的酒店服務不行,上次險些弄丟他買給我的17克拉祖母綠和藍寶石,就把地點改到了這裏。雖然小了點,但是自家的產業,玩起來比較盡興!”
短短幾句話,要素過多,重點密集得能畫出一本考試範圍了。
孫枕秋的聲音不高,可也不低,周圍的人都聽得見,立即有人迎合著恭維了幾句,還有女生羨慕地表示,秋秋,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孫枕秋笑得越發得意,桑桑垂手在江意腿上碰了碰,兩人對視一眼,忍笑忍得快要發抖。
坐在旁邊的幾個男生紛紛過來和桑桑打招呼,還有人跟江意搭訕,被江意婉拒了。江銘宵生意做得大,江意見慣了各種社交場合,處理起來滴水不漏,落落大方。
“桑桑,你的小姐妹性格真好,人也漂亮,是在聯誼活動上認識的嗎?”孫枕秋端著杯金湯力,笑吟吟的,一臉和善,轉頭對旁邊的男生說,“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出國前和桑桑住一個寢室,那時候她就喜歡參加各種聯誼,穿性感漂亮的小裙子,和其他院係的學生交朋友,天黑了才回來。有時候醉得站都站不穩,我幫她卸妝、換衣服還被吐了一身。她倒好,一覺睡醒就像失憶,什麽都不記得!要不是我倆關係好,我早打她了!”
這話一出,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江意皺起眉頭,不等孫枕秋開口,桑桑搶先一步,溫聲說:“之前我就聽說有人在背後造謠,說我私生活隨意混亂,如今看來,這謠言正是從我好姐妹口中傳出來的!解鈴還須係鈴人,那我就借孫小姐的局解釋兩句——”
桑桑調整了一下坐姿,斜倚著沙發的靠背。她穿著黑色高跟鞋,腿型筆直,小裙子勾勒出身材曲線,有種颯爽又嫵媚的味道。
她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環視著眾人,繼續說:“一個女孩子,單身未婚,即便她去聯誼,去喝酒,也不能證明她德行有虧,那隻是正常的社交活動,不是汙點,更不是一種羞恥。”
說到這裏,桑桑看了看孫枕秋,臉上浮起一個嘲弄的表情:“這都什麽時代了,還有人存著一腦袋糟粕,覺得女孩子穿著性感就是不檢點,該飽受責難。什麽叫檢點?謹言慎行,約束自身,才是檢點。隨意評判他人,妄圖挑起是非,叫居心不良,也叫狗拿耗子!”
桑桑一字一句,幾乎是對著孫枕秋的臉砸過去,砸得她麵色十分難看。
有人覺察到走向不對,訕笑著和了兩句稀泥,勸桑桑別多心,孫枕秋就是比較念舊,喜歡回憶往事,沒有其他意思。
江意在這時開口,學著孫枕秋那副矯揉的語氣,說:“你們還不知道吧——居心不良的人買菜必漲價,睡覺必落枕,廣場舞搶不到C位,織毛衣還紮手!”
這話一出,一圈人都笑翻了,桑桑幾乎笑倒在江意的肩膀上。氣氛重新活絡起來,有機靈的趁機跟江意聊了幾句,順勢將話題扯開。
近段時間,青溪本地最熱鬧的事,莫過於盛言臻籌備的那場昆曲藝術展。在場有人看過,就提了起來,言語間不吝讚美,說年輕一代的藝術家裏,盛言臻獨占鼇頭,實力強,品位也不差,是個厲害角色。
孫枕秋頂著油畫家的名號,也算是青年藝術家中的一員,聞言,嗤笑一聲,說:“這位盛老師不止實力強那麽簡單,他背後的故事可多著呢!”
“別這麽說,”一個戴細框眼鏡的男人笑了笑,說,“一個爹媽都不要的棄兒能爬到今天的地位,挺不容易的。”
江意動作一頓,忽然覺得手上這杯加了冰塊的果汁有點燙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