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峰回路轉
殷父已經把電話掛斷了，殷崢崢用力擦了一把眼角的淚，那淚卻是越擦越多。對於媽媽，對於媽媽的娘家，她從小沒有任何記憶。再長大些，她才知道外婆家曾是海城盛極一時的程家。但曾經盛極一時的程家卻在三十多年前遭遇了一場滅頂之災，之後程家元氣大傷，以光速衰敗，到殷崢崢的媽媽過世後，盛極一時的程家人死的死，出國的出國，餘下的全都是一些完全沒有餘力掙紮的老實人了。
“少奶奶，我們還是去養和醫院嗎？”前排的司機小心翼翼地問道。
“去殷宅。”她道，剛才小離阿姨說話時的背景牆上有一抹缺口分明眼熟，這會兒仔細想，小離阿姨很有可能就在殷宅。
殷崢崢到的時候，繼母在客廳裏打著電話，見殷崢崢走進來，她匆匆說了句先這樣就掛斷了電話。
“你來幹什麽？”繼母瞟了她一眼。
“找我爸。”殷崢崢說。
“不在家。”繼母抱起胸，“如果你是來告訴他，正大那個項目危機解除了，那我會轉告他。”
殷崢崢不理她，她直接往旋轉樓梯走去。
“殷崢崢，我允許你進來了嗎？你給我出去。張姐，張姐。”繼母氣得大喊。
一個傭人從廚房裏跑出來。
“把大小姐給我拉住，老李，都死了嗎？給我拉住大小姐。”繼母氣急敗壞。
“爸，我知道你在家，小離阿姨，小離阿姨。”殷崢崢邊喊邊往樓上跑，跑到二樓時，三樓傳來了腳步聲，殷父鐵青著臉從樓梯上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殷崢崢看著父親可怕的臉色嚇得收住腳步，後麵追來的老李和張姐就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肩膀。
殷父走到殷崢崢麵前，兩個傭人這才鬆開她的手，他抬手指了指樓上：“沒錯，小離阿姨就在樓上。”
“爸，我求韋禦年沒有用，不是我不想幫你啊。”殷崢崢哀聲道。
“你求了嗎？”殷父厲聲問她。
殷崢崢搖了搖頭，韋禦年因為她的哀求而去幫殷氏的可能性要小過彗星撞地球吧？
“好，你現在去求他。”殷父從她手裏抽過手機晃了一下，“就現在，給他打電話。”
殷崢崢搖頭。
殷父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他仰頭閉了閉眼睛，然後一字一頓：“打電話，不然我就讓陳醫生給你的小離阿姨拔掉氧氣管。”
手機塞回了殷崢崢的手裏，她的手顫著，在父親的注視下，她心一橫，咬牙拔下了韋禦年的號碼。電話響到第五聲時，他接了電話。
“什麽事兒？”他問，語氣匆忙。
殷崢崢穩了穩神，想著要不要說個開場白，又覺得他並沒有那麽多耐心聽她廢話。
“我……”
“我馬上要進會議室。”電話那頭的人果然不耐煩起來。
“我爸那個項目，你，你，你能幫幫他嗎？”殷崢崢結結巴巴說完後就摒住了呼吸，等待著被他羞辱一番。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電話那頭沉默了，大約七、八秒鍾的樣子，韋禦年才開口。
“讓你父親先跟蘇然聯係，晚一點我開完會蘇然會匯報給我。”
“啊？”殷崢崢呆呆的，他什麽意思？讓她父親和蘇然聯係？意思是，他準備幫殷家？他願意幫殷家？
她真的沒有聽錯嗎？他能不能說得再清楚一點？
那邊韋禦年已經掛斷了電話。
殷崢崢抓著手機站在那裏，疼得熱辣辣的掌心告訴她，奇跡真的發生了。想她從小到大安慰獎都沒中過的人，這一中就中了個特等獎。
小離阿姨有救了。
殷父看著殷崢崢的表情，急聲問：“韋禦年說什麽？他說了什麽？”
“他讓你先和他的助理蘇然聯係。”殷崢崢說
殷父一愣，接著抓住她的肩膀欣喜若狂地說道：“好，好，好，崢崢，你真是爸爸的好女兒，我這就去找蘇然。”
“爸，我現在可以去看小離阿姨嗎？”殷崢崢掙開父親的雙手。
殷父哪裏還有閑情管她，他往樓下走：“張姐，中午做幾道大小姐愛吃的菜，等我回來一起吃飯。”
殷崢崢飛奔上了三樓，靠西的房門開著，殷家的家庭醫生站在那裏。她衝進去時，陳醫生往旁邊讓了讓。
窗邊，一個幹瘦的女人了無生氣地斜斜地倚在躺椅上。她的頭頂懸著輸液瓶，鼻子下插著氧氣管，殷崢崢跑進去這大的聲響，她也沒能抬頭起來看看。
“小離阿姨。”殷崢崢輕輕喊了一聲。
“崢崢，小離阿姨的情況很不好，你還是趕緊安排送醫院吧。”陳醫生好心道。
殷崢崢輕輕走到躺椅前，彎下腰，她又喊了兩聲。良久之後，小離阿姨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見是殷崢崢，她的嘴唇翕動著，兩行眼淚從幹涸的眼角滾落下來。
“小離阿姨，沒事兒了，有我呢。”殷崢崢蹲下來，她握緊了小離阿姨的手，她的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殷崢崢立刻就要送小離阿姨去醫院，但沒有殷父的準許，幾個傭人把著樓梯不讓她走。殷崢崢知道父親那個人，韋禦年那邊的事情沒有落實之前，父親是不會輕易放人的。
耗了一個多小時，眼看小離阿姨進氣長出氣短，殷崢崢憤怒之下連給父親打三個電話，最後一個電話，她不惜說出來如果小離阿姨今天有個三長兩短，她也就不活了，看到時他要給韋禦年一個什麽樣的交代？殷父迫於壓力這才鬆了口。
兩個小時後，小離阿姨送到了醫院，搶救之後，立刻又轉送重症監護室。看著監護室的門關上，象陀螺一樣轉了大半天的殷崢崢才扶著一旁的休息椅坐了下來。
累，真累。她按了按發麻的頭皮，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小離阿姨能不能順利挺過這一關？醫生說，不太樂觀，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很關鍵。
殷崢崢打算下樓吃點東西，走到電梯口時，手機響了起來。打電話來的人居然是趙亦舟，估計看到她解散了群想和她說話吧。
殷崢崢按了拒接，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再聽有關殷真真的事情，更不想聽到趙亦舟對她表忠心。事已至此，誰相信她，誰不相信她已經一點兒也不重要了。
但趙亦舟很堅持，打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