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幾個意思
趙亦舟打第五遍時，殷崢崢已經下了樓。從電梯出來，看著醫院外遠處的街頭，她想起小時候，每次被繼母冷落翻白眼時，她都是跑去趙亦舟家。
她歎了口氣，然後接起了電話。
“崢崢，崢崢。”趙亦舟急促地喊她。
“小舟。”殷崢崢很平靜。
“謝天謝地，你總算接電話了，真是急死我了。崢崢，韋禦年之前是不是把你手機藏起來了？”趙亦舟問。
殷崢崢避過她的問題：“小舟，你找我有事兒麽？”
“我的天，崢崢，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還找過韋禦年，他說你身體不好，去國外休養了。”趙亦舟喘了一口氣，又道：“不行，這件事情我得當麵和你說，是關於阿濱，你什麽時候方便，我們約個時間。”
殷崢崢心跳漏了一拍，阿濱？那個據說暗戀她，並因此為了她去殺殷真真的人？趙亦舟怎麽會知道阿濱？她心思百轉千回時，嘴裏卻道：“改天吧。”
“行，我等你電話。”趙亦舟說完又恨恨罵了一句：“韋禦年這個大騙子，我就說你肯定還在海城。”
趙亦舟罵完先掛了電話，又發來信息：“崢崢，我公寓的密碼你知道的，我這幾日都在公寓，你隨時來。”
殷崢崢看著信息，眼眶有些微微發熱。時至今日，趙亦舟家的門還願意隨時為她敞開，她怎能不感動？
隨便吃了點東西，殷崢崢又回到了醫院，雖然可以找護工守著小離阿姨。但她不放心，寧願自己守著。況且呆在這裏和呆在沁園，本質上並沒有多大的區別，都是畫地為牢。
監護室裏，儀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時間一分又一分，一小時又小時。天黑下來時，殷崢崢坐得雙腿麻了，桂嫂來了一趟，想要換她的崗，殷崢崢堅決不肯。桂嫂有些酸酸的，念叨著小離阿姨也太有福氣了，遇上少奶奶這樣好的雇主。
殷崢崢並不想解釋，小離阿姨之於她的意義，沒有任何人能懂。
淩晨兩點多時，殷崢崢抵不住困意，靠在桂嫂送來的行軍**睡著了。夢裏，她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樣可怕的日子裏。那時候繼母無比地討厭她，因為對外總要演戲，回了家，演累了，總恨不得她能立刻死掉。
繼母聰明，泄恨時總把她喊進臥室，關進那陰黑的衣櫃裏，她用力掐她的大腿肉側，掐得她的大腿內側青一塊紫一塊，她很疼，可也不敢哭。她那時候雖然才六歲，可知道哭也沒有用，誰也不會救她。她要學會忍，忍忍就不疼了。
小離阿姨在她最可憐的時候來的，她給她紮辮子，給她讀繪本，偷偷給她做好吃的，有時候繼母發現了，會大罵小離阿姨。
無數次，繼母都要趕小離阿姨走，殷崢崢就眼淚汪汪地求父親，父親那個時候還是疼她的。
夢裏，繼母又罰小離阿姨不準吃晚飯，殷崢崢偷偷藏了一個麵包想要送給她，卻被尾隨她的殷真真發現了。
殷真真一臉純良地看著她，她說：“崢崢，我幫你送，我媽不會罵我。”
小小的殷崢崢真就相信了她，麵包到了殷真真手裏，一轉頭，她就把麵包扔進了馬桶裏……殷崢崢急得伸手進馬桶裏撈，殷真真樂得在一旁拍著手大笑。
她從生氣裏驚醒過來，床邊坐著的人正看她，四目相對。
殷崢崢感覺自己還在夢裏，她喃喃地喊了一聲：“阿年哥哥。”
床邊的男人猝不及防，他收回視線，起身往監護室的方向走了兩步，說道：“韋家不至於窮酸到這個地步，連個好點的醫院的醫院也送不起。”
頓一頓，回頭看她一眼：“回沁園，睡在這裏像什麽樣子？”
不知道打來灌來一陣風，冷得殷崢崢瞬間就醒了神。她聽出來了，韋禦年嫌她丟了韋家的臉。她想解釋，她並不敢濫用韋家少奶奶的身份去做什麽任何事情。
韋禦年見她並不起身，他看了看手表：“麻煩你快點，司機還在等著。”
殷崢崢遲疑了一下，說：“醫生說過了24小時才算挺過了危險期，我……”
“回去。”韋禦年不容置疑的語氣。
殷崢崢很討厭他這樣命令自己，但想到如果不是韋禦年願意幫她父親，小離阿姨這會兒恐怕命都沒有了。想到這裏，她沉默著起了身，想要將行軍床折疊放好，一個中年女護工不知道打哪裏快步走過來。
“我來，我來，韋先生，您放心，這裏交給我就行了。”護工搶了過去。
殷崢崢愣了一下，韋禦年幫她請的護工？她發愣時，韋禦年已經往電梯的方向走去了，她隻好抓著衣襟，瑟瑟地跟了上去。
電梯好一會兒才上來，韋禦年進去後就靠著左邊的牆站著。他似乎有些累，眼神不知道落在哪裏。
殷崢崢靠著右邊站定，半夜的電梯，陰得瘮人，殷崢崢打了個冷顫，她將衣襟拉得更緊。
“以為自己是醫生，守在這裏除了感動自己還有什麽用？”韋禦年嘲諷道。
殷崢崢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語氣淡淡：“我隻想等小離阿姨醒過來能看到我。”
韋禦年有些驚訝，殷崢崢對一個保姆竟然這麽有情有義？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她慣用的伎倆，用廉價的時間成本來換取別人的真心。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他會注資正大廣場的項目，當然不可能為了幫殷崢崢，他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去做蠢事？政策總是瞬息萬變，而他得到了最新的內幕消息而已。
兩個人各懷心事時，電梯到了一樓。從一樓大廳出來，殷崢崢頓時感覺到了徹底的冷。所幸韋家的司機迅速地將車開了過來，饒是這樣，上了車後，殷崢崢還是連打了兩個噴嚏。
“二少爺，這是您剛剛讓我買的熱牛奶。”司機拎了個紙袋遞到後座。
“給她。”韋禦年說完拿起手機，一臉漠然看起了新聞。
殷崢崢愕然，韋禦年不但幫她救回小離阿姨，還給她請護工，現在又給她買熱牛奶……他突然間怎麽對她這麽好了？
難道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他接下來要對她做更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