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死生未卜
“皇上,皇後娘娘去了這麽久,怎麽還沒回來?”
眼瞧著宴會都要結束了,皇後還沒有回來。
德妃不知怎麽,心中總覺得隱隱不安。
“德妃,誰準你妄議皇後的?你心中還有尊卑貴賤嗎?”
興正帝的聲音不大,卻讓她從脊背生出一股寒意。
“嬪妾不敢。”
她忙要起身下跪請罪,就聽太後不鹹不淡的聲音響起:“皇兒這皇帝是越發有威嚴了。本宮才回宮,你這是要在百官麵前打本宮的臉?”
“德妃言行不端,朕依理懲處怎會牽連到母後。”
盯著太後和興正帝的眼神,德妃恨不得立時就將嘴縫上。
她自知身份尷尬,入宮也隻是太後為了鞏固秦家在朝中的地位。秦家盼著她能生下皇子,可聖上卻厭惡她極深,若非太後壓著,連見也不願見她一麵。
現在母子二人因她起了爭端,可她哪邊都不敢作對,隻能將頭一低再低。
“德妃為本宮操持宮宴,辛苦勞累,不過是口舌之失,皇帝又何必錙銖必較。”
“她操持宮宴有功,並不是妄議皇後的理由。”
母子二人轉變的氣場,引起台下百官的注意。
一時間又是人人自危,噤若寒蟬。
“聖上,”汝陽這時站了起來,“臣女聽聞南台班子排了新戲,不知可否借著太後娘娘的光,聽個新鮮。”
興正帝明白,汝陽此時站起來,給雙方一個台階是再恰當不過的決定。她向來聰慧,識大體。
可聽著她語氣中的恭順與疏離,心情又難免低落。
“你既開口,豈有不允之理。”
收獲百官感激目光的汝陽,飲盡杯中的花釀,吞下滿腔的苦澀。
南台班子唱的好不好聽,沒人有精力去評論了。
這樣一波三折的宮宴,實在讓人憔悴。
皇後來時,正好趕上戲曲收尾。
“臣妾身子不爽,離開久了些,請皇上,太後降罪。”
太後眼神冰冷的看著她,語帶輕嘲:“誰敢怪罪你,還得看看皇帝同不同意呢?”
在後殿忙碌了半晌,皇後精神並不好,聞言也隻沉默應下。
興正帝看出她眉目間的愁緒,抬了抬手:“時辰不早了,眾愛卿今日辛苦,都早些回去歇著吧。”
“臣不敢。”
嘴上說著不敢,眾人速度卻不慢。行過叩拜大禮,等主位上的三人離開,便如潮水般退去。
王崢自發覺王安妤離開後遲遲未歸,心中的擔憂就沒擱下。出了大殿,他快步追上兄長,正要詢問時,就見興正帝身邊的內侍總管出現,將他們叫住。
“二位大人,聖上有些朝政與你們商議,還請移步。”
揣著滿腔的疑惑,兄弟二人被帶著離開。
看見這一幕的人,又對王家受重用的羨慕,也有對他們這般辛苦的同情。
被帶到桃花塢時,王崢看著被嚴嚴實實圍住的宮殿,心中一個咯噔。
等進去時,王家的人都齊了。
興正帝才被皇後叫住,也是一頭霧水。
“詩嬈,到底發生了何事?”
皇後輕歎一聲:“還是叫王二姑娘說吧!”
王淑寧第一回離聖上皇後這樣近,她有些膽怯,得了顧氏眼神的鼓勵,才上前一步行禮。
等她今日之事,按照母親叮囑,隱去德妃的部分。待她講述完,殿中眾人神色各異。
興正帝眼中是壓不住的憤怒。
“好一個禁衛軍,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將黃耀帶來,朕倒是要好好問問,他這首領是如何當的。”
內侍總管得了令,忙叫人去帶黃耀。
“不知小女如今情況如何?”
王崢顧不得偽裝,聽著王淑寧講述時的凶險,實在無法想象王安妤是如何死裏逃生的。
皇後緊蹙著眉,微微搖頭。
“情況並不樂觀。”
太醫院的幾位太醫,此時都被請了過來,就在後殿為王安妤診治。但當時情況她親眼所見,一個嬌弱的姑娘,流了那麽多血,傷口又在險要之處,隻怕是凶多吉少。
王淑寧捂著嘴,不敢哭出聲。
若不是為了救她們,四妹妹又怎會……
“王愛卿,令嬡吉人自有天相,朕相信她必能度過此次難關。”興正帝也沒料到平靜宮宴後,暗藏著殺機。
王四姑娘當時到底看到了何事,才會被禁衛軍糾纏不休的追殺。
或許……
他的視線掃了眼跪在地上垂淚的王淑寧。
罷了,希望王四姑娘能平安醒來,屆時自會真相大白。
黃耀被帶來時,心中已有了猜測。
皇後調動宮中人手圍住桃花塢的事情,自然逃不過他們的眼線。隻是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跟禁衛軍又有什麽關係,他自是猜不出來。
等興正帝三言兩語將事情說了一番,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
他苦心經營十幾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這下全完了。
“愣著做甚,還不快去查?若不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你這禁軍統領的腦袋也別要了!”
“是,臣即刻去查!”
聖上還願意讓他接手,說明心中還是信任他的。隻要他這次做的好,或許還能保住這個位置。
興正帝揉了揉發脹的額頭。
“王愛卿,令嬡此時不易挪動,就暫且在宮中養傷。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誰也不可聲張。”
“是。”
王家眾人坐著來時的馬車離開,隻是隊伍裏少了王清芸主仆。
桃花塢的動靜,到底瞞不住宮裏的人。
德妃回到宮中,就讓宮女去打聽那人回去了沒有。
然而她等了半個時辰,宮女也沒回來。
“娘娘,或許是有事耽擱了。您且放心,奴婢這就去看看。”
將德妃失手打碎的瓷器收拾了,宮女正欲離開,卻被她抓住。
“不許去。你們都安分在宮中帶著,若有人敢胡亂走動,直接拖去掖庭。”
德妃壓著呼吸,告誡自己此時不能慌。
那人武藝高強,對方卻隻是手無寸鐵的女子,必能萬無一失。或許是禁衛軍另有公事,才遲遲沒有消息。
她若此時慌了神,被人看出端倪,才是不妙。
到了戌時一過,各宮落鎖。
桃花塢裏,卻是燈火通明。
床榻上的王安妤麵無血色,胸膛起伏微乎其微。
太醫院幾位太醫輪番施救,整整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將她性命吊住。
“成了,”太醫院院正收針的動作都有些顫抖,“這女娃,也是真的命大。”
若肩上傷口再深一寸,他也無力回天。
“辛苦各位太醫,娘娘在偏殿備下席麵,待用過後,奴婢安排馬車送各位大人回府。”
“如此,多謝娘娘體恤。”
正殿裏眾人散去,一直立在床頭的佩珠才有了動作。
她一雙眼哭得紅腫,嘴唇幹裂,身體僵直。
“姑娘,都怪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