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氏妥協
“鬧什麽！”
一聲冷喝，終於讓院子安靜下來。
王崢顯然是匆匆趕來，身上的家常道袍還帶著褶皺，發冠也沒來得及束。
王安妤跟著眾人一同起身行禮。
起身時對上王崢的視線，她不避不讓，態度坦然。
她看著王崢像是歎了口氣，眼神莫名帶著愁絲。
“都坐吧！”他收回視線，坐到正堂上，語氣看似平靜，卻像是山雨欲來，“誰來說說，大清早就整這一出是為何？”
白氏平複了怒氣，才將事情從頭道來。
今早她才起來時，就聽嬤嬤通報說棲寒閣的小廝候了一夜，因著院子落鎖，等到了這會兒。
她心中就是一慌，忙把人叫了進來。
等小廝說完，氣得她眼前發黑。她千防萬防就怕兒子被帶壞，沒想到還是著了賤人的道。
孫嬤嬤帶人過去時，兩人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此事也值當你擺出這樣大的排場？”
白氏氣急：“老爺這是什麽話？事關府中嫡子的房中之事，豈是小事！”
王崢按著額頭，無奈道：“你也說了是清柏的房中之事。他已經十九，不是九歲小兒。”
“你……”
白氏以為叫來王崢是跟自己站在一邊的，可他這番話分明是不想參合的意思了。
她從前以為老爺將後院的事情全部交給她，是對她這個正妻的尊敬和信任，現在看來，他分明是害怕麻煩。
相比白氏的窩火，王青柏幾乎是大喜過望。
他想趁熱打鐵，趕忙說道：“父親，孩兒是真的喜歡素芝，求您做主，成全孩兒。孩兒日後一定努力進學，定不會叫您失望。”
王崢擺手。
“此事，你母親決定。”
事情的決定權重回白氏手中，雙方再度僵持下來。
王安妤知道，隻要王清柏堅持不放棄，白氏最終會鬆口答應。
“哥哥。”
王清芸頗有些怒其不爭。她希望自家的哥哥，至少也該科舉入仕途。日後若能娶個背景強硬的妻子，幫襯家族是最好的。
他如今仕途還未起步，就耽於兒女情長，顯然是自毀根基。
“你當務之急就是準備今年的秋闈，妻妾之事又何必急於一時。等你日後有了功名，母親自會為你迎娶高門貴女。若是你想，抬幾房清白出身的妾侍也未嚐不可。素芝不過區區一個低賤的侍女，又怎能配得上你。”
她自以為推心置腹，也擺明了其中利害，王清柏定能明白她們的苦心。然而，卻被對方忽視個徹底。
白氏看著被他護在懷裏的素芝，又是氣惱當時心軟，抵不住孫嬤嬤央求將人留下，又是暗恨王安妤管不住手下的奴婢。
“妤姐兒，你怎麽說？”
王安妤早知會被禍及。她從容起身，說道：“此事還得夫人決定，當然哥哥的意見也很重要。”
說了就跟沒說一樣。王清芸心中撇嘴。
隻聽她又補了一句“我一個做妹妹的，也不好談論兄長的房中事，於理不合”。
王清芸被這句意有所指的話刺得心頭火起。
“恕這話姐姐不能認同。兄長乃是府中的嫡長子，他的親事關乎家族發展，又豈能聽一家之言。”
她都做好了與王安妤爭論一番的準備，對方卻隻懶懶抬了抬眼皮，回了個“哦”，就罷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坐了回去。
喝了口茶水，壓去無名火。
白氏最終還是拗不過王清柏，準許他幾年秋闈通過後，就抬素芝為妾侍，現在且先以通房的身份在他院裏伺候。
王清柏歡喜不已。
這是十九年來，他第一回抗爭白氏，並且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
“行了，折騰了一早上都累了。散了吧！”
王崢說完，提步往外走。
行至王安妤身前，由停下了腳步：“素芝既去了棲寒閣，清揚小築的空缺就早些補上。”
白氏應下。
腦中飛快過了一遍，一時還真尋不到合適的人。想也是，若真有，也不至於將素芝從莊子上帶來。
興正帝厲行節儉，上行下效，王家也裁剪用度，府裏的丫鬟婆子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府裏有一批人契約該到期了，正好一起招些人進來。”
王崢看她麵露難色，隨口說道。
白氏猶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素芝回清揚小築來收拾行李，王清柏不放心一同跟著。
這是他懂事後，頭回到清揚小築。
“院子狹小，就不請你進去了。”
王安妤扯著嘴角笑了下，轉身就關上了院門。
素芝看著門關上，當即跪地就給她磕了三個頭。
“奴婢謝姑娘！”
她按照姑娘的指點，一步不敢錯的走，終於得償所願。
王安妤一手扶起她，似笑非笑道：“你如今可是我的小嫂子，哪用行這樣的大禮。”
素芝哪裏敢真的以小嫂子自居。通過這件事，她深切感受到了四姑娘的手段。
教給她的那些，竟然跟今日的情景，分毫不差。
這是何等的城府呀？
“日後，奴婢還要仰仗您的幫助。隻要您有要求，奴婢一定盡力去做。”
王安妤將事先準備好的銀票遞給她。
“你隻需做好棲寒閣的妾侍，勸說公子盡快考取功名，讓你名正言順即可。”
素芝看著二十兩麵值的銀票，麵上感激更加真切。
“如何收服院子裏的人，無需我教你吧？”
素芝忙搖頭。
王安妤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去收拾東西離開了。
素芝拎著不大的包裹往外走，回頭就見王安妤坐在樹蔭下的躺椅上，閉著眼，指尖不知描繪著何物。
小院沉寂，像是隨時要將她吞噬。
“再看什麽？”
王清柏見她出來，忙迎上去。
素芝搖頭：“沒有，隻是覺得四姑娘看著太孤單了。”
王清柏以為她在愧疚，安慰道：“不用擔心，母親很快就會給她安排新的侍女伺候。”
素芝沒有再解釋。眼中含情，柔順的靠近他懷裏。
落葉停在鼻尖時，王安妤才恍然驚覺深秋已至。
重生以來的這半年，她忙忙碌碌，腳步不停。跟著先生學習，改變王安妤處境，又為自己報了仇，閑下來後，一時竟不知要做些什麽。
一隻白淨的手拿走她鼻尖的落葉。
王安妤嗅到熟悉的味道，昏沉的意識瞬間清醒。
“躺在這裏，不怕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