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王崢心思
這日是府裏定下要去正院晨昏定省的日子。
王安妤到正院時,王崢跟白氏還沒有起。她這才注意到,此時也才到寅正。
“四姑娘今日來得早。”
守門的婆子換了人,瞧著神情很有幾分恭敬。
王安妤隻應了聲,沒有過多解釋。
許是心裏掛著事,她睡得輕,雞鳴頭遍的時候就醒了。
又過了一刻鍾,屋內才有了動靜。
“四姑娘今兒來得早,已經候了小半個時辰了。”
負責洗漱的丫鬟們進來,穀雨跟白氏小聲說道。
王崢聞言,微微抬了抬眼。
給他往腰間掛香包的小丫鬟許是新來的,半天也沒係好。
“算了,掛這許多,燥得慌。”
小丫鬟諾諾應下,拿著東西退了出去。
見他收拾好,有心拖延一二的白氏,也隻好催著嬤嬤快些梳好頭,一同出去。
透過堂屋的窗戶,能瞧見站在廊下的王安妤。
比半年前,她長了個,麵頰也有了氣血。還是瘦,卻健康了許多。
她脊背挺得很直,像株鬆柏。
廊下有風,吹得她衣擺飄**。
王崢收回視線。
登白氏坐下後,他狀似無意地問道:“芸兒還沒來?”
白氏笑得勉強,描補道:“聽她這幾日沒睡好,許是身體不適吧!”
“這孩子就是重情。”她感歎道,“沈世子先前幫扶過她,芸兒心中感念。聽他……很是難過了幾日。”
“他毒殺嫡妻,以命償還,本就是天經地義。哪裏值得為他傷懷。”
王崢說這話時,直視著白氏,眼神像是能窺入人心,讓她忍不住避了避。
“三姑娘跟小公子也來了,可要請進來。”
孫嬤嬤進門,見屋內氣氛不對,腳步都放輕了。
白氏如釋重負:“快些叫進來。雖是夏季了,可這早晨還冷得很。別把芸兒凍著了。”
王崢聞言,端茶的動作一滯。
姐弟三人進來時,王清芸行了禮,就抱著白氏胳膊撒嬌,語氣親昵地解釋著來遲的緣由。王清林這段日子被胡氏拘著讀書,看著沉穩了不少。即便胡氏私底下沒少跟他說夫人的壞話,他看向白氏的眼神中依舊帶著慕孺之情。
他們一副和樂的樣子,唯獨王清芸行過禮後,安靜等在一旁。
王崢瞧著她被風吹得發紅的手,心氣兒越發不順。
“行了,擺飯吧!”
王清芸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不敢多問,在白氏旁邊坐了下來。
不知廚房是有意無意,今早的飯菜,除了下飯小菜,幾樣主食都帶了魚肉。鱸魚粥、魚丸湯片。
“林哥兒這幾日讀書辛苦,魚肉滋補,你多吃些。”
白氏說著,示意身旁的侍女穀雨給他舀了一碗鱸魚粥。視線掃過王安妤時,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爹爹這幾日幫伯父審理案子,也很辛苦,”王清芸親自將粥端給他,“您也要多注意身體。”
王崢麵容柔和了些。
“聽你母親說,你為沈驍傷懷,夜裏都睡得不安穩。”
王清芸心中暗道白氏愚蠢。
沈驍的罪名是父親與大伯定下的,聖上還親自準許,她若真因此傷懷,豈不是對他們的不滿。
這會兒要是否定了,白氏先前的說辭就站不住腳了。
“女兒這幾日確實有些驚夢。許是因那日瞧見行刑,嚇著了。”隻字不提沈驍。
“哦?”王崢眼神在她麵上停留了一瞬,“你怎會想到去那裏觀刑?我怎未曾見到你?”
王清芸覺得他今日這些問題,別有深意,回答得也格外謹慎:“畢竟沈……沈驍也曾幫過女兒,於情於理也該送他最後一程。隻是我到底是女子,不好拋頭露麵。故而隻在茶樓上遠遠看了眼。”
王安妤想起那日回來路上,先生說王清芸定然在某處看著。隻有親眼目睹沈驍受刑身亡,她才能真的放下心。
果然如此。
“世風開放,倒也無需太過謹慎。”王崢沒了食欲,擱下筷子說道,“盛京女子大方,你也不必學那些死規矩,能在外見些世麵也是好的。若是要出府,也不必總是匯報,擾你母親清淨。我讓無為多安排了馬車,出行也方便。”
王崢說了這樣一番話,王清芸心中才升起的警惕,又被撫平。就是白氏,麵色也好看了。
隻有王安妤,隱晦地瞥了眼王崢。
總覺得他忽然關心府中子女出行是另有深意。
先前向白氏請示,雖會被為難,但隻要出了府她總有辦法避開眼線。
王崢安排的人,恐怕就不那麽好糊弄了。
請安散了,王安妤跟王清芸先後出了正院的門。
“四妹妹這幾日在忙什麽,總是不見你。”
王清芸等著她走近,笑意恰到好處的溫柔。站的位置,完全堵住了她離開的路。
“也沒旁的事。倒是二姐姐才忙得緊,京中大小宴會你都沒落下吧,名聲大的妹妹出門就聽了滿耳。”
按理說,以王清芸擁有的身份,有些聚會她完全不用參加。但她還是去了,而且大顯身手,鋒芒畢露。
王清芸含羞低頭:“都是姐妹,也不好厚此薄彼。妹妹若是想去,改日再有合適你身份的宴會,姐姐一定帶你去。爹爹方才不是也說了麽,姑娘也要多見見世麵,沒得養成小家子氣的樣子。”
“京中符合我身份的宴會,怕是不多,就不勞你費心了。”王安妤揚眉,“就怕你到處串的久了,什麽惡的臭的都染上了。再想攀高枝,人家還怕髒了枝葉呢。”
“你……”
王清芸舒了口氣,維持著麵上的笑:“姐姐不比妹妹心氣兒高,交友端看品行而已。”
“是嘛。”
你方才的表現,可是像極了被戳中心思後的惱羞成怒呢。
但王安妤不想跟她繼續拉扯,瞧著天色,快到卯末了。
先生也該起來了!
“借過,好狗不擋道。”她伸手扒拉開擋在麵前的主仆二人,徑自回了清揚小築。
素芝借著撞鬼的事,在屋裏躺了好幾天。今早要去請安,她都推說身體不適,沒有跟著。
等王安妤回去,卻見她跟平日玩得好的丫鬟侍女們,坐在院子裏扯閑話。
瞧著氣色,半分不似心悸體虛的樣子。
早知她膽子那麽小,那晚就該好好嚇嚇他!
王安妤換了前些日子才買的衣服,不甚熟練地梳了個發髻,點綴上幾朵珠花。在銅鏡裏照了照,還不錯。
這才滿意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