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謠言有鬼

“先生,關於鋪子營生的事,弟子有一些想法。”

這日,王安妤做完早課,將才學的茶藝展示了一番。

她將茶水注入新買的青釉八方杯中,示意年鶴延試試。

年鶴延想起網上很火的某個段子,不禁笑出聲。對上王安妤疑惑的眼神,他壓了壓嘴角,伸手將茶杯端了起來,卻沒有著急去飲。

“你且說說。”

“先生先嚐嚐這茶水,可有過了火候?”

年鶴延無奈,終是淺淺啜飲一口。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稍稍頷首,道:“不錯。”

王安妤欣喜,撫掌而笑:“那先生,我想在鋪子裏賣胭脂水粉,您博學多識,見多識廣,能否幫弟子尋些名貴的方子麽?”

瞧,喝人嘴軟,這就來了。

“你如今指使為師是越發順手了。”

“哪裏。”王安妤討好一笑,忙將茶水給她續上,“您也知道,花容閣有盛京,乃至整個大乾最好的胭脂,但比起先生送弟子的那些,也差了許多。弟子當然不會強求旁人的方子,若是能買下方子,自是最好的。如若不然,雙方合作亦可。”

年鶴延捏著茶杯,嗅著茶香問道:“怎麽想到賣胭脂水粉了?”

王安妤自然不是一時興起。

京中大大小小的鋪子,不足一萬,也有八千,其中各行都有拔尖的幾家。比如酒樓有望江樓,成衣鋪子千俏館,還有花容閣的脂粉釵環。

但這些行業都跟朝中權貴大臣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王安妤不僅是想開著鋪子賺一些蠅頭小利。在年鶴延的有意引導下,她知道女子也能有自己的天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並非一定要陷在深宅大院,內圍宅鬥之中。

她想做出一番事情,至少得有財錢傍身。

縱觀盛京的這些行業,背後之人都比她根深葉茂,就怕到時候分利不成,反傷己身。

思來想去,唯有花容閣是大長公主府私產,不必擔憂行業競爭中的陰私手段。

年鶴延聽著,對她這半年的長進很是滿意。

能顧慮到各方衝突,選擇最利己的一麵,已然有幾分縱橫謀劃的樣子。

“若是能不暴露我的身份,就更好了。”

王安妤鬱悶地呼了口氣。可用之人到底是少,能讓她放心交付的幾乎沒有。

鋪子掌櫃雖然機靈,但到底不知根底,用著也不放心。

年鶴延莞爾:“此事,為師確實可以解決。隻是,你拿什麽來換呢?”

“嗯,我分您五分利?”

王安妤伸出手,比了個五。

年鶴延搖頭:“你覺得為師缺你那三瓜兩棗。”

那確實不缺。

王安妤怏怏收手。那她還有可與先生交換的?

“且先欠著。”年鶴延見她苦惱,並不著急索要。

王安妤毫不猶豫地點頭。

“都無需猶豫?”

“債多不愁。”反正她欠先生的多了去了。

年鶴延被她無賴的樣子逗笑。

自從一月前沈驍被斬,她就像解開了身上束縛的枷鎖,有了幾分鎮國將軍府受寵縣主的模樣。

這樣很好。

不過是個小丫頭,做什麽一副看破紅塵的滄桑。

“方子能幫你尋,隻是做出來成品如何就端看你的本事了。”

他所在的時空,上網一搜就有千萬條消息。

“謝謝先生。”王安妤又忙承諾道,“先生近幾日胃口不佳,弟子親自為您下廚。今日就做燜燉羊肉,碧玉羹,配雪梨枇杷湯,您覺得如何。”

年鶴延抬頭看了眼天色,催促道:“愣著做甚,還不快些去。”

無奈今日素芝回來得早,年鶴延到底是沒吃成這頓飯。

為此,他次日就去了牙行。

“您要搬出去?”王安妤聽說他在外麵置辦了宅院,第一反應便是不舍,“是弟子哪裏做得不好,您大可直說,弟子一定改正。”

“你很好。”年鶴延耐心解釋,“隻是我在此界停留的時間越發久了,終日待在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他沒有說的是,隨著王安妤日漸長大,也該避諱著男女之妨。

素芝不是個聰明的,他們謹慎小心,也難免露出蛛絲馬跡。若是白氏日後派個聰明老道的嬤嬤,遲早會露出馬腳。

屆時他尚且無事,王安妤又該如何。

王安妤雖不情願,到底也扭轉不了年鶴延的決定,況且他給出的理由無懈可擊。

為著此事,她很是不快了兩日。

年鶴延離開時,隻拎著王安妤做的點心。

他新買的宅子,距離西府王家並不遠,中間隻隔著一條街。

這處宅子有三進,內院還有湖泊跟涼亭。前主人是個江南商人,裝修也帶著江南的風格。生意出了問題,他著急脫手,出價並不高。

年鶴延財大氣粗,沒有還價就買了。

牙婆是個機靈的,立時就帶著他去挑了下人。

宅子裏如今一應俱全,年鶴延剛到門口,門房就發現了他。

“主子,您回來了。”

進了門,裏麵的下人們井然有序,忙而不亂。

年鶴延存了心思,等日後他不能再來這方世界時,也能將這處宅子做王安妤的私產。故而買的時候,特意挑了大些的。

王安妤夜裏睡不著,幹脆起身去院子裏通風。

素芝來了以後,即便年鶴延在西廂,也不曾點過燭火。

這兒他走了,西廂徹底空了。

她遲疑著,還是走過去,伸手將門推開。

月色通過門窗投了進去。

書桌一角稍亮一些,若是先生夜裏讀書,應當就是坐在這裏。

她走過去,在桌前坐下。

不過一日沒有住人,桌麵上就有了淺淺一層灰,指尖一點,就留下了痕跡。

她撚著指尖的灰塵,看向對麵的空椅。想象著先生坐在這裏讀書的模樣。

先生瞧著氣質出塵,樣貌清冷,相處起來卻是溫柔又體貼的性子。

如果不是先生,她重生以來的這半年,若不是先生的悉心教導,或許她至今也不知前世身亡的真相,更不提報仇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

從這裏能將院子靠門的動靜瞧個清楚。

素芝起夜,無意識瞥了眼西廂,隱約瞧見一個身影,她被驚出一身冷汗,立刻就清醒了。

想到剛來時四姑娘叮囑她不許靠近西廂,再聯想到前幾日跟後廚婆子們聊天聽到的傳聞,她打了個哆嗦,壯著膽子向前走了兩步。

長發白衣,看不清麵容。

她尖叫一聲,踉踉蹌蹌跑回了房間。

王安妤被驚回神,好奇地探頭去看。

“素芝?你怎麽了?”

聽到叫自己名字,素芝跑得更快了些。待進了耳房,就將自己整個包到了被子裏。蒙地喘不上氣,也沒敢掀開。

隔日,清揚小築鬧鬼的事,就在西府王家的仆從間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