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司天監,監正,讖語,順其自然。

兩個時辰以後,小女孩也不再那麽懼怕陳諾,但還是靠在無悔師傅旁邊,不離開一步。

打了一隻野兔,這是陳諾好不容從野草堆裏發現的,要不是身體被書籍中的文字滋潤過,還真不一定能抓住兔子,一些老的獵手想要抓住一隻野兔也要廢很大力氣。

陳諾將野兔烤好,自己吃了一塊兔肉,然後剩下的都給了小女孩。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今年幾歲啊。”

已經不再害怕陳諾的小女孩盯著兔肉說道。

“我叫小玉...今年七歲半了。”

陳諾也不知道該跟小女孩聊一些什麽,而且小?玉年紀也不大,想來也沒法說明白情況,隻能等無悔小師傅醒過來。

書籍展示給他的畫麵很明確,但是陳諾不確定自己要完成什麽,純粹是看見百姓成為流民,並且流離失所所以一時心急才來到這的。

天色已經很晚,陳諾知道碎石地下,埋藏著許多的流民百姓,可是他無能為力。

無法挽救這些人的生命。

無悔和尚,睜開眼,便看見一個衣服破爛的年輕人坐在自己麵前。

“施主,謝謝你了。”

無悔和尚聲音虛弱的說道。

“小師傅,你醒了啊。”

陳諾將水遞給無悔師傅,讓他解解渴。

“施主,你快走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要是被山匪知道這裏還有活人,你就完了。”

聽著無悔和尚說的這些,陳諾眉頭一皺。

“小師傅,這的山匪,官府不管嗎?”

很奇怪,大庭廣眾之下,山匪竟然敢殺百姓,而且還是這麽多的百姓。

“官府嗎?”

無悔和尚眼中複雜,但還是緩緩說道:“青州官府與山匪同流合汙,將四周都安排士兵駐守但凡是逃到別的州郡的人都要被殺死。”

陳諾被這一番話嚇到了。

雖然封建王朝,交通訊息不發達,但是不代表朝廷的人什麽都不知道。

各地都有朝廷的眼線,就算人出不去,鷹隼信鴿也能出去啊。

“你確定你沒有說謊嗎?這麽大的事,不可能做的滴水不漏吧,除非...”

是啊,陳諾意識到這件事絕對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整件事情的關係網遠比自己想象的複雜。

當地有災情,地方是一定要上報朝廷的,但是如果朝廷有人將這件事壓下來,然後將運送到青州的糧食給私吞。

陳諾不敢想了,因為整件事情似乎已經浮出水麵了。

“無悔小師傅,這裏的流民應該不止這麽多吧,其他的人那。”

平穩了一下心態,陳諾詢問了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官府每日發放糧食,還有粥棚,但是每天都在一群人之中找到幾個老人或者婦孺,將他們帶走,說他們是朝廷的間諜。”

無悔小和尚眼眶開始紅潤。

“被帶走的人有三歲到七十多歲不等。”

禽獸,這幫禽獸!

陳諾從來沒有這麽憤怒過,他們想要省下來一部分的糧食,自己獨吞,但是省下糧食的最好辦法就是減少流民,或者減少糧食供給。

可一旦供給減少了,流民們就會群起而攻之,所以他們這群人隻能聯合山匪,將他們殺死,每天殺幾個,積少成多。

陳諾氣息逐漸上漲,他現在很憤怒。

這股憤怒需要有人來承受。

現在陳諾也不管到底是誰想要獨吞糧食,害得百姓丟了性命,流離失所,這幫人可恨至極。

“無悔小師傅,你帶著小玉先去客棧住下,我這有些銀兩,你們拿去。”

陳諾將銀子塞給無悔小師傅,便起身要走。

“施主,這使不得啊,你不能去,那裏很危險,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

無悔小師傅拉住陳諾的破布衣袖。

撕拉...

陳諾:“...”

無悔小師傅:“...”

“那個,施主,對不起哈。”

陳諾擺了擺手,準備走,但是無悔小師傅還是拉住陳諾。

“施主,他們官匪勾結,這件事情不是咱們能摻和的,現在咱們回去就是狼入虎口。”

小女孩小玉也走了過來一起拉著陳諾,不讓陳諾去冒險。

“小師傅,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陳諾怕他們不行,拿出了自己鑄的世子令,這個東西朝廷沒有就是自己喜歡所以就整了幾個。

“我是大青世子,漢王陳長生嫡長子,陳諾。”

“你放心,這個公道,我說什麽也會還給你們,我也不會讓這些無辜的百姓能枉死。”

聽到這些,無悔小師傅才放開陳諾的手,向後退了幾步,雙膝下跪,將頭磕在地上。

“世子真乃當世活佛。”

陳諾哪裏受過這樣的大禮,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要拜也不能拜自己啊。

“小師傅,你快起來,你這樣做不是折辱我嗎,您應該跪佛祖的。”

“真佛不拜,拜假佛,萬萬不可,此乃小乘。”

見無悔小師傅不起來,陳諾也沒有繼續,而是朝著那人間煉獄前進。

“世子慢行。”

一行血淚從無悔小師傅眼中流出,整座山都開始發出悲鳴。

“謝世子!為民請命!”

陳諾沒有回頭,他現在就是個普通人,就是一個一腔熱血的年輕人,有些事情做的不對,可以改,但是有的事情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

皓月當空,紫檀梨木的桌子上擺放著一份名單。

“事情都辦妥了嗎?”

酒杯輕搖,一則雄渾沉穩的聲音在這座瑰麗的書房中顯得有些突兀。

“王爺,辦妥了,總共殺了五萬流民,其中還有許多餓死的,剩下的糧食已經夠咱們的了。”

麵前的人,神色緊張,汗水將衣服浸濕。

“很好,你辦的不錯,這件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

放下酒杯,月光映入酒杯之中。

“好的王爺,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

說完,那人鬆了一口氣,緩步退下。

可就在他轉身之際,一把長劍貫穿了身體。

“我說了。不能讓別人知道,也包括你。”

揮了揮手,一群藏在暗處的黑衣侍從將這人的屍體抬了出去。

“嗬嗬,武德啊,這個國家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啊。”

“也是時候讓別人來坐一坐這個皇位了。”

如果武德皇帝看見這人的樣貌一定會很吃驚,因為這個人他再熟悉不過了。

“讓黑鐵軍,秘密處理掉那些難民,處理的幹淨一些,別沾到我身上。”

陰影中,幾道身影沒入黑夜,消失不見。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京城中,兩個人爭論的極為激烈,甚至兩個人的臉上還有傷痕。

“陳長生!!!你是不是要造反啊!!”

“我看你真是活膩了,我你都敢揍。”

武德皇帝捂著臉,雖然憤怒,但是並沒有生氣。

“大哥,我都說了,讓你幫個小忙,你這當了皇帝就把我忘了是嗎。”

“我為大青流過血,我為大青立過功!你就是這樣對待大青的功臣嗎!”

陳長生激揚頓挫,不卑不亢,除了臉上有點小疼,其他的都還好。

“好啊,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有多大,派兵前往青州這就屬於叛變,而且還是在沒有通知我的情況下,不行,我看你就是要造反!”

武德皇帝噴的吐沫橫飛。

“我要是造反的話,我還在跟你說這些幹嘛!”

“你就是當了皇帝,就不管這些老兄弟了,你記不記得當年你是怎麽說的,怎麽說我也是從龍之臣,你就是這麽對我的是嗎?”

“行,李成,你最牛了,我現在就出去,我就說你忘恩負義,要不你現在就把我砍了,要不然我一會出去就說。”

漢王陳長生也絲毫不退讓。

“行行行,滾,別讓我看見你,你這個寶貝兒子你是真慣著啊。”

“他要是能查出來什麽,我給他記功封賞,他要是什麽也查不出來,那你就過來給我道歉!”

武德皇帝將半塊兵符扔給了陳長生。

“你放心,這件事要是查不出來什麽,我親自過來給你賠罪。”

陳長生奸計得逞,立馬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這個皇帝當的真憋屈,我當時就說不當,不當,你們這群人非得讓我當,現在當上了,每天還要被這些臣子使眼色。”

蹲在地上的武德皇帝,已經全然沒有那一股帝王之氣,隻是如同一個孩子一般蹲坐在地上。

“皇上,漢王畢竟是你從小就結拜的兄弟,當年要不是他的龍麒軍萬裏赴京城,咱們就都不在這了。”

遠處穿著富貴的女子雖然臉上走了些許風霜,但是依稀能看出當年也是風華絕代的美人。

“你說得對,可是我就是生氣,不行,我好歹也是他大哥,他就這麽對我,等這件事情結束,他這頓揍是必須要挨的。”

武德皇帝起身,拍了拍衣服,開始安排事情。

這件派兵的事情是必須要做的,因為他也發現了青州的問題,災民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但是朝廷的糧食也派發下去了,所以這件事情也不得不讓人懷疑,這中間是誰動了手腳。

也恰好,陳長生這個兒子去了青州並且要了三萬鐵騎,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跟這件事有關。

主要是誰要是真惹到他,也不至讓三萬鐵騎去吧。

這都夠拆家了。

不對。

這都夠平推人家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股力量能夠拔起當地的富商豪紳了。

人都得殺光,路過的狗都得挨兩巴掌,蚯蚓都得豎著切。

但作為皇帝,他也不想個個州郡有事,如果這個事是真的,那他的皇帝的威嚴將會受到挑戰,百姓不是因為戰亂死的,也不是因為沒有糧食,而是有糧食,但是被自己手下的官吏給扣壓了。

武德皇帝今夜是睡不著了,因為他越想越覺得這種事情可能發生。

“哎,去司天監問問吧。”

除了掌管天文星象,司天監還有另一個用處,就是在這裏可以觀王朝的氣運。

曾經涼州失陷,百姓被屠,就造成了國家氣運的流失,此消彼長,大商國的氣運就提升了很多。

當時要不是漢王北擊大商,龍麒軍破城,挽回了一些氣運,再加上近幾年王朝風調雨順,氣運才彌補回來一點。

一國氣運關係到整個王朝的興衰,氣運盛,王朝能綿延千年,氣運衰敗,不出十年,奸臣當道,國家覆滅。

這些也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真的有國家被這樣覆滅過。

武德皇帝也十分擔心氣運流失,當初他上位的時機沒有選好,以至於當時內亂和外敵一起襲來。

這就造成了涼州失陷,也是他這輩子的痛,即使上位了,每天也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慢,以至於有的時候,他經常在想,如果當初他不當這個皇上,是不是就沒有這樣的事了。

隨著九匹王血戰馬牽著馬車快速行駛在道上,武德皇帝的心情才稍稍放鬆了下來。

如此。

一刻鍾內,司天監大門早已經打開,武德皇帝並沒有帶侍從,因為在京城,想殺他,比登天還難。

踏進九層樓高的司天監內,武德皇帝直上頂層,因為每一次他來司天監的監正都會坐在台上喝茶,然後說一些神神叨叨的話,武德皇帝每一次聽完都要想好一陣子才能明白,而且監正說的話,無不預示著一些事情的發生,聽出來,才能想到未雨綢繆,沒聽出來,後麵發生的事情,想補救也很困難。

“皇上您來了啊。”

說話之人,是一位麵色俊俏,身穿白衣的少年。

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是正四品官員,雖然沒有實權,但一個監正弟子的名字,就足夠在整個王朝受尊敬了,至少在京城中他是橫著走。

“雲帆,你師父那?”

武德皇帝四下張望,但是並沒有發現那個雖然蒼老,但是始終站的筆直的老人。

“皇上,師父在閉關,他讓我告訴你,一句讖語。”

武德皇帝心中大喜,急忙問道:“是何讖語?!”

“隻有四字,順其自然。”

少年的一句話,讓武德皇帝眉頭皺起,他始終相信事在人為,但是監正給了他順其自然這幾個字,就一定有他的用途。

“雲帆,可否說的在詳細一點?”

武德皇帝追問道。

“陛下為何而來,這個就是答案。”

是啊,他為了青州之事,為了漢王的兒子,所以才來到這想要問問監正的想法,但是監正沒有見麵,隻是將自己心中的迷霧給撥開了。

“朕知道了。”

順其自然,那就順其自然,我到要看看,這個漢王世子到底能不能掀起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