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牛家人上門求藥
李氏壓住心裏的驚異，這事可不能鬧大了，當真叫村裏人知道她們上門逼要侄女侄子的口糧，還不叫人戳爛脊梁骨。
她連忙拉回趙氏，浮上笑意打個圓場，“哎呀，我說青棠你這是做什麽呀，快收起來、收起來！姑娘家家的不要動家夥什……”
李氏話沒說完，敞開的院門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婦人，氣喘籲籲地直衝過來，一下推開李氏，撥開趙氏，兩手拉住葉青棠的袖子就往下跪。
“青棠妹子！”
“求求你，救救我家二牛子吧！”
“我娘她糊塗，以為……以為他們兄弟兩個沒事了，這才不肯拿錢，我這有，你拿去，可千萬要救他呀……！”
牛二媳婦被葉青棠托住了手沒跪得下去，直接腿一軟，歪坐在地上，捂著嘴巴啜泣。
她先前乍一聽丈夫出事時暈了一回，回到家後也顧不上歇息，怕郎中來看要花許多錢，提上籃子就趕去隔壁村子娘家借銀子去了，沒想到累死累活趕回來，婆母竟然因為一百文不治了！
家裏是缺這一百文嗎！
還說什麽針紮了，藥也過了趟肚子，準沒事。
拉著她直守到夜色漸臨，她看著牛二牛三臉色青白渾然沒有要清醒的模樣，這才掙脫了婆母，拿上銀子跑到葉家來，若是葉青棠這不成，陳武那兒也得去，花多少銀子她都要把她家二牛子撈回來！
牛二媳婦剛說完話，門口外邊探出一個人，不是張氏是誰。
她也守著兒子到天黑，還沒醒，別家吃過藥的都能下地幹活了，兒媳婦坐不住了，非要跑來找這葉青棠，她心裏也有些打鼓，悄摸摸跟在後邊過來。
看到兒媳婦主動掏錢，張氏還不屑地向下撇了撇嘴角，她家是不缺這一百文，可葉青棠憑啥要收錢，她爹的菩薩心腸真是沒學到半分，王家的摳搜扒金倒是學了個十足十。
而且她不掏錢，這不還有能掏錢的嘛。
兒媳婦娘家有的是銀子，不花白不花。
趙氏沒看到門外躲著的張氏，她正懊惱不能闖進灶房拿米麵，眼見著有人送錢上門了，眼神一亮，有外人在場葉青棠多少會有些顧忌，先把這筆錢拿到手再說。
“牛二他媳婦，你坐在地上做什麽，診金你帶了？給我，一會兒就讓青棠過去你家啊。”
趙氏話還沒說完，就伸手到牛二媳婦懷裏想掏銀子，又故意避開不看葉青棠。
葉青棠白天從牛家出來時，陳武還在，牛二牛三不至於因沒大夫治現在還沒醒。
她以為張氏因為在葉老爹哪兒占便宜習慣了，覺著付她錢吃虧，看來是真小氣，也沒舍得找陳武花銀子，陳神婆那倒是便宜，符水怕是沒管用。
葉青棠斜眼看趙氏殷切地去拉牛二媳婦，那牛二媳婦一見肯救人，手裏的銀兩也忙往外送，道：“牛二嫂，你這診金給了誰就找誰去治，我可不管的。”
說完轉身就要回屋裏去，回頭的一瞬間，看到門外沒來得急縮回去的張氏，她就又停了下來。
牛二媳婦不知婆母正躲在外邊，聽了葉青棠的話，都要放到趙氏手裏的銀子咻的一聲，又係數攏了回來。
這還有啥不明白的，趙氏說了不算，就得找葉青棠。
她瞪了一眼趙氏，這時候了還想騙她家治病的錢，是不是人！
牛二媳婦兩步並一步跟上前，把診金直接塞到葉青棠手裏，想了想，又多塞了一份，沉甸甸的，臉上俱是誠懇，道：“青棠妹子，你救救我家牛二，還有牛三，往後有啥需要幫忙的，你隻管招呼一聲，我跟牛二絕不含糊！”
葉青棠歎息一聲，把手裏的錢推了回去，她今日雖然沒讓牛二牛三吃上藥，但針灸是做了的，藥不過是能加快醒來的速度。
“牛家嫂子，你回去吧，不用來找我了。”
“我也不瞞你，牛二哥跟牛三哥最晚到明日傍晚也會醒了，雖然今日沒吃著藥，但針我已經施過一遍，他們也吐了好些，會醒的。”
後一句她靠近牛兒媳婦小聲地說，還往門外看了一眼。
牛二媳婦也狐疑地回頭去看，在門邊發現了張氏的一角褲邊。
她婆母什麽時候跟來了？
老婆子在外邊看著自己求人也不進來幫著說句話，當是看別家熱鬧麽，牛二媳婦氣的臉都紅了。
看到葉青棠推開銀子的趙氏傻眼了。
葉青棠莫不是傻？到手的錢還退回去？
李氏跟趙氏對了對眼，神色複雜。
葉青棠跟牛二媳婦的小動作沒躲過她的眼睛，甚至張氏偷偷藏在門外她也早看到了。
牛家的事妯娌還不知道，她想法子打聽了一些，葉青棠剛才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她還以為牛家來人親奉上銀子就是侄女想要的。
這丫頭如今倒是狠心又心思深，可得留意著。
葉青棠倒沒那麽些彎彎繞繞，她不想收牛嫂的錢，實是因為張氏的性子保不齊等人醒了，就又來煩她要鬧著拿回去。
她嫌煩。
幹脆牛家的人都一概往外推，省得成日被糾纏個沒完。
牛二媳婦心思活泛起來，眼睛一垂一抬已經想到葉青棠是因為婆母不肯出手，可人還是把牛二牛三的實情告訴了自己，不是那些掉錢眼子裏的。
她嫁入牛家多年，知道婆母最顧忌什麽，竟然跟著她過來，還想著躲後邊等她拿錢？
不能夠！
她當即握著葉青棠的手，大聲喊著說道：“青棠妹子，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放心，這些銀子是我娘家給的，不幹牛家的事，我隻求讓我家牛二少受些罪，我家明日一早還有大活，少不了他們哥倆，你就權當幫幫我吧。”
牛兒媳婦刻意把娘家給的往大聲了說，那句不幹牛家的事，又更加大聲。
門外的張氏呆不住了，讓兒媳婦這一頓叫嚷，村裏人聽到了還不得笑話她兒子吃親家軟飯？牛二牛三掙錢的門路本就是靠著嶽家，但張氏偏偏最聽不得別人這麽說。
她噔噔噔幾步衝到院子裏，瞪了媳婦一眼，“你娘家給的銀子，你可自收好！我兒的錢看得起病，我們有錢！”
張氏也大聲說道，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數了一百文錢懟到葉青棠手裏。
“給你錢！”
葉青棠眼中閃過絲微訝然，看了牛二媳婦一眼，倒是眼底澄明無狡黠，張氏親自當眾給的，她也就收了，也不為難人，把剩下為數不多的藥材做好藥丸，交給牛二媳婦拿回去救人。
“針灸上午已經做過，不必再做了，回去把藥吃了好好躺著休息就行。”
牛二媳婦拿到藥，千恩萬謝，一再要葉青棠需幫忙的時候就去牛家找他們夫婦。
張氏見不得兒媳婦得了好處還給葉青棠套近乎，拉上人回家。
“拿到藥就成，快些回去吧。路上慢著些啊。”
李氏臉上一團和氣，幫著送人走，看著走遠的人影，臉上閃過一絲晦暗。
從前怎麽看不出來葉青棠有這樣的心思，跟牛二媳婦兩個略對對眼，就能聯手叫摳門的張氏吐錢出來，她還真是小看她了。
葉青棠壓根不知道三嬸對她的看法從頭到尾刷新了，她根本沒想著非叫張氏給錢不可，不過是看牛二嫂被婆母欺負，好心提醒罷了，誰知道牛二這媳婦這麽勇，借著她的手就將了張氏的軍，她倒不反感，也沒把牛二嫂要報答她的話放在心上。
趙氏則悻悻地搓著腰間的圍裙，看著葉青棠這麽容易就一百文到手，眼饞但又不敢再上去強要，不死心地賴在院子裏不走，任由李氏半拉半拽著也拖不動。
指著窗戶陰陽怪氣地大聲說道：“怎麽了，拉我做甚麽，不是你說要來的嘛？”
“這大嫂也真是的，怎麽我們一來就躲在屋裏不出來？”
“出來評評理啊，這青棠手裏揣著錢我們可是看得真真的，一百文呐，自家吃香喝辣讓弟弟妹妹挨餓，有這個道理沒有！”
馬氏在屋裏聽妯娌滿嘴噴糞，又氣又愧，還有死鬼葉程佑，過世多年，沒給自己和孩子留下一星半點就算了，慣得一家子壞毛病！
大女兒幸苦一日才得了一點診金，他們就又想來拿，什麽叫弟弟妹妹挨餓，挨餓的明明是她的青棠和言安！
馬氏再忍不住，把小言安抱到**放好，呼地轉身衝到了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