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帝要栽贓?

這…聖人不會真的要我去做麵首侍寢吧?

唐西心中頗有澎湃,若確是如此,豈非有悖倫常?

看著唐西一臉緊張的樣子,儀天一笑,繼而改口:“行了,朕不與你說笑了。此次,召你前來,有兩件事。”

“第一,東宮晉王妃突染惡疾,太醫院診斷為食物中毒,有人意圖謀害當朝王妃,此乃大逆不道之舉,必須徹查。”

“朕已命千牛衛暗查此事,初步得知乃是送入宮中的食材有問題,朕有意讓你接手此事。”

“一來,你雖有爵位,卻無一官半職在身,也無半點功名,等同庶人。日後,何以配得上朕的金枝公主?徹底查清晉王妃一案,也算是功勞一件,朕想給你入仕,也好有說辭。”

“二來,也當是給你一個考驗,這等緝查小案你都應付不來,朕留你何用?”

“第二件事,朕老了,說不定哪天就仙遊了,國不可無儲君立位,朕的想法是立金枝公主為天女,封為儲君,日後替朕執掌國祚,你覺如何?”

唐西微微皺眉,心想:要本少主去查晉王妃中毒一事,還說得過去。

但問我這儲君人選是否合適,未免有些詭異吧?

唐西既非內閣中人,也非皇親國戚,唯一與天家攀上關係的,就屬與金枝公主那不成文的婚約。

還有,就是父輩曾救過聖上一命,有點恩情在。

但即便如此,國祚之事,也萬萬輪不到他來給意見。

“陛下,晉王妃一案,稍有蹊蹺,臣下自會遵旨徹查。隻是,儲君一事,臣自認才疏學淺,不敢妄言,還望聖裁。”唐西謹慎道。

儀天掐媚一笑:“哦?你是不敢妄言,還是不想妄言?朕以一介女流,登得大寶,執掌大周萬民基業。你以為隻是靠著先帝蔭澤,百官俯首?朕最討厭的就是虛與委蛇,故作姿態。”

說著,她一甩龍袍長袖,坐回龍椅上,發號施令:“來人,千牛衛聽令。逐令,將長安城中一幹屠戶菜農、走夫販卒,悉數羈押大獄,細細審問。”

“一旦發現牽涉宮中食材輸送者,推出午門斬首,暴屍三日。擬罪,謀逆,企圖毒害晉王妃。”

唐西聽此,大驚失色。

他身為衣食行商會的幕後老板,這些市井的屠戶走卒,十有其五都是他的人。

得以承接宮中食材的供應,是唐西暗中花了極大代價才得來的。

如今,聖人要將這些走卒悉數誅殺,等同於斷了唐西的根基,令其無以為靠。

而晉王妃一事,屬實蹊蹺。

按理說,晉王妃中毒,首先要從侍奉的宮人開始查起,焉何不問就直接對宮外的平民動手?

這就好比,你是公司的老板,發現公司賬目出現了問題,不是應該先從財務部的人員查起嗎?犯不著直接就去指責一線的銷售人員中飽私囊。

這不符合邏輯常理。

況且,儀天上一秒才說將此事交由唐西,八字沒有一撇,就突然發難?

背後,恐怕另有深意。

其實,入宮之前,唐西心中早有懷疑。

皇宮大內何其森嚴,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各自司職都極為嚴格,宮廷膳食安全更有專人負責試吃、查驗。

這賊人焉能輕易得手?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有人“監守自盜”。

這脈絡邏輯,隨便一個仵作驗官都能想得到,儀天何許人也?她想不到?

難道說,儀天是故意為之?

她早就知道城中商會的幕後老板是唐西,她故意想要對屠戶走卒下手,是要逼迫唐西自己承認自身的隱晦?

隻是,她如此作為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唐西仔細想想,倒也不難理解。

天子親兵十數萬,皆是精銳之師,能征善戰,眼線遍布城中,想要查一個民間商會的底細,何其容易?

唐西這幕後老板,即便是再懂得隱藏,也萬萬逃不過皇帝的追查。

儀天要對商會下手,定然有所覬覦。

“遵聖上諭!”

殿外,千牛衛跪地領命

唐西當即出言阻止:“等等,陛下,臣下有話說。”

儀天抬手示意千牛衛暫停動作:“哦?魏國公有何話要說?”

唐西低著頭:“聖上明鑒,不瞞聖聽。其實,這城中商會乃是臣下產業。”

“臣下自幼深得聖恩,循循教誨,感激涕零。晉王妃一事,頗有蹊蹺。絕非臣下所屬,下毒謀害,日月可鑒。”

“送入宮中的食材,臣下每樣都親自過目,確保安全。紕漏絕非出在商會環節,還請陛下明鑒,饒臣下一眾平民性命。”

儀天佯裝詫異:“哦?城中商會竟是魏國公私產?這倒是稀奇,那你說說看,這些年從朕的手裏掙了多少銀錢?”

一聽此話,唐西暗覺不對,這聖人的意思怕是在覬覦商會的資產。

說起來,商會的資產確實頗豐,不僅與皇宮大內有供應關係,更是掌握了長安城近半的零售生意,可謂是財源滾滾。

隻不過唐少主低調內斂,財不外露,這才表麵“一貧如洗”。

他微微思慮:“陛下,萬民皆是臣子。臣下的私產,便也是天家的私產,何來你我之說?”

儀天笑道:“這麽說來,魏國公的意思是有意將商會奉公?如此,朕卻之不恭了,這就命戶部差人前去接管。”

唐西心中暗暗叫苦,果不其然,這儀天聖人是在覬覦商會這塊肥肉。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恐怕晉王妃中毒是假,實則想吞並商會才是真。

隻是,大周國庫殷實,相對於一個小小的民間商會來說,如大象蚍蜉之別。

聖人何須覬覦?

唐西頓了頓:“陛下,等等,這…”

儀天當即黑臉:“你不同意?”

唐西內心苦笑,商會是他多年的心血,豈是說送人就送人?

但換一種思路,即便是唐西不同意,儀天也會硬搶。

“陛下,臣絕非不同意。隻是臣暗中經營商會多年,深知其中規則,貿然換人接手,恐會影響商會運作。”

“不如,繼續交由臣下管理,商會所得利潤,日後六成皆奉國庫,不知可行?”

儀天淡然一笑:“六成?具體有多少銀錢?”

唐西略微估算:“也有約十五萬兩。”

儀天當即有些不悅:“魏國公這是要跟朕討價還價?”

唐西若有所指:“並非如此。容臣下大膽猜測,這十五萬兩,不正是陛下一早就定下的數額嗎?”

儀天臉色一收:“此話何意?”

唐西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臣猜得沒錯的話,黑市上對臣的懸賞,是陛下所為吧?”

“城中幫派十有八九,盡在我手。萬萬不會有人膽敢對臣懸賞,而城中膽敢對臣暗下殺手,又絲毫不怕忌諱的,除了陛下還有誰人?”

“陛下懸賞十五萬兩,取臣下人頭,不正是暗指要從商會分出六成資產嗎?”

儀天聞言,臉上陰鬱全消:“哈哈,孺子…可教也。你不是蠢人,深得朕心。就這樣吧,按你所言,日後商會所屬六成利潤,奉歸國庫。”

唐西點頭稱是:“既然陛下親口承認,不妨再為臣解惑一二。昨日臣下夜遇襲殺,刺客不像江湖中人,可是陛下身邊的侍衛?”

“還有,晉王妃中毒,恐怕也是假的吧?”

儀天目光閃爍,冷冷盯著唐西。

片刻後,微微抬手,一名身材魁梧的將士便從龍椅身後的屏風走了出來。

唐西觀之體態特征,與昨日襲擊的黑衣人首領,頗為吻合。

也就間接說明,昨夜是儀天刻意安排的一場“刺殺”。

儀天指著那名將士:“沒錯,此人叫武章,本是朕的親衛,昨夜行刺你之人,便是他。”

武章微微冷笑,照著形式對唐西輕輕作揖。

儀天繼續道:“你能猜出黑市懸紅乃朕授意,當然也能猜到行刺之人,出自皇宮。隻是有一點錯了,晉王妃中毒,是真事。此事,仍由你去查。”

“武章以後就留在你身邊,可調動百卒千牛衛為你所用。務必揪出毒害晉王妃之元凶,繩之於法。”

唐西領命,心中卻暗想:這聖人果然城府極深,變著法子敲擊本少主。隻是,這晉王妃竟是真的中毒?

要知道,這晉王妃乃是金枝公主的生母,身份尊貴,宮中何人敢對她下手?

一旦儀天禪讓,金枝公主就是未來女帝,晉王妃就是聖太後,何人敢動此逆鱗?

不知不覺間,唐西似乎預感到了某種巨大的陰謀。

儀天從龍椅上起身:“行了,無事了。武章就跟著你,朝中素來有言,說你貌醜如豬,孱弱之至。此番貌醜是假,孱弱卻是真的,武章可保你平安。”

“還有,限你一月內,找出謀害晉王妃的凶手。不然…朕便下旨廢除你與金枝公主的婚約。”

“魏國公應該知道,你在朝中不受待見,之所以還能安然活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朕和金枝公主的臉麵。一旦你失去婚約,恐怕不出一個時辰,定然會橫屍異處吧?”

唐西目瞪口呆,這是妥妥的威脅呀!

但說得也不無道理,雖說城中幫派大部都護著唐西,但真正能讓他活下來的最大因素,還是因為這一紙婚約的原因。

儀天轉身便要離開,剛走兩步,又回頭一說:“聽說魏國公與安西王世子素來不合?”

但隻是問,並不給唐西回答的時間,就立即擺駕離開。

唐西默默歎了一口氣。

恐怕覬覦商會是假,追查晉王妃一案也是其次,想要找機會動安西王才是最主要的吧?

儀天臨走之時,提及唐西與劉野的恩怨,潛台詞是要他栽贓安西王毒害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