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蠱惑軍心

劉琨山帶著逃出的殘部回到城外大營,重整軍備。

路過隴右軍大營時,見到皇甫明父子帶來的數萬軍士潰不成軍,或是酒醉不醒,或是中毒倒地,不免冷哼一聲。

安西軍大帳中。

數十領兵的將領左右在側,劉琨山坐在帥位之上,深沉陰鬱的臉色,令眾人大氣也不敢出。

唐少主的“毒計”令他損失慘重,為了全身而退,甚至不惜引爆城中的火藥,令他這些辛苦建立的城防幾乎毀於一旦。

“眼下戰況如何?城中損失可有估計?”劉琨山冷聲道。

一眾安西將領默不敢言。

隻有一旁的劉生在接到手下的戰報後,小心翼翼地回道:“城中兩萬守軍或是中毒,或者被禁軍擊殺,恐怕凶多吉少。皇甫明的隴右軍也已潰不成軍,難堪大任。”

“北突厥的塔爾裏木可汗,在我軍誓死保護之下突圍而出,以安排送回北方。待他回城整備,不日可帶兵馳援。陳四海負傷逃出,已趕回庭城調兵。蘇羅卡茨的部將已經戰死...,吐蕃部派來的三千人馬,無一生還。”

“皇甫明父子滯留城中,生死未卜。”

劉琨山冷哼一聲,站起身走出了大帳,遙望著已成火海的龜茲城,目現凶光。

繼而,又道:“儀天妖婦的十萬禁軍如何?”

劉生有些尷尬之色:“禁軍突然逆反,搶了隴右軍的武器和戰甲,我軍竭力絞殺之下,殺敵約三萬餘,俘虜一萬餘,剩下的已逃入城中...”

劉琨山甩袖,大怒道:“混賬!本王留在城外的大軍呢?禁軍即便搶了皇甫明的軍械,也斷然不是我大軍的對手,為何仍有半數得以進城?”

劉生有些難以啟齒道:“唐西狗賊狡詐,自知城外大軍不易對付,且有克製藥王穀劇毒的方法,便在龜茲河流的上遊動了手腳。全軍上下皆是取之河水生灶,雖然大軍及時警覺,卻也已有半數的士卒中毒了。我軍無法全員出擊,這才讓禁軍有機可乘...”

劉琨山麵容青紫:“在河水中動手腳,限製我大軍?哼!藥王穀之毒,我軍半數都有解藥,唐西如何得逞?”

劉生伏低做小的態勢,在一貫陰狠的劉琨山麵前,表現得極為“乖張”,回道:“此子不用藥王穀之毒,隻是下了大量的特製瀉藥,士兵上吐下瀉,難以上陣廝殺...”

劉琨山拳頭握緊,轉身坐回了帥位之上,一拍桌案,怒道:“區區一介屠戶之子,竟將我安西近十數萬聯軍玩弄於鼓掌中,成何體統?我安西軍威嚴何在?”

眼前數十將領低頭,莫不敢言。

劉琨山轉頭又道:“劉生,命你即刻收攏各部,重整兵馬,分三路進攻龜茲城。若是唐西已然葬身火海還好,要是僥幸活著,便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快速奪回城防。”

劉生領命而去。

而後,劉琨山沉思了片刻,拿起麵前桌案上的紙筆,寫了一封密信交給身邊的斥候,吩咐道:“將此信快馬加鞭送到碎葉城,麵呈西突厥馳勒可汗。就說本王隨後會親自拜訪,奉上大周公主為見麵禮。”

“霍芊秋深得藥王真傳,想必也能治好妲雅公主的怪病。隻要馳勒可汗願意出兵抗周,本王後續仍有重禮送至。”

傳令斥候俯首離去。

......

龜茲城中,火光衝天,哀聲遍野。

唐少主一行灰頭土臉,城中劇烈爆炸,令眾人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勢。

城防雖暫時落入手中,但唐西一刻不敢懈怠,安西王必然會趁城中生亂,伺機猛攻,奪回龜茲城。

禁軍雖有半數逃入了城中,但一戰之後,已然疲於奔命,戰力大減。加上軍械不足,是萬難與城外的安西軍久戰。

而且北突厥的可汗和北庭陳四海不知所蹤,若是逃出城去,肯定會引兵來襲。

形勢已然岌岌可危,還有...李瀟瀟等人還在劉琨山的手中...

“禁軍雖勇,奈何卸甲之後,已無法與安西軍匹敵。為今之計,要想據城而守,隻能發動城中的平民相助,才有一線機會。安西王素來無德,這些年沒少搜刮民脂民膏,必然不得民心。”

“霍鋒,你帶領藥王穀弟子協助城中居民滅火,並整理戰損。切記,不可傷民。”

“司馬玉,你親自撰寫一份朝廷的公文,凡有助城防者,皆免三年賦稅,免其子孫兩代兵役,並等同軍士發餉。戰死者,撫恤加倍,蔭澤子女。暗通逆賊安西王者,誅九族!安西王於城中資產,包括屋舍、錢財,日後盡歸龜茲臣民所有,朝廷不取一文。”

“霍穀主,你親自坐鎮藥王穀在城中的醫館,全力救助傷民。三彩,你也跟著去協助霍穀主。”

“老裴,你帶著禁軍將領上城樓,親自督戰。本少主要時刻知道安西軍的動向。”

唐少主思定之後,一連對身旁眾人下達了指令。

眾人領命,各自散去,隻留有兩人跟在唐西身邊護衛。

唐少主則在城中四處走動,以平西大將的名義,親手幫助城中居民逃離火海,並修補屋舍,安撫民心。

不久後。

霍鋒當先來報:“回稟魏國公,東城俘獲安西守軍三千餘人,皇甫明父子猶在其列。”

聽此,唐少主目光一閃,心生一計,便道:“將皇甫明父子囚禁起來,嚴加看管,萬萬不可令其逃脫。至於那三千俘虜,全部帶到城樓之上,並遣使叫陣安西王。”

霍鋒隨即離去。

唐西也順勢來到了主城門的城樓之上,與裴三刀並肩而立。

一名禁軍的武將騎著馬,隻身來到兩軍的中界線,大肆叫喊道:“逆賊劉琨山,我部主帥唐西,邀你陣前一戰,宵小可敢應否?”

此時的安西軍仍在集結各部,聽到禁軍的叫陣後,便知會了劉琨山。

劉琨山當即怒不可遏,原以為唐西會趁著這間隙,收攏城防,固守不出,沒想到卻還膽敢叫陣。

當即便怒拍桌案,率領數萬大軍,兵臨城下。

一名安西軍武將,也是排眾而出,叫喊:“唐西小人,焉敢以卵擊石?我安西軍在此!”

唐少主卻是冷笑著,召回了叫陣的武將,而後對著敵方陣營大喊:“安西王何在?可敢上前一見?”

然而,這一聲大喊卻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反而是引來了安西軍的步步逼近。

唐西便再道:“咦!自詡戰無不勝的安西王,竟做了縮頭烏龜?不敢一見?安西軍的將士們,你們是跟錯了主兒啊,此等膽小如鼠之徒,怎堪為帥?爾等不如繳械投降,本帥可上書朝廷,對爾等既往不咎,如何?”

這一聲“離心”的措辭,並沒有在安西軍中引起多大的反響,但傳到劉琨山的耳中,卻可形成激將之法,令其無法拉下顏麵,避而不見。

果然!

安西軍頓然停止了前進,劉琨山適時走出了軍陣,昂著頭顱說道:“唐西小賊,本王在此,汝等與欲何為?”

唐西見安西王出現,微微一笑,當眾喊道:“素聞安西王愛兵如子,對手下的將士像對待自己老爹一樣,也不知是真是假?此番一戰過後,你我各有俘虜,可願交換一下?”

劉琨山憤然大笑:“豎子當真癡心妄想!本王大軍一合,便可將你斬於城下,何須與你交換!當真可笑!”

說完,便想策馬掉頭而去。

唐西便擺出一副由衷失望的神情,高喊:“安西軍的將士們,你們聽到了嗎?這就是你們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主帥,竟不顧爾等生死,隻想達成自己所願。想想看,你們的忠心當真值得嗎?爾等若是一朝被俘,便再無生機。劉琨山此人一己私欲,可將爾等棄之如草芥。當真令人心寒啊!”

說著,伸手指向城牆上的三千安西軍俘虜,再次煽情的接道:“看見了嗎?這些俘虜當中,有人曾是與你們並肩作戰的戰友,也有可能是你們的同胞兄弟,過命的好友。你們就忍心棄之不顧?”

“本帥雖無軍中履曆,也無帶兵行軍的經驗,但自知士卒乃手足也!即便是本帥身死,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兵一卒。安西王此賊,枉顧人命,先是炸城,引城中大火,百姓流離!而後舉兵攻城,妄圖城毀人滅,達成自身私欲。但死傷的都是你們城中的親人啊...”

唐西一陣“肺腑之言”,令劉琨山大驚失色,愣在當場。

他自然是知道唐西此言,是為了蠱惑安西軍的軍心,令其大軍士氣低迷。

恐怕唐西叫陣是假,想要蠱惑軍心,才是真正的目的。

劉琨山頓然覺得有種被擺上“火架子”的感覺,此時軍中已有軍士動搖,望著城牆上的“戰友”露出退卻之色。

此時,劉琨山仍是堅持拒絕交換戰俘的話,便是強行令軍心受挫。而答應唐西換俘的話,又有些心有不甘。

一萬餘人換三千人?

自然是唐少主得利,劉琨山吃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