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火海
李瀟瀟的被擒,必然令唐西的行動陷入被動,乃至於使整個計劃功虧一簣。
很顯然!
唐西在下一步險棋!
在猜到儀天皇帝派來十萬禁軍的真實“用意”之後,唐西便開始謀劃自己的後路。
原本他是想喬裝進入龜茲城,等西域格局大定後,再作盤算。
但在前往與李瀟瀟見麵的路上,他突然得到了一個消息,令他頓然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關鍵就在於宮女香竹身上,此女身份成疑,被唐三彩製住之後,在藥王穀地牢中,還沒幾下“嚴刑逼供”,便已全然爆出了隱秘。
原來,此女竟是安西王放入宮中的奸細,多年來一直向西域暗送情報。
而此前在宮中企圖構陷唐西**宮闈,便是受到了劉野的指示。
香竹爆出自己暗樁的身份,唐西得知,權衡之下便打算鋌而走險,改變自己的計劃。
先是以唐三彩等人的背叛,對外界釋放“煙霧彈”,再逼迫香竹說出聯絡劉野的暗號,將劉野引來藥王穀,以劉野之手促成詐降的計謀。
劉野對唐西恨之入骨,若是得知他慘遭背叛,並深陷囹圄,且藥王穀生變,有意投效安西府時,必然會親身前往“主持大局”。
屆時,唐三彩再以從唐西處獲取的“情報”迷惑劉野,蠱惑他諫言劉琨山招降十萬禁軍。
那麽按照劉琨山多疑自負的習性,必然是要把事情做得人盡皆知,好彰顯自己的威勢。
十萬禁軍即使不會被召往龜茲城,劉琨山也會親身抵達鄯州,以接受禁軍的歸降。
而唐西要的就是劉琨山露麵,不論是在鄯州還是龜茲,與其一戰都是必然的。
唐西的底牌就是這詐降的十萬禁軍,還有出其不意的偽裝易容。
霍長青掌管藥王穀數十年,對穀中事務了如指掌,豈會不知大長老霍天暗中與劉琨山有貓膩?隻是念及同袍之情,一直暗中隱忍。
在唐西將自己的計劃告知霍長青後,霍長青果斷交出了霍天,以霍天暗樁的身份運籌,徹底打消劉野的所有疑慮。
而真正的霍天已被關入了地牢,計劃實施以後出現的“霍天”,一開始是霍鋒所扮。
綠洲營地那時,借著風沙的掩護,唐三彩等人放出了唐西,並將他偽裝成霍天的模樣,瞞天過海。
再把被毒啞,並迷亂了心智的宮女香竹,扮成唐少主的樣子,李代桃僵。
霍天與劉琨山暗通多年,深受信任,由他親自驗明正身,砍了“唐西”,不會引來懷疑。
計劃的前半部分順風順水,但隨著劉琨山替身的出現,李瀟瀟的故意隱瞞,令“結果”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李瀟瀟被擒,可以說是致命的疏漏。
唐少主若是顧忌她的安危,那麽生擒安西王,奪取龜茲城的計劃必然泡湯。
若是放任李瀟瀟的生死不顧,屆時也是無法跟儀天皇帝和整個朝廷交代。
唐西一時陷入兩難,看著劉琨山道:“王爺是如何得知公主的身份?按理說,你應該不會起疑才對。”
劉琨山盯了霍長青一眼,笑道:“這還得多虧了霍兄的愛女。公主一入城中,便由本王手下的死士負責看守於後院,霍芊秋不自量力竟膽敢亂闖,試圖營救。本王得知後,不過略施小計,她們便以全然敗露。”
聽此,唐西瞪大了眼睛,看向霍芊秋:“你是有病嗎?公主與你非親非故,你去救她幹嘛?而且我已叫唐三彩用銀針暫時化去了你的武功,你拿什麽營救?豬腦嗎?”
被唐西一陣指責,霍芊秋卻是一臉的倔強,奈何嘴巴被塞住,隻能嗚嗚啊啊個不停。
劉琨山卻是笑道:“天意如此,讓本王在最後一刻識破你的奸計,卻是怪不得何人。如何?公主既在我手,魏國公還不束手就擒?”
冷靜了幾秒,唐西也是笑道:“那倒未必!你抓了公主,但劉野也在我手上,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交換一下如何?本少主保你安然出城,男子漢大丈夫,我們在戰場上分英雄,怎樣?”
說著,便示意手下將劉野給押了出來。
劉野已然驚駭之至,一見劉琨山當即大聲呼救:“父王...救我...”
劉琨山不屑的看了劉野一眼,冷哼道:“朽木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本王留你何用?”
說完,又轉頭對唐西說道:“魏國公還是莫要異想天開,本王這逆子死不足惜。你殺了他,算是為本王清理門戶了。要交換公主,卻是妄想。”
劉野一聽此言,頓然癱倒在地。
唐西微微驚訝,想不到劉琨山竟不顧劉野生死,當真是絕情無義之輩。
但交換人質的計劃落空,唐少主倒也不會真的束手就縛。
暗中與唐三彩對了個眼色後,唐三彩振臂一呼:“動手!”
聲隨影動之際,從大廳中衝出十幾名藥王穀弟子,手上各拿著一個“雷火彈”,奮力朝府外的安西軍扔去。
雷火彈落地成煙,頓時毒霧飄散,籠罩開來,劉琨山所在也未能幸免。
但劉琨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不受毒霧影響,揮袖驅散眼前的煙霧後,冷笑:“魏國公是孩童心智嗎?還想以藥王穀的毒霧取勝?本王是該說你天真呢,還是愚蠢?”
唐西大笑道:“本少主自然知道你不怕藥王穀的毒霧。霍天身為藥王穀大長老,與你暗通多年,肯定已經將藥王穀用毒的技法全然奉上,你和你手下的數千親軍不懼,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你別忘了,天下用毒的不止藥王穀一家。華山派雖以劍法聞名天下,但用毒之技也是頂尖!剛才我們投擲出去的,用的就是華山之毒。你們能防住藥王穀的毒煙,華山派的可有把握?”
劉琨山聽此,臉色徒然巨變。
唐西的話剛說完,府外抵抗禁軍的安西軍便開始有了中毒的跡象...
隨後劉琨山身形一顫,險些從馬背上掉下來,似也有毒發的表現。
唐西見此,得意一笑:“這一回,本少主倒不跟你談條件了。劉琨山,你還是敗了,不是嗎?”
卻見劉琨山邪魅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枚黃色丹藥送入口中。
他身邊十幾親衛也是同樣的動作。
霍長青在注意到劉琨山手上的藥丸時,略微震驚:“回心丹?霍天連這個也給你了?”
唐少主頓感不妙,便向霍長青問道:“那回心丹有什麽用?能解華山之毒?”
霍長青深沉回道:“此丹極為珍貴,數年方可煉製一枚,天下毒出藥王穀,你說能不能解華山之毒?即使不能全解,也可暫時壓製毒性。”
聞言,唐西微微臉黑。
但回心丹珍貴,劉琨山和他的十幾親衛能用,門外的數千安西軍卻沒有這樣的待遇。
此時趁著這些軍士中毒,禁軍所部已經快要攻至大門處,安西軍敗跡已現。
禁軍事前已被安排服下了解藥,不受毒藥影響,且也用布巾蒙住口鼻,勢如破竹。
劉琨山輕微中毒的跡象,服下回心丹後,恢複了常態,怒視著唐西,目光陰狠。
饒是他心思縝密,此番也已落入了唐少主的下風。
待禁軍攻破入,便是淪落死地。
於是,劉琨山便指揮手下,將戰刀架在了李瀟瀟三人的脖頸上。
唐西剛想讓霍長青等人上前圍殺劉琨山,此時見劉琨山以三人為質,便隻能圍而不攻。
劉琨山語氣陰狠道:“想不到魏國公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周密的心思。饒是本王縱橫沙場數十年,此番也不得不稍微對你另眼相看。但你要擒住本王,便要搭上公主三人的性命,你可願意?”
唐西冷哼,毫不客氣道:“老匹夫,你大勢已去。聰明的趕緊放了公主,本少主可暫且饒你不死。”
劉琨山卻是仰天大笑道:“本王掌管龜茲城數十年,焉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讓開,不然公主即刻人頭落地!”
禁軍轉眼攻入王府之中,但見到李瀟瀟被擒,也隻能跟著唐西圍而不攻。
唐西顧忌李瀟瀟的安危,無奈隻能命人讓出一條生路。
奇怪的是,劉琨山居然沒有奪門而出,而是帶著身邊的十幾親衛往王府後院逃去。
唐西帶人緊隨而至,但不敢逼得太近。
劉琨山深入後院後,翻身下馬,進入了後院大堂,並緊閉起門窗,想要據此而守。
隔著門板,劉琨山的聲音傳出:“唐西,你一介卑微的屠戶之子,焉敢與本王分庭抗禮?本王雖一時失策,但你必然一死。等著吧!”
唐少主冷笑回應:“困獸猶鬥?王爺不會打算躲在這廳室內,一輩子不露頭吧?”
劉琨山卻再無回應。
片刻後,後院大廳中陷入了可怕的靜謐之中。
唐西猛然警醒,大呼道:“不好,裏麵可能有密道逃生。快攻進去!”
等到眾人魚貫而入,果不其然,後院廳室的主位已經被挪開,露出了一條黝黑的密道入口。
唐西趕緊命人追擊,但剛走進幾步,密道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入口被徹底封死,還炸死幾名藥王穀的弟子和禁軍。
唐西怒由心生。
...
密道之中。
劉琨山等人帶著李瀟瀟三女快速移動,在靠近西城門的一家酒肆中打開了密道的出口。
禁軍已經即將奪取西城門,但城門的控製權還在安西軍的手中。
劉琨山一行斬殺了幾名阻攔的禁軍後,得以出城而去。
來到了遠離城門的位置,城外的安西軍也已然前來接應,劉琨山調轉馬頭,冷冷盯著這座自己掌控了數十年的古城,此番盡被唐西的設計攻破,臉上憤然之至。
沉思一刻後,狠厲道:“發送暗號,命在城中的死士,不惜代價,點燃城中埋下的火藥。本王要唐西此賊,葬身火海。”
語畢,一名軍士取出一枚響箭,當空射出。
大約三刻鍾後,龜茲城中響起了無數劇烈的爆炸聲,因此造成的火舌瞬間吞沒屋舍,火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