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元事畢真情留

小元村,當二當家帶著一票人去追單蓮等人的時候,馬匪等人的活也幹得差不多,於是,張大麻子便令人通知剩下的人,準備回山寨。

“大頭領,我們不等二當家了嗎?”

一馬匪看見周圍人在收拾東西,便隨口問道。

張大麻子沒有回這個馬匪的話,而是深深地看了眼,才漫不經心地說道:

“貓有貓道,狗有狗道,每個人都要清楚自己的道路,你?明白了嗎?”

說完,便帶頭騎馬離去。

這個問話的馬匪撓了撓頭,一臉的不解。

他身後的另一個馬匪見此,用馬鞭抽了一下,嗬斥道:

“下次長點心,這種缺心眼的問題不要再問了,媽的,老子沒被其他人幹死,遲早要被你害死!”

周圍馬匪都噤若寒蟬,一聲不吭地看著剛才的場景,等張大麻子走後,才敢彼此對視,然後匆匆離去。

因為眾馬匪搶奪了小元村的一些物資,所以速度並不快,還不等他們走到村口,就有一位馬匪追到張大麻子的近前,急聲道:

“大頭領,那山有情況!”

說完,這位馬匪就手指著小元山,示意著。

這個時候,正是葉唯一啟靈成功,無名劍正式更名玉溪劍的時候,山上飛沙走石,狂風肆虐,天空中還伴隨著電閃雷鳴。

“寶物啟靈?高人做法?……!!!”

張大麻子看著遠方的烏雲,張大嘴巴,嘴裏能塞進一個雞蛋。

二當家的貨色他是知道的,他要是有這等寶物,早就奪位自主了,所以很大可能這個寶物是敵人的。

或者,就是二當家碰到了硬茬子,高人現世,施以援助了。

張大麻子知道,這個世界遠遠不像常人看上去的那樣平靜,在無數表麵的幫派家族後,站著的一直都是隱居於後的尋仙門派。

要不然,你以為他一個野馬幫幫主,憑什麽對雲家言聽計從。

“走!”

“趕緊走!!”

“東西不要了,趕快回山!!!”

說完,張大麻子就焦急地抽了身下的馬兒一馬鞭,當頭跑去。

剩下的大部分馬匪本就是常年跟在張大麻子身邊的,對於張大麻子的保命本領,他們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所以都不用他人催促,很快,餘下的就是小貓三兩隻。

剩下的幾個馬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想走,又不舍得這些物資;不走,看了看遠方的那場風暴,全身都不寒而栗起來。

“走……”

一個馬匪咬牙喊道。

餘下的幾個馬匪一聽,不作他想,就都跟著此人騎馬離去。

寂靜的鄉村小路,隻留下一條長龍般的物資,排列成隊,停在田間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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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觀,元智老道盤著個腿,雙手結了個道印,獨自低著頭酣睡著。

突然,門外的一陣風吹了進來,把觀內的大門吹得啪啪作響。

“別打了……別打了…………”

元智像是睡夢中被驚醒般,手腳並用地爬將起來。

起來後,元智道人還不忘背對著三清塑像拍拍屁股,然後,像是害怕般,往前麵走了幾步。

“盡會擾人清夢,就知道給別人派事兒…………”

嘴裏無聲地嘀咕著,元智也不敢說得太大聲。

接著,隻見他隨手從道袍中抽出一張符紙,雙手並用,折疊起來,等疊成一個紙鶴狀的時候,元智才嗬嗬傻笑起來。

“好徒兒……乖徒兒……你可真的能給為師找事啊……”

元智感歎的說道,說完,對著紙鶴吹了口氣。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隻見那紙鶴先是顫顫巍巍地站立起來,然後,才伸展出翅膀,對著元智螺旋飛舞。

“去吧……去吧……”

元智揮了揮右手,對著紙鶴說道。

紙鶴點點頭,轉過身,向著小元山飛去。

“大夢誰先覺”

“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

“窗外日遲遲。”

元智老道打了個哈欠,又跌跌撞撞地回到三道塑像下麵的蒲團上,盤起大腿,“呼嚕嚕”地打起瞌睡。

周邊的畫像,目瞪瞪地對邊望著,想笑,又不敢笑,隻能抖動著畫卷,場麵既靈異,又尷尬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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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瀝瀝地下著,小元山上,少年的無名指無聲地觸動了一下,隨後,隻見他其餘手指也都活絡過來。

單手支撐起半個身軀,葉唯一翻過身來,蒼白著臉,凝望著天空。

“呼………………”

葉唯一呼出一口長氣,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負傷了,前麵記憶深刻點的,就是與赤墨的一戰了。

太多次的無力,太多次的戰鬥,太多次的落魄,太多次的昏迷。

無數次的跌倒,都讓他的內心更加強大,無數次的對手,也都讓他獲益匪淺。

陰險,狡詐,欺騙,利誘,暴力,無情,在二當家的身上,人性的負麵能量積攢極多。但是從他的身上,也讓葉唯一的臨戰經驗和技巧增加不少。

葉唯一搖晃著身子站立起來,他還要去山洞裏找蘇雪兒她們,他答應了單蓮,一定要保護好她的。

“撲通……”

葉唯一跌倒在地,濺起無數淤泥,已經精疲力盡的已無力再往前一步了,隻得用手扣著地麵,一點一點地前進。

“呼…………”

葉唯一趴倒在地上,空中的雨滴濺起地麵的淤泥把他的衣物都搞得醃臢不已。

孤寂,冰冷,寂寞……無盡的情緒湧上心頭。

“啾啾…………”

葉唯一抬眼望去,頭前一抹雪白蓋住了他的雙眼。

“吸溜……”

“吸溜…………”

白狐看見葉唯一醒來了,連忙用舌頭舔著他的臉。

“白狐?你怎麽來了?”

葉唯一詫異道。

“啾啾…………”

白狐繼續舔著葉唯一身上的傷口。

葉唯一翻過身,他抱著白狐,把它放在胸口,急聲問道:

“他們倆怎麽樣,安頓好了嗎?”

“啾啾。”

白狐點頭,然後用小爪子別開葉唯一的雙手,蹲在他的旁邊。

“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葉唯一長籲了口氣,仰躺在潮濕的地麵上,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啾啾!”

白狐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珠子,遞給葉唯一麵前,做吞服狀。

“你要我吃了它?”

白狐點頭。

葉唯一拿起珠子,聞了聞,一股的血腥味兒。

“這是什麽?”

他疑惑地問白狐。

“哧……”

“哧……”

看著在那又是伸舌頭,又是做凶悍狀的白狐,葉唯一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白狐沒有回應葉唯一的不解,又是催促地做吞服狀。

“算了,反正白狐又不會害我。”

葉唯一心想道,隨後拿起珠子一口吞下。

也不知道是該說他藝高人膽大,還是說他傻人有傻福,那顆珠子其實是上次白狐從赤墨母蛇身上取下來的蛇珠,本來是準備留做自己用的,誰知今天碰到個這麽個情況。

白狐雙眼緊盯著葉唯一,搞得葉唯一被它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能不能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你…你這樣,我……瘮得慌……”

葉唯一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對著白狐說道。

“啾啾?……”

白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又指了指葉唯一的肚子。

葉唯一明白過來,白狐這是想問自己,吃了那顆珠子有什麽感覺沒有。

“感覺肚子裏有點撐撐的,而且好像力氣恢複了一點。”

葉唯一用雙手撐著地麵站起身來,他感覺自己氣力估計恢複了三五成。

“啾啾!”

見此,白狐終於是放下心來,隻見它帶頭向著林中走去,像是要回山洞,尋找蘇雪兒會合。

“等一下!”

葉唯一急忙叫停白狐。

“我們去前麵再看一下,蓮姨……還沒找到。”

葉唯一想起獨自引開追兵的單蓮,如果沒有她的消息,雪兒一定會傷心的。

是生是死,終究還是要有個準信。

“走吧,如果實在沒找到,也對雪兒有個交代。”

葉唯一抱著白狐,向著馬匪剛過來的方向走去。

因為馬匪們都是騎馬的,路上都有印跡,所以葉唯一就循著馬蹄印,從容地穿越在樹林中。

突然,前方小樹杈上的一條小布條吸引了葉唯一的注意,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從樹杈上拿起布條,認真地端詳起來。

“這是蓮姨身上的衣碎!”

葉唯一沉重著臉,他的內心已經開始陷入擔心。

“走,應該就在前麵,我們仔細找找。”

“啾啾!”

葉唯一帶著白狐,又跟隨著馬蹄印找尋起來。

很快,葉唯一就來到了懸崖邊,來到這兒,馬蹄印也就截止了,這裏的印跡也是最混亂,最多的。

“難道蓮姨她?…………”

葉唯一不敢瞎想,隻見他放下白狐,獨自走向懸崖邊,觀察著四周和崖下的水流。

“崖邊有腳印,看其大小,應該是個女的,而且馬蹄印都距離崖邊有段距離,說明馬匪們都沒有臨近崖邊。”

葉唯一喃喃自語道。

“看剛才截住的馬匪人數,對應此地的馬蹄印,應該是相差不多的。”

“馬匪雖然被全滅,但是蓮姨人卻不見了……”

“到底是已經遭遇不測,還是被馬匪更早地帶走了呢?”

葉唯一摸著下巴,獨自沉思著。

“啾啾!”

白狐跑過來,扯著葉唯一的褲腳,伸出前爪,指向崖邊下麵岩石中上麵的一樣東西。

“你又發現了什麽?”

葉唯一上前,看向白狐所指的東西。

“又是碎布條,而且還在懸崖邊的岩石中……”

雖然葉唯一希望單蓮是安全的,但是如此現實擺在麵前,他也隻能無奈接受。

葉唯一站立在崖邊,看著這崖邊的腳印和崖下的江流,想象著單蓮一個女流之輩被眾馬匪逼到如此絕地的場景。

烈風浮吹,四處無依。孤心暮錦,思致無形。

葉唯一盤腿坐下,他想獨酌美酒,可惜杯酒皆無。

他把玉溪劍放在雙腿之上,雙目凝望著兩側的懸崖,宏偉、磅礴、憤懣、激烈。

身下,潮水滔滔,頭頂,烈日雄照;他的內心,又一次地鬆動了。

“既是落魄人,就當歸無情山嗎?為什麽要殘害無辜,?為什麽啊!!”

葉唯一猛捶地麵,手掌鮮血直流,他卻如痛感喪失一般,毫不變色。

練武,是為了什麽?強身健體?還是保護家人?

現在身殘體弱,親人亦被殘害至死,他的武藝派上用場了嗎?

有用,但……又沒用……

學道,真的可以顛倒乾坤,再造盛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嗎?

“甘羅十二拜相,舞陽十三殺人。”

葉唯一雙手撫劍,點點鮮血垂直滴落在劍麵之上。

“俱往昔:事事繁多,自始至終,並足不可數。”

劍指橫過,血滴展開,擴充成血麵,映入眼簾。

“然,結果者,吾心自喑:皆非吾之過錯,可不悲哀?”

端起劍柄,放至眼前,葉唯一四目凝對。

“渡人,渡己,渡人……”

他想到了葉府,想到了雲家,想到小元村,想到了邋遢道人。

“為是者,不諳己之過錯,僅傾汰他人,細數至珍,吾亦是此列也。”

最後,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自卑,孤立,暴躁,絕望…………

“事已至此,論之無意。現吾亦舉指斥蒼天,因由而生?因事而訴?因善終而泣?”

豎起右手,劍指向天,葉唯一高聲呐喊。

“非也!橫眉冷對,雷鳴九州,安敢貧現乎!”

說完,隻見他左手持劍,隨意地揮動幾下,對麵的崖壁上,“簌簌”作響。

山石滾落,落入江流,卻難阻這滔滔大勢,被水流衝走。

葉唯一收劍歸鞘,最後看了一眼懸崖周圍和崖底下,轉身,沉默離去。

白狐見此,知道葉唯一心情不好,也不敢跟他嬉戲,隻能跟在他的身後,默默地走著。

一人一物走後,對麵崖壁上的山石皆已滾落完畢,複歸平靜,舉目望去,寥寥幾個大字,彰顯其上。

“小元村之墓…………”

右下角上,幾個較小的字體殘留:

“唯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