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入江湖被算計

卻說二當家吩咐手下四處分散尋找有沒有遺漏的時候,正是葉唯一與蘇雪兒等人分開的時候。

葉唯一行走在來時的路上,提著個心,左顧右看。

因為不知道會不會碰到馬匪,所以葉唯一十分小心,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備,他的本意是救出單蓮,然後一起脫身的。

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葉唯一立馬躲在小樹枝裏藏起來,舉目望去,一眾馬匪坐在高頭大馬上各自在評頭論足。

“一…二…三…四…五…六……”

葉唯一凝目望去,六匹馬上各自坐著一個馬匪,他斷定這六個馬匪估計就是追殺過來的那批人。

不過讓葉唯一感到疑惑的是,單蓮人不知道去哪裏了。

他不敢亂想,也不願接受內心中的那份現實,畢竟,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跑得過矯健的壯馬呢。

“有點難度啊……”

“當以遠攻取勝,不可近戰啊。”

葉唯一手握弓箭,如是心想著。

突然,就在葉唯一想著該怎麽取勝的時候,最前方領頭的那個馬匪抬起右手,做暫停狀。

葉唯一立刻凝神屏氣,不敢冒頭,生怕打草驚蛇。

“二當家的,怎麽了?”

身後一名馬匪看著不再前進的二當家,疑惑不解地問道。

“林中不見飛鳥,而且隱隱有種被窺視感,我懷疑有人在附近,讓弟兄們提點心,注意四周。”

二當家沒有回頭,而是朝著四周的樹木和草叢望了望,隨後才回應著剛才的問話。

“好個謹慎敏銳的馬匪,不愧是長期在刀口子上舔血的,端的是靈感十足,離得這麽遠,還能感覺到。”

葉唯一誤會了,他以為二當家是靠修為感覺到他的,其實並不是,二當家隻是常年在生與死之間飄搖,所以對於殺氣比較敏感,而反觀葉唯一,年幼稚嫩,對殺氣的控製不徹底和完美,所以自然就被二當家察覺了。

看著比剛才更加謹慎的馬匪,葉唯一不由的覺得局勢更加的棘手了。

“算了,不管了,世界上本就無算無遺策的計謀,擺在台前終究是要靠人定勝天的。”

葉唯一堅定決心,他就是要在這裏結果了眾馬匪,這樣,對雪兒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隻見葉唯一抽出弦弓,拿出箭矢,用餘角觀察著前方的眾馬匪。

葉唯一拉動弓弦,他沒有對準最前方的二當家,而是瞄準了最後麵的三個馬匪,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減少敵方人數,就是在提升我方的勝率。

看著行動緩慢的馬匪,葉唯一氣定神閑,他深吸口氣,舒緩著內心的焦躁。

弓弦越拉越滿,而葉唯一的額頭也隱約冒出了汗水,不知是緊張還是燥熱。

葉唯一又吐了口氣,隨後見他雙眸凝定,“簌……”的一聲,一招三星連珠再次呈現於此。

剛射完箭,葉唯一也不看射中與否,馬上順著草木轉移陣地,等到新地方後,隻見他再次抽出一根箭矢,凝神屏氣起來。

反觀馬匪眾人,雖然已經提防四周,但是出於自身的武藝不高,哪怕最前方的二當家提醒了,也沒有躲過這三星連珠。

最後方的三位馬匪應聲倒地,而剩餘的三個,則是馬上找掩體藏起身子,這就是為什麽第二箭葉唯一隻抽出一根箭矢的原因。

看著三位倒地的馬匪,二當家心頭陣寒。

“是個高手,百發百中啊,轅門射戟也不過如此了。”

二當家內心中想道。

“你們小心,這人是個高手,尤善遠攻,我們分開攻擊,獨自尋找掩體,注意觀察箭矢射來的方向。”

二當家靠在巨樹後邊,對著左右兩邊相同做法的馬匪說道。

“曉得……二爺。”

一馬匪臉上雖流著大汗,語氣卻毫無膽怯。

反觀另一位馬匪,大概是年齡較小,膽氣已失,躲在樹後大聲地喘氣,沒有回應二當家的話。

“等會兒我數三個數,然後我們就分開從三個方向往前衝,逃是逃不掉的,那樣隻會加速死亡,直至此刻,唯有奮力一搏,尚有一線生機。”

二當家不愧是常年遊走在生死之中的,知道把後背交給一個遠程攻擊的人,基本上可以宣判死刑了。

“一……”

“二……”

“三……”

隻見二當家的話音剛落,就見最右邊的那個馬匪應聲跑出,還不待他細看,就見遠處的一支箭矢飛來,直插右眼之中。

臨死之前,這位馬匪沒有看向殺死他的葉唯一,反而看向了身旁不遠處的二當家,嘴裏不斷地喃喃道:

“為……”

“什……”

“麽……”

二當家躲在樹後,位置根本就沒有移動,他用眼角觀察著射來箭矢的方向,沒有看向這個倒地的馬匪,而是不斷地盯著葉唯一可能躲藏的樹叢。

“人不為己…”

“天誅地滅…”

“既然吃了這碗飯,就要有這個覺悟,不要怪二爺心狠,如果不這樣,我們一個都逃不出去。”

二當家陰鷙著臉,像是對他做出回應。

倒地的馬匪苦笑,他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他不應該對二當家深信不疑的,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到了此刻,他也終於知道大頭領與二當家分開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所代表的含義了。

“快……”

“跑……”

看著剩下的那個年幼馬匪,倒地的馬匪與他無聲地對視著,嘴裏最後吐出兩個口型,然後才不甘地死去。

年幼的馬匪看到此情此景,精神突然崩潰起來,隻見他掩麵痛哭起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嘣……”

遠處又是一聲空弦聲作響。

“啊!……”

像是最後的一根稻草壓死了駱駝,年幼的馬匪大驚,顧不得其他,站起身來就是向著來路跑去。

二當家沒有理會這個膽小的馬匪,他繼續用餘光盯著遠處的樹叢,努力尋找著那一抹反光。

“雪崩之下……”

“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這個世界吧。”

葉唯一看著那個跑出去的年幼的馬匪,嘴裏的話就像是死神的名單,無情地吐露著。

“嗖……”

一支箭矢再次飛出,向著那個崩潰的馬匪,向著這個讓無數人絕望的世界。

“呃……”

馬匪前撲倒的,嘴裏血末飛濺,卻還有意識地在低聲呢喃。

“母…………”

“親…………”

眼淚、鼻涕、鮮血、灰塵,矛盾卻又不矛盾地都體現在這個馬匪的臉上,這個稍顯稚嫩,應該在學堂中度過快樂時光的年幼馬匪上。

他不甘地向前攀爬著,那個方向,是他家的方向。

他伸出雙手,用手指扒地,五指抓住地麵,用力一扣,帶動全身身軀,匍匐前進。

每次雖然前進不多,但也拉近了與家的距離。指甲掉了,手指破潰了,血流出來了,他都仿佛遺忘了這個痛覺。

一條血線,無比顯眼的呈現在二當家和葉唯一的眼前,那是那個年幼馬匪的求生之路,雖然距離不長,就震撼了在場的兩人。

葉唯一沒有再向倒地的馬匪射箭,他同情這個馬匪,但是他不濫情,他尊重的隻是年幼馬匪對於生命的渴望,在最後時刻的不懈,雖然,是自己送他最後一程的。

生命是廉價的,也是昂貴的;是低賤的,也是高貴的;是肮髒的,也是神聖的;

存於此世,望於此景,葉唯一能做的,就是敬仰和目送。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身處陣營不同,但精神是沒有國界的。

終於,那個馬匪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他伸出的右手……高舉著……卻……再也挖不出……一寸泥土。

“小子,你是葉家的吧?”

二當家沒有露出身影,而是躲在樹後,高聲大喊。

不怪他做出這種假設,平常人家雖說容易出獵戶,但是看這種箭術,可是獵戶練得出來的?不說耗材,單說箭頭的鐵錠,就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而這種箭術,除了大家族用錢喂,他也想不出別的來路了。

“你不說我也猜到了,我想跟你做個交易,你今天放我一馬,我把這次的滅村真相告訴你。”

“相信你也看得出來,小元村已經沒了,沒錯,就是我們幹的,應該說是你,是你連累他們的。”、

二當家繼續呐喊著,同時,雙眼的餘光不斷觀察著兩邊的樹叢。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既然這樣,等下我出來,還請你放下弓箭,我們當麵談。”

二當家雖然沒有聽到葉唯一的回應,但仍是自顧自的大聲訴說著。

“我出來了,你不要射箭啊。”

二當家先是一隻腳踏出,見安然無恙,又是一隻手伸出,然後是半個身子,最後是整個身子,等他全身出來後,便向著前方的樹叢走去,邊說著話。

“怎麽?葉家小子,不敢出來見人嗎,這樣可不公平,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總得付出點什麽,不是嗎。而且現在我已經出來了,莫不是你怕我不成?”

二當家一邊刺激著,一邊又叫屈著。

葉唯一蹲在樹叢中,他的弓弦拉滿,箭頭對著二當家,但卻沒有射出。

他被二當家拿捏了,言語中已經落入了下風。

葉唯一雖然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他還是希望二當家親口說出。而二當家,正好知道葉唯一的心思,所以才有恃無恐。

“葉家的人都如此膽小嗎,前怕狼,後怕虎的,能成大事?”

二當家繼續嘲諷道著,作為一個社會實踐經驗滿格的馬匪,他無疑是合格的,甚至可以稱之為一個大師,難怪被別人如此忌憚。

葉唯一拿著弓箭,緩緩走出了身藏的樹叢,在距離二當家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葉唯一的箭頭雖仍對著二當家,但已然在氣場之上落入了下風。

“終於舍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在那個烏龜殼裏待一輩子呢。”

二當家試圖激怒葉唯一,緩緩地說道。

“說出事情真相,饒你不死。”

葉唯一沒有回應二當家的話,他在努力地找回自己的主場氣勢。

“說出來,你會放了我嗎?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會放了我?”

二當家反問道。

葉唯一皺眉,心裏暗自思量著:

“這人油嘴滑舌,不可深信,但我又想知道真相,隻能虛與委蛇。”

“你要我說出真相也行,你把弓弦割斷,這樣我就相信你不會事後算賬。”

二當家得寸進尺道。

“不可能!你可真是異想天開,你要說就說,不說的話……以後都不要說了!”

葉唯一突然拉緊弓弦,對著二當家嚇唬道。

“別別別!我說,我說……”

二當家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邊向前走邊示弱起來。

“這事還得從幾天前說起,你知道,我們這些馬匪本就是無根浮萍,誰家願意出錢,那我們就給誰賣力。”

二當家對著葉唯一訴說著,然後又向前走了幾步。

“那天,寨子裏來了一個大綿羊,說是叫我們來小元村找一個少年,找到了交給他,就有好幾百兩的報酬,後麵我們了解到,那個少年叫葉無道,是來自於懷玉城葉家的,在細問,那個人就不說了。”

“我們可是誠信做生意的,當然不能私下打聽雇主的事情,但是聽小的們零零碎碎地了解了一下,倒也猜出了又是一出豪門家醜。”

二當家嗤笑著,不知是在笑豪門的無情,還是在笑葉無道的下場。

“挑重點的說!”

葉唯一沒有理會二當家的嘲諷,而是抬起箭頭,警告地說道。

“後來我們也沒有去細細了解,不過根據那邊派出的那個蒙麵的人啊,我猜啊…………”

“你猜什麽…………”

葉唯一聽到這裏,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凝神傾聽起來,而他沒有注意的是,現在的二當家離他已經不足十步之路了。

“我猜,那個蒙麵人…………就是……”

“殺你的人!!!”

二當家一聲大喝,右腳深入地下,勾起一大幫泥沙,對著葉唯一拋去。

葉唯一大駭,他萬萬沒想到,千日打鷹,卻被鷹啄傷了眼睛,都怪他太想知道葉家的事情了,從而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心。

隻見他向右邊一個落地滾,躲過了二當家的一個橫刀斬。

這種近戰,弓箭的用處已經不大了,關鍵時刻,還礙手礙腳。

葉唯一收起弦弓,背在後背上,然後才抽出腰身的佩劍,對著二當家,凝神站立。

“你應該舊傷未愈,新傷不久吧?”

看著葉唯一雙手殘留的鮮血,還有身上的血跡,二當家繼續攻心道。

二當家說得不錯,葉唯一本就在之前的與馬匪戰鬥中受了傷,現在能發揮出來的,基本不足巔峰實力的一半,而且,在剛才,為求最大的戰果,他全力射殺馬匪的時候,手指已經是有點受傷了。

“怎麽樣?還要打嗎?不如你我握手言和?”

二當家建議道。

“說出真相!”

“那你怎麽不割弓弦呢,我說了你就會放過我嗎?”

看著對真相如此執拗的葉唯一,二當家就更是不想說了,貓戲老鼠般地吊著胃口。

“嗬……你以為你再拖延時間,就會有援兵嗎?像你這樣毫無人性,對屬下漠不關心的人,早就應該眾叛親離了”

葉唯一不知道馬匪後麵有沒有援兵,但是他隻能抱著僥幸心理,對著二當家就是一陣嚇唬。

二當家聽到葉唯一的話,這時才想起來蒙麵文人說的一刻鍾時間約定,然後又回憶起頭領的叮囑,心裏已經無聲地懷疑起來。

在村子裏本就浪費了好多時間,那種時刻,其他人都不叫,唯獨叫我來,而且,帶的人還都是自己往日的下屬,二當家的臉慢慢的猙獰起來。

“張大麻子,你他媽的不得好死!”

二當家一聲大吼,赤紅著雙眼,緊盯著葉唯一。

葉唯一提起了心,他的誤打誤撞成功地引起了二當家內心中的怒火,但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彼此實力實在有點懸殊。

“小子,碰到我也算是你運氣不好,你放心,明年的今天,我會來這給你燒香的!”

話音未落,隻見二當家抬起大刀,就向著葉唯一砍去。

葉唯一不敢跟二當家拚力氣,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氣力肯定是比不過他的,所以隻能靠遊走取勝。

小元山上,二人你追我趕,不斷廝殺,兵器碰撞聲,肢體毆打聲,樹枝斷裂聲,交相響起。

葉唯一半蹲著身,看著不遠處同樣大聲喘氣的男人,繼續寒聲問道:

“說出真相!”

“嗬……”

二當家吐出一口血痰,嘲弄地看著葉唯一,對他的問話理都不理。

“既然如此,那就既分高下,也決生死吧,今天你我二人,隻能活一個!”

葉唯一凝聲說道,他已經對二當家嘴裏的真相不抱希望了,現在的他,為的是給單蓮報仇。

“早該如此了,不是嗎,江湖險惡,以後多個心眼吧。”

二當家看著身上血跡更多的葉唯一,像是在教導一個後輩般,諄諄善誘道。

先是許之利益,再是示敵以弱,然後好言相勸,最後實施誘騙,果斷下黑手,這些都是在江湖上摸滾打爬多年的經驗,今天的葉唯一,實實的被二當家上了一課。

“做這行的,泄露雇主信息可是個大忌哦,我雖然是個渾人,但是也知道飲鴆止渴的道理。”

“你想要個真相,可以自己去找,自己去問,野馬幫的名號,在這一帶,應該是不難打聽的。”

二當家雖然不知最後會鹿死誰手,但是這個時候也不忘給張大麻子添堵。

沒死的話,他就自己回去,伺機報仇;如果死了,也給野馬幫埋了一個雷,端的是陰險無比,而葉唯一,卻不知道二當家的險惡用心,當然,哪怕知道了,他也會迎難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