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主想如何關懷?

蘇姌本是裝醉,可被謝潯送回去的路上,吹了冷風,再在馬車上一顛簸,就真醉得不省人事了。

整個人攀在謝潯身上取暖,還不停嘔吐。

回到公主府時,已是深夜。

青月看到謝潯時,驚呆在原地。

首輔大人一向是京都文人雅士爭相模仿之人,若非是深夜,這一身汙穢明天就是京城頭號爆炸新聞。

青月不敢直視謝潯那張鍋底一樣的臉,“大、大人要沐浴麽?府上備有男子衣衫。”

謝潯僵著臉,“嗯”了一聲。

但謝潯最終也沒穿那些給麵首準備的花紅柳綠的衣物,隻穿著幹淨的中衣坐在廊下,等外裳烘幹。

“茶!”

寢宮裏,突然傳來蘇姌幹啞而軟綿的聲音。

謝潯尋聲看去,窗紙上映出踉踉蹌蹌的身影。

他本打算開口叫人,不知怎麽,自己鬼使神差走了進去。

蘇姌正艱難撐起身子,踉蹌往床邊一歪。

謝潯忙上去扶住蘇姌,又遞了杯茶。

蘇姌就著他的手飲下,唇瓣不小心觸到了謝潯的手指。

謝潯心中一悸,仿佛電流竄入。

謝潯抬眸打量燭火中的宮殿。

他應是第一次進她寢宮,可是房中每一處擺設都與夢中一樣。

隻是少了大紅喜字。

謝潯竟然對這裏的茶葉、茶具放置的位置,也了如指掌。

仿佛他真的在此生活過。

蘇姌轉了個身,清淺的聲音打斷了謝潯的思緒。

她長發如海藻般鋪散,紅唇微張,吐息綿長而均勻,竟也仿佛夢中人一般。

謝潯彎下腰,深深看她。

蘇姌感受到熱源,兩隻手又攀上他的脖頸。

謝潯的身子被迫下沉,雙臂撐在她頭兩側,無力起身。

如此近的距離,蘇姌每動一下,紅唇便滑過他的唇。

蜻蜓點水,淺嚐輒止。

謝潯心跳亂了一拍,就連那柔軟的觸感也格外熟悉。

仿佛有無數個深夜,他也偷偷看她安睡,偷偷吻過她。

一點紅唇,好像曼珠沙華,讓人著迷。

謝潯呼吸急促了些,下意識俯身噙住那片唇瓣。

“公主!”

門外,響起清脆的敲門聲。

青月隨即推門進來。

謝潯和蘇姌正衣衫不整,躺在床榻上。

謝潯想起身,好巧不巧,兩人頭發纏在了一處,動彈不得。

房間裏的氣壓降到了冰點。

兩個清醒著的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想不出如何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卻是蘇姌有些煩,往床榻裏麵滾了滾,拍了拍空出的半邊,呢喃道:“乖,別鬧我了,脫衣就寢吧。”

“……”

這顯然不是在邀請青月。

但青月覺得蘇姌明早清醒後,一定會後悔,於是上前提醒道:“公主,奴婢來伺候您喝醒酒湯。”

蘇姌揉了揉眼睛,神思不清道:“出去吧,讓駙馬伺候就好。”

駙馬?

青月滿腦袋問號,她今天是錯過什麽了嗎?

青月小心翼翼道:“駙、駙馬?勞、勞煩?”

謝潯不置可否,倒是真主動接過了藥碗。

*

一直到次日晌午,蘇姌嗅著飯香,才醒過來。

昨天夜裏,肚子幾乎吐了個空,還真有些餓了。

青月遞了碗粥過來,盯著蘇姌,欲言又止。

蘇姌已經斷了片,注意力全都被手中的粥吸引走了,“這海鮮粥不錯,新來的廚子?”

蘇姌越品越覺得熟悉。

上一世與謝潯回鄉時,偷偷在廚房吃的粥就是這個味道,又鮮又糯。

青月咬著唇,支支吾吾道:“是謝大人親手熬的。”

蘇姌瞥了眼窗外,正有一人立在梅花樹下,默默出神。

這海鮮粥竟是出自他手?

難不成上一世,也是他親手給她熬的粥?

怎麽會呢?

他從不關心她的。

蘇姌擺了擺頭,又問:“他為何在此?”

“公主不記得了?昨夜是謝大人送你回來的。”青月小心翼翼觀察著蘇姌的麵色,艱難啟齒:“公主還喚謝大人駙馬呢。”

蘇姌一口粥差點噎死,“怎麽可能?”

主子果然斷片了。

青月隻好硬著頭皮幫蘇姌回憶,“公主昨晚誰都不要,指定讓謝大人侍寢呢!謝大人昨夜與公主同榻而眠的……”

“好了!”蘇姌尷尬到頭皮發麻,清了清嗓子,“你打發他先回吧,改日本宮登門道謝。”

“怕是不行,謝大人一直在等公主醒,有事與您商議呢。”

蘇姌翻了個白眼,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這個時候,他要與她商議什麽?

總不能與她清算昨晚的事吧?

“那你告訴他,本宮還沒醒。”

“可是,奴婢已經把公主醒了的好消息通傳謝大人了。”

蘇姌:???

話音剛落,窗外的身影已越靠越近。

蘇姌腦袋飛速旋轉。

門豁然打開,謝潯逆光站著。

“謝大人何事,清早造訪?”蘇姌搶先開口,一雙丹鳳眼平靜無波,看不到一絲多餘的情緒。

與昨夜呢喃喚謝潯駙馬的,判若兩人。

謝潯鬆了口氣,心底又隱有失望。

到底是他自作多情了,還琢磨著如何麵對呢。

“劉少卿來了。”謝潯正色,話鋒一轉。

這位劉少卿,便是昨夜江氏父女去大理寺尋的人,也是謝潯的心腹。

“宣!”

“參見長公主!”劉少卿上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顯得有些著急。

蘇姌眼皮一跳,“江家父女又鬧事了?”

“回長公主,國公爺昨夜去看江遠屍體時,還帶了仵作驗屍,似在江遠屍體上查出了蹊蹺。”

劉少卿知此事幹係重大,昨夜特地留意了江玉柔父女的言行。

隻是這父女倆也十分謹慎,劉少卿隻依稀聽到國公爺憤憤然罵蘇姌。

汙言穢語不絕於耳,聽得出對長公主恨之入骨。

劉少卿哪敢全然轉述,隻低聲道:“鎮國公父女懷疑公主殘害江遠。”

“他有幾個腦袋敢汙蔑本宮?”蘇姌訕笑一聲。

劉少卿咽了咽口水,頓時安靜如雞。

謝潯使了個眼色,示意眾人退下。

旁人或許不清楚,謝潯卻很篤定江遠之死和蘇姌脫不開關係。

“六日後,就是江遠的葬禮。”謝潯提醒道。

這鎮國公不是個能憋住事的性子,如今查到了證據,卻隱忍不發,很可能是在找尋更好的時機。

而江遠作為鎮國公嫡子,葬禮當日定然匯聚京城權貴。

鎮國公若在那日對蘇姌發難,蘇姌未必能輕易逃脫。

蘇姌並未有一絲猶豫,“這場葬禮,本宮不去,豈不是枉費了江家人的心思?”

謝潯張了張嘴,本想勸她不要輕易涉險。

但蘇姌寒眸掠過,顯然並不在乎他的意見。

此時,青月神色匆匆迎了上來,附耳低語:“長公主,江恒偷偷出府了。”

這個節骨眼上,妄動可不是什麽好事。

蘇姌扶了扶雲鬢,“謝大人請便吧,本宮得去關懷關懷我家江小公子。”

蘇姌邁著蓮步走過謝潯眼前。

她視他為無物,滿眼望著後院江恒的住處。

身姿嫋嫋,媚骨生香。

萬般風情,皆是為了取悅別人。

謝潯眸色一沉,“長公主打算如何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