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誤入正途

林芳洲從駱少爺那裏借了幾本書。

她打算把小元寶送去蒙學,一年隻需要一兩銀子的束脩。

但是呢,蒙學的先生也不是什麽學生都收,太笨的、太頑皮的、品性不好的都不行。臨入學時,先生還要考一考學生的基礎。考察的目的主要是因材施教,倒並不會因為學生基礎太差而拒收。

林芳洲覺得,既然要考,那麽考得好總歸是能給先生留個好印象的。

所以她打聽了先生的考察範圍,從駱少爺那裏借來了參考書,然後把書一股腦甩給小元寶,說道:“把這些都背下來。”

小元寶看了一眼,那些書無非就是《千字文》《算學啟蒙》等小兒啟蒙書籍,最難的不過是一本《詩經》,還是精選版本,隻選了幾十首詩,裏麵有備注和釋義。他問道:“背這些做什麽?”

“讓你背你就背,過幾天先生考你基礎,你若答得不好,回家不給你飯吃。”

“不給飯吃”這樣的威脅是很可怕的。小元寶最近很喜歡吃飯,並且他感覺自己的飯量越來越大。他怕林芳洲嫌棄他,因此一直沒敢說。

過了幾天,林芳洲帶著禮物和封好的銀錢,去了附近一所私塾。那私塾裏有十幾個學生,一位老先生,老先生留著山羊胡子,看到林芳洲引著小元寶到他麵前,他摸著胡子,心裏想道:這家人的孩子,都生得好麵相。

先生掃一眼小元寶,問道:“叫什麽名字?”

林芳洲連忙答道:“林芳思。”

“多大了?”

“十歲。”

“嗯,十歲才啟蒙,是有些晚了。不過聞道有先後,學然後知不足,是以為可也。”

“是,是……”林芳洲連忙應承,其實並沒有聽太懂。想了一下,趕緊又補充道,“他往常在家時,上過幾年私塾。”

“哦?那我先考考你。”

先生拿起書,開始考小元寶。

林芳洲就在一旁喝茶,她本想裝作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聽一聽,結果呢,那些文縐縐的詞,像千百隻瞌睡蟲一般,直順著耳朵鑽進她的腦子裏,不知不覺,她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

後來是小元寶把她搖醒的。

林芳洲揉了揉眼睛,問道,“考完了?”

小元寶點了點頭,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歉意。

林芳洲見他形狀,便知不妙,把臉色一沉,斥道:“考得不好?我在家是怎麽教你的?!”

“好了,你不要教訓他了。”老先生的麵色也有些難看,他抬手輕輕揮了一下,“你們請回吧,東西帶回去。”

林芳洲有些意外,“先生,你不收他嗎?”

“你這弟弟,我教不了。”

“為、為什麽?”

老先生麵上有些掛不住,重重哼了一聲,道,“我這小廟,容不下這麽大的菩薩!快走吧!”

然後林芳洲和小元寶就被轟出來了。

林芳洲問小元寶:“你到底怎麽回事?”

“他考我的東西,我都背出來了。”

“然後?”

“然後,他就很生氣。”

林芳洲重重一拍腦門,恍然道,“他怕是以為我帶你去踢館了吧?”

“想來是如此。”

“你這笨蛋,誰讓你把那些書都背下的?”

“你。”

……

林芳洲最後把小元寶送進了書院。永州縣隻有一個書院,名叫停雲樓書院。停雲樓原先隻是一個富人起的一座小樓,後來富人家來了一位有學問的先生做客,住在停雲樓,方圓幾百裏的學子都去停雲樓聽他講學,漸漸地形成一個書院。如今那位大有學問的先生早已作古,書院卻是保留下來了。

本著“有教無類”的辦學理念,停雲樓書院也設有蒙學班,學費一年二兩銀子,比一般的私塾要貴上整整一倍。雖然貴,那些稍微有些底子的人家,還是願意把孩子送去停雲樓啟蒙,因為那裏的先生好,氛圍也好。

停雲樓書院的啟蒙先生也是要考基礎的,小元寶這次學聰明了,進行答對時刻意藏個拙,那先生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後來又讓小元寶寫幾個字。

小元寶寫了自己的名字,那先生看著黑黢黢三個大字,眉頭緊鎖,道,“功課倒還說得過去,隻是這字……也太難看了。”

小元寶低下頭不說話。

林芳洲站在旁邊,往他腦袋扇了一巴掌,“聽先生的話,以後要好好練字,知道嗎?”

小元寶乖順地點點頭。

“不要打孩子,”先生皺了下眉,對林芳洲的粗魯感到很不滿意,“你讓他回去準備一下,明日便過來吧。”

離開書院時,林芳洲問小元寶,“你是故意背不出的,還是之前背下的已經都忘了?”

“故意的。”

“為何?”

“我身份特殊,不宜出風頭。且,入學前水平一般,入學後突飛猛進,那功勞都是先生的,先生想必更加喜歡。”

林芳洲點點頭。她想到了這個層麵,卻沒料到,小元寶也已經想到。

想起小元寶的真跡,她又嫌棄地搖頭,“你寫的字,比我的還要難看。”

小元寶:“我不宜暴露自己的筆跡,所以從今日起,要改換字體。”

“原來如此,”林芳洲摸著下巴,樂了,“小小年紀,心眼很多嘛。”

解決了上學問題,林芳洲很高興,感覺最近壓在身上的包袱總算統統甩光了。一邊走,忍不住哼起了歌,那歌聲道:

“送郎出去並肩行,

娘房前燈火亮瞪瞪。

解開襖子遮郎過,

兩人並作一人行。”

小元寶聽著那歌聲曲調歡快動聽,可是仔細一品歌詞,他有點尷尬,紅著臉提醒林芳洲:“我還是個孩子……”

林芳洲有點得意忘形。

這時,趕馬車的孫駝背看到林芳洲,喚她道:“大郎,這就是你那遠房堂弟?”

“是,明日要去停雲樓書院上學了。”

“好後生,往後考個狀元回來,給你哥哥長臉!”

“哈哈哈狀元哪有那麽好考,考個探花就好啦!”

“大郎,多日不見,你不去賭場耍個?”

“走啊,去!”

林芳洲近日煩心事多,也許久不沾牌了,今天被孫駝背一說,登時起了賭癮,便要去賭場玩。

小元寶問道,“你做什麽去?”

“我去玩,你先回家。”

“我跟你去。”

“回家去!你不回家,今晚便不要吃飯了。”

“我回家沒事情做。”

“把柴都劈了吧,成天好吃懶做的,也不幹活。”

小元寶隻好回家劈柴了。他沒劈過柴,便學著林芳洲的樣子嚐試,劈了一會兒,手上起了泡。他找了塊幹淨的白布,把水泡裹起來,繼續劈。

後來水泡還是破了,白布被浸濕了一塊,他握著手,疼得麵色發白,額角冒汗。

小元寶終於把柴都劈完時,天已經黑了。

他肚子餓得咕咕叫,想要出門去找林芳洲,剛打開門,卻見她回來了。

林芳洲失魂落魄的,看見小元寶,突然一把抱住他,“嗚嗚嗚……”哭了起來。

小元寶嚇了一跳。她哭得那樣傷心,令他也有些難過。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輕聲安慰道:“別、別怕……”

“小元寶!”

“嗯。”

“我把錢都輸光了!嗚嗚嗚……”

小元寶悄悄鬆了口氣。潛意識裏,他始終覺得與錢有關的問題不會是很大的問題。

“你不知我今天運氣多好!我已經贏了六十多兩,銀錢都堆成了山!可是後來……都輸回去了……嗚嗚嗚,我命怎麽那麽苦啊……”林芳洲越說越覺委屈。六十多兩!她長這麽大從沒見過那麽多錢,如果不曾得到過,也不會覺得可惜,可是明明都已經進了她的口袋,又給人家掏回去,還把自己的好幾兩銀子都搭進去……蒼天哪!心在滴血啊!

小元寶笨拙地安慰她,“沒關係,錢沒了,再賺。”

“哪有那麽多好賺!”

“好賺的,不要擔心。”

林芳洲以前也輸錢,但是從沒輸過那麽多,精神著實有點崩潰。她哭了一會兒,淚水漸漸止住,理智回來了,發覺自己剛才抱著個孩子哭半天,很丟臉。

她用帕子擤了一把鼻涕,假裝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小元寶問道:“你晚飯吃了嗎?”

“沒有!錢都輸光了,拿什麽吃飯。”

“哦。”

因饑餓得不到滿足,他的精神有些低落。

林芳洲感覺有點點愧疚,她摸了摸鼻子,“不,不好意思啊……”

“沒事,我也不是很餓。”

剛說完這句話,他的肚子很不配合地,“咕嚕嚕”響了起來。

林芳洲站起身,“我去陳屠戶家借點米吧。”

“不要去,”小元寶拉住她,“不要輕易有求於人。”

林芳洲正有點糾結去還是不去,卻聽到“撲棱棱”有什麽東西在拍打窗戶。林芳洲推開窗,一道影子呼啦啦飛進來。

她驚叫道:“天哪,九萬今天抓的老鼠好大!”

那個驚喜的語氣是怎麽回事啊……小元寶嚇得一抖,也抬頭望去,一邊望一邊說,“它已經不給我們送老鼠了。”

九萬嘴巴一鬆,把叼著的東西扔下來,恰好落在**。

灰撲撲一團影子,落在**時,兩人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隻灰色的兔子。

小兔子還沒死透,奄奄一息的,翻著白眼,無力地蹬著後腿。

這天林芳洲和小元寶的晚飯就是烤兔肉。兔肉鮮嫩又美味,林芳洲吃得很滿足。連那兔子的內髒也沒浪費——九萬看到他們把內髒扔了,它就都叼到一邊吃了。

吃完飯,小元寶在**放了張小桌子練字。林芳洲懶洋洋地躺在桌子的另一邊撫肚皮,一邊撫著肚皮,她一邊朝梁上的九萬招了招手。

九萬箭一樣衝下來,落在林芳洲的身邊。林芳洲輕輕摸了一下它的後背,它很溫順地接受了。

“九萬呐,”林芳洲一下一下地摸著它,說道,“以後你就是我親兄弟了!”

小元寶握筆的手一抖,一個字就這麽寫岔了。他看了林芳洲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過一會兒,又忍不住輕輕一笑。

早上,小元寶起床比較早。

因書院離家有些遠,他一無轎子,二無鞍馬,林芳洲也舍不得花錢給他雇馬車,當然,現在就算想雇也已經雇不起了。

總之他隻能走路去上學。

小元寶輕手輕腳地穿衣洗漱,整理好文具書本之類,他看著簇新的書本文具衣服,突然明白林芳洲為什麽要“趁著錢還沒花光”趕緊建房子買東西。

——因為他真的有一夜之間將所有積蓄揮霍一空的本事。

小元寶正要出門,卻見林芳洲從裏間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揉眼睛。

林芳洲:“我兄弟呢?”

小元寶抬手道,“這裏。”

林芳洲掃他一眼,“誰說你,我說九萬。”

“九萬也要休息。”小元寶知道林芳洲打的什麽主意。

林芳洲把小元寶上下打量一番,幹幹淨淨妥妥帖帖的,孩子長得也好看,討人喜歡。她挺高興,嚴肅地點點頭,“還真像那麽回事。”

“我走了。”

“等一下,”林芳洲叫住他,說道,“你去胖大娘那裏吃早飯吧,多吃些,吃飽些,吃完告訴胖大娘,我有空再去結賬。中午呢你就捱一捱,晚飯回來吃。”

“那你呢?”

“我今天有事,不要管我。”

“哦。”

……

林芳洲去了修城牆的工地。

縣太爺已經募集好資金,打算把那城牆已經破的地方和可能破的地方都修一遍。他老人家早就在招幹活的勞力,今天開工了,不過因為錢少活多,征到的人還未滿,所以那招工文書到現在還管用。

雖然工錢少,還必須每滿十天結一次錢,但這個工作有一點好處——管飯。

林芳洲去到工地,先記了個名,然後吃了早飯。早飯隻有三樣:炊餅、鹹菜、稀粥,管飽,但不許私自帶走。

她又不會砌牆,又不會和泥,隻好去運土。用獨輪車從城外挖了土運回來,運一車就滿頭大汗腰酸背痛,那監工還嫌她慢,一個勁地提醒她:“大郎,你做活這樣慢,還不抵你吃下去的那幾個炊餅,太爺在你這裏要折本了。”

“你自己來推一車試試!這車也不知有多少年頭了,又破又重,空著推都壓手!”

監工又嘲她力氣小如家貓,林芳洲很想往他臉上揍幾拳試試力氣,奈何還要在人家手下吃飯,此刻隻好忍了。

午飯時,縣令穿著便服前來視察,他站在不遠處,正在吃飯的勞力們沒有看到他。

縣令往人堆裏掃了一眼,看到正在領炊餅的林芳洲。林芳洲領了兩個炊餅,回去蹲在一旁隻吃了一個,另一個塞進懷裏,接著又去領。

縣令啼笑皆非,走過去斷喝一聲,“林芳洲!”

“啊?太爺……”

“你這廝貪得無厭,連公糧都要冒領。懷裏裝著炊餅,幹活有勁是吧?”

林芳洲連忙陪笑道,“太、太爺……我……我家裏還有孩子呢……孩子不能餓著呀……”

“胡說八道,你從未娶妻,哪來的孩子?”

“撿來的。”

縣令感覺自己受到戲弄,很生氣:“還敢頂嘴?來人!”

“有!”

林芳洲快被太爺的官威嚇死了,連忙把懷裏的炊餅掏出來,“我我我我開玩笑的,我裝個炊餅就是怕一會兒幹活時餓了,我現在就把它吃掉,太爺息怒,息怒……”

縣令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監工朝人群說道,“都看到了吧?我看你們誰還敢偷拿公糧。”

眾人皆道不敢。

林芳洲心知太爺是想拿她殺雞儆猴,這次沒打她一頓算仁義。雖說道理如此,可是讓她當眾丟臉,這口氣又難以咽下,少不得在心內把那狗官的父母長輩都要淩辱一遍。

且說那縣令離開之後,氣還沒消,邊走邊罵,“這個林芳洲,真是死不悔改!……他不是前些天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金嗎,怎麽還跑到這裏來騙飯吃?”

王大刀聽太爺如此問,連忙答道,“太爺有所不知,林大郎他昨天在賭場玩到至晚方歸,錢都輸光了。”

“這,這……”太爺搖頭道,“本官若是有這樣一個兒子,定然打斷他的狗腿!”

那王大刀與林芳洲的交情還不錯,見太爺這樣惱怒於他,便說道,“不過,太爺,有句實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林大郎那句話並沒有說錯——他真的撿了一個孩子。”

“哦?”

王大刀便把林芳思的來曆解釋一番,縣令聽罷,神色有些緩和,道:“這廝願意收留一個遠房的落難親戚,倒也算有情義。”

“他還讓那小孩去上學了呢,也不知是怎麽想的。一年學費二兩銀子呢!”

縣令瞪了王大刀一眼,“不上學,難道把錢都捐給賭場嗎?!”

“太爺說的是……”

……

林芳洲幹了一天體力活,累得快要去見她娘了。吃完飯時她不敢往懷裏裝炊餅,又怕小元寶挨餓,最後她一不做二不休,嘴裏叼著一個炊餅,揚長而去。

監工看得眼睛都直了,終究是拿無恥的人無可奈何。

天還早,林芳洲回家找了個簍子,去城外的河邊打了一會兒魚,她運氣不錯,打上來幾條泥鰍,小蝦米,還有一條巴掌大的鯽魚。

她很高興,背著簍子哼著歌回家了。回家時見小元寶正在提著水往缸裏倒,林芳洲湊過去低頭看,見那缸裏已經有了半缸水。

“誰讓你提的水?”

“我想找些事情做。”

“那你去做功課。”

“已經做完了。”

“這一桶水你提得動?”

“提不動,我每次隻提半桶。”

林芳洲摸著下巴,道,“也好,練練你的力氣,不然以你這樣的小身板,往後隻能做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

林芳洲提著簍子走進廚房,看到灶上放著一塊豬油,她很奇怪,“哪來的豬油?”

“陳屠戶方才送來的,他說,陳小三明日也要去書院上學了,和我一起結伴去。”

把小魚小蝦放在一起加一點豬油煮了一小鍋,加上一個咬了一口的炊餅,這就是小元寶的晚飯。林芳洲指著那炊餅說道,“我為了給你拿個炊餅出來,可是冒著死罪,你敢嫌棄我?!”

“不敢。”小元寶捧著炊餅咬了一口,問道,“你吃什麽?”

“我已經吃飽了,工地上的東西可以隨便吃,隻是不能拿。”

小元寶問道:“你去工地了?”

“嗯,可累死老子了!”

小元寶猶豫道,“要不,我也不去上學了,和你一起去工地。”

“算了吧,老子學費都交了,你不上學,豈不是虧大發了?你不僅要上學,還要好好地學,把學費給我賺回來。”

“好。”

小元寶吃飯是很慢的,吃魚就更慢,慢得要死。林芳洲看著都覺得不耐煩,問他,“你在家時吃魚也這麽慢?”

“不是。”

“為什麽現在吃得這麽慢?”

“要挑刺。”

“你以前吃的魚都沒刺?”

“不是。”他搖了搖頭,“不過,我以前從未自己挑過刺。”

林芳洲簡直要驚呆了,“你吃飯還有專門給你挑刺的?不會還有專門幫你夾菜的吧?”

“嗯。”

“有人專門幫你拉屎嗎?”

小元寶眉頭抖了一下,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林芳洲問道:“所以,你到底有多少個丫鬟?”

他想了一下,再次搖頭。

“沒有丫鬟?”

“沒數過。”

“你過得像個廢物一樣,”林芳洲倒在椅子上,感歎道,“好想過上廢物一般的生活啊!”

小元寶不理會她,淡定地吃著飯。

林芳洲拄著下巴,看著他抿嘴咀嚼,不緊不慢,從容優雅,她說道,“我現在更加好奇你的來頭了。”

“我——”

“不要說。我怕說出來嚇死我。”

“我有一個問題。”他突然停下吃飯的動作。

“啊?你問。”

他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問道,“為什麽,願意送我去上學?”

林芳洲垂著眼睛,笑了一下,她難有這樣一本正經的時刻。她低聲說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我想,大概是因為,你和我不是一類人。你不屬於這裏。”莫名的,說出這些話,她竟有些惆悵。

“可是,這裏的生活,我很喜歡。”

林芳洲正要說話,忽聽到外頭有人“砰砰砰”地砸門,接著是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大郎?在不在?我來給你道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