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要命的禮物

林芳洲讓小元寶先滾去**休息,她出門去找黃大夫抓藥。

黃大夫心情不錯。縣太爺把那老虎的各個部分拿出來售賣,說是賣的錢用來修葺城牆。黃大夫買不起虎骨,想買虎胃,另一個也想買虎胃的大夫,與他出的價格差不多,但是太爺憐惜他是個啞巴,所以做主把虎胃賣給他了。

林芳洲來時,看到他正把洗幹淨的虎胃剪成一塊一塊,放在太陽底下晾曬。

林芳洲:“黃大夫,拿副藥吃吃。”

黃大夫問她怎麽了。

“我沒事,我家有個小孩子,洗冷水澡傷風了。”

黃大夫了然,洗了手,去給林芳洲寫藥方。

林芳洲四顧無人,悄悄問黃大夫:“我家有個小孩……這事兒你沒跟旁人提過吧?”

黃大夫白了她一眼,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我一個啞巴,我能和誰說?

林芳洲點點頭,“嗯,以後也不要和人說你曾經見過他。我不是危言聳聽,此事若走漏半分,莫說你了,便是你妻兒的性命,也都要搭進去,咱們一個都跑不了。”

黃大夫嚇得臉色大變,給林芳洲抓好藥之後,說什麽也不肯收她的錢。

林芳洲怒道:“我說那些話,不是來敲詐你的。”然後不由分說,扔下錢便走了。

……

林芳洲劈了幾塊柴火,在外麵給小元寶煎藥。好久不燒火了,她有點手生,弄得濃煙滾滾,仿佛妖怪渡劫一般。

小元寶在屋裏躺不住,跑出來坐在林芳洲身邊,眼看著那可怕的煎藥場麵,他有些猶豫,說道:“我感覺,我已經好了,不用吃藥。”

林芳洲一手扇著破蒲扇,一手伸過來摸他的額頭,摸到他的額頭還有些燙,她說道,“老子花了錢的,便是砒霜,你也得給我咽下去。”

“哦。”

坐在外麵,林芳洲看著自家房子,頹敗的牆,漏雨的屋頂,掛著蛛網的窗框,破爛的窗紗……她對小元寶說,“等明日,我先找人把這房子翻修一下,然後再擴建一間,那樣就不用兩人擠一張床了。”

小元寶連忙說,“我不嫌你打呼嚕和說夢話。”

林芳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嫌、你。”

小元寶不打呼嚕也不說夢話,但他畢竟是個小子。林芳洲身為“女流之輩”,成天睡在他身邊,會被發現的。她總擔心她的秘密敗露,然後被趕去西域種西瓜。

正憂愁著,一個漢子戴著草帽,挑著擔子路過,邊走邊喊:“西瓜,西瓜……沙如雪,甜如蜜,正宗的西域頭茬大西瓜……大郎!你買個西瓜解解渴?”

“不買!!!”

“不買就不買,大郎好大的火氣。”漢子有點委屈。

小元寶悄悄地問林芳洲:“那真的是西域的西瓜嗎?”

林芳洲有點不屑,“要是西域的西瓜運到這裏還沒爛掉,那瓜早該成精了。”

“未必。可以用冰鎮著,快馬加急。我記得,西域的葡萄都是這麽運過來的。”

林芳洲很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發個燒把腦子燒壞了吧?冰塊、快馬,這要花多少錢?等那瓜運到這裏,還要挑著擔子一文錢一斤地賣?一兩銀子一斤都不夠!天王老子才吃得起那樣的瓜,普通人家吃一口,嘴上都要長泡!”

“原來如此,”小元寶被她說了,也不惱,他點頭讚道,“世事皆學問。”

他的樣子很像書院裏的酸腐先生,看得林芳洲連連搖頭。

小元寶又問:“一兩銀子,等於多少文錢?”

林芳洲覺得,說小元寶酸腐真是太抬舉他了,他簡直就是個白癡。

藥煎好了,黑乎乎一碗,看起來令人作嘔,林芳洲逼著小元寶喝下去。

待他喝完了,她問道:“喝藥難受不難受?”

“我從未喝過如此難喝的藥。”

“那以後就不要生病了。”

“嗯。”

林芳洲從屋子裏把昨日帶回來的點心拿出來,她捧在手裏,遞給小元寶,說道:“這點心都是甜的,可以刷一刷藥味兒。”

白麵的皮兒,裏麵是各種餡料,用模子做出來,染上顏色。那形狀有老虎,有小兔,還有小美女。老虎沒了尾巴,小兔沒了耳朵,隻有小美女是完整的。

小元寶於是選了小美女來吃。

林芳洲嗤道:“小小年紀專挑美女,長大後定是個色胚。”

小元寶被她說得紅了臉,也不知該如何爭辯。

這時,陳小三抱著一個包袱走過來,邊走邊叫林芳洲:“林大哥!”

“你不要叫我林大哥了,再叫,你爹該抄著屠刀來打我。”

陳小三隻好叫了她一聲“林叔叔”。

林芳洲點點頭,指指身邊的小元寶,說道,“我是你林叔叔,往後他就是你林小叔叔。”

“他看起來比我還小呐!”

“輩分比你大就行。”

陳小三硬著頭皮叫了一聲,小元寶老氣橫秋地端坐,矜持地點了一下頭。然後他把林芳洲手裏的點心拿了幾塊給陳小三。

林芳洲有點奇怪。

小元寶解釋道:“初次見麵,長輩要給晚輩見麵禮。”

陳小三得了點心很高興,把那包袱塞到林芳洲懷裏,說道:“我娘聽說你領了個小孩回來,和我一般年紀,就挑了幾件我的衣服讓我送過來。她讓我跟你說,不要嫌棄。”

“嫂子真是有心了,”林芳洲有點感動,“你娘身體可好些了?”

“好多了。”

“嗯,明天我去看看你爹和你娘。”

陳小三離開後,小元寶對林芳洲說,“我感覺,我的身體變好了。”

“莫急莫急,還有藥沒吃完呢,老子花錢買來的。”

“不是說這個。我是指,我現在的身體比曾經在家的時候好了。我以前生病,從來一口東西都吃不下。”

現在呢?現在正在吃小美女點心,吃得特別香甜。

林芳洲深深地懷疑,這臭小子是因為小美女好看,才吃得那麽香。

嗬嗬,她是厚道人,就不拆穿他了……

……

下午時候,林芳洲想燒點熱水洗澡。鍋裏猶沾著血跡,還有一條老鼠尾巴,她把鍋刷了三遍,還是聞著有一股子貓頭鷹和老鼠味兒,這種鍋燒出來的水洗澡,她真怕會長出老鼠毛。

最後她無奈,隻好去鐵匠家裏又買了一口鍋,吭哧吭哧地扛回家。

回到家時已經累得快吐血了,林芳洲對小元寶說,“我他娘的,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你的,這輩子你來討債。”

她又吭哧吭哧地去井邊打水,打完水回來燒水,倆人先後洗了個熱水澡,麵對麵坐在一處擦頭發。小元寶笨手笨腳的,林芳洲擦完自己的,還要給他擦。

他坐在**,溫順地任她擺弄。

一邊擦頭發,林芳洲一邊說道,“往後讓你做點什麽呢?你這樣的年紀,不能做活,隻能去上學。老子不僅要養你,還要供你上學?虧大發了!”

“你不想我上學,我便不上學。”

“不上學你能做什麽呢,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抬。”

“你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算了算了,咱現在有錢,還是上學吧。等錢花光了你就退學。”

“嗯。”

過了一會兒,小元寶突然問道:“我沒有戶籍也能上學嗎?”

“娘的,怎麽把這事給忘了……明日我去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先給你入個戶籍。”

“嗯。”

夜裏,小元寶的燒退下了些,林芳洲累了一天,睡得比他早比他沉。他躺在她身邊,借著月光看她的睡顏。

月光有些微弱,那麵目模模糊糊的,靜夜裏,他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

可能是洗過澡的原因,空氣清新而濕潤。

他握了握她的手,輕聲說道,“這輩子,是我欠你的。”

早上,林芳洲沒有被賣胡餅的吆喝聲吵醒,而是被搖醒的。

小元寶一邊搖她的肩膀,一邊喚她,“芳洲哥哥?芳洲哥哥?”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怕驚動了什麽。

林芳洲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閉過眼去,接著睡。

“芳洲哥哥,醒醒。”

“做什麽,吵死了。”

“芳洲哥哥。”

“怎麽?”

“回來了。”

三個字把林芳洲嚇出一身冷汗,她噌地一下坐起來,摟著被子左顧右盼,“誰?誰回來了?是他們嗎?!”

小元寶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他抬手,往頭上指了指。

林芳洲仰頭,但見那橫梁上,落著一隻貓頭鷹。

她鬆了一口氣,“回來就回來吧,一隻破鳥,也值得如此大驚小怪!”說著,抹了一把額頭,一腦門的虛汗。

“它還帶了禮物。”小元寶說著,指了指床頭。

林芳洲扭臉看過去,赫然看見一隻碩大的老鼠。

“你大爺!”林芳洲惡心得頭皮發麻。

那貓頭鷹立在橫梁上, “咕咕”了兩聲,似乎是對她的回應。

林芳洲冷漠地看著它,“這東西在說什麽?”

小元寶:“區區酬謝,不成敬意,請慢享用。”

“誰讓你回答的……”

本來就惡心,現在變成了非常具體的惡心。

林芳洲捏著老鼠尾巴,推開窗把它扔了出去。

小元寶說:“把床單被子枕頭也換一下吧?”

“你就給我窮講究吧,明天我用老鼠皮做個坎肩,讓你天天穿著。”

吃早飯時,小元寶一直在她耳邊窮講究,搞得好像她不換床單,以後睡覺必定夜夜老鼠入夢。之後林芳洲隻好去綢緞莊扯了塊布,把那舊床單替換下來。

他這才消停了。

林芳洲見小元寶這樣能折騰,想來病已經好了,於是帶著他出門逛了逛,買了一些生活用品,不過是些鞋襪衣物,巾皂牙刷子之類。小元寶認識牙刷子,卻不認識牙粉,以為那是往臉上塗的,還小聲提醒林芳洲“我是男子漢我不塗臉”。

林芳洲說道,“你這白癡,你沒刷過牙嗎?”

“刷過,在家時天天刷。”

“那你在家刷牙用什麽?”

“牙香。”

“牙香是什麽?”

“用麝香冰片等香料,和蜂蜜熬出來的。”

“嘖嘖嘖,用麝香和冰片刷牙,你們富貴人的牙,都是金子做的吧?”

小元寶摸著那裝牙粉的小瓷盒,問道,“所以,這也是牙香嗎?”

“你過獎了,這可一點也不香。”

買完了東西放回家,林芳洲找了泥瓦匠過來修繕擴建房子。

小元寶問道:“為何如此著急?”

“你不懂。趁著錢還沒花光,趕緊建。”

小元寶確實不懂。他一直對錢沒什麽認知,之所以有點了解,全在這些天,但是還不夠清楚。

泥瓦匠們修房子時,房梁上的貓頭鷹被嚇跑了。

林芳洲很滿意。

但是她的滿意並沒有持續很久。第二天,她又被搖醒了。

“芳洲哥哥,芳洲哥哥……”

“怎麽了?”

“又回來了……”

林芳洲睜眼,看到房梁上落著貓頭鷹,側臉,看到床頭躺著老鼠——兩隻。

她氣得要死,朝那貓頭鷹怒吼道:“誰要吃老鼠!你他娘的能不能滾啊!”

貓頭鷹:“咕咕。”

林芳洲:“破鳥又在說什麽。”

小元寶:“一人一隻,不要打架。”

然後他被林芳洲一腳踹下了床。

泥瓦匠們來做工了,貓頭鷹被嚇跑了,林芳洲……林芳洲又去買了塊床單。

然後她帶著小元寶出門了,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給一個黑戶上戶籍,是比較麻煩的。又要找人做擔保,又要打點衙門裏戶房的官吏,少不得請人喝酒吃飯塞銀錢,否則誰都可能擋你一道。

不過小元寶有一點好,因為他年紀小,一看就不是那等犯罪逃亡隱姓埋名的惡人,所以辦事的官吏們倒也沒怎麽去查他底細。

有錢能使鬼推磨。林芳洲前後花了二兩多銀子,那戶籍辦得很快,隻用了三天,小元寶便有了正式的身份。

辦好戶籍的次日,貓頭鷹又回來了。這次,它給他們帶來了一條蛇。

林芳洲嚇得屁滾尿流,她深刻地認識到,老鼠這種小動物,也有其可愛之處。他和小元寶用了比較惡心的辦法,終於讓貓頭鷹相信,這兩個人喜歡吃老鼠。

它於是又改為送老鼠了。

林芳洲日日盼夜夜盼,就盼著把房子修好,把這房中所有的洞都補上,那樣貓頭鷹就可以有多遠滾多遠了。

她也想過把貓頭鷹打死,但是那廝有著非常尖銳有力的爪子,能把堅硬的木頭撓破,她……恐怕不是它的對手……萬一它惱羞成怒……後果不堪設想……

她像個龜孫一樣又忍耐了好幾天,房子終於建好了,她有了新的臥房,還散發著泥土的芬芳。

林芳洲搬到新臥房那天夜裏,外麵打雷下雨妖風陣陣,那閃電幾乎把黑夜照成白晝,那雷聲仿佛平地狂敲的鼓點。

小元寶抱著被子,站在林芳洲的房間門口,小聲叫她:“芳洲哥哥……”

“怎麽了?”

一道閃電劃過,林芳洲看到他慘兮兮的小白臉。

他看著她,說道,“我怕打雷。”

“沒事,習慣就好。”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林芳洲躺在**把被子一卷,不耐煩道:“不能,趕緊滾滾滾。你多大了還怕打雷?要臉不要了?打雷有什麽好怕的?不就是雷公敲錘子嗎?他敲他的,你睡你的,誰礙著誰了?他的錘子又敲不到你頭上。再不走,老子把你綁在外麵,給你壯膽子。”

他果斷走了。

林芳洲沒睡著,她在想事情。小元寶要讀書,她把他送去哪裏比較好呢?是普通的蒙學,還是書院?蒙學是啟蒙階段的,好處是束脩便宜,書院裏學的知識從啟蒙到高級的都有,而且裏頭的先生學問都好,品德也好,但是束脩有點貴。嘖嘖嘖,那麽多錢呢,夠她去賭場玩好些天了……算了,先把小元寶培養成才,以後他考個秀才什麽的,也算光耀門楣了。她這輩子沒什麽指望了,就指望他孝敬她吧……

林芳洲把以後的人生道路亂七八糟地都想了一下,甚至還想到“小元寶做個大官那樣她就能恢複女人身份了就不用擔心去西域種西瓜了”這樣的可能性。想到半夜裏,還很興奮,睡不著。

外頭,雷公還在敲他的破錘子,也不嫌累。

林芳洲多少還是有點擔心,怕小元寶真的嚇破膽,那就沒救了。她披衣下床,悄悄走到隔壁房間,見小元寶躺在**,身子輕輕起伏,一道閃電劃過,她看到了他安安穩穩的睡顏。

嗬,睡得很香嘛……

睡成這樣,怕打雷?

怕你大爺!

她忍住上去揍醒他的衝動,轉身回房,也睡下了。

第二天,林芳洲發現,貓頭鷹從煙囪裏鑽進來,不辭千辛萬苦地,再次帶來了他們“愛吃”的老鼠。不僅如此,它還很貼心地把兩隻老鼠分開放,每人床頭一個。

看著貓頭鷹站在房梁上簌簌地往下抖黑灰,林芳洲感動得想哭。

小元寶問林芳洲:“它為何如此執著?”

林芳洲搖頭歎道:“它大概把這裏當家了吧,”說著猛戳自己胸口,咬牙切齒道,“以後老子再做善事,就他娘的下十八層地獄!”

小元寶早已適應了林芳洲間歇性的精神暴躁。他抱著胳膊,離得老遠,看那貓頭鷹抖羽毛,看了一會兒,他說:“既然把此處當家,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

“畜生也要名字?我是老大,你是老二,它是老三。以後它就叫‘老三’吧。”

“不妥,隔壁已經有一個小三了。”

“那你說這東西該叫什麽?”

“我說叫‘扶搖’,怎麽樣?”

“不怎麽樣。”

小元寶解釋道:“古代傳說有大鵬鳥,《莊子?逍遙遊篇》雲,‘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裏,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裏’,這貓頭鷹雖長著一個貓頭,想來也是鳥,用這個名字,很合適。”

那麽長的句子,林芳洲就聽懂了倆字——九萬。

林芳洲於是說,“為什麽不叫‘九萬’呢?也是出自你那個什麽《莊子》。”

小元寶張了張嘴,見林芳洲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最後無力地搖了搖頭,道,“你喜歡九萬,那便叫九萬吧。”

就這樣,貓頭鷹的名字從一隻高貴的大鵬鳥,變成了一張麻將牌。

林芳洲仰頭朝那貓頭鷹喊道:“九萬!你去死吧!”

九萬:“咕咕”。

小元寶:“它說——”

林芳洲:“你給老子閉嘴。”

當天晚上沒有打雷下雨,小元寶這家夥又抱著被子出現在林芳洲的門口,“芳洲哥哥,老鼠很惡心,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林芳洲氣得直翻白眼:“你惡心我就不惡心了?你莫要忘了,人人有份!”

“兩個人一起麵對,總比一個人強。”

“滾……”

小元寶實在太惡心老鼠了,過了兩天,他又想到一個新的辦法。

兩人假裝吃了老鼠,然後假裝倒地不起,直愣愣地躺在地上好半天不動。九萬竟然有些著急,在他們身邊跳了好久,最後叼了不知名的草回來。

沒用,他們依舊“挺屍”。

等他們“蘇醒”過來,九萬又抓了老鼠來“慰問”,倆人故技重施,再次倒地不起。

如此試了三回,那貓頭鷹終於不送禮物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林芳洲簡直要喜極而泣了,激動地抱著小元寶,又笑又跳,“終於不用吃老鼠了哈哈哈哈哈!”

小元寶被她抱得快要窒息了,“我們從沒吃過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