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靜待東窗事發

陸行章見孟嫵斬釘截鐵,遂發問:“為何?”

孟嫵沉聲答:“方才村裏一個大哥說病發前日,鄉宴上來過一個書佐,想來就是他帶來病源,對方大概也料到我們會過問,才撕去他的名字,以免暴露。”

她頓了頓,繼續:“而且那大哥還提到這是朝廷誤判欽州太守的懲罰,我本在疑惑為何獨獨罰了遠縣,不過此時我想通了。”

“說來聽聽。”

孟嫵捋了下才回答:“我記得太守是被身邊都尉揭穿,而那名都尉正是出身李家村。”

陸行章緩緩點頭,肯定地:“這倒是個線索,太守之案雖已定論,但也有翻案可能,對方此舉想必是為了陷害都尉,救出太守。”

兩人互通有無,低聲商討著,但沈詞卻想不通,插嘴道:“此事風險極大,幕後之人為何不幹脆雇個貪財的去散播病源?”

孟嫵徐徐解答:“貪財之人最不可靠,若因貪生怕死泄露,反而麻煩,這事就是要一個名不見經傳但又確定是太守心腹的人去辦。”

陸行章一唱一和地接話:“書佐在邊邊角角,平日也容易略過,現在正能悄悄渾水摸魚。”

孟嫵垂眉想了想,打斷陸行章的話:“既然有了眉目,此事可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你休養生息,若是熬壞了身子,怎麽應對後麵的事?”

“我們不如將計就計。”陸行章抬眼看向孟嫵,眼裏沒有任何病人的混沌模糊。

來李家村兩日,陸行章整整消失了兩日,連養病的村民都忍不住問:“那位欽差大人怎麽不見影子?不是說來查糧食的事嗎?”

“大人剛來便遇刺,現在愈發嚴重了。”孟嫵滿臉憔悴,給村民配藥時難掩麵上難過。

村民麵麵相覷,不可置信地問:“怎麽會這樣?這有誰敢行刺大人啊?”

到了第四日,連老縣令都來了,站在守衛組成的人牆外麵,遠遠地詢問:“神醫,陸大人還受傷在床嗎?”

“是,多謝您關心。”孟嫵耷拉著臉,看出興致不高,勉強笑著:“不過李家村的村民都恢複得差不多了,再過個兩天,您便可以撤了這道防線了。”

老縣令不自覺“啊”了一聲,看不出是希望撤還是不希望撤。

孟嫵不動聲色地打探著:“說起來我聽村民說李家村出去了一個人才,如今是欽州都尉,為何不曾見他?”

“上次就是他回來了一次,村子裏便流傳了怪病,真晦氣。”老縣令啐了口。

孟嫵神色微動,漫不經心地追問:“我怎麽聽說是鄉宴過後才出現怪病的?”

“那次鄉宴他和朝廷命官一起來的,後來出了事就銷聲匿跡,我腿腳不便,不然非要參他一本不可。”老縣令怒氣衝衝地指責著。

孟嫵地緩緩點頭,安撫著他:“這其中興許有所誤會,您還是不要太生氣,免得傷身。”

老縣令不置可否,不知想到什麽抱歉道:“我也是為了縣裏百姓著想,才不敢讓陸大人進縣裏治療,您……”

“我知道。”提到陸行章,孟嫵滿臉愁容。

二人又寒暄幾句,老縣令差人送來些藥材後才顫顫巍巍地轉身離開。

遠離李家村後,老縣令一改麵上困苦,急匆匆去了一個不起眼的宅子,對裏頭的人恭敬拱手行禮:“大人,那陸行章的確是身受重傷,應該是挺不過來了。”

“親眼看過了?”

“下官的人親眼看過。”老縣令不無諂媚。

“恩,隻要他死了,放幾個賤民一條命也不是什麽問題。”

“那遠縣糧食倒伏一事……”老縣令試探發問。

那人輕描淡寫地回答:“放心,來日如有責難,我會給你脫罪。”

另一邊,孟嫵回到住處,低聲複述和老縣令的談話。

陸行章傷口尚在愈合,不能做大動作,勉強靠著床背,點頭:“看來他們暫時放下戒心了,京裏的書信今日到了,朝上已經有人在為欽州太守叫屈。”

“那我們……”

“暫時別動,待村民痊愈再說,稻田那邊的線索我也搜集得差不多了,不急於這一時。”陸行章按捺住孟嫵的衝動,重重咳了聲。

孟嫵對外說陸行章傷重難愈,也不是假話,傷口雖不致命,但極深,再加上他不肯安心休息,傷口好得更慢。

這都過了一周了,他的臉色還是煞白。

“都尉多半命喪黃泉,隻看什麽時候東窗事發。”孟嫵低聲推測,看對方來勢洶洶,敢拉整個村子下水,必然已經打理好。

陸行章明亮的眼眸閃過光,狐狸似的:“他們必然要等我殞命才好發作,我們可不能如他們的願,我已經派人去找都尉屍體了。”

見他像是有了主意,孟嫵低頭琢磨著,想要幫上忙。

是夜,孟嫵看完村民,四下環顧一圈後抬步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如果還是按照書中劇情發展,那都尉的屍體大概率就還在原來的地方。

她趁著夜色走到村子最邊上的山上,繞著走了一圈,找到書裏說的亂葬崗,她麵色不改,抬步走進去,低頭找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到一個鬆鬆的土坡。

孟嫵走過去拿腳踢了踢,土刷刷往下掉,果然是新挖的。

她剛拿粗壯的木枝推開鬆土,裏麵的人才露出麵目,身後便響起腳步聲。

“孟大夫,您真不該看到這些。”

聲音很耳熟,是自願來保護陸行章的侍衛。

孟嫵回頭,見兩個自願的都冷著臉站在身後,並不感到意外。

京城書信送不出去,必然是身邊人作祟,隻是這兩人不太沉得住氣,現在就露餡了。

“我隻是想來這裏查查怪病起源,你們二位跟來做什麽?”孟嫵絲毫不慌,淡定地反問。

侍衛冷笑:“孟大夫何必在這裏裝傻?你不是知道他是誰才來的嗎?”

“李都尉一心為民,為何要殺他?”孟嫵板著臉質問。

“擋了大人的路,自然就要除掉。”

“欽州太守?”

“他?還不夠給我們大人提鞋。”似乎篤定孟嫵活不過去,侍衛越發嘲諷,話多了點。

彼時,一道人聲幽幽問:“你大人是誰,竟然連太守都不配提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