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她不是棋子
鍾賀驍眸色更深，透露著壓迫：“陸大人何必顧左右而言他，若是消息來源堂堂正正，孟大夫又何必遮遮掩掩？”
他鋒芒畢露，不打算糊弄過去。
孟嫵此時已徹底冷靜，眸子裏的信任逐漸消減，平和地回答：“我並未遮掩，反倒是鍾統領無端揣測，我一直以為我們還算朋友，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她不悲不喜，那張豔絕的臉上隻剩疏離漠然，自成一道屏障，將鍾賀驍擋在外麵。
在這平和之下，陸行章敏銳感受到她壓抑的憤怒和失望，斂眉思索後接話：“鍾統領，孟嫵是出於信任，才對你知無不言。”
“我不能不為皇上的安危考慮。”鍾賀驍板著臉，但神色間也有了絲絲鬆動。
方才孟嫵那一閃而過的訝然難過，他並沒錯過。
孟嫵冷笑了聲。
陸行章見狀心髒仿佛被手攥住，替她覺得難過，對鍾賀驍更沒有好臉色：“這本是互惠的好事，孟嫵若真想要皇上的命，那日入宮請脈皇上便不在了。”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你想從孟嫵這裏聽到什麽？她是幕後操縱者？你真是辜負了她的信任。”
孟嫵原本不覺得有多難過，但聽到陸行章這般維護自己，心頭的那點委屈放大，情緒泄露出來。
“鍾統領如果不信，大可當我們不曾來過。”陸行章簡要告辭，並未等鍾賀驍的回話，帶著孟嫵離開。
街頭人來人往，孟嫵沉默地走著，臉色卻未舒展開來。
她早就知道鍾賀驍是這樣的人，隻是進京後他照顧諸多，她逐漸放下了戒心。
“你很難過？”陸行章莫名問了句。
他能理解孟嫵的失落，但他私心並不想她傾注太多心思。
孟嫵聞言回神，衝陸行章勉強彎唇，隻淺笑著：“是我太天真了，不過這倒是警醒了我，我們太過依靠鍾統領了。”
“嗯？”
陸行章猝不及防。
他還以為孟嫵會沉悶一些時日，沒想到下一句就是這樣的反思，錯愕之餘麵上卻鬆懈下來。
“小嫵？”
熟悉的聲音打斷二人的交談。
兩人看去，尹依正攙著尹夫人在街上閑逛。
孟嫵禮貌行禮：“尹夫人、尹小姐。”
尹夫人氣色好了很多，聞言故作發怒：“還這麽生疏客套，說了多少次喚我尹伯母便可。”
“這怎麽行，您畢竟是尹府大夫人。”光是來往密切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若是稱呼再這麽親密，不是擺明了讓別人來查嗎。
尹依撅著嘴不滿地插話：“孟姐姐真是見外，旁的人早就巴不得攀親掛戚了，你卻還推脫。”
聽著兩人對孟嫵毫不掩飾的喜愛偏袒，陸行章麵露思索。
一番寒暄後尹夫人才注意到陸行章，喜色收斂了些，恢複夫人的穩重大方：“陸大人也在此。”
“是，剛在鎮安茶樓喝完茶。”陸行章彬彬有禮地回答。
“鎮安茶樓……”尹夫人喃喃重複了一遍，笑容不改：“那兒的茶的確不錯。”
孟嫵想要結束這個話題，正要開口，隻聽陸行章接話：“原以為不錯，今日嚐了卻發現有些苦澀，不知尹夫人是否有推薦的茶樓？”
“我一介婦人哪裏知道，不過老爺應當有所了解，我幫你問問便是。”尹夫人笑容更深。
孟嫵聽著他們的對話，在短暫的蒙圈後明白過來，這是陸行章在試探尹府這邊是否有可用之人來代替鍾賀驍。
兩方簡單地交流一番，友好地互相告辭。
等走遠了，孟嫵才說出自己的疑慮：“尹大人現在陣營不明，冒然拋出合作，比之鍾賀驍也未必安全到哪裏去。”
陸行章早有所料，徐徐回答：“與鍾統領的合作並非長久之計，或早或晚總有分歧時，不如早做決斷。”
孟嫵點頭認同，走到醫館門口時忽然問了句：“你做這些都是為了大局吧。”
“嗯？”陸行章不解。
“應該沒有私心吧。”孟嫵遲疑地說完。
陸行章停住腳，微微偏頭，視線落在她身上，隱隱帶著點笑：“我能有什麽私心？”
這反問令孟嫵愣了下，不自在地摸了下頭發，回答道：“也是，你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直到後來陸行章官拜元輔，孟嫵才深深領悟，凡是和她有關的，他就是會公私不分！
傍晚時分，孟嫵和陸行章正坐在桌前商量著修繕之前的那所宅子，以後醫館若擴張，她打算把這後麵留給李欣她們住，也省得來回奔波。
“用紫檀木還是紅檀木？”孟嫵在兩種顏色裏犯難。
陸行章抿唇還在考慮，就聽到有人插話：“紫檀顏色深重，放在家宅未免太壓抑，不如用紅木。”
兩人看向聲源，鍾賀驍站在門口，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走過來掃了眼設計圖和樣板圖，迅速地篩出一部分。
“我曾幫皇上選過市麵上的各類木材，不用質疑我的能力。”似乎怕孟嫵和陸行章都否決，鍾賀驍飛快地加了一句。
孟嫵才懶得管他多少經驗，蹙眉不滿：“鍾統領，這裏是我的私人住宅，你不請自來，恐怕不妥吧。”
“白天我話說重了……”鍾賀驍試圖辯解。
“鍾統領，若沒有正事便請回吧。”陸行章冷聲打斷。
兩人都是一副不歡迎他的模樣，鍾賀驍眉色沉下，轉而說起正事：“探子查到了，不過是在半路上，看樣子何夫人也打算回京。”
孟嫵心頭浮現疑惑。
書裏何夫人可是千請萬請才回來，現在這麽容易？
鍾賀驍繼續道：“現在正護送何夫人回京，待她到京中後再做商議。”
“好。”孟嫵滿口應下，頓了頓又道：“鍾統領日後如有公事，通稟一聲即可，不必登門。”
“……我知道了。”
陸行章送鍾賀驍到門口，眸色清冷地提醒：“鍾統領，孟嫵是否有害皇上的心思，你我都清楚，不必試圖用莫須有的罪名來綁架威脅她。”
他望進鍾賀驍的眼底，語氣加重：“有些線索隻有孟嫵能夠提供，她並非你可以控製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