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先斬後奏的老爺子
其實詞螢雪上次看到溫恒喝得大醉，又急又擔心，恨不得連夜把外婆從北京接到海南來，好好數落一通外公。但是，知道實情後又深為他感到開心。
這個消息，家裏人都已經知道了，都為外公感到高興。尤其是外婆，聽說後，淚流滿麵。她一路陪著外公走到現在，知道外公為了研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和冷落，才終於，在退休前取得了成功！一切都太不容易了。
溫恒悶哼了一聲：“先斬後奏的事，就算沒出問題也要被問責。”
這話倒是不假，溫恒的研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目前研究所那邊正在積極地申報科研成果。但是，到底他的行為是先斬後奏，用並未經過認證的土壤進行培育。
用廉培一開始勸他的話說：“成功了也就罷了，萬一失敗了呢？”
其實溫恒並不是對自己太自信，也不是為了搶功，更不是為了個人利益才這麽做。廉培也不是昏聵耳軟的人，他們最終決定啟用溫恒研究升級的土壤是因為，溫恒用大量的例子和數據把一個事實說得特別清楚：
除了他目前研究的土壤之外，若用其他土壤，都會導致木樁樣本走向枯死。
當木樁樣本發出第一棵嫩芽的事確定後，廉培也激動得紅了眼眶，他拍著溫恒的胳膊，拍了好幾下才終於說出話來：“還好你成功了。”
雖說溫恒在申請這麽做的時候，一再表明會自己擔責任，實際上，真出現問題的話，作為負責人，廉培難辭其咎，必須負責到底。
項目一申報，上級就根據資料看出了端倪，看出了“先斬後奏”的性質，勃然大怒，在電話裏把溫恒痛罵了一頓。
溫恒知道會有這麽一出，隻是，接到電話，聽到對麵怒氣衝衝地質問和吼叫時，還是忍不住難過。有的人表達難過的方式是痛哭一場，有的人表達難過的方式是酩酊大醉，溫恒表達難過的方式是把對方臭罵了一頓。直到電話那端的人，連大氣也不敢出，才終於氣鼓鼓地掛斷了電話。
這事還沒完，領導還會帶人來研究所裏查看以及當麵批評溫恒的魯莽和衝動。
溫恒其實多少也有點兒社恐，在電話裏什麽話都說得出來，氣焰也高，但是，真等到現實裏麵對麵地批評，他肯定說不出多少話。
想想自己要過這一關，就渾身不舒服。
這就是溫恒這幾天悶悶不樂的根源。
溫恒來山裏走一趟，就是想散散步。另外，也想看看詞螢雪。
這段時間詞螢雪很忙，攝影並不是很多外行人以為的，舉著相機哢嚓幾下就完成任務了。而是一項非常艱苦，對個人的學習力、審美、身體素質等各方麵都有高度要求的工作。
詞螢雪自己想剪輯出一個紀錄片，還在陳雯雯那裏兼職，除此之外在來海南之前就已經有一份拍攝任務了。
妥妥的斜杠青年。
不同的需求，需要不同的視頻和照片，溫恒真擔心她身體吃不消。
不過，現在看來，有林木這個專業人士作為搭檔，事半功倍，雖然累但也不必要太擔心，也就安心了不少。
兩人聽到前方有人說話的聲音，吆喝了兩聲，轉過拐角一看，居然是站長何衛民帶著幾個同事在巡山。
“站長？”林木快步走了過去。
何衛民笑著拍了拍林木的肩膀，調侃道：“你今天難得休假，不帶著雪雪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怎麽還往山裏帶？”
林木道：“最近是雨季的末期，正是長臂猿繁衍的時間段，容易出現打架爭搶配偶和情緒不穩定的想象，導致樹木藤草受到影響，所以最近沒事也想來看看。”
何衛民很受感動，“有你在我們管護站，如同我們多了一位專家，太感謝你了，林木。”
林木道：“我的本職工作而已，說謝謝就太言重了。”
林木有些好奇：“何站長今天怎麽帶著大家都來了？”
何衛民道：“本來也想叫你一起的，但是他們都說你現在情況特殊，要多給你一點自由空間，就沒叫你。結果，還是碰上了。”
“我們應中醫研究院的要求，檢查我們轄區的七指蕨生長情況。”
“他們說，上次他們一位藥學專家來我們這兒旅遊，無意間發現我們這一片區的七指蕨，非常符合他們的研究要求。”
“之前他們也在海南采過七指蕨樣本作為研究對象，但效果都不是很理想，唯獨我們這一片山的七指蕨，有著非常原始的生長情況，保留著特別豐富的元素。我也說不太清楚，總之就是厲害，珍貴，需要好好保護起來。”
林木將七指蕨的主要生長地一一指了出來，就連那種隻生長了幾株的小角落也說給了何站長。
何衛民聽得吃驚，他隻知道林木幹活兒認真，對工作熱情不敷衍，但屬實沒有想到他居然對山裏的植物一清二楚。
“我帶你們去吧。”林木道。
何衛民本來想說“好”的，但是身後有同事輕輕推了他一下，他立馬反應過來，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你陪雪雪。”
說著，一群人唯恐林木會跟上他們似的，拔腿就跑了。
“他們跑什麽？”詞螢雪一頭霧水。
林木不知道怎麽跟她說，隻能道：“可能急著把活兒幹完好下山吧，不然沒辦法在一天之內把那麽多的七指蕨情況記錄清楚。”
詞螢雪道：“既然你記得清清楚楚，為什麽不直接寫下來呈遞給中醫研究院那邊？”
林木還沒說完，溫恒就忍不住了，“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做研究來不得半點馬虎，不能憑借經驗和印象，而是需要實事求是和有根有據。”
詞螢雪趕緊捂住耳朵，這些話她確實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等溫恒不再嘮叨了，她衝林木吐吐舌頭，“你可不能學他這麽嘮叨，不然肯定沒女孩兒敢跟你一起生活。”
她見外公神色不太對，怕話被他聽見，被揍，匆匆去追何衛民他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