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後的標本

他歪著腦袋認真觀察起來。

越看越高興!

可不就是樹樁嘛!看上去非常巨大,需要三四個成年人合抱才能抱住。

再看這地形地勢,分明就是有巨樹被鋸掉多年的情況!

這一地帶,土壤肥沃,水分充足,非常有利於黃花梨木的生長。

在清代以前,黃花梨木自由生長,耗時400年方能成為可用之材。清代開始,皇帝將其納為宮廷禦用木材,民間不得使用,野生黃花梨木被砍伐得厲害。再後來,一本《明式家具珍賞》將黃花梨木的價值推到了頂峰。

沒有足夠大的木材做家具,就用來做文玩小物件,價格同樣居高不下,而且市場被拓寬了很多。

眼前如此巨大的樹樁,如果真是野生黃花梨木,那他們就太賺了!

崔老大的眼睛裏冒出了綠光,仿佛眼前不是荒山樹樁,而是一座金山!

“小河!去看看!”崔老大指使小河。

小河的手裏握著一把短柄彎刀,將攔路的藤蔓砍除,生生劈出一條小路來。約莫半個小時過去後,他終於來到了藤蔓的中心處!

那兒的確是一尊巨大的樹樁!隻是顏色偏深,又有太多藤蔓籠罩著,看不真切,無法判斷是不是真的黃花梨木。

“怎麽樣?”崔老大急不可耐地問。

不等小河回答,他索性抬腳快步走了過去,就算有帶刺的藤蔓在他腳脖子上劃拉出一條細長的血痕,也毫不在意。

當他來到藤蔓之下,看到眼前果真是一尊巨大的樹樁時,驚歎一句:“皇天不負有心人!”

小河有些遲疑:“也許……”

崔老大催促他:“也許什麽也許?趕緊開出一條道來,把樹樁給我挖出來!”

按照計劃,四個人挖樹樁,其餘人仍然潛伏暗處,保護四人離開!

在小河把路開出來後,另外三人也已經帶著工具就位了。

就在他們準備動手時,小河抬手阻止了他們。

“別……”

他的聲音在顫抖。

崔老大眉頭緊皺,“你想幹什麽?”

小河鼓足勇氣說:“不是那個東西。”

崔老大怒不可遏,“你說不是就不是?我們在這座鬼森林裏耗了這麽久,什麽苦什麽罪都遭過了,你現在告訴我,不是那個東西?”

其實,崔老大在小河劈砍藤蔓的時候就在細心觀察。整整兩個小時過去了,小河劈砍了兩個小時的藤蔓,他就觀察了那樹樁兩個小時,怎麽可能不知道它是不是那個東西。

隻是——他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就像他說的,為了這個東西,他遭了那麽多罪,怎麽能接受這麽一個結果?

他氣急敗壞地擰起了小河的衣領,像要把他懸在半空似的。

“如果它不是那個東西,那你告訴我,那兩父子為什麽要拚死保護它?”

這句話,是在問小河,也是在問自己,更想問林木!

另一人走上前,對崔老大嘰哩哇啦地說了一堆話,也不知道是哪個國家哪個地方的話。

崔老大氣憤不已,但也隻能壓著怒火,“對!把林木找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為了找到林木,崔老大派出了所有人,如鬼影一般在森林裏穿梭。

其實一切都在林木的預料中:他當然知道崔老大他們會發現樹樁不是野生黃花梨木的樹樁,也知道被騙後的崔老大會氣急敗壞地找他算賬。所以,他已經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躲藏。

在山裏躲藏,是他跟著父親學會的小技巧。

隻要等入夜了,他就悄悄摸索著下山,然後找來其他護林員或者去報警。

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崔老大他們會下三爛地往地上倒汽油!

萬畝雨林都歸林木看護,一旦遇火,將帶來毀滅性的災難。一夜之後,就會殃及三亞另外一千多萬畝森林!

崔老大囂張地踩著一塊半尺高的石頭,手裏握著打火機,囂張地喊話:“林木!你不是想像你爹一樣守著這片林子嗎?好,我今天就讓你親眼看看,你爹拿命守護的東西!是如何化為灰燼的!”

“都到了這步田地了,也沒必要瞞著你了,你爹,是死在我們手上的!”

“三年了,我的人在這片森林裏進出了無數次,找了三年,才終於弄明白這片森林裏的野生黃花梨木原來是一節樹樁!就在我們要動手的時候,你父親不知死活地跑來阻攔!碰上我們算他倒黴,不過,我們也算仁慈,給他留了個全屍!”

“現在,輪到你了!林木!”

一聲清脆的響聲,崔老大按下了打火機的開關,火苗立馬躥了起來!

火,是森林裏最危險的存在!尤其是熱帶雨林!

“我數到三,你不出來,我就把這一帶林子全燒了!反正我也膩歪了!得不到就毀了!”

“三!”

林木緊咬著嘴,打火機的火苗仿佛煎烤著他的內心。

“二!”

林木往前走了兩步。

“一!”

眼看崔老大要把打火機扔出去了,林木兩腳不聽使喚地從灌木的後麵跑了出來!

“等等!”

林木的出現,讓崔老大很滿意,他冷笑著吹滅了打火機的火苗,笑道:“果然啊,和你父親一樣,都是這麽容易妥協的人!”

崔老大走到林木跟前,拍了拍林木的臉,“心太軟,成不了大事,就像你父親一樣!”

林木兩眼死盯著崔老大的眼睛,有恨,有不甘,也有憤怒!

崔老大從旁邊的人手裏拿過短柄刀,揮手就砍了下去!

“老大!”小河驚呼一聲,臉白如紙,慌得雙腿發軟,就要坐到地上。其他人的也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個個臉色一白。隻有一個斷眉的男人,雙目發狠,嘴角還帶著得意的笑。

刀刃鋒利,呼嘯一聲,劈掉了兩人高的蕨根。

林木雙目緊閉,臉色已白,但身體卻固執倔強地立在原地,像一座石碑。

斷眉的男人對崔老大說了一堆嘰哩哇啦的話,崔老大冷笑了下,對林木道:“不想像你爹一樣死在這片荒山雨林裏,就把那棵樹的位置告訴我們。”

林木的心裏仿佛有巨雷翻滾,原來父親確實不是肺癌去世那麽簡單,是這群畜生害了他。

父親拿生命守護的東西,他絕對不可能拱手相讓!

斷眉的男人又嘰哩哇啦地說了一堆話,火氣極大,似乎和林木有血海深仇似的。唾沫星子橫飛了一陣,啪一聲脆響,把林木的臉扇得通紅。

林木這才注意到,這個男人和前幾天那個偷渡者長得很像,看上去應該是兄弟。

小河走到林木的身邊,說道:“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免受皮肉苦。你和你爸不一樣,他隻是個護林員,你是高才生,大好前途等著你。再說了,你要是死了,你媽怎麽辦?”

見林木不為所動,小河急了,“你怎麽不聽勸?不就是一截木頭嘛?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能怎麽著?別死腦筋了!”

林木終於開口:“它不是普通的木頭,它是純野生黃花梨木,其中含有原始基因,是研究野生黃花梨木的最後標本!它的價值,不是你們這群小偷所能理解的。”

崔老大笑了,“跟我扯基因?講科學,是吧?那我倒要看看,你要是死在這兒了,這一片植物的基因是不是會被改良。”

斷眉的男人突然壞笑了下,衝著密林裏嘰哩哇啦了一陣。

林木心裏緊張起來,心底深處浮起不祥的預感。

高大的蕨植後方傳來女人嗚嗚的聲音,像是被人捂住嘴發出的嗚咽聲。雖然聲音很含糊,聽不出是誰的聲音,但還是讓他想到了詞螢雪!

他在心裏祈禱,一定不要是她!一定不要!

兩個黝黑高大的人影從蕨植後方走了出來,走在他們中間的正是被反綁了手,嘴裏塞了破布的詞螢雪。

在看到詞螢雪的那一刻,林木有種暈眩感,仿佛天地昏暗旋轉,腦袋像要炸了一樣,心髒劇烈地收縮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