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汙泥裏盛開的花

像詞螢雪這樣嬌滴滴的小女孩兒,從小養尊處優,沒吃過苦,也沒見過壞人,麵對如此情景,會被嚇得魂都沒了。但是,事實上,那張白皙泛紅的臉卻遠比想象中鎮定和堅毅,有種寧死不屈的味道。

林木有種無法麵對詞螢雪的感覺,掙紮著衝崔老大喊:“放了她,跟她沒關係!”

崔老大痞氣地笑了,“跪下給爺爺們磕個頭,我就放了她。”

林木的牙把嘴唇都咬破了,卻沒有過多猶豫,跪在了地上。地上全是被踏平的藤蔓、蕨根,膈得膝蓋疼。不過,此刻,這點兒身體上的疼痛對林木來說微不足道。

“放了她……”林木低著頭,血珠在嘴唇上凝結,隨後便化開。

崔老大拍了拍林木的臉,“你,多硬氣啊,把我們戲耍了這麽多天。結果呢,她一出來,你就跪下去了。你說,我會輕易放了她嗎?”

說著,崔老大伸手去拉詞螢雪。

“別碰她!”林木蹭地一下站起,目光裏全是殺氣。

這個眼神讓崔老大心裏咯噔了下,不過到底是他的主場,倒也不會真被林木一句嗬斥就嚇住。

崔老大把詞螢雪拉到林木麵前,拿起相機,把鏡頭對準林木,哢嚓拍了兩張。嫌不過癮,又把相機放到了詞螢雪手上,“還是我們的大攝影師來拍,來,把他現在的樣子拍下來。”

詞螢雪長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懼和慌亂,舉起了相機。

崔老大走到林木身後,以押解的姿勢戲弄著林木。林木的樣子越來越安靜,甚至還有幾分配合。崔老大用手肘反扣著林木的脖子,彎身間,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聰明,知道隻有好好配合,我才會放了你的小女朋友。”

說完,崔老大舉起剪刀手,誇張地上揚嘴唇,擠出笑臉。

詞螢雪的手調試著鏡頭,就在所有人等待“哢嚓”聲時,她突然一揚手,掄起照相機砸中了身邊的斷眉男。

斷眉男的鼻子被砸得冒血,嘴角磕缺了一塊肉,血順著皮肉流進嘴裏。斷眉男捂著臉,嘰哩哇啦地痛罵哭號起來!

崔老大卻被這一幕給弄笑了,“你小子,成天欺負女人,今天也終於被女人收拾了一回,活該。”

其他人也跟著哄笑起來。

詞螢雪強作鎮定,對崔老大喊話:“盜竊國家保護植物是犯罪行為,如果還要傷人、殺人,更是罪加一等!”

崔老大放了林木,因為缺氧,林木的臉漲得通紅,這會兒被鬆開,才終於得以喘息,不禁匍匐在地上大口喘息。

崔老大晃了晃自己的手,問詞螢雪:“看出什麽來了嗎?”

詞螢雪不知道他想說什麽,警惕而反感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這雙手早就不知道沾過多少血了,還在乎罪加一等嗎?”

他把一把鏟子扔到斷眉男的手裏,命令道:“去挖個大坑。”

看了一眼詞螢雪後,又補充了一句:“這麽好看的女孩兒,活埋也應該找個漂亮點兒的地方。”

聽到這話,林木從地上爬了起來,發狠地咬著牙:“放了她!否則,我會讓你們永遠也找不到東西!”

崔老大拍了拍林木的臉,“如果我是第一次和你打交道,肯定會信你的鬼話。”

“你太狡猾了,心裏總盤算著怎麽整死我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會先讓我們放了她,然後帶我們去一個假的樹樁麵前。等我們折騰半天後,她安全了,警察也到了!”

崔老大故意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林木啊林木,你怎麽跟你爹一個德行?”

沒多久,斷眉男就在憤恨中挖好了一個深坑。

崔老大從旁邊的灌木上摘下一朵粉白的花,小心地別在詞螢雪的相機上。別好後,還臉帶微笑地欣賞了一下。

下一刻,他大手一推,猛地把詞螢雪推進了坑裏。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詞螢雪毫無防備,頭上被磕破了皮,滲出一絲血。白淨的臉沾了不少泥土,還有一兩處擦傷。

山裏頓時響起林木的聲音:“你們這麽做,什麽也得不到!”

崔老大卻勝券在握:“說吧,東西在哪兒,帶我們去。”

林木再一次提出了條件:“放了她,跟她沒關係。”

崔老大笑了,“你現在隻有一個選擇,就是帶我們找到木頭。至於別的,要看我的心情。”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

終於,林木讓步了,“好,我帶你們去找。”

崔老大滿意地笑了,“這不就對了嘛!”

林木看向蜷縮在坑裏,強忍著痛楚的詞螢雪,“讓我再看看她。”

也不等崔老大同意還是拒絕,林木就直接跳進了土坑,扶起了詞螢雪。

“我……一定會回來救你。”

說完這句,林木頭也不回地帶著崔老大等人走了。

海南的熱帶雨林遠遠說不上巍峨,整體海拔也不高,但是,蜿蜒伸展,原始森林、峭壁陡坡、小崖河溪相互交錯,走起來也十分辛苦。

在爬一處陡峭的小崖時,林木不小心踩鬆了一塊石頭,藏在裏麵的螞蟻,圓鼓鼓的肚子像黃豆般大,靈活的腳飛快地往林木腳上爬。這種身體泛紅的螞蟻,往往有毒,被咬一口的話,身上會起膿泡,嚴重的還會引發休克。

林木動作飛快,緊張地拍打掉腿上的螞蟻。他的反應引起其他人的嗤笑,但是,很快,他們也踩翻了幾塊石頭,像是搗了毒蟲窩似的,橘紅的螞蟻、黑亮的蜘蛛、倒刺緋紅的蠍子……

它們就像得到了命令似的,瘋一樣往他們身上爬。

一陣陣痛叫哀嚎在山裏響起。

等他們趕走毒蟲,才發現林木站在一邊,像什麽事都沒有似的。

崔老大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傷,質問林木:“該不會是你小子的陰謀吧?故意把我們帶到這裏來,想讓我們被毒蟲咬死?”

林木撩起袖子,和褲腿,“我也被傷了,隻是沒你們的嚴重。”

崔老大啐了一口口水到傷口上消毒,“你小子,要是敢跟我們耍花招,一定讓你比你父親慘一萬倍!”

小河湊到林木身邊,認真看了看他的傷,“你的傷口怎麽不紅也不腫?”

林木從旁邊掐下一根草葉遞給他,“用了這個。”

“這什麽東西?”崔老大半信半疑地問了句。

小河認真看了看,說:“是香草蘭,有治療蟲蛇咬傷和腫毒的功效。”

他如獲至寶般地貓著身,把一叢香草蘭連根拔起,跑到一旁的小溪邊,用水把草葉根莖淘洗兩下,掐下一節遞給崔老大。其他人哄搶了起來,各自撈到一節藥草,學著小河的樣子,用嘴把草葉根莖嚼爛,然後敷在被咬過的傷口上。

經過溪水邊時,他們都齜牙咧嘴地匆匆用溪水漱了下口。即便漱過口,那味道也太難受了,所以個個仍是一副齜牙咧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