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觸即發

李餘年指著阿圖魯背後的靺鞨騎兵,說道:“你很聰明,甚至是他們裏麵最聰明的。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老師為什麽要走上古關?”

阿圖魯捂著肋部,睚眥欲裂!雙眼因充血而變得通紅,盯著眼前的怪人心裏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李餘年直視著阿圖魯的眼睛,輕聲地說道:“又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蹤?”

“你胡說!中原人最是狡詐,休想離間我靺鞨族人!”

阿圖魯猛地衝了過來,雙手搭住李餘年的肩膀,使勁一扣!白色布條上瞬間滲出絲絲血跡!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阿圖魯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因為一個拳頭印在了他的腹部,強大的拳勁穿過他的腹部,再從背部透出!

一聲悶響,雙腳離地一尺有餘!

再落下來時,雙腿已然站立不住,跪在地上劇烈地嘔吐起來!

鮮血,口水,食物殘渣,混雜著破碎的內髒,一股腦地全部吐在了地上!

不得不說,吐出來之後全身稍微輕鬆了一些。但隨之而來的,是因失血過多而產生的乏力與頭暈目眩,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天空突然暗下來了!

眼看就要撲倒在地,一隻手攬住了他的脖子。一個十字鎖,鎖住了他的頭顱,一如他剛才鎖住黃立的脖子一樣。

李餘年附在阿圖魯的耳邊,輕聲說道:“當日,你的老師仲象,就是這樣鎖住了我的脖子。一道丈粗的天雷從天而降,我活了下來,但仲象死了。不管你信不信,仲象臨死之前把所有的生機都注入到了我的體內。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或許你能幫我查到原因。”

那名叫關寒林的年輕人聲淚俱下,眼神中帶著絕望,怒吼著向二人奔來!

靺鞨騎兵們紛紛拔出彎刀,衝著李餘年大聲地呼喝著,表情凶狠無比!

大遂騎兵也亮出了長刀,拍馬湧向李餘年!

兩波人針鋒相對,現場的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李餘年輕笑一聲,鬆開了十字鎖。

起身提著阿圖魯的後領,一把扔了出去,剛好砸在了關寒林的身上。

“帶回去養傷,他死不了。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想殺他的並不是中原人。”

關寒林抱著阿圖魯,看向李餘年的雙眼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李餘年撿起披風,重新披在身上,轉身喝道:“散了散了!回家吃飯,好幾天沒吃,餓死了!”

阿璃喜笑顏開,駕著馬兒,一把拉起李餘年。

“別回頭,趕緊走。身子骨虛得很,腿腳都在發抖。”

“哈哈哈!”

阿璃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城門樓上。

宋彥青背手而立,笑道:“怎麽,不當誇嗎?這可是我燕門的左使。”

馮敬堯笑道:“老師的眼光還是這麽毒辣!”

皇叔周勃看得開,說道:“還不都是我周家的。”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天氣依舊清冷,但日頭沒有前幾日那麽冰冷了。陽光灑下,開始漸漸地溫熱起來,微風中帶著淡淡的濕氣。

一隻信鴿扶搖直上,飛往九百裏之外的營州城。

營州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即便是往日最繁華的東門市場裏也空無一人。如果不是一枚枚商旗還在飄**,還以為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市場內布滿了燒焦的痕跡,倒塌的房屋不計其數,碎石,木屑隨處可見。奇怪的是,唯獨沒有看到一具屍體!隻能看到地麵上遺留下來的,一條條長短不一的血痕!

忽然,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夾雜著沉重的腳步聲,回**在蕭瑟的街道上。

一個身高近八尺的肥胖大漢出現在街尾的青石路上,腰裏別著一柄沾滿鮮血的狼牙棒。滿臉的橫肉,麵相極其醜陋!目光呆滯,嘴角流著哈喇子,咧著嘴一個勁兒地笑。

雙手扛在左肩上,手裏攥著一把細細的鐵鏈,足有二十餘根。一條條鐵鏈從胖漢的背後掛下來,拖在身後的地麵上,叮叮當當的聲音正是由此而來!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飄來,胖漢從街道上緩步走過,身後留下一條瘮人的血跡!

鐵鏈上纏繞著的,赫然是一具具麵目全非的屍體!有的套在脖子上,有的套在腳踝上,無論男女老少皆著漢服!

隻見那胖漢拖著那些屍體,來到了營州城的中心位置,停下了腳步。

返身一一解開鐵鏈,將這些屍體歸攏到一起。接著,像抱起一捆幹柴一般,快走幾步,扔在了一個黑洞洞的深坑裏!

不一會兒的功夫,二十餘具屍體全部清理幹淨。胖漢哼著小曲兒,拉著一把鐵鏈再次向城區走去。

此坑方圓三十餘丈,深不見底!

如果李餘年或者阿璃在這兒的話,會一眼認出,此坑與襄陽城外那個,還有南海海底那個,絕對是係出同源!

營州城的原將軍府內,也有一個長方形的沙盤。

沙盤裏的內容與幽州那個差不多,但是黑旗的數量會更多一些。

一個身著鬥篷的聖使,坐在沙盤旁的首位上。

左右兩旁各坐著兩人,一邊是兩名摩羅教的黑袍巫師,看不見真容。

另一邊是兩名鐵甲騎士,白山部首領陀滿撒和栗末部首領阿息保,是靺鞨三大部族中除黑水部外的兩個部族首領。

陀滿撒先開口,說道:“聖使,都這些時日了,為何還抓不到內鬼?仲象兄弟死的不明不白,我等該如何向黑水部的人交代?”

對麵一名黑袍巫師笑道:“首領為何跟聖使要人?世人都知道我摩羅教徒是最忠心的。”

阿息保拍案而起!怒喝道:“你什麽意思?我靺鞨族人難道就會出賣自己人嗎?”

“那可不一定,中原人說得好,人心隔肚皮!”

“你說什麽!有本事再說一遍!”

一直沒說話的聖使喝道:“夠了!兩萬餘人的行動,哪有十全的把握做到絕密?”

陀滿撒攔住阿息保,並勸其坐下。

阿息保怒氣未平,喝道:“既然知道無法做到絕密,為何還派仲象兄弟去?”

聖使回道:“如果沒記錯的話,是他自己主動要去的吧,我可指使不動你們靺鞨族。再說了,我們死的人可是更多的。”

“你!”阿息保被頂得啞口無言,一屁股坐回了座位。

仲象確實是自己要求去的,但是原計劃帶兵去的人應該是自己,仲象這是替自己丟了這條命啊。每念及此,阿息保總是無比自責。

黑水,栗末兩族互相通婚多年,仲象和阿息保的關係更是複雜,既是表兄弟,又是兒女親家。仲象的年紀大一些,且境界高一品,對阿息保向來多有照顧。

眾人正商議著,外麵突然嘈雜起來。隨著一聲哀嚎,一名鐵甲騎士踢翻門衛,自顧地闖了進來!

身材高大,標準的靺鞨族發型。二十餘歲的年紀,看麵相,簡直就是一個年輕版的仲象。仲象的長子,達吉。

隻見那年輕人指著聖使的鼻子,怒喝道:“交不出內鬼,我黑水部便不再參戰!”

一名黑袍巫師憤然起身,喝道:“豎子放肆!竟敢直指聖使的麵容!”

阿息保再次拍案而起,拉著達吉的手說道:“達吉,叔叔支持你!不交出內鬼,我栗末部也拒絕參戰!”

陀滿撒見大局已定,難以更改。隻得歎了一口氣,起身說道:“還請聖使三思,盡快交出內鬼,我白山部靜候佳音。”

沒想到,兩派人竟因為一個內鬼不歡而散。若不是還有個不知在哪放羊的狼主兀乃吉,真的不想理睬這些莫明高傲的野蠻人。

聖使歎了口氣,說道:“小小部族四分五裂,竟連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

“不如上報,請求教主派個神將下來,何必看這些靺鞨人的臉色。”

“已經報上去了,不日就有神將帶著精銳騎兵到達。”

“聖使英明!”

摩羅教的教廷建在極北之地,教主摩烈手握周邊大小十餘國的實際統治權。手下設有二十四聖使,十二神將,代為行使其至高無上的權力,這些人的地位甚至高於周圍這些國家的國王。

摩羅教的戰爭機製也與中原不同,摩烈不允許統治下的國家有自己的主將。所以每逢戰事,都是由教廷指派聖使或神將擔任策劃者,再用巫術驅動普通士兵賣命衝鋒,常常能無往不利!

“那內鬼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嗬嗬,稍後派人去把陀滿撒請回來,這個老狐狸,野心不小!”

“是!”

“另外傳令下去,明日開始拔營去往幽州城,一切準備妥當,等神將一到立即攻城!”

“是!”

營州城外,靺鞨騎兵的駐地上。

陀滿撒從一間草料帳篷內走了出來,一邊擦拭著手上的血跡,一邊吩咐門口的侍衛說道:“找個偏僻的地方把他埋了,若有人問起,就說得瘟疫死了。”

那名侍衛回道:“是。”

在各方勢力的攪動下,大遂的邊境線上風雲變幻,一場事關大遂運勢的國戰已經迫在眉睫!

丁大勇帶著襄陽城的步卒緊趕慢趕,總算到了幽州城。漕幫籌集的物資也陸續地到了,幾乎每日都有車隊入城。一時間,掌管後勤的刺史馮敬堯忙得不可開交。

皇叔周勃依舊是每日兩場領拳,早一場,晚一場,據說幾十年都雷打不動。這幾日,他的身後多了兩個年輕人,一個是李餘年,一個是寇準。

教的還是那最簡單的三式,崩,劈,掛,但由周勃演繹出來卻別有一番韻味。除了幾分沙場戰意,更多了幾分舍我其誰的王霸之氣!

一套拳完畢,周勃轉身招手,示意李餘年二人跟上。三人一起進了營帳,周勃吩咐侍衛黃立任何人不得靠近。

三人於沙盤旁邊落座。

“兩位是軍中最年輕有為的將領,今日我將問你們一個問題,盡可暢所欲言!”

“是。”

“今敵數倍於我們,如何才能取勝?”

李餘年二人互相對視一眼,頓時笑了。

於是,寇準起身說道:“不怕皇叔笑話,這兩日我二人喝酒時還真聊起過此事。我與李兄一致認為,盡快結束戰爭的辦法隻有三個字,斷糧草!”

“哦?說說看。”

“敵數倍於我們,是寄希望於一鼓作氣吃下幽州。一旦拖入持久戰,他們人多,消耗的自然也多,補給線拉得太長是很吃力的。所以,隻要切斷他們的糧草,敵軍必敗!”

“可有具體思路?”

“可兵分兩路,一路騎兵出居庸關,過草原千裏奔襲白圖國的富貴城牙帳,燒掉摩羅教囤積在那裏的糧草。另一路偷偷翻過燕山,埋伏在敵軍後方,待戰事打響,燒掉敵營中的糧倉即可。”

“說起來簡單,其中的艱辛曲折可想而知。”

“可請黃老將軍在西線做出攻打白圖國的架勢,最好能拔掉他兩三個營寨。這樣就可以吸引白圖國的守備力量西移,給我製造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

“嗯,這倒是個好法子。白圖國不擅於築城,騎兵即可偷襲,你要多少人馬?”

“五千!不過我要一人四馬!”

“一人四馬!大遂開國未有,寇瘋子果然名不虛傳。那另一路呢?”

李餘年說道:“另一路我去,隻要情報準確,帶上十餘人即可。”

“這麽說,你們都商量好了?”

李餘年回道:“皇叔說笑了,這是你們上頭決定的事情。我們晚輩隻是瞎琢磨,圖個過癮罷了。”

周**身,笑道:“宋彥青,你可聽到了?”

“哈哈哈,當然聽到了。”宋相笑著從帳外走了進來。

李餘年驚訝不已,這儒家的神通當真神秘得很,武者的警覺愣是沒發現有人靠近營帳。

宋彥青說道:“黃將軍那邊,交給我我來交涉。五千人,兩萬匹馬外加往返幾日的糧草,給我幾日時間。李餘年你要的情報,要等敵軍駐紮下來才能知道,可以先說說要什麽人。”

李餘年回道:“我這邊不急,等京城的人到了就可以了。我隻要欽天監的幾個師兄和自己的人就夠了。”

周勃當即拍板決定,說道:“那就等京城的人一到,你二人同時出發,希望你們能再建一個奇功!”

“是!”

李餘年二人起身,領命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