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仙界裂縫
李餘年驚訝之餘,將墨雲戒摘下,放在了石桌上。
一團淡綠色的青煙升起,墨玉戒的形狀變得模糊起來,亦真亦幻。
瀟太妃挽起袖口,伸出纖纖素手,蘭花指微微翹起,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捏,將墨雲戒拾了起來。
墨雲戒一陣輕顫,沒有反抗成功,被瀟太妃夾在了手指間。
有意思,溫室殿一脈,術,武,道三家占全了。
“這墨雲戒是從何處得來的?”
“燕山,老君山,三清觀,有一名隱士大能,叫做路崖道人。”
“路崖道人?沒聽說過。”
“據說修了幾世,這一世差一點就修成了。”
“哦?說來聽聽。”
瀟太妃拈起墨雲戒,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迎著光源左右顧盼,似乎甚是滿意。
李餘年正襟危坐,將那日在老君山上的經曆詳細地說了一遍。
“天道無情,路崖道人修了幾世卻仍是沒能忘情,可惜了。”
“若是真修成了無情,做人還有什麽意思,路崖道人或許有自己的想法。”
“嗬嗬,倒不枉費他把墨雲戒留給你。”
瀟太妃將墨雲戒摘下,放回桌麵。
墨雲戒倏然間便不見了蹤影,再看時,已經回到了李餘年的手上。
“你不好奇本宮是道家的人?”
“當然好奇,但太妃是長輩,能說時自然會說。”
瀟太妃嫣然一笑,說道:“本宮也不繞彎子了,七日後有一道裂縫去往仙界,我希望你能去一趟,幫本宮找回一件東西。”
“七日後,這麽快?”
“怎麽?你本就是要去的?”
“是,國師正在安排。”
“嗬嗬,如此甚好。”
“不知瀟太妃要找什麽東西?”
“玉露瓶。”
瀟太妃遞過來一枚印章,圓柱形,拇指大小,朱紅色。表麵浮刻著一株蓮花,惟妙惟肖,刀工極為精湛。
“裏麵有地圖,還有玉露瓶的介紹,回頭你自己看一看。等傳送的地點定下了,本宮自會通知你。”
“能帶其他人一起去嗎?”
“凡人肯定是不行,會被時空之力撕碎,跟你體質差不多的可以考慮一下。”
好家夥,這可就太難找了。
驀然間,一聲清脆的鍾聲響起。
已經午時,瀟太妃顯然沒有留吃飯的意思。
李餘年起身,行禮告退。
“切記,本宮的事情先別告訴玉真。”
“是!”
經過那頭梅花鹿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仿佛看見它咧著嘴笑了一下。
......
長安城東,灞橋驛旁的報福寺。
阿璃坐在回廊裏,盯著遠處那位俊秀的和尚,臉色並不好看。
不同往日,今日多了一個競爭對手。一個圓臉,著粉色長袍的姑娘,也是來看那和尚的。
長得不怎麽樣,出手倒是闊綽,給的是兩片金葉子。
寺裏的僧人給她也奉了一壺茶,外加兩碟幹果。
這就很氣人了,合著以前沒有幹果,是銀子給得不夠唄!這出家人,竟也如此勢利!
不經意間扭過頭,頓時心驚!
那姑娘不知使了什麽身法,竟已站在她的眼前。臉上肉肉的,是真的圓,眼睛大大的,比臉更圓。
圓臉姑娘將一盤幹果遞給阿璃,問道:“你身上這衣服真好看,哪裏買的?”
阿璃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僧不僧,俗不俗的,著實難看了些。
“告訴你可以,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為什麽也來看那和尚?”
“俊俏唄。”
“切,我又不瞎。懶得跟你囉嗦,回家吃飯去嘍。”
阿璃起身便走。
“誒,別走啊!告訴你還不行嘛,不過你不能說出去哦。”
“你說說看。”
“那是我師兄,不過他不認識我。”
阿璃白了她一眼,說道:“又說是師兄,又說不認識,騙鬼呢?”
“我說的是真的,等等我呀,你還沒帶我買衣服呢!”
......
李宅的東西兩側,正在加蓋兩個新院落。
此事由劉程一手操辦,年初就動工了,現在已經有了初步的模樣,建成之後將會有原來的兩倍大小。
原先覺得家裏的廂房還挺多的,現在住進來這麽些人,加上幾個新雇的傭人,也就剛剛好夠住而已。
好在竇迎雪有先見之明,將周圍的空地都買了下來。不過公主若是嫁過來,怎麽樣都是不夠的,屆時真的要搬個大宅院了。
劉嬸是極喜歡竇迎雪的,就沒見過這麽善良且聰明的女子。玉真公主也好,沒什麽架子,脾氣也好,關鍵是對竇迎雪真真的姐妹一般。
隻是這公主遲遲不嫁進來,倒是把迎雪給架了起來,總不能趕在公主前頭先進門吧。回頭得跟餘年好好說說,絕不能虧待了迎雪。
李餘年回到家時,一家人圍了一桌,正在吃飯。劉程與寇準都不在,清一色的女眷,好不熱鬧。
竇迎雪起身,添了一副碗筷。
“怎麽回來得這麽晚?還以為你又被他們給拉走喝酒了。”
“在宮裏碰上個熟人,多聊了幾句。”
“朝廷的封賞還是大哥打聽回來的,也不知道先往家帶個話。”
“哈哈,都是閑差,不打緊的。”
劉嬸問道:“餘年,陛下賜婚了沒?”
“倒是賜婚了,被國師暫時給擋回去了。”
“啊?這是何故?”
“賜婚的是昌平公主。”
“什麽!”
一桌人驚訝得合不攏嘴,呆呆地看著李餘年。
“某人心裏怕是正偷著樂呢吧?”
周宜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一桌連忙起身見禮。
李餘年尷尬至極,急忙將她讓在座位上,說道:“不過是陛下的一廂情願罷了,太後那邊虎視眈眈地盯著,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就這麽篤定太後不同意?”
好家夥,還有隱情!
周宜氣呼呼地說道:“太後跟我娘鬥了一輩子,這個時候不添點堵怎麽說得過去。最可惡的是那個口是心非的家夥,居然躲著不見我!”
李餘年端著飯碗,笑嗬嗬地打算坐下,卻被竇迎雪一個眼神支了出去。
堂堂從三品的大將軍,隻能蹲在中堂門口扒拉兩口。
阿璃跨步邁入內院,看見蹲在門口的李餘年不禁呲笑一聲,自顧地進了門。
接著,一個身著粉色襦裙的圓臉姑娘跨入院門。眼神左右顧盼,似乎對什麽都覺得新鮮。
李餘年咽了一口幹飯,差點被噎到。
那圓臉姑娘驚喜地叫道:“呀!你怎麽在這?”
李餘年環顧四周,再次確認了一下,說道:“這兒是我家。”
“你們中原那句話怎麽說的,他鄉…”
“他鄉遇故知?”
“對對對!他鄉遇故知!”
李餘年汗顏,都打得頭破血流了,還在那兒故知呢。
“吃飯呢?”
“嗯,哦!”
李餘年趕忙起身,把圓臉姑娘讓進中堂,迎著眾人好奇的目光,介紹道:“這位是來自佛國的法師,叫…”
圓臉姑娘雙手合十行了個禮,說道:“叫我莫迪娜就行了,是我的俗家名字。”
“迪娜法師年紀雖小,道行可高,是佛國八大金剛之一。”
李餘年帶著莫迪娜在阿璃的身邊坐下,狠狠地瞪了一眼阿璃,真是什麽人都敢往家裏領啊!
慧靈才反應過來,驚呼道:“金剛?賈伊那樣的?”
“那可不。”
慧靈張大了嘴巴,這圓臉姑娘可了不得!
......
翌日,李餘年來到欽天監,在門口碰到了小九。
小九在欽天監吃好喝好的,似乎胖了一圈。
雖然還是那副不要臉的德行,卻被阿璃治得死死的,按著腦袋一天寫幾十張符紙,精力明顯不如從前。
一句“李叔好”換來李餘年的一腳,踢在屁股上,打了個趔趄。
倒也不惱,伸手就要吃的,總之得留下點什麽,給個饅頭也行。
來到九層,李餘年將她娘留在藥箱裏的小木盒取了出來,放在國師麵前。
扁扁平平的,暗紅色,漆色還算新。
正麵的盒蓋子上,浮刻著一株金色瘦長的藥草。
沈問看了一眼,來到樓梯口,叫了賀蘭鳴上來。
賀蘭鳴看了看李餘年,又瞅了瞅盒子,匆匆忙忙地下樓去了。
沈問笑道:“若真是大師姐那些稀奇古怪的藥方就有意思了。”
不一會兒,賀蘭鳴從二樓跑了上來,手裏拿著一把銅鑰匙,神情甚是激動,說道:“鑰匙果真就粘在玉竹草的抽屜裏。”
國師抬手,示意她打開盒子。
賀蘭鳴深吸一口氣,顫抖著雙手打開了木盒。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泛黃的信紙,密密麻麻的,字體小而娟秀。
賀蘭鳴從木盒中拿起一疊信紙,快速地翻看,當時就癡了。
沈問笑道:“拿下去抄錄一遍,回頭還給餘年就行了。”
“賀蘭師姐,給我備一份丹藥唄,我帶去仙界用。”
“那還不簡單,過兩日來取便是。”
賀蘭鳴揣著藥方下了樓,臉上的神情比過年還高興。
“我那便宜師父呢?回來幾日都沒見著。”
“我解了他身上的禁製,每日能自行出來幾個時辰,現在估摸著在煙翠樓吧。”
“這怎麽還住那了?”
“人家說了,這叫奉旨住青樓。”
可不是嘛,當初的煙翠樓大戰,皇帝可是點過頭的,說過要蓋個青樓給他住。
君無戲言嘛,是白敬唐能幹出來的事情。
......
瀟太妃測算出來的傳送點,在長安城南門外,終南山的太乙峰上,比國師測算出來的另一個傳送點離京城更近。
終南山西起秦攏,東至藍田,一路橫亙八百餘裏。山勢峻拔秀麗,雄偉壯麗,如同一扇錦繡畫屏,聳立在長安城的西南方。
山間風景如畫,且氣候宜人,多隱士莊園。
太乙峰上有太乙宮,有道士常年駐宮打理。
半山腰有太乙池,傳聞為高祖朝的地震所致。
四周高峰環列,池麵碧波**漾,山光水影,風景尤其優美。
太乙池西,有山洞,高五丈,深百丈。雖盛夏亦有堅冰,寒氣逼人,是為冰洞。
進洞之人有四個,李餘年,阿璃,驚蟄,還有圓臉姑娘莫迪娜。李餘年喜歡叫她迪娜,後來才知道人家並不姓莫,改口是改不了了,索性大家都跟著叫她迪娜。
迪娜的運氣也是好,孤身一人跑到中原來要找仙界入口。不曾想,得來竟沒費半點工夫,隻能讚歎緣法的妙不可言。
阿璃本就是從那邊來的,回去自然也沒問題。
驚蟄的肉身是仙人遺蛻,強度也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多個人多個幫手。
越往山洞裏走,溫度越低。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哈氣成冰的地步,幾人的發梢上出現了一層淡淡的白霜。
行至洞底,意外地發現,來此的並非隻有自己四人。
前方並排站立的還有三人,一對年輕男女,外加一個中年漢子。
年輕男子二十七八的年紀,中等身材。頭戴木冠,插一根楊木發簪。身著青色道袍,身後一把長劍。劍柄露在肩側,尾部鑲嵌寶石,樣式古樸。
長得劍眉星目,眼神犀利如劍,頗為冷俊瀟灑。
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紀,身材嬌小,也是一身道袍。
一頭青絲攢起,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五官小巧精致,黛眉秀目,雙眼極為水靈,有一種南方姑娘才有的靈秀之氣。
中年漢子身高六尺有餘,體型健碩,一身粗布麻衣。五官粗獷,毛發茂密,胡子拉碴的。
武夫,氣息沉穩,五品打底。
能來這候著的,家中自然是有高人的。
年輕男子打了個稽首,說道:“青城上清宮,狄雲龍,師妹柳青蓮,師叔田豐。”
青城山,遠道來的。
李餘年作揖,介紹道:“京城李餘年,驚蟄,阿璃,迪娜。”
狄雲龍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最為年長的驚蟄身上,畢竟是一副道家高人的模樣,被誤認為是幾人的護道人也很合理。
驚蟄汗顏,隻得順勢稽首,回了個禮。
巳時三刻,山洞劇烈一顫!
緊接著,整個山洞都開始搖晃起來,洞頂的冰塊砸落下來,在地麵上摔得粉碎。
地震了!
隨著震動的加劇,那叫田豐的漢子護在二人身前,緩緩地向後退去。
李餘年有樣學樣,護著幾人也向後退了幾步。
哢!
地麵似乎承受不住壓力,在兩隊人馬的中間隆起三尺有餘。
猛然間,竟然撅斷了!
隨著裂縫的不斷擴大,一道白光從裂縫中亮起!
田豐拉著狄雲龍二人,從裂縫處一躍而下!
沒有遲疑,李餘年拉著阿璃和迪娜也躍了下去。
驚蟄緊隨其後,四人極速向下墜去。
落入白光後,眼前慘白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一股巨大的撕扯力襲來,仿佛要把人撕成碎片。
身上的骨骼哢哢作響,在劇烈的疼痛襲擾下,李餘年的雙手再也堅持不住。
鬆開的一瞬間,耳邊響起了阿璃和迪娜尖銳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