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生三大苦

說起唐秉禮的爸爸媽媽,兩人全都出生於1950年,爸爸名為唐建國,媽媽名為王樹蘭。

唐建國和王樹蘭在1969年結婚,結婚不久後,便被村裏的生產大隊安排去拉纖,自此走上了拉纖的生活,而此次拉纖去安徽潁上縣,也是他們目前拉得最遠的一次。

等到第二天天亮,洪澤湖的湖麵上刮起了風,而且是往西北方向吹的風,這讓唐建國喜出望外。

一早起來,唐建國喝了幾口玉米粥,外加幾塊玉米餅,便立馬將船帆立起來,開始上岸拉纖。這來之不易的順風行駛,讓唐建國格外珍惜,他希望借著這陣風能多走一點路程。

順風,對拉纖的人來說是極好的事情,但對於掌舵的人來說,便是一個挑戰。

由於河道彎彎曲曲,風對船的影響是飄忽不定的,這就需要掌舵的人識別風帆的受力點,不斷調整舵的方向,保證貨船始終與岸邊保持平行。

這對唐秉禮來說是個很大的挑戰,他的媽媽王樹蘭不得不在一旁指導一番。

王樹蘭指揮道:“大毛,你要知道,風雖然向西北吹,但局部的風向是不斷在變化的,所以,你要隨時感知風的方向,通過對舵的把握來確保船的穩定,明白嗎?”(大毛:唐秉禮的小名)

唐秉禮認真點了點頭,說道:“媽媽,我知道了,隻要盯著風帆,看它移動的方向,我就根據實際情況,反方向打舵,是不是?”

王樹蘭欣慰地說:“我們家大毛真聰明。”

唐秉禮開心地笑了起來,幾個彎曲河道下來,他便逐漸掌握了其中的原理,王樹蘭在一旁誇獎道:“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天生開船的料。”

唐秉禮自豪地說:“那是!等我長大了,就幫你們拉纖開船。”

“那不行!”王樹蘭說,“人生三大苦,撐船打鐵賣豆腐,你要是好好學習,當個文化人,也不用受這風吹日曬的生活。”

唐秉禮不解地問:“啥是撐船啊?”

王樹蘭解釋說:“撐船就是用撐篙頂到河底來推動船前進。”

“撐篙?撐篙又是什麽啊?”唐秉禮接著追問道。

王樹蘭說:“撐篙,簡單來說就是用一根竹竿插入河底或者抵住岸邊來推動貨船。”

唐秉禮接著說道:“那我知道了,就像我們老家村裏河邊捕魚的大叔,就拿著一根竹竿,站在竹排上,推著竹排行走的。”

王樹蘭笑笑說:“沒錯,就是那個東西,除此之外,大一點的船還有搖櫓呢。”

“那什麽又是搖櫓啊?”唐秉禮問道。

王樹蘭說:“就是站在船尾搖那根巨大的鴨嘴形狀的木棍,一推一回,產生動力,讓船前進。”

“這個聽起來好像更省力一點,我們為什麽不搖櫓呢?”唐秉禮不解地問道。

王樹蘭說:“我們在從河的下遊往上遊走,河水向下流,船往上走,阻力太大,搖櫓很費勁,而且不好控製方向,所以,有句諺語,去時拉纖夫,歸時搖櫓還。”

“那拉纖也很累啊,為什麽人生三大苦隻有撐船啊?”唐秉禮天真地問道。

王樹蘭“噗嗤”笑了一聲說:“都很苦,撐船隻是代表了跑船這個行業,其實,跑船的人都要會的三個本領,便是搖櫓、拉纖和撐篙。”

唐秉禮說接著說:“那是不是像我們家這樣的大船上,已經不用撐船了?”

王樹蘭笑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船在離開停靠區或經過淺水區時,搖櫓有時發揮不了作用,得用上撐篙。左右兩邊的船舷上,各有一人撐著一個竹篙,將竹篙插入河中,兩手用力撐著竹篙,使船向前移動。”

唐秉禮說:“那撐篙是最不苦的,隻是偶爾使用。”

王樹蘭又笑了起來,看著天真的兒子說道:“可沒你想得那麽簡單哦。撐篙,在冬季中是最為艱苦的,竹篙插入河中,一會兒就結滿了冰花,握住竹篙的手,凍得發紫,忍不住地顫抖,隻有靠頑強的毅力,忍受著刺骨寒心的疼,才能把船推動起來。”

唐秉禮聽完大為震撼,歎了口氣說:“看來,人生三大苦之首,非跑船莫屬。”

唐秉禮感歎完,接著問道:“那我們家船上也有竹篙嗎?”

王樹蘭說:“那當然了,竹篙是跑船人必備的工具。”

“在哪裏呢?”唐秉禮四處張望道。

王樹蘭指了指船邊上一根竹竿說:“那個就是。”

唐秉禮順著媽媽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個細長的竹竿,起碼有三四米長,竹竿的底部裝有一個呈手指“虎口”狀的鉤子,用了鐵箍讓竹竿根部與鉤子固定。鉤子中最尖的一頭,成為竹竿底部的延伸段。

唐秉禮指著“虎口”狀的鉤子問道:“媽媽,這個鉤子有什麽作用嗎?”

王樹蘭解釋說:“在竹篙直插河流中時,可以增加竹篙的力度和強度,有時還能起到固定船位置的作用。鉤子中與竹竿成彎角的部分,是用來勾抓相對固定的物體,諸如竹子啊、樹木啊或岸邊的石礅什麽的,既有拉動船向前移動的功能,也有控製船方向和停靠的作用。”

“看來,撐篙也是門技術活啊!”

“是啊,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要技術。不管你以後做什麽工作,要把技術學好,知道嗎?”

唐秉禮點點頭說:“知道了,媽媽。”

唐秉禮的話音剛落,岸上拉纖的唐建國喊叫了起來:“你們兩個在胡扯啥呢,船都歪了,趕緊回舵!”

唐秉禮光顧著聊天,忘記了手裏的方向盤,但他不知道回舵是什麽意思,一旁王樹蘭急忙旋轉方向轉盤,將船擺正。

唐秉禮看著媽媽回舵問道:“媽媽,回舵是什麽意思?”

王樹蘭耐心地解釋說:“舵呢,就是船控製方向的裝備。回舵呢,就是將舵的方向回歸到原來的方向。”

“那舵在哪呢?”唐秉禮問道。

“在船尾的底下。”

“那舵是怎麽控製船的方向的呢?”

“呃.....”王樹蘭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好搖搖頭說:“這個等你上學了問問你們的老師,你讓我具體講,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感興趣,以後做一名造船的工程師,就啥都懂了!”

唐秉禮點點頭說:“嗯!那我以後長大了,就當造船的工程師。”

王樹蘭看著天真爛漫的兒子,露出了慈愛的笑容。那個時候的唐秉禮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不僅沒有實現兒時的夢想,反而開了一輩子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