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監察院來人

“你……是你救了我?”

席悠然剛剛清醒,完全反應不過來此時的狀況,而且體內陰陽陣法還在運轉,這對於陣法的承受者來說可不是一個很舒適的體驗。

所以在文羽還沒到的時候,程淼便承擔起了為席悠然解惑的責任,她用盡量簡潔的語言說明了一下此時的情況。

直到席悠然意識到她隔壁**躺著的人是胡廣後,她突然發出一聲悠長的嗚咽,“抱歉,是我,沒能救下他們……”

程淼眸光微閃,連忙趁熱打鐵地問道:

“地下究竟發生了什麽?席會長,我們下去時,隻聽到你大吼了一聲,緊接著是一陣非常劇烈的震動,所有的魔童都清醒了過來。但依我看,那些魔童的實力應該不足以使得那麽多的人全部埋葬在地下才對。”

“我們沒有遭遇你說的魔童,而是全體陷入到了一個幻境中,似乎是來到了某一次仙魔大戰的戰場,鋪天蓋地都是潮水般湧來的妖魔……”說到這裏,席悠然似乎還能回想起當時的驚懼,身體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但她繼續說道:“敵人來得太快,當時即便我們察覺到不對,但仍舊陷入到了當時的情緒之中,向著所謂的敵人……揮刀。”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顫抖著,“我遇到了一個強敵,它的招式、身形都和會長很像,但那時不知道是為什麽,我雖然洞悉了古怪,身體卻不由自主地一直戰鬥著,直到……

“直到我將劍刺入他的心髒,大腦瞬間清明,我才知道我做了什麽,而幻境也在此時才消退,但已經晚了,所有人……都倒在了那裏,我讓還活著的人趕快離開,而我……

“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我隻想著要和那個怪物同歸於盡,但最後我耗光了靈氣也隻不過瓦解了那妖魔的一部分枝條。”

這樣一來,事情就對得上了。

程淼恍然,她傾身掀開一旁胡廣的上衣,果然看到一個猙獰的傷口落於胸膛之上,如此深的傷口卻沒有流血,而且也沒有被公會的醫護人員發現,這都要歸功於胡廣體內的魔氣。

大概是胡廣被魔氣侵入時,已經瀕臨死亡,此時他與席悠然的境況截然不同,魔氣已經開始滲入他的骨骼肌理,已經無法利用陰陽陣法進行救治了。

一旦魔氣被逆轉,胡廣體內的一部分髒器也會被轉化成靈氣,哪怕是六星靈修也無法舍棄肉身。

程淼表情波瀾不驚地坐了回來,麵對席悠然殷切的目光,她沉默了幾秒,還是選擇了如實訴說。

“他現在隻能選擇轉為魔修或者死,我可以用同樣的辦法讓他短暫清醒一段時間給他做決定,但在他確定之後立刻就要將陣法撤出,否則器官組織是無法重塑的。”

除非能找到傳說中的九星靈丹,能夠生死人,肉白骨。

程淼把後半句吞了下去,那玩意兒隻出現在靈醫書的附錄裏麵,連係統的倉庫裏麵都沒有,席悠然是幾乎不可能找得到的。

而這句話擊潰了席悠然此時脆弱的心靈,隻見兩行清淚自她的眼角流下,滲進那突然多出來的幾條細紋之中。

程淼猶記得昨日與對方初次相見時的模樣,誰能想到不過短短一天,她單從外表來看就生生老了十幾歲,這般情形令人唏噓不已。

難怪在得知她踏入修行界之後,父親會那般震怒,而師傅也為何會以不到50的年紀變成如今的模樣……

與妖魔鬥爭,真是絲毫大意不得。

程淼悄悄退了出去,文羽不知被什麽事情絆住了腳,現在都還沒來,她準備去看看情況,結果一出門便看到幾個身穿墨綠色製服的男人大步向著自己而來。

黑色軍靴踏在光潔地板上發出整齊劃一的冷酷聲音,幾人臉上的表情亦是如出一轍,冷漠無情,令人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為首的男人,一雙利眼如鷹隼一般,盯著程淼像是盯著自己的獵物,氣質深沉銳利。

程淼眯了眯眼,目光掃過他們肩膀上的金色肩章,那是一個九州神龍的圖騰畫。

九州神龍是古瀧區流傳最廣的傳說形象,在人類共同體時代之前,九州神龍代表著當時古瀧區地域中最強大的國家,即便在百年之後的現在,也有數不清的創作是基於九州神龍的形象出現的。

在古瀧區,九州神龍象征著強大與守護。

這些人……不,這個組織竟然敢用九州神龍作為標誌。

程淼想起早上文羽和她交代的,關於葉思思的去處時,提到了一個名詞——監察院。

那可不是普通人們認知中的隸屬於法律與警察的監察部門,而是與獵魔師公會地位齊平的機密組織,專門為處理、監督公會內違法亂紀者所設立。

但實際上這個組織更多的工作在於揪出公會內部潛在的妖魔叛徒與邪修,傳聞這些監察員個個實力強橫,且冷血無情,手段狠辣。

一旦被他們抓住把柄,或是落到他們手裏,少說也要被扒下一層皮來!

因此所有獵魔師公會的成員都對這群人敬而遠之,能不接觸就不接觸。

現在,這群人來找自己了。

程淼皺了皺眉,倒也符合常理,畢竟死了那麽多人,還涉及一位魔王之子,作為唯一還留在098市的親見者,不被他們找上門來才不對勁吧。

為首的雙眼銳利的男人給她出示了一枚雕刻著九州神龍的徽章,簡明扼要道:“程小姐,監察院第七小隊隊長——宋定安,關於觀音村地穴下妖魔事件,我們有一些問題需要您配合調查。”

“要跟你們走一趟嗎?不過我需要先見一見文羽。”程淼配合地點頭。

“在調查結束之後,我們會安排你們見麵。”

程淼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件事和文羽又有什麽關係?

心裏有些疑慮,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抬了抬手,示意對方帶路。

那淡定閑適的樣子活像是去赴一場下午茶會,而不是帶著病軀被人壓著去不知道的地方,引得宋定安都多看了她一眼。

調查的地方倒不是她想象中的陰暗壓迫的審訊室,而是一個出乎意料明亮放鬆的房間,程淼翹著腿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坐在沙發上,悠然盯著茶幾對麵的宋定安。

對比宋定安正襟危坐,腰背挺直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程淼審他呢。

這時,她抬了抬手,“請問吧。”

宋定安也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隊員,直到對方開始錄音,他才轉過頭問道:“昨天晚上,你為什麽要在大部隊之後偷偷進入地穴?”

“好奇,而且我從一開始就沒準備留在外麵,給席會長的托詞隻是為了減少麻煩,但最後她還是留下了一個葉思思,反倒添了點兒麻煩。”程淼聳了聳肩。

“你為什麽下去?你提前知道了什麽信息嗎?你想從中得到什麽?”

“鐵線藤,我之前給魏教授治療的時候便從他那裏得到了一顆,而且帶回家種下了,發育生長情況良好,沒有任何妖魔氣息,這與我在魏辰光那裏得到的消息不符,所以想下去看看。至於得到什麽……當時我還真沒想過,我也沒想到那株鐵線藤竟然能這麽可怕。”

宋定安追問道:“但最終是你徹底消滅了那隻妖魔,你用了什麽方法?”

“不是我,是商彥謹,他的目標一開始就是那隻妖魔,選擇和我一隊,應該也隻是為了減輕負擔。最後一刻,我是借助了他的真火燒死了鐵線藤,但也因為商彥謹的力量不足以護住所有獵魔師的屍骨,所以最後我們隻能找到一些殘留的徽章和靈器。”

“你和商彥謹此前就認識嗎?”

“不認識,今天第一次見麵,不過一見如故。”程淼調皮地笑了笑,故意想要不好好回答,激怒對方似的。

不過宋定安沒有在意,繼續道:“你們最後在地穴裏有沒有拿到任何殘餘事物?”

“沒有,我砍完樹之後就昏迷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地穴外麵了。如你所見,真火對我的傷害很大。”

程淼抬起雙臂,那上麵開始又一次的熱浪灼燒了,她拿出藥膏開始塗抹雙臂,並不在意在場其他人的目光。

宋定安看了她兩眼,“我們在事後重新調查了地洞,並沒有看到那個血玉嬰兒的碎片,而且其中除了真火殘留外,還有幻之魔王的氣息。

“根據我們的調查,那個魔王之子應該是幻之魔王遺落在外的血脈,魔王之子要想出世,沒有魔王留下的力量結晶是不可能順利出世的。但在現場,我們並沒有找到。”

程淼想起了那個被商彥謹塞到自己手裏的血紅晶體,目光微閃,麵不改色道:“我說了我不知道有關魔王的任何信息,我是在這次事件之後才知道妖魔來自另一個世界,若是您有時間,可以為我講講幻之魔王是什麽?”

宋定安的眼眸如蒼鷹般,緊緊盯著程淼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中找到謊言存在的痕跡般。

他緩緩道:“幻之魔王,聖魔座下第十位魔王,除了仙魔大戰會離開魔界,其他時候都駐守魔界,本體為類似夢魘的一種妖魔,擁有很強的製造幻象的能力,在過去的七次仙魔大戰之中,它的幻象每次都給現世帶來極為慘痛的傷害。”

“……”程淼默然,心裏明白了些許。

她將之前席悠然的話原封不動轉述給了宋定安,然後道:“這就解釋了為什麽我們三人下去之後,阻攔我們的隻有那些魔童,而沒有席會長所說的幻覺。大概在那之前,那個什麽幻之魔王留下的結晶就已經被消耗或是被嬰兒吸收了,而且兩位會長體內的魔氣也並非我所接觸過的屬於鐵線藤的力量。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想。我可以確定,我並沒有見到任何類似你所說的那個力量結晶,信不信由你。”

說罷,程淼便起身,衝著在場幾人微微躬身,“我想我能配合的一切都已經交代完了,請恕我身體不適,先行一步了。”

“另外,既然文羽小姐在你們這裏,那麽由諸位替我轉達一下。席悠然已經清醒,胡廣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如有必要或是他自身願意的話,可以選擇轉修魔氣。”

宋定安並沒有阻攔她,隻是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然後收回了視線,落到自己的筆記本上,上麵空空如也。

“走吧,文女士還在等我們。”

可是,他身後負責錄音的隊員有些不甘,質疑道:

“隊長,那個程淼明顯沒說清楚她為什麽下去啊,而且她二星修為被那麽多魔童淹沒,怎麽可能還完好無損?這明顯是她給葉思思下的套!我們就這麽放她走了?”

他話音剛落,便被宋定安那冰冷的一眼給定在了原地,刹那間冷汗便濕了後背。

“對,對不起隊長,我不該質疑您的決定。”

他趕忙半跪在地上,眼神驚恐。

見此,宋定安才緩緩移開視線,邁步離開這間房間,同時他的聲音清晰地從那位監察員的頭頂傳來。

“任何靈修都有獨屬於自己的秘密,我們不能去探觸,否則隻會引起靈修的大規模反叛。況且就算她早有準備又如何?做出那種事的人是葉思思自己,誰能為她辯解?我們隻需要確定她在關鍵問題上沒有撒謊足以。”

……

身後又發生了什麽,程淼自然全然不知。

她回到了文羽為自己準備的休息室,好好休整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天光乍亮,她才悠悠醒轉。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應該就是她留在098市的最後一天了。

解決完胡廣的事,她也就該回家了。

不知為何,雖然隻在這裏待了兩三天,但莫名有種待了好幾個月的感覺,分外地想回家。

但這時的程淼,還不知道家裏迎接自己的是什麽樣的大禮包。

她隻是懷抱著希望,再度來到了病房,今天隻看到了胡廣一個人躺在病**,席悠然已經被轉移到其他地方了。

想想也是,讓席悠然和胡廣共處一室,何等殘忍。

程淼笑了笑,手搭在了房門把手上,同一時間,背後響起了刺耳的聲音。

“你!你這個惡女人,想對我小舅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