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師徒相見
仿佛被什麽洪水猛獸鎖定了一般，王仁路眼裏隻有那杆飛射而來的靈槍，動也不敢動彈。
那日被打斷的手腳筋骨似乎再次隱隱作痛起來。
就在靈槍馬上就要傷到王仁路的瞬間，一根銀槍竟從斜處刺出！
頓時，隻聽一聲叮鈴輕響，銀槍精準無比地擋在黑槍槍尖之前，立刻便將那一往無前的黑槍攔在了半空中。
老者冷哼一聲，手中銀槍如遊蛇出洞般抖動了一下。
緊接著，還未落地的黑槍便被他打得倒飛而出，以遠超方才射來的速度飛向了程淼。
隻是這黑槍隻走到一半，便被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銀絲綁住了，被程淼一拉一扯便聽話地回到了自己手裏。
她把槍尾杵到地上，漫不經心地道：“手下敗將，打不過便找救兵了？不過依我看，你這救兵也沒多厲害啊，我都把東西歸還了，還偏偏要送回來。”
“那我可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你——”王仁路氣得臉色扭曲，正要叫罵時，又被他身旁的老者按住。
老者將方才阻攔程淼攻勢的那把銀槍往背後一收，便向著她走近幾步。
“程姑娘方才那般作為，可是半分沒有歸還我王家靈槍的意思，老夫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程淼看了他一眼，沒有感情地微微一笑，吐出兩個字，“你誰？”
如此目中無人之舉，立刻激發了一眾王家子弟的怒火，“這可是我們王家槍第72代傳人，當代家主！”
“當代家主……哈哈哈……”程淼噗的一下笑出來。
“當代家主，親自跑來要回無能孫輩丟掉的家傳靈槍，還真有夠掉份兒的。”
老者雙手背後，一副理所應當的驕傲表情。
“孫輩疏於教導，自然是我等的過失。不過，我王家槍的傳人也不是任誰都能欺辱的，族人在外受了委屈，我等當然不能視而不見。”
程淼一聽，緩緩抹去眼角的盈出的幾滴眼淚，“這麽說，你這是要以勢壓人了？”
“你若識相，我王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嗬，孫輩在外囂張跋扈，睚眥必報，本就是你教養不周！況且你王家人以多欺少，不僅沒能得手，反被我奪了家傳靈槍，這是你們學藝不精！誰家的繼承人做出這種丟人丟麵之事，不是回家潛心修煉，謙虛反思？”
“你們王家人倒好，小的吃了虧，老的跑來找場子，如此家風，難怪隻能培養出王仁路這樣的廢物繼承人。就算你今日成功了，傳出去也不過是讓人笑掉大牙的飯後談資罷了。”
程淼一腳踢在靈槍上，將其從地上拔出，槍尖直指滿麵通紅的老者，高高在上道：“想搶回去，那就應戰！”
這一番話，說得老人臉皮都掛不住了，此時竟然還被一個小姑娘用槍尖兒指著，他是怒極反笑，抓出銀槍便向著程淼攻來。
“無知農婦，你懂什麽家族教養之事！老夫今天就教你如何低調行事！”
“廢話真多啊。”程淼輕鬆回應道，體內靈氣也在言語間噴湧而出。
以剛剛突破二星靈修的實力與三星老者相撞，竟絲毫不落下風，甚至其氣勢隱隱有壓過老者的意味。
如此雄渾的靈力讓老人心下一震，但馬上，他的目光就變得詭譎起來，看向程淼的眼神中漸漸浮上了一抹貪婪之色。
這女人年紀輕輕便有了二星修為，而且靈氣還如此渾厚，所修行的功法品級必然不低。
若是能從她這裏奪來，我王家的實力肯定能更上一層樓！
腦海中心思飛快旋轉著，但王家主手裏的銀槍可沒有半分停頓。
不愧是當代家主，一手銀槍使得出神入化，與孫子王仁路破綻百出的攻勢相比，這老頭使出來的槍法，無比的油滑。
一杆銀槍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一條有靈性的銀蛇，在狂風驟雨般的攻勢下，冷不丁便刺出陰冷的一槍，使得程淼不得不飛快地轉換力道。
這般打法，程淼很快便落了下風。
畢竟長槍是她最不擅長的兵器。
在又一次被毒蛇一般的銀槍差點刺中肩膀之後，程淼眉頭一皺，劈手將靈槍往後一扔，噔的一聲，插在了老宅大門口的地上。
老者見此，暢快一笑，“年輕人，就得勇於認輸，還不快快把我王家靈槍雙手奉還？”
“得意什麽，老頭子，用你學了幾十年的槍法打敗我最不擅長的武器，你怎麽還沒有羞愧而死啊？是臉皮太厚嗎？”
程淼冷冷一笑，手中出現一把雲白的靈刀。
刀上雲紋變得越發明顯了，程淼一刀劈開橫斬而來的銀槍，腳步瞬息上前，拉近了兩者間的距離。
看到老者臉上驚訝愕然的表情，程淼便覺得可笑。
手裏拿著最與之契合的靈刀，程淼立刻一轉態勢，從方才的被動抵擋迅速轉變為主動攻擊。
冷兵器相交向來是一寸長一寸強，可惜這是建立在兩方實力差距不大的情況下的。
程淼的刀法遠遠不是這王家家主所能敵的，且不說他那井底之蛙一般的眼光見識，便是實戰經驗，甚至都比不過程淼！
不過是換了一種武器，老者便倏忽陷入了慌亂，被程淼這陌生的刀法打得抬不起頭來。
短短幾分鍾之後，程淼的靈刀便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絲絲縷縷的鮮血順著淺淺的刀口滲透到了白色武服之上，暈染開緋紅的痕跡。
“家主，家主，隻在家裏當主子是嗎？天下之大，你們王家槍隻會縮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裏，真是井底之蛙啊。”
程淼一指敲散靈刀，從渾身僵硬的老者身後走出。
麵對門前那些呆若木雞的王家槍學徒，手中千絲玉鐲一閃，銀絲將那把插在門前的黑槍拔了出來。
“槍，可以還給你們，不過你們可得好好想清楚拿什麽東西來換。”
程淼挽著花槍，看也不看一眼王家主，腳步輕盈地往家裏走去。
可就在此時，老人眼中湧出淡淡的猩紅，他忽得神色猙獰地大喝一聲，“賤人，拿命來！！”
說時遲那時快，王家主瞬間爆發出三星靈修的全部實力，堪稱瞬移一般來到了程淼的背後！
銀槍上閃過幾個血紅的字符，彌散出血煞之氣的氣息。
槍尖幾乎已經戳到了程淼背心，而此時她甚至才聽到他大喝出來的那句話！
可下一秒，老者便莫名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連同那柄銀槍都像是被一個無形巨大的存在扇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一片死寂的空間中響起——
“誰敢欺負我徒兒？！”
程淼一聽這聲音，臉上便出現了驚喜的笑容，她立刻循著靈氣波動的方向看去，隻見門前的池塘邊沿，正站著一個身形挺拔，左腳微跛的老人。
“大師傅！”
她喜不自勝地跑了過去，挽過這位老人的胳膊。
老人一頭精神的黑發，臉卻已經布滿了皺紋，下頜骨到眼角的地方留著一條猙獰的傷口。左腳有些跛，常年拄著一根沉香木的拐杖。
但此時，他手中並無那根已經被他盤得油亮水滑的拐杖了。
程淼往王家主飛走的方向看去，隻見那根拐杖正插在老人的腹部，將他釘在了身後那棵鬆樹上。
蔣軍沙啞肅殺的聲音也在此時響起，“小淼，當了獵魔師，就要記住八個字——斬草除根，方可平安。”
“若是不將敵人徹底打怕打服，這些人就會像聞到了屎味兒的蒼蠅，擾得你煩不勝煩。”
程淼看著王家主微微抽搐的身體，黏稠的血液自他的嘴角緩緩滴落。
已經七八十歲的人了，經此一役，能活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慢慢地點了點頭，“我明白，師傅。”
親眼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麵前緩緩消逝，這樣的衝擊力是與她此前對付妖魔時截然不同的。
她需要一定的時間去消化，而蔣軍也看出了她的不適，進一步解釋道：
“這是師傅教給成為獵魔師的你的第一課，這不是你過去所生活的法治社會，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中的野蠻荒誕。
“妖魔隻是萬千威脅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種，小淼，你要學會冷血。”
程淼閉了閉眼，“我會的。”
“師傅隻是告訴你一點我的經驗，當然我相信如今的世界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你們應該有更好的解決方案。但我希望你記住，在未來，該下手的時候不要留情，亦不要慈悲。”
蔣軍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臉頰上的傷疤，“這就是師傅當年慈悲的結果。”
說罷，拍了拍程淼的肩膀，一瘸一拐地進入了老宅。
而程淼……
她一步步靠近了那棵沾染了血跡的鬆樹，沿途都是眼神驚懼的王家人。
“你……”
王家主還有一息尚存，那雙渾濁泛紅的眼睛費力地轉動著，盯著程淼，他的嘴唇在蠕動，仿佛想要說些什麽，但……
程淼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她隻是冷漠地將那根沉重的拐杖從他的體內拔了出來，血液噴湧而出，在程淼的衣服上濺了一條血痕。
“嗬……嗬……”王家主渾身抽搐著滑落到了地上，從喉嚨裏冒出含著血液的嘶鳴。
“爺爺！！”
王仁路猛地撲了上來，雙手捂住那個血流不止的大洞。
唯有此刻，程淼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真切的擔憂與悲痛。
她拾起拐杖，轉身離開。
若不是他不甘心敗退，哪會獲得如此下場，一切不過因果既定，咎由自取。
……
朱紅色的大門隔絕了外界一切喧鬧煩擾，程淼給程元鑫打了個電話。
斬草要除根，她和王家現在顯然已經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了，那麽她做得再絕一點，也不過是給自己減少一些麻煩。
王家這麽大個家族，要供養這麽一大家子人，一定是有自己的產業在的，而隻要涉及商業金錢，便沒有什麽是程家無法解決的。
尤其是現在程元鑫還在018城市，要抹除王家在蓮花縣的這麽點兒勢力，不費吹灰之力。
解決了這點兒事後，程淼回頭看向自己千裏迢迢跑過來的師傅，給他補上了遲來的擁抱，再把已經清洗幹淨的拐杖塞回他的手裏。
“剛才師傅嚇到你了吧？”
“沒。”
“你個小丫頭，”蔣軍屈指在程淼額頭上一彈，笑嗬嗬的，“我還不知道你？心軟！”
程淼捂著額頭，像小女孩兒似的等著蔣軍，“沒見過這種場麵嘛！我哪有心軟！我要是心軟，才不會給哥哥打電話呢。”
“是是是，還不給師傅講講你是怎麽接觸靈修的？當年我可是找你爸求爺爺告奶奶的，這小子愣是不為所動，把你們兄妹倆平平安安地保護長大了。”
蔣軍細細打量著程淼，眼中盈滿了欣慰，“嘿！誰能想到，你個小機靈自己找著路了。”
說起這茬，蔣軍是又遺憾又驚喜，但更多的還是對程淼的擔憂。
“小淼，這條路可不好走。尤其是，當你的實力越高，在獵魔師公會享有的特權越多時，你所應承擔的責任也就越大。”
他拍了拍自己跛了的左腿，沒說話，但所表達的意思卻十分清晰明了。
程淼默然，她把師傅的腿抬起來，熟練地給他按摩放鬆起來。
師徒倆都沒說話，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
但在暗處，兩人又仿佛已經交鋒了數次，誰也勸服不了誰。
過了一會兒，程淼突然開口講起了自己是如何踏上獵魔師道路的經曆。
當然不會抖落係統的事，而係統為了不被程淼暴露，親自下場給程淼編了一個如假包換，絕無破綻的故事。
她照著念就行了，大致就是某一天她外出登山遊玩的時候，意外遇到了一位即將圓寂的靈修巴拉巴拉的……
總之，是個離奇中又透著點真實，但還是很離譜的故事。
解釋了程淼這些靈植種子的由來，還有她為什麽這麽快就能突破二星靈修……等一係列不符常理的事。
程淼自己念的時候都十分的心虛，但沒想到蔣軍還真信了。
聽完之後，他點著頭一副放心了的樣子，“嗯，這世上確實有不少隱居的靈修，這些人大多豁達開朗，行蹤不定。
“不像獵魔師，這些人熱衷於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和願景都留在世間，留待後人發掘。而若是修為不足以製造出秘境的修者，便很有可能像你遇到的那樣，將傳承直接交予他人。”
程淼聽著，臉上浮現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係統出現在她的耳邊，溫柔的聲音中帶著點點自傲。
【請宿主放心，這是係統從數據庫中篩選所得，可信度非常高。】
“我謝謝你嗷！”
【不用謝宿主，為您服務是係統應盡的義務。】
程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