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知人間疾苦
啃樹皮、易子而食...單單從這些詞中就能感覺到饑荒的恐怖了。
所謂的道德倫理，也隻是溫飽之後的消遣。
沈星鸞歎息一聲，遣散了小宮女們，一個人坐在宮門口發呆。
以前，她一直以為宮裏的人可怕，宮外連空氣都是自由的。
然而今天出去了一趟才發現，不僅是牆內的人苦，牆外的人也苦，隻不過都是各有各的難處。
這是她第一次嫌棄自己讀書少，居然連這些事情都不懂。
難怪母妃總說，做人要知足常樂，她們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
...
自從慕容淵罰她禁足後，剛開始幾天真就乖乖呆在宮裏沒敢出門。
可後來發現，慕容淵也隻是說說，應該不會真的讓她在鸞華宮裏憋一個月的。
於是，沈星鸞又漸漸活躍了起來。
而她也徹底放棄了從慕容淵那邊弄一把繡春刀的想法，隻能買了一把其他的刀作為謝禮。
一天，沈星鸞換上了很久沒穿的小太監服出去。
這種身份出門時，身邊也不太方便有宮女跟著，何碧便悄悄躲在暗處。
然後，沈星鸞帶著謝禮向著西井亭方向而去。
之前賣藥時，偶然結識了宮裏內務部采買司的小太監。
當時對方不知什麽原因身上受了刀傷，不願意找禦醫看，幸好沈星鸞開了兩副藥才治好的。
借著這層關係，她托對方從宮外帶回一把品質上佳的寶刀。
而用的錢，正是她在東廠時從那個錦衣衛身上誆來的。
沈星鸞來到城門口後，讓東子幫忙將耿衝睿叫了過來。
自從她的身份被識破，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麵。
耿衝睿下意識就要行禮，卻被沈星鸞及時製止了。
“耿大哥，我今天是喬裝打扮過來的，你就別叫我的真實身份了！”
“公主說得對，呃...李公公說得對！”
耿衝睿原本還有些拘謹，但也隨著自己口中這聲“李公公”仿佛回到了之前，放鬆不少。
沈星鸞一笑，將手中的東西往前一遞，“我這次過來找你，主要是有件東西要送給你。”
耿衝睿伸手接過，大大咧咧地拽出了寶刃。
隻見刀身用黃金塗麵，刀柄有白色的玉鑲嵌，外觀看起來華麗又霸氣，伸手靠近時都能感到寒氣逼人。
“果然是寶家夥！”
不過他猶豫了一下，“李公公，這東西也太貴重了！”
沈星鸞朗聲一笑，“救命之恩，這點禮物又算得了什麽！”
耿衝睿覺得“救命之恩”四個字有些誇大了，“其實那天我也隻是順手而為，李公公不用這麽客氣！”
沈星鸞自然也清楚，但她不喜歡欠人情。
“你畢竟幫了我，這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嘛！”
就是這刀有點貴！
都怪慕容淵是個小氣鬼，否則她能省下好大一筆錢。
見沈星鸞這樣說，耿衝睿又真心喜歡這刀，便大大方方收下了。
他撩起衣服時露出了腰帶上刻著的一個暗紋。
沈星鸞一驚，猛然想起，這不正是在集市上調戲她的那個人一模一樣的暗紋嗎？
“這個圖案是你們的族徽嗎？”
耿衝睿點頭，“是啊！”
沈星鸞心裏一動，原來那個人竟是耿家的人，會是誰呢？
她並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反正也不在乎，但卻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這幾年，沈星鸞時常來找耿衝睿，發現他這次帶著巡邏的人似乎多了些。
她疑惑道：“最近是出了什麽事兒嗎？怎麽看得這麽嚴？”
耿衝睿有些頭疼道：“還不是因為最近蜀地的那批難民！這些人也真是的，非得往京都跑，其中有人已經染了瘟疫，病都帶了過來！幸好宮裏最近還沒有出現感染的。”
沈星鸞一愣，距離自己上次出宮也就六、七天的光景，這瘟疫怎麽說來就來？
“那些難民是怎麽安置的？”
“還能怎麽安置？都抓起來唄，讓他們自己亂走的話，這病情可就控製不住了。”
耿衝睿多少有些埋怨，“那些人若是不進城也就死幾百個，結果他們現在進了城，一旦瘟疫橫行起來，死的可能就是一城人！”
沈星鸞不怪他有這種想法，估計這就是絕大部分百姓的真實想法，畢竟鬧饑荒的不是京都。
不過，先控製住病源是對的，關鍵還要看後續。
“瘟疫可研究出了解決方法？”
耿衝睿搖頭：“沒有，不過陛下已經下了聖旨，誰能解決這次的瘟疫必有重賞！”
沈星鸞眼前一亮，重賞？
她正琢磨著要怎麽處理自己的婚事，這不就是機會？
若她能找到治療瘟疫的辦法，是不是就可以和皇帝求一門滿意的婚事？
應該問題不大。
可是，和誰成親呢？
沈星鸞不禁將目光落在了麵前的耿衝睿身上，上下打量。
耿衝睿被看得直發毛，“公...公主，您有話就說！”
沈星鸞笑眯眯道：“耿大哥，你有心上人嗎？”
耿衝睿搖搖頭，“沒有啊！”
沈星鸞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那就好辦了。”
其實耿衝睿真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家世好，人品端正，又得陛下器重！
難怪沈元夢一直惦記著他，眼光是不錯！
不過，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沈星鸞還得好好挑一挑。
於是，她就先離開了。
耿衝睿後知後覺，突然有了一種隱約的預感，“公主她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這就有些為難了，兩人雖然認識許久，但自己隻拿她當兄弟啊！
萬一公主她非要強行嫁給自己怎麽辦呢？
不行，改天他得去鸞華宮解釋清楚。
...
沈星鸞和耿衝睿分開後便順道去了西井亭。
太監們時不時出宮辦事，或許他們能得到更多關於瘟疫的消息。
沈星鸞一坐下，立刻有幾個人走了過來，但大部分都是和她買藥的。
當她詢問關於宮外瘟疫的事情時，大家也都是諱莫如深。
沈星鸞正琢磨著要不要去和慕容淵打聽一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公公，您真是好久沒來了。”
沈星鸞一抬頭，發現正是上次那個說母親病重，要請假回老家的小太監。
她微微一笑，但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笑得不合時宜，試探著問道：
“你母親身體怎麽樣了？”
可能是提到內心的柔軟處，原本唯唯諾諾的小太監忽然沉靜下來。
“母親她已經走了，走得很安詳，沒有什麽痛苦，也幸好李公公幫忙，讓我能見到她老人家最後一麵。”
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態。
但往往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又不是一兩句話就能釋懷的，沈星鸞也不知怎麽安慰他。
“李公公，我想請你幫個忙，我一個朋友身上很不舒服，有些發燒，感覺症狀很像最近外麵傳的那種病！可他已經一個月都沒有出宮了，他害怕娘娘會直接將他丟出宮去也沒敢上報，不知道您願不願意過去看一看？”
沈星鸞精神一振，這可巧了，自己正想找人問一問關於瘟疫的事情，她道：
“別擔心，我跟你去看一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