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士別三日，翅膀硬了
又到了發月銀的日子，沈星鸞驚訝地發現，這次鸞華宮的錢竟一分都沒少。
這當然是好事，婉美人也很開心，破天荒地想要帶著沈星鸞去禦花園裏轉一轉，而且出門前還簡單化了個妝。
天氣不錯，婉美人多走了些路，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沈星鸞知道母妃的身體，特意尋了處安靜的涼亭歇腳，又站在婉美人身後為她揉著肩。
望著母親眼角生出的細紋，她頓感一陣心酸。
自己若是真的改不了命，母妃下半生就隻能一個人孤苦無依。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多陪陪母妃。
“母妃，若是有一天女兒不在了，您也一定要好好的。”
婉美人立刻回頭，“星鸞，為什麽突然說這種話？你...你怎麽哭了？”
沈星鸞胡亂抹了一把眼睛，“沒事兒，就是有些感慨，我畢竟也大了，總有離開您的一天。”
婉美人還以為她指的是和耿侍衛的婚事有了眉目，正欲細問，突然發現草叢邊有什麽東西閃了閃。
沈星鸞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直接彎腰將那東西撿起，是一隻鎏金穿珠步搖。
婉美人有些驚喜，從沈星鸞手中接過步搖，“真漂亮！”
金步搖上係有三色垂珠，盡顯雍容華貴，若是戴在發間輕輕一顫，定是美極。
沈星鸞注意到婉美人眼中流露出的神采，“母妃很喜歡？”
婉美人本就喜歡步搖，而且她相貌大氣，也適合這支步搖。
但她卻搖了搖頭，“喜歡又怎麽樣，也不是咱們的，可能是哪個妃子無意間遺落，快送去內務府吧！”
“也對，女兒到時候做一支相似的給您，要不您先試一下吧！”
女子本就天**美，有誰能拒絕一支造型奇特、流光溢彩的步搖呢？
沈星鸞親手為母親戴在發間，仔細瞧了瞧，“很適合您，流蘇再長一點就好了，更襯著您脖子纖細。”
“真的嗎？”
婉美人一笑，“好，就按你說的做。”
說罷，她將步搖取下，衝一旁的小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送還內務府。
這時，遠方傳來一道聲音。
“有句話說得好，叫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好首飾自然要配身份相當的人，戴在一個奴婢身上反而會讓人笑話！”
沈星鸞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回頭去看，果然是鸝妃，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和自己像年紀相仿的少女。
少女穿著一身蜀江錦製成的宮裝，是一種以蠶絲為原料的進貢品，表麵光滑平整，一看就是禦賜之物。
在宮中，能將這樣的料子穿在身上，代表的就是地位和榮寵。
正是七公主，沈元夢！
雙方一個是妃位，一個隻是小小的美人，排場和氣勢都是天壤之別，就連長樂宮宮女的儀態都比鸞華宮更標準。
婉美人立刻拉著沈星鸞行禮，“見過鸝妃娘娘！”
鸝妃對她們自然沒什麽好臉色，但多少因為上次慕容淵的話有些忌憚。
“剛才在禦花園時就瞧見你們兩個了，本宮還以為看錯了，你不是一直養病嗎？禁足也解除了？逛逛園子倒也罷了，本宮的步搖豈是你這種人配戴的？”
婉美人微微欠身，有些不安地將步搖遞上前，“臣妾方才在涼亭中無意間撿到的，正要差人送去內務府，想不到是娘娘的！”
“嗬，這禦花園這麽大，怎麽就你湊巧撿著了？該不會是趁人不注意順手偷的吧？也不看自己什麽身份，居然也好意思往頭上戴！”
婉美人本就是鸝妃宮裏的醫女，早些年對她的懼怕幾乎是深入到了骨子裏，下意識覺得自己矮人一頭，常常被訓也都是一聲不吭地受著。
但一旁的沈星鸞可受不了，怒懟道：“娘娘不要含血噴人，我們剛才連麵都沒碰到，又如何去偷您隨身戴著的步搖呢？”
若是上一世，沈星鸞或許不敢這樣和鸝妃頂嘴，她也曾幻想對方能幫忙向父皇求情，可最後這些人還是把她送去和親。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憑什麽還要受這窩囊氣？
婉美人趕緊攔住她，小聲道：“算了，咱們趕緊把東西還給人家。”
沈星鸞卻堅持，“不行，她們必須得把話說清楚，否則咱們這樣還回去，還不真成了偷！”
“哎呦，真是士別三日，翅膀硬了！沈星鸞，你該不會說這步搖是你們的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品級，這麽貴重的東西是你們能隨便得到的嗎？”
一直站在鸝妃身旁的沈元夢突然開了口，她滿臉輕蔑的神情。
沈元夢是皇帝膝下另一個女兒，她自小受到的待遇可和沈星鸞不同，平日也很少和鸝妃一起去找這對母女的麻煩，因為她根本看不上她們。
婉美人隻是她們長樂宮出去的一個奴婢，自己難道要和奴婢的女兒互稱姐妹？
“配與不配也不是你能說了算的，我還就告訴你，這支步搖就是我們鸞華宮的！”沈星鸞說得信誓旦旦。
沈元夢麵露嘲諷，覺得她就是在虛張聲勢。
鸝妃卻聽得心頭一緊，想起了那天在鸞華宮外見到慕容淵的情形，莫非沈星鸞說的是真的？
沈星鸞看似強勢，但婉美人心裏和明鏡一樣，她不想和這對母子起衝突，再次勸道：
“星鸞，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了！”
沈星鸞這次卻不像以前那般溫順了，前世忍氣吞聲，卻落了個客死異鄉的下場。
這次若是改不了命，她就是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母妃你放心，咱們的東西即便是不要的，那也可以留著和泥巴玩，我看她們誰還敢硬搶了去！”
鸝妃也沒想到沈星鸞敢這樣和她說話，惡狠狠道：“果然是下賤的坯子，一點禮數都不懂，不是你們的東西也敢厚著臉皮在這裏胡說，本宮不妨告訴你，和親的人選已經定好是你了，不出幾日聖旨便會下來！”
婉美人的臉色瞬間一片蒼白。
沈星鸞卻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用不著你這個老妖婆提醒我，你最好求著我這段時間平安無事，我若是有了個三長兩短，你猜這和親的人選會落在誰頭上？”
她的話的確讓沈元夢打了個冷戰，畢竟她們那個薄情的父皇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但沈元夢也不笨，灑然一笑，“既然你們一口咬定這步搖是鸞華宮的，那我們不妨仔細查查，反正銀作局那邊有每個宮的賞賜檔案，敢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