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那樣的男人?
蕭曉無言以對,她十指交叉著,左手拇指摳著右手拇指的指甲,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她一直以為周啟放棄她了,原來他不是不想來,而是來不了了。
晚上,蕭曉去了阿莫的酒吧,今天不是周末,酒吧裏有點冷清,除了吧台的酒保和老板,底下兩兩三三地坐著幾桌人,喝著酒,聽著駐唱演奏。
“妹妹,你今天怎麽來了?”蕭曉一進門,阿莫就看到她了,“辰燁沒有來?”
“對,今天就我一個。”
蕭曉勾下唇角,坐到了吧台前的圓椅上。她沒有化妝,微微油膩的頭發很隨便地盤成丸子,米色絨線外套的袖口上沾著土黃色的顏料,看著就像個憔悴且落魄的窮畫家,連晚飯都沒吃的樣子。
阿莫微微皺起眉,端上一碟香蕉片。
“怎麽,出事了?”
蕭曉笑著搖搖頭,而後望著酒保身後的酒架,說:“幫我調杯酒,辰燁最喜歡的那一種。”
阿莫思考了會兒,照做了,調製出一杯很烈的雞尾酒:B52轟炸機。
他劃了根火柴,點燃了雞尾酒最上麵一層的伏特加,幽藍色的火焰下是金色、奶白色、深黑色,一層疊一層。
“這酒有點烈,小心點喝。”阿莫善意提醒。
蕭曉盯著幽藍色的火,笑著說:“我一直以為他喜歡喝馬提尼,原來不是。”
“可能年紀上去了吧,他現在很少喝這個,記得以前在大學的時候,他和別人拚酒,一排轟炸機,沒一個喝得過他。”
“是嗎?我第一次聽到他這麽灌酒,在我麵前他很溫柔的。”
阿莫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嘖嘖咂嘴:“妹妹,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蕭曉看著他的眼睛沒有正麵回答。
“阿莫,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阿莫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他愣了會兒後拿起擦杯巾,低頭擦起玻璃杯,一個接一個擦得很認真。
“問這個問題幹嘛呢?你倆都快結婚了,不管他是什麽樣的人,我隻知道他很喜歡你……”
他顧左右而言它,似乎有意要隱瞞什麽。
蕭曉直視著他的雙眼,逼到他無所遁形。
“我想聽真話,阿莫,我要和他結婚了,我不想嫁一個我完全不了解的男人。”
“唉。”阿莫輸了,無奈地放下空酒杯,“好吧,實話告訴你,他以前很野也很會玩,不過自從和你在一起後,他已經收斂很多了,我們都開玩笑說他從良了。”
“妹妹,你不要想這麽多,真的,誰沒有黑曆史呢,像我,黑曆史一大堆,現在不也是和老婆過得不錯?總得給人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吧?總之,他很喜歡你,你隻要記住這一點就夠了。”
“就因為喜歡,所以就能不擇手段?”
阿莫手勢微頓,而後抬起眼眸,給她一抹似是而非的淺笑。
“每個人都會為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擇手段,隻是程度不同而已。妹妹,聽哥一句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哥還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
說著,阿莫解下腰上的黑色圍兜,交給旁邊酒保,笑了笑說:“我老婆明天產檢要早起,今天我不能陪你了,這裏酒隨便喝,全算我的。”
誰能想到最沒譜的阿莫會變成貼心的好丈夫,一提到“老婆”眼睛都冒光。
蕭曉不知道江辰燁是不是也這樣“改邪歸正”了。
“阿莫,謝謝你。”她朝他頷首微笑,“今天我來這裏的事請不要告訴他好不好?”
阿莫垂眸想了會兒,點點頭。
蕭曉目送他離開,然後對著眼前的烈酒發呆,她突然發覺這杯酒有江辰燁很像,層次豐富,可是她隻看得到色澤最清透的那一層,在她麵前,他也隻有這一層。
忽然,有隻手伸了過來,二話不說搶走她的B52轟炸機,一口悶掉。
“這酒是喝的,不是給你看的。”手的主人如是說。
麵對如此無禮的舉動,蕭曉有點愣神,她不由順著這隻白嫩的手往上看,就見一張很妖豔的臉泛著病態的白,灰黑色的煙熏眼妝裹著兩顆戴深藍色美瞳的眼珠子,那張本是很小巧的嘴塗滿豔麗紅唇膏,好看但有點廉價。
“是你?”
再次碰到林雯,蕭曉頗為意外。而林雯很淡定,似乎是知道蕭曉會在這裏出現,抑或者說是在故意等她。
“怎麽,看到我不高興嗎?好歹我們也是校友。”
林雯邊說邊從亮閃閃的手提包裏掏出一包女士薄荷煙,老練地抽出一根叼在唇間,她抽煙的樣子性感極了,像條蛇極力伸展著脖頸,深吸一口再一臉享受的籲出一縷白。
她變了,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與“過去”也大相徑庭。
“要不要來一根?”林雯打開煙盒,往蕭曉麵前送。
蕭曉猶豫了會兒也抽出一根,還沒放在唇間,打火機就湊了過來,“啪”地火苗燃起,轉眼又暗去。
林雯笑著說:“我早就想找你聊聊了。”
“我也是。”蕭曉低笑了聲,彈個響指讓酒保再調兩杯B52轟炸機,“我想找你聊好幾年了,隻是不知道該從哪裏聊起。”
這話帶著前世的怨念,當初林雯發來床照時,她就想找她好好談淡,然而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後卻不知道說什麽。她很害怕,害怕從林雯嘴裏聽到“周啟”這兩個字,害怕要麵對他們所做的一切。沒想到這樣的逃避會拖兩輩子,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就算是正麵硬剛,她也不怕了。
她微微一笑,問:“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林雯的目光閃爍了下,似乎是因為蕭曉的表現超出意料,一下子亂了方寸。
“我先說好了。”林雯喧賓奪主,“你知道為什麽我會在這裏嗎?”
蕭曉歪頭,眨眨眼:“為了等人?”
林雯哂笑,妖豔的紅唇輕蔑地往上一勾:“是啊,我是在等一個永遠等不到的人,沒想到我等到了你。”
蕭曉垂眸把玩起小酒杯:“你不會因為拉拉隊長的事記恨到現在吧?當初是你主動退出的,而且裝白蓮花的手段,嘖,上輩子我就見識過了。”
“拉拉隊長?嗬嗬,我早就忘了。”
林雯深吸口煙,一點殷紅燃燒到極致又慢慢黯淡,跟她的眼神一模一樣。
“那時候的我多單純,傻得有點可笑。現在呢……”她自嘲似地扁下嘴,“好像也沒什麽進步。”
說完,她狠狠掐滅手裏的煙又點上一根。
蕭曉凝神,沉思許久,想想上次看到的禿頭中年男人,瞬間覺得林雯的口味有點重。
“為了那樣的男人……值得嗎?”她問,眼神裏透出那麽點點不理解。
林雯用細長的食指撣落煙灰,漫不經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