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競技
桌子擺滿了土裏土氣的菜肴。
“溜肝尖,烤野豬肉串,鮑魚撈飯,還有夠勁的苞穀燒。”薑子民炫耀地介紹起來,指著野豬肉串說:“黃金柳柳條子串著烤的,什麽也沒放,也沒有佐料,原汁原味。”
聽著菜名就超級闊氣,老沈低頭辨認了會,看著野豬肉串吸溜了下鼻子,篤定地說:“家豬和野豬子的二代,能吃,不犯毛病。”
至於鮑魚撈飯,是薑子民在山裏找到的一片野生土豆,長得像鮑魚,再配上粗糧飯,品相倒不錯。
“油鹽醬醋一直都缺,這就不錯了,欠點就欠吧,我不嫌棄。”老沈包容地說。
薑子民露出了一臉的狡黠,跑出去待了會,就聽土灶那傳出了刺耳了聲音。
沸騰的植物油一下子澆在東西上的特有動靜。
他端了一個豁口子大碗,裏麵放著些辣椒油:通紅鮮亮的辣椒、金黃的芝麻粒、人參片、胡椒粒……
老遠的,就聞到了辣椒油的刺鼻的鮮香。
薑子民倒在了鮑魚撈飯上,聞了聞,自我陶醉地說:“夠味。”
老沈早就專注地看了好幾眼了,有些矜持不住了,臉色笑得盡是褶子:“你腦子夠用,看林子行,弄吃得比山下紅白喜事上的廚子厲害。”
“沈叔,今兒不是才認識嗎,要是知道你大駕光臨,鐵板燒、殺生魚,都給你準備上,來!我敬您一杯,相機都主動留給我了,那就不謝了。”薑子民恭維的話,張嘴就來,一點都不客氣。
老沈早就看出來了,薑子民心眼不少,為了相機,什麽客套話都說了。
他心疼地看了看相機,剛想說自己弄這麽個取證的玩意不容易,又沒好意思張開嘴。
不過,他看到了,薑子民的手機正震動呢。
薑子民拿起了電話,朝著屏幕上掃了一眼,剛說了句“商店要賬的”,定睛一看,看清了尾數是“110”,馬上接了起來。
手機裏,孫大虎場長上來就表揚上了:“扣下了,三四車,木材堆積成山,全是合抱粗的好木頭,大小動物一個都沒少,在籠子裏好好的,就是有點小遺憾……”
孫大虎場長接到報警電話後,林場護林隊和派出所民警分頭行動,好幾夥人順著鬆花河查找,沒費多大勁就發現了盜伐車輛。
“小薑啊,這回有些冒失了,我們這邊一喊,那些家夥撒丫子就跑,開了兩槍,一個沒抓住。”孫大虎抱歉地說著,心裏萌生了一絲僥幸:“和這些家夥最好別硬來,省得叫人盯上了,和你老爸死的不明不白。”
薑子民高興地放下了電話,酒杯裏倒滿了包穀燒,慢慢地舉了起來。
老沈“啊”了一聲,正準備對方敬酒呢,薑子民仰頭幹了一大杯,然後又倒滿,大口地痛飲。
“失戀了心情不好,喝點行,別這麽玩命喝。”老沈以長輩的口氣勸了起來。
“錯了,是把木材攔截回來我高興。”薑子民吐著酒氣說。
“高興,我也高興。”老沈口是心非地附和著。
“失戀了我不高興,大山作證的愛情就這麽廉價嗎,守山人就不值得喜歡嗎,我覺得……”兩口烈酒猛地澆進胃裏,本來身子是涼的,一冷一熱下,他撲哧一聲吐了出來。
老沈冷冷地看著,深有感觸地說:“你不負大山,大山不負你,愛情這玩意啊,薑子民,來咱倆喝起來,一會再說。”
外麵寒風呼嘯,夕陽照在這片大地上,山脈巨龍般蜿蜒。
窩棚裏不時傳出了倆人一見如故的暢談。
可今天偏偏就是個多事的日子。
鹿苑旁邊的山梁上傳出了哢哢的動靜。
薑子民穿著單薄的襯衣跑了出去,老沈望著門外的寒氣,不由地嘲諷了句:“還是個毛頭小子,這麽近的距離,就是啄木鳥也能聽出是成年的還是幼崽。”
下一刻,薑子民的表現叫他吃了一驚。
薑子民滿臉的雪,看起來怪怪的。
不等他發問,薑子民坦白地說:“這樣能清醒,耳聰目明,我看到了,兩個家夥,砍樹呢。”
老沈衝他擺擺手,叫他先別說話,側耳一聽,聞了聞,大膽地判斷了起來:“剛才刮了一陣東南風,有那麽一點點的油味,他們應該帶著油鋸。”
薑子民沒吱聲,一臉的佩服。
薑子民先看向了紙箱子做成的餐桌,然後目光轉向了護林槍。
意思很明白,自己要去處理了。
林子裏往往平靜無比,可一旦出事就是大事,經常出的事是有人作案和火情。
哪年春防、秋防實行和軍事管理差不多的辦法,整天不能睡覺,爐灶不能冒煙,瞪大眼睛防火,一有情況緊急出動。
他這種作風就是這麽練出來的。
他拿到了手機,剛塞到衣兜裏,就見老沈已經跑了出去。
倆人順著山梁跑,把山梁當成了賽道,你追我趕,誰也不服誰。
跑到了一半的時候,薑子民緊隨其後,眼看著前麵有兩棵小樹。
旁邊有樹杈露出雪麵,薑子民正想提醒老家夥小心點,老沈一隻腳已經越過去了,後腳別在了上麵,一下子摔了出去。
“老東西,沒摔死吧。”薑子民調笑著,腳下用力,跑到了他跟前,過去就扶。
沒想到老沈拽起了個樹枝子,扭頭衝他打來,薑子民扭頭躲過,隻覺得眼前有東西打來,來不及反應已經被打下了山梁,在厚厚的積雪滑了下去。
一陣“老東西,忒損了”的叫罵聲中,老沈麵露得逞的壞笑,朝著目的地跑去。
薑子民跑到跟前,發現兩個胖乎乎的男子一臉害怕地看著這邊。
再看老沈,根本就沒發現人影。
薑子民才和鯰魚王他們鬥過,膽子大了不少,拽了拽護林員的袖標,厲聲喝道:“護林員薑子民,才把鯰魚王他們收拾了,你們也想試試……”
兩個家夥手裏提溜著鋒利的斧子,旁邊點著一小堆火,看樣是取暖用的。
他倆剛剛看著薑子民一個人,商量著把他打倒了就跑,木頭就不要了。
不過,叫薑子民這麽一嚇唬,兩人麵麵相覷,一時間沒敢發作,其中一個商量地說:“砍點柴火,大的不動,就弄點絆子燒火用。”
薑子民查看了下,他們砍的樹木不多,大部分是普通的柳樹,這些東西想嚴肅處理有點不夠。
就在這時,就聽著山坡上有人咳嗽了一聲,從雪堆後麵站起了一個人。
這人自然是老沈,他舉了舉一個卡片相機說:“別狡辯,你倆這就夠處罰的,帶油鋸了,想伐大樹。”
這一刻,薑子民佩服他的老謀深算,和老道的經驗,不過細看下,隻有火堆,沒有油桶。
老沈走到其中一個家夥跟前,猛地指著旁邊一個雪堆,大聲問:“說,油鋸是不是藏裏麵了?”
這人哆嗦了下,辯解地說:“我倆商量好了,要是沒人管就伐幾棵,這不沒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