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死情誼
他遭遇毒蛇般的慢慢停住了,唯恐動一動壓塌了脆弱的冰麵。
死死地貼在冰麵上,寒風刺骨,隻覺得四肢麻木的不存在一般。
試了試,使勁咬著嘴唇,這樣才能叫自己冷靜下來。
老沈同樣發現冰麵要裂了,表情反倒坦然了起來,朝著不遠處的泉眼掃了一眼,樂觀道:“小子,不行別費勁了,死了來個泉水葬,也算和大山在一起了,到時候你給那個林區皇後捎個信,就說我愛她是真的,也利用她了,人生本來就是一場生意,沒好處誰也不幹。”
薑子民沒心情聽他這種沒勁的遺言,裂紋聲停了,繼續往前輕輕爬去。
這回他把木杆橫了過來,推著往前爬,雙腿大幅度地劈開,好減少冰麵的壓力。
十米!
九米!
六米左右的時候,冰麵又裂了一回。
這次他和老沈表情一樣的平靜,動也不動地說:“老東西,我爸真不是你害死的?”
沈久遠果斷地搖著頭說:“不是,他是我大哥,最好的朋友,我們啊,一直為了林子奮鬥,別人說是腦殘說一根筋不開竅,就這樣了,他死得其所,為了大好河山。”
可能是麵對死亡,老沈有感而發地說著高大上的話,薑子民不屑地說:“別說得那麽高大上,要我看是職業病,對得住工薪對得住領導。”
薑子民琢磨了下,感覺好像是那麽回事,吞吞吐吐地說:“半張臉應該是主犯,那個戴墨鏡的家夥,我覺得他該顯身了,你幹得太猛了,快把他逼出來了。”
老沈的話深深刺痛了薑子民某根敏感的神經,他瞪大了眼睛,聲音急促地說:“你不能死,咱得找到那家夥,打起精神來。”
受他氣勢的影響,本來想刺激他救自己的沈久遠,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使勁往他這邊爬了過來。
刺啦刺啦幾聲,發出了衣服撕裂的聲音。
薑子民凍得聽力下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預感到坍塌就在以前。
好在是虛驚一場。
薑子民夠著了他的手,催著說:“拽我啊,下身凍透了,那地方都凍成蠶蛹了。”
叫他也抓住木杆,薑子民往後緩緩地用力,拽了幾下子,慢慢地縮回了手,想放進懷裏暖和下,又伸過來了,凍得撇了撇嘴。
他心裏清楚,冰麵承受力到了極限,身體舒展了,就多一分勝算。
否則,隨時容易塌了。
不過,他發現了老沈連摔再凍,傷得不輕,可也不能一點力氣沒有。
他鼓起勇氣責怪了起來:“老東西,你使勁啊,我是不行了。”
沈久遠藏著不少力氣,察覺他看出來了,雙腳蹬著冰麵,往前推著薑子民。
眼看著再有五六米到岸邊了,他著急了,呼哧呼哧地說:“小子,一二三,咱倆都用勁。”
薑子民默許了,等他喊到三時猛地往後拽去。
他倒是用力了,沒想到沈久遠雙手麻木,一下子沒準備好,失手摔在了後麵。
隻聽哢哢哢的聲音響起,靠近泉眼的地方開始裂紋了。
鏡子般的冰麵出現小幅度下陷,薑子民明白了:剛剛用力過猛,衝破冰麵承受力了。
不用看他也知道,這裏距離岸邊還有三四米,索性猛地往後退去,小聲急促地警告了起來:“快,快啊!”
餘光裏,沈久遠身體失重,半個身子隨著冰掉了下去。
薑子民身下冰麵開始坍塌,他拽著木杆拚命往後退,感覺到木杆左邊下麵的冰沒坍塌,力量用在了那邊,縮著往後退去。
判斷出來,快靠近岸邊了。
他快速往回收木杆,這時他雙腳一前一後踩進了冰水了。
他瘋了似的掄起木杆,朝著老沈旁邊插了過去。
沈久遠陷到冰水裏,靠著溫泉泉水的溫度,感覺一下子凍不死,不過身體繼續下陷。
一身的棉衣褲這回成了致命的累贅,根本無法擺脫,正在加速他的死亡。
他試了幾下,終於抓住了木杆,死死地抱住,想要喊什麽,意識越來越微弱,耳畔隱約聽著薑子民的喊聲……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身上有些發熱,又昏迷了過去。
等他稍微清醒時,心裏提示自己,已經凍死了,人凍死之前對於溫暖渴望到了極點,會出現幻覺,不斷地脫衣服。
這應該是死之前的感覺。
不過,他似乎聞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食物香味。
不由地,他輕輕地舔了舔嘴唇,聲音沙啞地說:“水,水……”
他靠在懸崖邊上,身後是車坐墊子,暖和著呢,眼前有兩堆火。
火光熊熊,飄著一股子淡淡的鬆香味,聞著親切無比。
薑子民見他恢複得差不多了,抓起一把雪,不輕不重地摸在他臉上。
身上傷口塗上了紫藥水,這麽做是叫他清醒清醒。
老沈是個糙漢子,薑子民這麽對他算客氣了。
一陣疼痛傳來,老沈慢慢睜開了眼睛,明明看到火堆了,喃喃地問:“這破地方你還能點著火?還有吃的,哪來的呢?小子,救我的時候你沒使勁。”
薑子民拽著他胳膊往旁邊看去,雪地上有個橘紅色的塑料油壺,氣呼呼地罵道:“要不是你還有氣,指望你找戴墨鏡的家夥,老子才不拚了命地不折騰一趟……”
剛撈上沈久遠的時候,老沈渾身簡直凍成坨了,除了能呼吸,什麽地方都硬邦邦的。
或許是希望給他帶來了力量,薑子民掙紮往北走去,原路返回,在車裏找到了半桶汽油和火柴,還有車坐墊子和幾個土豆。
一去一回,薑子民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餓得走不動了,拿起生土豆就啃,一連啃了兩個土豆,才支撐著走了回來。
有汽油引火,這地方不愁找不到柴火,幾斧子下去就砍了不少。
沈久遠聽他說著,自然感慨萬分:“你小子有良心,這樣也好,捎帶腳練練本事,用處多著呢。”
說著,他指著水裏幾處泉眼,遙望遠處連綿不斷的大山,問了起來:“等咱看好了山,得琢磨把泉子用起來,我覺得用它釀酒能不錯,弄點好酒基……”
薑子民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聽他說得有意思,不由地思考了起來。
老沈不動聲色地偷著拿起一個烤土豆,在雪上搓了搓,估計沒那麽熱了,扭頭啃了幾口,全然沒當回事地說:“你覺得呢?這地方別告訴什麽狗屁鄭文藝,他要知道了,削尖了腦袋也得承包,過度開發,容易給謔謔了。”
薑子民聽著他的話,深有感觸地說:“神山不是窮山,以後咱得守著富林子好林子,慢慢把黑風口懸崖溫泉名氣打出去。”
他發現老沈黑乎乎的手時,嘲諷道:“誰叫你吃的,你給我放下,那是我的,一會吃飽了,得把你背上去。”
沈久遠舔著臉笑道:“在車上的時候記得有辣椒了,你拿下來點好了,烤土豆就著辣椒,夠味。”
這貨一口氣吃光了所有的土豆,掙紮著想到岸邊去,疑惑地說:“你說溫泉水和別的水味不一樣吧,要是堿味大,咱別給說錯了。”
叫他忽悠次數多了,薑子民聽出來他是想喝水,扶著他往前走,到了岸邊,老沈蹲在了地上,他用手舀著給他喝。
傍晚時分,他倆攙扶著到了林場,這回什麽地方沒去大富貴。
在一家小旅店找了個屋,把破衣服放在炕上烘幹著,要了一份素炒卜留克、二斤散裝燒酒,蹭了店家一大串辣椒,把通紅的辣椒放在爐灶邊上烤著,倆人光著身子對飲了起來。
說起了今天的遭遇,薑子民恨得牙根疼:“鯰魚頭王富山和孫鵬飛就是勾結好的,王富山是幌子,吸引咱們的注意力,知道沒幹壞事,咱沒辦法幹他,那我認了,再等機會,孫鵬飛可是夠個了,誘捕金雕,手段殘忍,車上有證據,咱倆一起檢查的……”
薑子民說到關鍵的地方,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再說到什麽地方,伸手拿起了老沈的酒碗。
老沈輕輕地奪了過來,詞不達意地說著“不用給我續了,這些夠喝一會的了,辣椒糊了吧。”
薑子民橫了他一眼,下炕去取辣椒,順手拿走了酒瓶子,甩下一句話:“別吃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