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酒

“聽我的,什麽事就得告訴我,鯰魚王,昨天那事誰弄的?”老沈直言不諱地問。

鯰魚王王富山笑著的臉一下子呆住了,撓了撓頭神秘地說:“咱幹這事得講規矩,很多時候幹活不能多嘴,多嘴吃不了這碗飯,你從上麵還沒賺到月薪一萬五呢,得弄幾個事表現表現再說。”

這家夥心裏又犯起了嘀咕,老沈的功夫深不可測,別說拳腳了,光是一身的偵探技術,隻要入了夥,在這林區裏隻怕沒有能攔得住了。

可這家夥上來就不懂規矩,直接就打聽核心秘密。

老結巴看著局麵有些尷尬,舔著臉說:“不打,不,不……”

急的鯰魚王替他說了:“不打不成交,老結巴,你想說什麽吧,我替你。”

“你,你,你爸,第一……”老結巴越是著急越說不利索了。

“老沈,混是混,咱家裏住的是林區第一批的別墅,人人一套貂皮大衣,都是從林子裏來的,那時候不像現在管得嚴……”王富山吧嗒著嘴,一臉神氣地說了起來。

十幾年前的一個寒冬,省城幾個大單位擴建,急需優質木材,誰要供上好貨,貨款豐厚不說,還有十幾萬的補助款。

那陣子雪大嚇人,整天都是白毛風和大煙炮,王富山的老爹王金貴聽到有人接了這活,灌了幾兩烈酒,主動去入夥。

山上積雪足有一米深,隨時發生雪崩。

早進去的幾個工人,帶的對講機不到十分鍾凍得電池耗盡,然後被一群野狼吃的光剩下了骨頭。

王金山跟著一群山鬼,腰裏係著保險繩,冒險衝到了山頂木材廠,連錢都沒花,就送去了五袋子白麵和鹽巴,就買下了幾十車的大原木。

他們在車軲轆上加固了防滑鏈,從陡坡上往下開,眼看著車隊快到半山腰了,一個護林隊員鬼影一般地冒了出來。

一把獵槍支在了他們了麵前,指著空地上一堆柴火和一桶汽油說,隻要不停下來,自己點起篝火報警,山下的人都上來攔著。

這人的孤注一擲絲毫沒攔住這一車隊的木材,山鬼們忽悠他考慮考慮,看看怎麽能減少損失,暗地裏派人把汽油給倒了。

護林員暴跳如雷地叫號,從兜裏掏出一瓶子汽油,發誓誰要硬來就把自己點著了!

一下子難住了山鬼們,他們反複商量沒有結果後,把車開了回去,繞到幾公裏外的一個出口,這才把錢賺到了手。

不過,他們幾天後把兩桶汽油放在了護林員房後,燒起了火光有五六米高。

從他家後窗戶裏扔進去了一封信,警告他再不懂規矩,閻王爺就該上門索命了。

“上麵大佬不差事,夠義氣,一批木頭賺了六十萬,他自個掏出四十萬,湊個整,我爸他們一人買了套別墅,還剩了不少。”王富山得意道。

老沈早就知道這些山鬼是個龐大的犯罪團夥,內部管理森嚴,有和當年土匪差不多的紀律,沒想他們第一桶金竟然是這麽來的。

“護林員姓薑?”他遲疑地問。

“嗯,他兒子接班了,那小子上山的那天,不少人都覺得可惜,擋人家財路,活不長啊。”王富山聲音陰冷地說。

老結巴給他使了眼色,提醒他別說多了。

劉傑昨天可是親眼看到了,老沈和薑子民在一起,倆人是一夥的。

在他的提醒下,王富山訕訕地笑著說:“就是這麽回事嘛,誰能給老沈出月薪一萬五?

要是又給我這個價,我還沒地方去的話……”

劉傑眼見老沈臉色難看不說,又盯上自己跟前酒杯了,趕緊把話往回拉:

“那,那,都過去的事了,再得往前看,看看,哪天再幹一把。”

老沈低頭想著,慢慢地抬起了頭,嘿嘿一笑說:“誰和票子都沒仇,何況我著急娶個娘們,一個人睡覺冷,旁邊的有人。”

林曉菲正在櫃台後麵踩著擦著一個三斤裝的酒瓶,上麵是個帶梅花鹿的商標,她頓了頓酒瓶子,粗俗地罵了起來:

“放你娘的屁,老娘是黃花大閨女,瞎了眼吧你,你尋思你那兩道菜是聚寶盆呢……”

老沈回頭看著她,目光鎖定在她手裏的酒上,起身過去,權當剛才什麽都沒聽到,大言不慚地說:“那兩道大菜,在關外你找不到第二個能做的,細水長流的話,賺的錢都夠咱孫子花的,吆,這鹿源情,場長都喝不到,和你一樣貨真價值?”

大廳裏的人哄堂大笑了起來。

老沈走到跟前,林曉菲作抽他的架勢,手卻輕輕地摸向了他的臉頰,嘴裏說著“剛去什麽地方撒野了?臉上還有土”。

看似貼心的關心,可隨後就衝他肚子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拳。

老沈躲了躲,終於拿起了那瓶老酒。

耳畔響著林曉菲炫耀的聲音:“這酒當時就產了一百瓶,一群鹿雪大困住了,

那鹿茸雄壯有力,一個酒廠廠長爭得差點拚命,他爭不過老娘的。”

她這言外之意,這酒是貨真價實的鹿茸酒。

晃晃瓶子,裏麵酒花均勻,微黃、濃鬱,隔著瓶子都能聞到一股子淡淡的酒香。

玻璃瓶子口用蠟封住了,隱約能看到裏麵滿滿的鹿茸片,裏麵紗布裏包著的東西估計更昂貴了。

斜著眼看了幾眼,老沈用商量的目光看了眼林曉菲,央求道:“好東西,就喝半斤,記賬。”

林曉菲等他起了酒,指著他破口大罵:“窮鬼,你欠老娘五六千了,怕是半輩子還不上了,在座的帥哥帥叔作證,明年他要是不本息都還了,我就用他的那個泡酒……”

這番話一說出口,很多人跟著起哄地喊了起來:“我們給你作證。”

眼前的菜涼了,所剩無幾,薑子民收回了目光,腦子裏靈光一現,琢磨起了老沈剛才的看酒瓶子的樣子,暗道:“他是發現鹿茸有問題了,還是準備把這些好東西弄走。”

今天暗中觀察了一天老沈,新發現接連不斷,可迷霧原來越深,竟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處心積慮地找到我,然後摸清底細,等機會把山裏好東西都運走。”

想到了這裏,他再也坐不住了,穿上了羽絨服,纏上圍脖,裹了裹,貼著牆往外走去。

黃昏下的大街上,寒風襲來,他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一個個想法在心裏發酵。

“得好好調查調查這家夥,省得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一念至此,他朝著廠部方向看去。

……

此時的大富貴裏,因為老沈的加盟,再加上林曉菲的好酒,老沈他們三個話說得不多,舉杯就幹,很快喝得麵紅耳赤。

老沈給他倆倒著酒,好心地交代說:“這酒年頭長,裏麵好東西多,勁大得要命,最好當藥用,喝多了晚上睡不著覺,我|幹杯,你來隨意。”

他都是這兩家夥的頭了,越是這麽說,鯰魚王他們誰敢不聽招呼,一仰頭,一杯酒火|辣辣地灌了進去。

王富山喝得舌頭都硬了,剛張嘴說話,老結巴嘲笑他說:“還,還說我呢,你比我都結巴。”

老沈手指在褲子上不時地擦著,發現王富山往這裏看,舉了舉手指解釋說:“還有一股子茅樓味。”

半個小時後,王富山和劉傑喝得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大富貴。

老沈進了臥室,打著酒嗝,臉紅成了豬肝色,吐著酒氣說:“這酒比藥都好使,不行了,趕緊睡覺。”

說著,他輕輕地摸著掛著的旗袍,滿是醉意地看向了林曉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