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突發狀況

可這時,他雙眼一眨不眨注視著兩個盜獵者,卻大聲喊了句,“快救黑頸鶴!”

我急忙跑過去一看,那隻黑頸鶴雙腿被綁,已經倒在血泊中,緊閉著眼睛生死不知。我顫抖的雙手抱起那隻黑頸鶴,用學校學到的知識在黑頸鶴的脖頸處一摸,還有氣息,隻不過非常虛弱,隨時都會斷氣。

失血太多了,黑頸鶴被割斷的那半邊翅膀現在還在不停的流血,如果不趕緊止血,黑頸鶴很快就會死的。身後已經傳來他和兩個偷獵者搏鬥的聲響,可我顧不上,下意識的想從背包中拿出急救包,可摸了摸背後才反應過來,我為了下山時快一些,把背包放在了山頂那塊岩石上。

我自責的眼淚刷刷往下掉……回到山頂至少也得半小時,黑頸鶴肯定堅持不了這麽長時間。這一刻我是那麽的恨自己,覺得這隻黑頸鶴要是死了,肯定是自己害死的。即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了一聲悅耳的鈴鐺聲……

白馬!我急忙轉身去看,隻見他的那匹白馬快速跑進了三人的戰團,直接直起兩個前蹄,將猝不及防的瘦高個給踹了出去……

瘦高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飛起兩米多高,然後重重摔在濕地中,濺起一大片水花。矮胖子大驚失色,急忙衝著白馬劃了幾刀,身子卻向後退去,與他和白馬拉開距離。

他這才緩了口氣,胸膛急劇起伏著,**的上身已經出現在幾道不深不淺的傷口。他徒手應付兩個持械盜獵者,能周旋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白馬沒有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我也鬆了口氣,眼光餘角卻突然看到白馬背上正馱著自己的大背包……應該是他路過山頂時看到了,就順手放在了馬背上。我大喜,急忙跑過去取下背包,從裏麵拿出急救包,快速熟練的給黑頸鶴包紮起來。

我本就出自醫藥世家,而且專業也是醫學,包紮這種小問題自然不在話下。很快,黑頸鶴翅膀根部的傷口就被包紮好了。

黑頸鶴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我懷中,依然沒有恢複過來的跡象。我沒有救治過黑頸鶴,但此刻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直接給黑頸鶴做起了心肺複蘇急救法。

我現在黑頸鶴的氣道口有規律的按壓,然後又順著長長的脖子將氣道捋順,對著黑頸鶴的長嘴做起了人工呼吸……這時,奇跡發生了,黑頸鶴竟然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我這才放下心,長長出了一口氣,激動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如果救不下這隻黑頸鶴,我可能永遠都原諒不了自己。

“藏族娃子,黑頸鶴我不要了,今天就這樣怎麽樣?”這時,矮胖子看了眼還在草窩裏痛苦掙紮的同夥,心生退意,開口跟他商量。

“不可能!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們送進公安局!”他堅決的搖著頭,再次向著矮胖子逼了過去。

“小子,大家都是混口飯吃,你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嗎?”矮胖子惱怒大喝道。

“你們害了多少黑頸鶴……不去坐牢沒天理!”他緊握著拳頭,已經來到了矮胖子身前,卻向我喊道:“快點騎馬去山上報警!”

“你他媽找死!”矮胖子立刻著了急,瘋了似的撲向他,手中的短刀閃著道道寒光。

我不敢再看,急忙將黑頸鶴放在背包上,然後跑過去爬到馬背,騎著馬向著山頂跑去。

“駕!”

“駕!”

“馬兒跑快點……”

“他不能有事……”

“不能讓你的主人有事……”

我一邊哭著,一邊催著馬兒快跑,我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好好學騎馬,不然就可以跑得快一點……在山頂找了處有信號的地方報了警,我立刻騎馬趕到山穀,看到兩個偷獵者已經被他用束腰的紅綢子牢牢綁住時,我才放下心。

我四處看了看,隻見他正半跪在背包前,仔細查看著黑頸鶴的傷勢,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色。

“他,你沒事吧?”

我急忙跑過去問道。

他痛苦的搖搖頭,“它可能再也飛不起來了。”

我心中一沉,其實在剛才包紮的時候就發現了黑頸鶴的翅膀已經被盜獵者割開了大半,就算能長好也不可能完好如初。但是我沒有聯想到黑頸鶴能不能再飛起來的問題。

“對不起。”我難過的說道,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

他這才抬頭看著我,苦笑了聲說道:“怎麽能怪你呢,如果不是你,可能它現在已經死了,而凶手也會逍遙法外,繼續去做偷獵者。”

我不停的搖著頭,我的心裏很難過,從來沒有這麽難受過,想做點什麽,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用手輕撫著黑頸鶴的長頸,希望能安慰它。黑頸鶴似乎感應到了,發出了一聲虛弱的鳴叫。

“對不起……”我再也忍不住,抱著黑頸鶴放聲大哭起來。

“別哭了,真的不怪你。”他想安慰我,可是剛開口,自己眼睛卻紅了。

“要怪也是怪我,今天沒有早點來這邊巡邏,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別哭了,我們好好照顧它,說不上會有奇跡出現,它還可以飛起來的。”我這才收住哭聲,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想盡所有辦法,讓這隻黑頸鶴再次飛上晴空!

“我幫你包紮下傷口。”我抹幹淨眼睛,拾起急救包,就要替他包紮傷口。

“我……我沒事……小傷……”他不自然的躲閃著,卻被我瞪了一眼,“聽話,不要動了,把藏袍脫了,不能這麽捂著,傷口需要消消毒,不然有可能會感染。”

無奈,他隻好在我麵前脫下藏袍,露出了健碩的胸膛。我不由臉紅了起來。我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胸膛,但卻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甚至都能聞到他身上那種略帶著男人原始味道的氣息。

他是個健壯的藏族青年,皮膚黝黑,胸肌微微隆起卻感覺很有力量,我在塗抹碘酒的時候,小拇指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胸口,卻感覺跟岩石一樣堅硬。我再一次紅了臉,小心撲通撲通亂跳起來。

他也有些不自在,於是開口問道:“你是醫生嗎?”

“算半個醫生吧,我是學現代醫學理論的,但我爸媽都是醫生,所以臨床的一些護理也懂。”我趕緊說道,快速的語氣掩蓋了心中的慌亂。

“太好了,醫生太好了。”他臉上帶著羨慕的神色,卻歎氣道:“我本來也是想學醫生的,可因為父親失蹤,大一都沒上完就跑了回來,哎……”

“你現在也可以學啊,你歲數不大吧?”我隨口問道。

“我二十五歲了,現在學不了,對我來說已經太難了。”他搖頭道。

我笑笑,沒有再說什麽,專心清理他的傷口。他的胸前不但有這裏的幾道新鮮傷疤,還有好幾道各種各樣的疤痕,有的像是刀痕,有的卻又像是野獸爪子的痕跡,甚至還有被咬的深深齒印……

我沒敢多問,隻是心想這一次應該不是他第一次麵對偷獵者。很快,公安局的一輛越野車趕來,帶走了兩個偷獵者。警察對他和我表示了感謝,並且說這兩個偷獵者是慣犯,已經通緝好長時間了。

兩人很欣慰,隻不過看著依舊虛弱的那隻黑頸鶴,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我滿腦子都想著怎麽讓它的翅膀複原,卻忘了自己日程表上要離開這裏的計劃。

雖然隻是在這裏住了兩個晚上,但我卻感覺有些恍如隔世,似乎已經很熟悉這片土地,又像是自己本來就應該在這裏。山川,湖泊,濕地,黑頸鶴。應該都是命運中的東西,一旦碰到了,就再也無法分開。我不信命,但現在我想試著去尋找。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份命運。

他抱著那隻受傷的黑頸鶴,我牽著白馬回到了民宿。他沒有時間照顧這隻受傷的黑頸鶴,本想送到四十裏外的羊湖救助站去,但我有些不忍心,我要親自看看黑頸鶴的翅膀恢複情況怎麽樣再說。在這一點上,我還是很有信心,從小的家庭氛圍熏陶,再加上十多年的學習,我的醫學理論知識,足以在甲級醫院擔任主治醫師了。

黑頸鶴的精神很不好,兩隻小眼睛一眨一眨,看得出來很沒精神,孤零零站在院子裏,耷拉著翅膀,一動不動。它的旁邊不遠處,是白馬。白馬吃著草料,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黑頸鶴,似乎不明白這哥們怎麽不去草地,反而來了自己家?

再一旁,是張豔,我也跟白馬似的好奇的看著黑頸鶴,許久後才說了一句,“傳說中的仙鶴是不是就這個樣子?”

我坐在一張凳子上,小腹時不時的傳來一陣絞痛,是被那個偷獵者打的,我從小到大就沒有被人這麽打過,此刻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仙鶴隻是丹頂鶴吧?不過話說回來,黑頸鶴和丹頂鶴有什麽區別?”我也不是很了解黑頸鶴,我以前隻是從許亞男的嘴中知道了高原上有種鶴,被人稱作吉祥鳥,僅此而已。

我不由的問了出來,兩個女人同時看向他。

他抱著一捆草料扔進了馬棚,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白馬一眼,確定白馬並沒有因為今天跟盜獵者的打鬥而受傷後,這才放下心。

“我沒有見過丹頂鶴,但在我們高原上,仙鶴就是指黑頸鶴,它是格薩爾王的吉祥鳥。”他走過來,看著黑頸鶴說道。

“格薩爾王?這是什麽故事?快給我們講講。”我來了興趣,這個可是我心目中唯一能跟倉央嘉措平起平坐的傳奇人物。

他看向我的目光柔和,緩緩講了起來,“格薩爾王降妖除魔,曾經在藏地留下了許多英雄的傳說,後來他的王妃珠茉被敵人俘虜,我向格薩爾王球就是,就是用三隻仙鶴送的信。”

“這個仙鶴,就是黑頸鶴。”他言之鑿鑿的說道:“後來,有個很厲害的學者叫尼瑪澤仁,他繪製的唐卡畫珠茉遣鶴送信,原形就是黑頸鶴。”

“哇,他你懂得真多,看不出你是個開民宿的藏族人,就像個大學裏的教授。”張豔花癡般的鼓掌,驚得黑頸鶴不由轉過頭看向我。

“嗬嗬,這些我們藏族人都知道,我們把黑頸鶴叫哥賽達日子,意思就是牧馬人,很純潔,高尚。”

說起黑頸鶴,他口中滔滔不絕,“它不但吉祥,而且還能幫草原深處的牧民預測天氣的變化,還是很有名氣的神醫,能幫人療傷治病呢。”

“療傷治病?”我也張大了嘴巴,“真的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了,黑頸鶴平時不會築巢,晚上休息都是單腳站在水中,一隻腳累了就換另一隻腳。”他點點頭,認真的說道:“但是它們在繁殖的時候,就會用幹草築成巢穴,開始產卵孵化。”

“黑頸鶴一般有兩枚蛋,卵呈橢圓形,孵化父母輪流進行,一方孵化時另一方負責安全站崗。”他笑道:“如果你骨折了,就偷偷去它的巢中,在一顆蛋上畫上一個黑色的圓圈,這樣黑頸鶴就以為蛋要裂開,它就會讓雄鶴去遠處找來接骨石,這個接骨石就能把斷裂的骨頭接好。”

我和張豔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那隻黑頸鶴,沒想到還有這麽神奇的能力。

“當然了,那都是以前醫療不發達,現在好多了,有了病直接去醫院就行了,誰還滿草原的去找黑頸鶴的巢穴啊。”

他說罷,去房子裏端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酥油奶茶,走過來遞給我。

“謝謝。”我接下奶茶杯,臉色有些發紅。

“他,我也要。”張豔吃醋了,跺著腳索要。

“你自己去倒。”他淡淡道:“如意是病號,你好好的幹嘛也讓我伺候?”

“哼,一點都不浪漫。”張豔瞪了他一眼,但還是去房間裏倒了一杯奶茶。

在這草原上喝一杯熱氣騰騰的酥油奶茶,絕對不僅僅是解渴,還能讓人的精神也變得好起來。我剛來的時候特別不適應,但漸漸的,卻愛上了這種帶著淡淡膻味的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