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機茫茫,後有殺機

雖然王守林三人已經盡量保持用最快的速度移動,但為了不發出聲響驚動帳篷裏頭的那三個人,整體速度還是比平常要慢上許多。王守林眼看著就即將成功離開篝火,踏入叢林之際,一直以來發出濃重鼾聲的那個帳篷,在此處猛然間鼻音加重。而後形勢突然急轉直下,隻聽一個打噴嚏的聲音,猛然從帳篷裏頭傳了出來。

這一聲噴嚏放到此時猶如雨夜前夕的悶雷,將王守林三人給徹底驚住了,而張興銘則更加誇張,他瞬間就變成了一根木頭棍子,直接強行屏住呼吸,趴到了王守林的肩膀上,根本不敢輕易動彈半分。

隨後,王守林將右手使勁向下一揮,一個戰術手語打出,秦衛山與林念立刻向前,一人扛住了張興銘的頭部,一人頂住了他的雙腿。眾人當即向前來了一個短暫衝刺,到達了一處巨樹後,就地順勢蹲下去,先安頓好了張興銘。王守林的右手擺出噤聲戰術手語,在場者立刻閉嘴不言,還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呼吸聲。

這一係列動作可謂行雲流水,從王守林發號施令,到成功完成不過用了短短數秒而已。

“野驢那個二椅子可真是尿性,那呼嚕聲跟打雷一樣,扇大嘴巴子都打不醒他。”一個體型肥胖的男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出了帳篷,臉上的表情相當不爽,明顯對藺永清有很大的看法。

王守林悄悄探出頭來,雙眼緊緊盯著於宗源,腦子裏卻開始暗中思索下一步該怎麽辦。

如果是藺永清那個家夥醒了,以他的性格勢必會第一時間查看張興銘有沒逃脫,而於宗源和初禹陽則未必如此。此刻,王守林發現於宗源並沒朝捆綁張興銘的長柱那邊看,內心不由鬆了一口氣。

結果下一秒之後,王守林的心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連心跳的節奏也隨之加快了。

隻見於宗源一邊打著哈欠,用單手提著腰帶,一邊向王守林等人所藏匿的巨樹走來。

“他這是要起夜?還真會找地方!”秦衛山吐出一大口濁氣,看了一眼屏住呼吸,一臉緊張的張興銘。此刻,秦衛山已經暗自打定了主意,如果等會要發生激烈槍戰,他必然要第一時間把這受了重傷的退伍兵抗走,這並不是故意逃避,而是在此等情勢之下,張興銘本身就是一個累贅,亦是敵人眼中活脫脫的槍靶子。

於宗源這個家夥起夜之後,並沒太過用心去觀察捆人的長柱,自然也沒發現張興銘已經逃脫了。皆因在他的潛意識世界裏,野驢所使用的捆綁術除非用刀子割,否則絕對不可能逃脫,雖然那家夥沒發出聲響,他則默認對方是因重傷而陷入了沉睡。

於宗源緩慢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此刻他的視線所見還有些朦朧,打心底裏就不太認為這大晚上的荒郊野嶺會發生啥危險,他一邊悠閑地打著哈欠,距離王守林一行人所藏匿的位置也越來越近。

很快,於宗源來到了巨樹旁,王守林這邊幾人已經將頭深深藏到了雙腿下,希望能夠躲避對方的視線,不會因此暴露了藏身之地。說句實話,王守林心裏頭一直都有一種衝動,那便是果斷掏槍射擊,直接將麵前這個家夥給斃於槍下,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這樣有違內心的原則跟底線。

王守林一直暗中觀察著對方身高跟體重,以及某些局部的特征,包括特有的那種氣味跟嗓音,通過以上種種這些獨特元素,他早就已經能夠確認了,麵前這個家夥就是讓他苦等五年之久的花麅盜獵隊成員!

“老子差點讓這泡尿給憋死,早知道剛才就不喝那麽多酒了!”於宗源砸吧砸吧嘴罵了一句,慢慢用手將褲腰帶給解開,而後一邊呼吸草木的香氣,一邊痛快開始放起了水來,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愜意。

可就在這時,於宗源稍微眯著眼向下望去,結果意外發現了一個黑色的布袍絲綢物。

於宗源的雙眸瞬間睜大,連心跳亦因此慢了小半拍,連雙腿都不自覺地打起了哆嗦來。

於宗源身在花麅盜獵隊多年,絕對不是那種有勇無謀的二愣子,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所有猜忌緩緩放下,然後故作輕鬆開始哼起了不著調的土歌來,同時還重新係好了褲腰帶,準備轉身離開。

“這情況不太對勁,估計要壞事兒了!”王守林心中暗自尋思了一番,連帶著臉色都變陰沉許多,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王守林的視力與聽力,乃至嗅覺都要遠超旁人,就在剛剛一直屏住呼吸隱藏的他,聽到了於宗源突然加快的心跳聲。亦通過對方哼的那首不著調土歌,聽出了些許紊亂的顫音。

此刻的王守林當即決定,既然已經被發現,那他絕不能坐以待斃,自然要變被動為主動,來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隨後,王守林的右手以雷霆之勢快速敲擊秦衛山的肩膀,並將一個眼神傳達過去,秦衛山接到命令立刻就扛起張興銘,迅速向著從林外開始一個勁狂奔。

而林念見到王守林的指令後,也稍微猶豫了一小會兒,也立刻朝著秦衛山的方向追過去。

至於另外一邊的那位於宗源,他本以為對方還要藏匿一段時間,內心是打算裝作若無其事回到帳篷輕輕叫醒舌頭跟野驢,但此刻看來這個計劃是要擱淺了,他狠狠搖頭看向捆綁張興銘的位置,發現對方的身影消失後,於宗源一直狂跳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那孫子居然逃脫了?不愧當過兵的家夥,還真有點兒本事,但你這是找死呀,大晚上林子裏瞎跑,又能有啥作用呢?”於宗源用舌頭舔著嘴唇,渾身殺意猛然爆發,他可是夜間追捕獵物的好手。

可就當於宗源準備展開追擊之時,一張又黑又暗的男人臉,突然闖入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於宗源在看清這張男人臉後,仿佛兔子遇到了狼,當場就打了個踉蹌,腎上腺素瞬間爆表,大腦則短暫失去了運轉能力,雙目黯淡無光,狠狠跌倒到了地上,隨後憑借著求生的本能欲望,一邊狼狽向後爬,嘴裏還不忘嘶吼著:“救命,有鬼啊!”

王守林可顧不上這些了,他快速走到於宗源麵前,直接抬腿一腳朝對方的頭部踢去。

這一腳的力度控製比較微妙,既沒有奪取於宗源的性命,又成功讓對方陷入了昏迷狀態。

在成功放倒於宗源之後,王守林一個後撤步,又重新隱匿於叢林之中,也開始向著秦衛山奔走的方向追趕而去。至於昏迷前的於宗源還保持著震驚和不可思議,今夜與王守林突然打了個照麵,仿佛是他這輩子發過最大的噩夢。

周遭又重新陷入了寧靜,篝火處的帳篷內鼾聲依舊,好似舌頭和野驢完全沒有被驚醒。

隻有幾聲音調較大的咳嗽,充斥在篝火堆附近。過去了大約三分鍾,突然一個嘴角不停扭動的身影,匍匐著從帳篷內爬了出來,更加詭異的是雖然他已經蘇醒,但喉嚨依舊能傳出呼嚕聲。

這道身影第一眼看去的方向,便是之前捆綁著張興銘的那根長柱,在發現長柱上的身影已經消失後,他又將目光移到了於宗源所處的位置。此刻的於宗源躺在地上生死未知,但這道身影絲毫不在意,而是向著別的方向開始搜尋。

整整持續了三十多秒,這道聲音的呼嚕聲越來越小,也慢慢開始攀爬站立起來。接著昏暗的月光,依稀能瞧見他右手一直緊握著一把獵槍,如果被他發現了任何人影以及蛛絲馬跡的話,這把獵槍將會瞬間噴射出子彈射擊目標,可見此人有多謹慎和小心了。

“舌頭,出來吧,沒有人。”藺永清呼出一大口濁氣,掀起身旁的帳篷,嘴上緩緩說道。

帳篷內,持槍保持射擊狀態,口中一直沒有結束呼嚕聲的初禹陽這才放下心來,緊握著一把獵槍,也隨即鑽出了帳篷。

“話說現在是什麽情況,胖子這虎登子沒死?”初禹陽驚魂不定地衝跟前之人發問道。

“不清楚,可能是攝影師跑了,胖子起夜沒看清,正好碰到了逃跑的攝影師,把自己給嚇昏了吧。”藺永清先看了看胖子躺著的地方,又用略微疑惑地口吻解釋了一下,顯然這是目前較為合理的一種推測。

“操,胖子咋這麽不靠譜,太虎了吧!”初禹陽從懷中取出一包香煙,取出兩根後,熟練地用打火機點燃,將其中一根遞給了藺永清,另外一根則放到了自己的嘴裏。二人將香煙吸入肺中,感受著尼古丁的刺激,也成功趕走了腦海中所剩的最後那一絲困意。

兩人就這麽叼著煙,慢慢走到了於宗源身旁,藺永清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呼吸,確定對方還活著之後,直接抬手一個大嘴巴子就扇到了於宗源的臉上。隻聽啪一聲脆響,原本昏死過去的於宗源醒了,他迷迷糊糊張開眼睛,當看到是藺永清打醒了他之後,也不生氣挨了一耳光,而是直接抱住了藺永清的雙腿,用極為畏懼地口吻吼道:“五哥,有鬼,有鬼啊!”

“有你奶奶個腿的鬼!”藺永清見對方還不太清醒,一個又一個的大嘴巴子就扇了上去。

果真隻有大嘴巴子能喚醒不太清醒的人,當於宗源挨了不少巴掌後,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胖子,跟哥說說你今晚到底看到了什麽玩意?居然能給你嚇成這個鬼樣子?”初禹陽緩緩走到了胖子的身邊,蹲下身將抽到隻剩煙屁股的香煙強塞到了於宗源嘴裏,嚴肅地問出了關鍵問題。

“四哥,俺滴個親娘呀,俺看見王守林那家夥了!俺咋記得五年前他不是被大姐給斃了嗎?”於宗源用力抽著嘴裏的煙,仿佛這煙屁股是他人生中最後的煙草一般,見狀,初禹陽又給他續上了一根,隨後看向了藺永清。

雖然藺永清經常被喊為老五,低了初禹陽一頭,但藺永清卻是被大家公認的智囊兼軍師。

“胖子,你確定你看到的是王守林嗎?”藺永清眉頭為之一皺,內心的疑惑也變大不少。

“五哥,俺用腦瓜子跟你擔保,俺絕對看到了王守林,你也知道,林子裏那些玩意俺都不怕,也不可能會被嚇昏過去!你仔細瞅瞅吧,我這腦瓜子還被踢了一腳丫子啊!”於宗源語無倫次,一邊上手比劃一邊說道。

藺永清厭惡的看了一眼於宗源,吐出一口唾沫,走到他身前查看,還真在其頭部右側發現了一處淤血。但這並不表示他已經相信對方的見鬼說法,五年前王守林心髒中槍隨後失蹤是他們都知曉的事實。

“胖子,我跟你繼續確認一次,你確定不是眼花看錯了?”藺永清盯著對方再次發問道。

“兩位哥哥,你們可要相信俺呀,王守林那張老臉都刻我腦瓜子裏多年了,咋可能會輕易忘記,俺真沒騙你們!”於宗源情緒極為激動,因為他明明是說了實話,咋就沒有人肯相信自己。

“行了!”就在這時,初禹陽一腳踢向於宗源,於宗源頓時閉嘴,而藺永清也閉嘴了。

“依我看咱們直接追上去吧,就算王守林當年沒死,他帶著個拖油瓶也跑不遠,更何況還沒確定真是那個狗鼻子!”初禹陽說著還提了提槍,陰狠地補了一句,“如果真是那狗鼻子跟猴眼睛,咱們幹了他不就完了!”

初禹陽說完之後還是看向了藺永清那邊,畢竟他也清楚一點,對方的腦子確實比他好使。

“行,現在我們也沒別的好辦法,事不宜遲趕緊動身追吧,那攝影師看到了我們長啥樣子,要是回警局後被詳細描述出來,然後趁機發個通緝令,就算不被警察抓到,大姐也要把咱們仨扒皮了!”藺永清微微頷首附和了一句,顯然他也讚成去追王守林,然後想辦法幹掉對方,不能讓事情越滾越大。三人統一戰線之後,自然也不繼續墨跡,直接扛槍朝王守林等人遁走的方向追擊而去。

而此刻的王守林一行人,已經逃遁了整整十分鍾有餘,跟野驢等人也拉開了數百米的距離,在這個過程之中,王守林一直循著來時的路線遁走。雖然這其中的路徑有些曲折,但如果藺永清他們想找也不難。

王守林又不能反其道而行,往叢林深處去逃遁,因為那樣要麵臨的不可控風險太大了。

“王隊,您可真了不起呀,您說的體重身高特征跟那胖子和這位攝影師全對上了!”秦衛山體能的很強,在短距離的逃遁後,跟王守林交換了一下位置,此刻正是由他扛著張興銘的軀幹部,但饒是如此,他說話也沒有絲毫大喘氣。

與之相比,林念的體能就不太夠看了,崎嶇的山路加上負重百米衝刺,現在的林念呼吸頻率都變重了。但這也堅定了林念要好好鍛煉體能的決心,她決定回分局之後就跟秦衛山請教,要怎麽樣才能提高自己的體能,這樣下次出警時才會不拖後腿。

“快走吧,一會兒他們就會追上來了,咱們可不能讓對方追上!”王守林嚴肅地催促道。

“王隊,要不您和林念休息一會兒吧,我扛著張興銘跑一段兒!”秦衛山又開口提議道。

“不行,那樣的話你堅持不了太久!”王守林明白秦衛山的好意,內心也不由感慨年輕真好,但瞬間的思考直接讓他回絕了這個提議,因為人要學會保存適當體力,屬於山林中的不二保命法則。

“三位警官同誌,謝謝你們,你們為了救我,真是太不容易了。”張興銘感慨了一句。

話音剛落,隨後砰一聲槍響炸響了整個叢林,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可謂平地一聲雷。隻見有一顆子彈猶如狂風巨龍那般,從秦衛山的肩膀處擦肩而過,打到了他附近那一棵巨樹的主軀幹上。

巨樹的軀幹瞬間被子彈砸出一個大坑來,樹皮也化為了各種尖銳的碎片,其中一塊碎片經由各種碰撞之後,反向刮到了秦衛山的腦門處,緊接著血淋淋的鮮血,就從他的麵部緩緩流下,這個場景一時間看著很是讓人心驚膽戰,很明顯那些該死的盜獵者已經追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