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儲金山被判刑了

“這件事情說起來話長。十八年前,大概你才三、四歲的時候吧,那時候,儲金山在我們淮河柳編廠當業務廠長,主管財務和銷售。我是這個廠子的負責人,主持廠子的全麵工作。”

提起這件事,在範長風的印象裏至今還模糊地記得,那時的爸爸很少在家裏,經常吃住在柳編廠抓生產促安全,一個月也見不了兩次麵。

“後來,儲金山在去一次南方的出差中出事了。因那種事情被警察現場抓住,通報到我們鹿城縣公安局,讓我這個廠長去領人。”

“返回的路上,儲金山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千萬千不要和外人說。我告訴他這種事瞞還瞞不住呢,咋可能往外說呢。”

“第三天上級來人審查我們廠子裏的賬務,發現存在大量的漏洞,有近百萬貨款對不上賬,儲金山挪用公款的事也被查了出來,他貪汙了三十多萬元。沒兩天他又帶縣公安局帶走了。走時,他罵我,說是我告的密。”

“廠子裏的工人們不願意了,他們聯手告到縣政府,最終儲金山被判了八年。那時,儲銀來也不過五、六歲,他的母親知道後也一直懷恨在心,覺得是我把他男人投進了監獄。”

“我看到他們娘倆困難,就讓儲銀來當我的徒弟,讓他一邊讀書一邊學習柳編技藝,這孩子小時候就聰明、嘴甜,很快也就上路了。但他的虛偽、油滑是我所不齒的。”

“沒幾年,他的母親也離他而去了,現在的這個常翠芳是他小媽,比他爸小十多歲呢,原來在順昌城搞美容美發的,他們是老相好了。”

“我估計呀,銀來在這個家不受待見,所以他有可能把氣都撒到咱們家身上了,他雖然名義上是我的徒弟,心裏真實怎麽想的我也不知道。”

“後來,等儲金山刑滿釋放後,銀來也大了,我幫他們擔保貸款,又讓他們重新開辦了儲氏金銀柳編廠。這幾年,通過幫別人收貨,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了。但他們父子內心對我的仇恨絲毫沒減。”

爸爸斷斷續續地講到這裏,範長風多少有點聽明白了。

內心深處,他原本那樣地痛恨儲銀來,到現在一點也恨不起來了,反而覺得他是一個十分可憐的孩子,包括他爸爸儲金山在內。

一個人最要命的是,自己做錯了事還要拿不同的理由為自己來開脫,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欠他的一樣,這種人是最可悲哀的了。

“爸爸,我不怪您,你沒有任何錯,你隻是做了在你位置上應該做的事情,換作誰都得那樣。”

“一個人犯錯讓別人買單,本身就不公平。以後你我,還有我們的家人都應當小心些便是。”

範長風安慰起來爸爸來。

範淮河看著日漸成長的兒子,很是欣慰。

“孩子,做事先做人,你爺爺從小就教我要做個正直善良的人。人呀,可窮可富,但做人必須要心存善念,為人忠誠厚道方有福,奸詐欺人不長久。”

“厚道待人,忠誠做事,才有可能成功,不管世局如何變幻,老祖宗的東西咱可不能丟。”

範長風會意地點了點頭。

“爸,請您老放心,我一定銘記您和爺爺的教誨,積極向善,老實做人,不給您和家人添麻煩。”

“嗯,好兒子,早點休息吧,我明天還要到廠子裏轉轉,有一批訂單快到期了,質量上一定不能出問題。”

“好的,爸爸,你放心,我放暑假了,等休息一天後,我也會幫您做的,如今我大學畢業,都成大人了。”

範淮河依依不舍地望著比自己高一頭的帥氣兒子,輕輕在關了上房門,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這一夜,熾熱了一天的淮河濛窪裏,涼風徐徐。

範長風睡得很香,在夢中他又回到小時候圍在爺爺奶奶身邊,讓他們給自己做柳條螞蚱。

把青青的杞柳皮擰下來刮去柳皮外層,含在嘴唇,那好聽的兒歌便開始在那小小的柳笛裏流淌。

“咚咚,咚咚——”

“長風呀——快起床嘍,不好了!”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加上一次比一次緊急的呼喊聲,把範長風從睡夢裏驚醒了。

範長風連忙下床開門,見媽媽一臉的驚慌失措。

“孩子呀,剛才開農班車的張二狗專門來通知我,說你爸爸被車撞了,現在正往縣醫院裏送,你趕緊起來帶我去看看吧!”

“媽媽別急,這穿上衣服咱們這就去。”

範長風胡亂地扯了一件衣服,就和媽媽匆匆離開了家,向著事故的發生地趕去。

早上的太陽在迷霧裏像個發蒙的孩子,愣頭愣腦的半上午才睡醒爬起來,淮河濛窪裏天地間一片混沌。

黃崗村西邊的河堤上坡三岔路路口,範長風才看見爸爸的宗申三輪摩托車倒翻在了河坎溝邊,車上還有裝了大半車的柳編成品散落了一地,草地上斑斑血跡。

一群人在圍觀。

“長風,你可來了,幾分鍾前你爸爸才被縣醫院的120救護車拉走,你們趕緊去縣人民醫院吧。”

這時張二狗的農班車也從黃崗村集上轉悠了回來。

“二狗哥,現在別等人了,趕緊走,跟我去鹿城縣人民醫院,我爸被120車拉走了,你的車我包了,多給你些錢就是。”

“長風兄弟,你這說的啥話,平時範叔對我啥樣我能不清楚,講什麽錢不錢的,現在就上車,一分不要我也得把你和嬸送到縣人民醫院去。”

縣三中隊處理事故的交警也直到了現場,他們在現場拍攝,鎖定證據,詢問當事人,而撞人的車主早已逃逸了。

鹿城縣人民醫院的急救室裏,醫生們正在對範淮河實施搶救。

範長風如熱鍋上的螞蟻,和媽媽在急救室外麵等候。

下午接近四點,醫院的電子屏上顯示,範淮河手術成功,望家人接出來的通知。

爸爸的意外車禍讓範長風的擔心變成了事實。是誰幹的,難道是他,他為何要這麽快痛下狠手?

一想到那張油膩的大寬臉,範長風臉上的肌肉和皮膚就開始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