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回:中)雞冠山下龍虎鬥 草莽原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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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暗表,周侗老先生不僅是武術行家,而且是兵器行家,他教出來的幾個徒弟,武功如何?內功怎樣?他都了如指掌。嶽飛自從在瀝泉洞得到瀝泉寶槍,那自然是他的造化,平時教嶽飛的也都是重兵器。王貴、張顯身大力不虧,周桐讓他倆一個使金背砍山刀,一個使點鋼槍,而湯懷體格較弱,老先生想來想去,挖空心思為他設計一對“子母鴛鴦棒”,這對“子母鴛鴦棒”長約四尺六分,左手母棒為中空,右手子棒為實心,不用時,子棒藏於母棒之中,打戰時,子棒可以從母棒中抽出,母棒為格擋所用,子棒為攻擊所用,母棒和子棒各有一個凹凸槽,從母棒的另一頭抽出,雙手一擰,可以連接在一起當棍用,遠近都可製敵,要說老先生為了幾個徒弟,真正是煞費苦心。
嶽飛看了半天,對牛皋越看越喜歡,雖然此人渾、愣、凶,但是,能夠看出他性格豪爽,沒有壞心眼。盡管湯懷王貴張顯輪番上,牛皋臉無懼色,還是那麽樂嗬嗬的滿不在乎,手中的四棱镔鐵鐧確實有些分量,嶽飛早就從他的武功路數上看出他是誰人之後。
原來,牛皋非是別人之後,他就是王家莊看家護院的武師牛叔之子。牛皋在報父親名號時,用的是牛師傅在鳳翔鏢局時的人送外號——牛一鐧,湯懷王貴等人早已將牛叔教的一招半式忘得幹幹淨淨,嶽飛何許人也?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就算牛皋的招數化成灰,他也能認得,更何況,牛皋在拳腳上的功夫,已經練到相當火候,隻是馬上功夫還有些欠缺,他一看張顯被自己*下馬,心裏這個樂啊,正好,就在地上打吧,在馬上我還真不是你的對手。所以,當張顯從馬上摔下來,他沒有趁人之危,而是從馬上跳下來,與張顯在馬下拳來腳往。
就在嶽飛愣神之際,湯懷與牛皋對上兵器,“當”的一聲響,隻見湯懷,嘴咧的像吃了八瓣苦瓜,再往下可能就要出人命了。嶽飛左腳揣鐙,右腳腳尖一抬,瀝泉神槍已然在手,說時遲,那時快,牛皋的大鐧再次落下,嶽飛槍杆一抬四棱镔鐵鐧,隻聽“當、當、當”三聲,牛皋拿鐧的手早就空無一物,嘴裏還喊著:“唷嗬,大鐧咬人,咬人,俺丟了算了。”說完,用嘴對著手上直吹冷風,為什麽?牛皋用力過猛,實打實地砸下一鐧,這一鐧力道太大,以至於震得虎口發熱,鐧柄發燙,哪裏還能拿住镔鐵鐧,後兩聲“當當”是镔鐵鐧的慣性,連續落在槍杆上。
他沒想到這個小白臉能有這麽大力道,不僅能蹦開他砸下來的鐧,而且,嶽飛坐在馬上咋的沒咋的,心想:“完了,牛黑子要玩完,手上沒鐧,小白臉一槍就能把俺捅死。”想到這,牛皋把眼睛一閉,站在那裏等死。可是,過了半天,也沒聽到動靜,他摸了摸腦袋,說道:“這腦袋還是俺的嗎?吃飯的家夥還在不在?”嶽飛在旁聽了,道:“在,吃飯家夥一樣不少。”聽到嶽飛的話,牛皋樂了,道:“嗬嗬,還是師伯保佑俺,吃飯的家夥還在。”說完,咕咚跪倒,嘴裏嚷道:“周侗師伯耶,俺給你丟臉了,俺沒打過這個小白臉,沒臉再見您了,現在俺就背著老娘回家,以後再也不來了。”
哭完,他對嶽飛抱了抱拳道:“小白臉,算你厲害,要殺要剮,隨你便,不過有一樣,俺把黑頭給你,你要替俺贍養老娘,就算俺到陰曹地府也就放心了。”嶽飛等人聽了,氣不得,笑不得,心想:“誰要你的黑頭,哦,要了你的黑頭,還要替你養老娘,這不是賠錢賺吆喝嗎?”想到這,嶽飛言道:“好啦!挺大一個漢子,又是哭,又是嚷,也不覺得害臊,我不殺你,也不放你,我問你:你究竟是來幹什麽的?又為什麽在這裏當山賊?”
牛皋聽了嶽飛的話,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道:“俺叫牛皋,家住陝西鳳翔府,父親原是鳳翔鏢局的鏢師,後來在河北西路湯陰王家莊,做了一名看家護院的武師,這次,俺就是奉家父之命,前來王家莊拜周侗老先生為師,不成想,俺和娘走過道了,身上既沒銀子,又沒幹糧,俺餓點沒啥,俺娘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說完,牛皋勒了勒褲腰帶,擦了擦鼻子,又道:“俺用這把镔鐵鐧跟你們換點吃的,俺娘餓的快不行了。”說這話時,牛皋眼圈發紅。
嶽飛言道:“牛兄弟,我早就看出你是誰了?你是牛叔的兒子,我等正是周侗老先生的徒弟,而且周侗還是我的義父,我叫嶽飛,他叫湯懷,他叫王貴,他叫張顯,你趕緊帶我們去見伯母吧!”牛皋一聽,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在他耳朵裏早已灌滿周侗、嶽飛等人的名字,這真是“李鬼遇見李逵”,羞得是滿麵通紅,雙手捂臉,怎麽也不好意思拿下來。
湯懷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一見牛皋臊了個大紅臉,道:“‘俺師父是陝西老隱士周侗周老先生……’你那個勁頭哪去啦?把手放下吧!你娘快餓死了。”湯懷這招果然有效,牛皋一聽老娘,心想:“壞了,自己關顧著在這裏打架,老娘還餓著肚子,千萬別餓壞老娘。”想到這,嘴裏嚷道:“娘唉,俺們有救了,周老先生的弟子在此,俺們總算找到了。”說完,自己撒腿就往山上跑,嶽飛等人各自上馬,牽著牛皋的馬匹兵刃,隨後跟來,隻見牛皋將眾人引到山上的一座破廟前,大聲地喊道:“娘,俺們找到周老先生了,娘,你聽見了嗎?”牛皋一邊喊,一邊風風火火地推開廟門,就在廟內的破香案上躺著一位老婦人,看來,這位老婦人就是牛皋的母親。
牛皋喊了半天,不見老婦人有半點動靜,牛皋扯著嗓門哭道:“哎唷,俺的老娘唉,你千萬別丟下黑子,你要是丟下黑子,俺也不活了。”說完,用手輕輕推了推老婦人,老婦人依然沒有動靜,牛皋急的直拍香案,道:“娘啊!你怎麽不說話呀,孩兒帶人來救你了,你聽見黑子說話了嗎?”可是無論怎麽叫,老婦人沒有一點反應,牛皋真的急了,他將老娘從香案上扶起,哭的跟淚人似的,大嗓門扯開,連大金國的黃龍府都能聽見。
嶽飛見此情景,趕忙伸出兩指探了探老婦人的鼻息,雖然有呼吸,但氣若遊絲;盡管如此,證明老婦人還活著,隻是多日不進食物,已經餓暈厥了。嶽飛言道:“牛兄弟,別著急,伯母還活著,你將伯母扶好,我幫她推血過宮,等她緩過神來,再給她慢慢進食。”牛皋一聽老娘還活著,對嶽飛的話言聽計從。
牛皋將老娘扶好,嶽飛摘掉身上的佩劍,默念小無相功,用天山純陽手幫老婦人推血過宮,一陣緊張忙活,老婦人從悠悠中醒來,口中歎了一口氣道:“兒啊!娘怕是不行了,你自己去找老先生去吧!帶著娘,也會拖累你的。”牛皋聽到老娘說話,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劈裏啪啦往下掉,嘴裏不住地喊:“娘,俺們有救了,周老先生的徒弟在此。你看,就是他們把您救醒的。”說完,他指了指湯懷王貴等人,嶽飛在她後麵,老婦人還沒看到,聽了牛皋的話,老婦人精神為之一振,道:“是嗎?那太好了。兒啊!你可不許哄騙為娘。”
嶽飛一聽,從後麵轉了過來道:“老人家,牛兄弟說的是真的,我們正是周老先生的徒弟,我叫嶽飛,他叫湯懷……”接著,嶽飛一一介紹幾位兄弟,末了,嶽飛命湯懷趕緊將身上帶的幹糧拿出,在廟裏找了隻破碗,從水囊中倒出一點水,將幹糧泡軟,就著兩隻小木棍,把東西吃下,過了約半個時辰,老婦人體力恢複了很多,連忙問牛皋:“黑子,你是怎麽找到周老先生門人的?”“他……他……俺們走道上碰見的。”牛皋心虛道。
“哦!伯母,我們兄弟四人剛剛從北國回來,不想,就與牛兄弟碰上了。”嶽飛從中言道。“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讓俺娘兒倆找到你們了。”老婦人興衝衝地說道。湯懷還想詢問老婦人,嶽飛一揮手道:“大家不要再問了,天色不早,我們趕緊帶老夫人回王家莊吧!”嶽飛的話提醒了大家,此時,大家才覺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再不走就看不見道了。
牛皋趕緊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麽收拾的,無非幾件破舊的衣裳,牛皋早已備好繩子將老娘背在身後,翻鞍上馬,與嶽飛等人一道馳出破廟。由於有牛皋半路劫道的事一耽誤,本來天黑前可以到家的,直到初更時分,五匹戰馬才回到王家莊。
聽說嶽飛等人回來,王家莊男女老少都出來相迎。嶽飛等人牽著馬,拱手向長輩問安,向同輩問好,唯有牛皋母親坐在馬上,很快就回到王員外家豪宅,嶽飛湯懷張顯在向王員外問過好之後,拜托王貴將牛皋母子安頓好,然後告別,回各自的家中。
自從嶽飛等人回歸村莊,早有人給嶽母和鶯兒報信,嶽母倒沒什麽,樂壞了小娘子鶯兒,鶯兒聽到嶽飛即將進家門的消息,喜出望外,趕忙跑進新房,對著鏡子看看小臉,摸摸頭發,整整衣服,拍拍鞋子,生怕有什麽不當之處,還沒出新房,就聽婆婆說道:“鶯兒,飛兒真的回來了嗎?你快出去看看。”“哎!媳婦這就去。”鶯兒答應一聲,剛想出門,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娘,飛兒真的回來了,您老可好?飛兒給您叩頭了。”
隨著說話的聲音,嶽飛“咚咚咚”給娘扣了三個響頭,鶯兒的心快要蹦到嗓子眼。見嶽飛叩頭完畢,趕忙走過去攙扶嶽飛,道:“嶽哥哥,娘好想你,你快起來讓娘看看吧!”“嗬嗬,娘想他,你就不想他嗎?”嶽母樂嗬嗬地說道。
鶯兒被羞的滿麵通紅,嬌嗔道:“娘,你好壞,我哪有您那麽想啊!您嘴裏整天念叨嶽哥哥,還說我呢?”嶽飛不待鶯兒伸手,利索地從地上爬起,道:“鶯兒妹妹,你也辛苦啦!這段時間沒有委屈娘,隻有委屈你了。”聽了嶽飛的問候,鶯兒的心被熨燙的服服帖帖,再多的辛苦,再多的委屈也拋到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