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存款,債券,股票,預售製
好家夥,團購可還行?
到了這個地步,要說這房子依然隻是一個商品,那就太扯犢子了。
這個東西如此一搞,隻怕整個江南東路,所有的在役士兵,都是要爭先恐後的加入這義字門,爭先恐後的要辦理貸款來購買房產的。
事實上揚州城,乃至整個大周所有大城市的房屋供應都是極其緊張的,“四鄰局塞,半空架版,疊垛箱筥,分寢兒女”乃是常有的事兒,也即是房間裏連張床都放不下,隻能讓兒子女兒都在收納箱上麵羅著睡。
誰特麽不想住個好房子啊?
那麽到時候換言之,就是劉大炮的義字門其實真的就相當於抓住了這些大頭兵的**,這個影響力可以說是極大了。
事實上這樣的舉措在其他朝代,甚至是柴榮活著的時候還真不見得能成,站在朝廷的立場上肯定是要想方設法的阻止,本就已經通過結拜和聯姻抱成一團的牙兵階級再通過房產產生共同的利益基礎的。
然而此時這個新舊交替的節骨眼上,這明顯是給將士們送福利的事兒,朝廷又憑什麽阻止呢?
以布衣之身,撥弄天下風雲,真梟雄也。
這還隻是劉大炮第一層的意思。
稍微想一想,也不難發現其中第二層的意思,那就是稅費的問題。
大周的城郭居民的稅賦收取方式其實要遠比鄉民更加複雜,但簡單理解,落實在普通百姓的身上,每個人都要繳的,其實就一樣:“屋稅”。
用現代人的理解就是房產稅。
不同於以前的算冕,五代以來的屋稅一直都是國家官定的正式稅種,甚至在朝廷稅收的比例都是極大的,是重要的國家財政來源。
那麽問題來了,當這樣的一棟樓,甚至一連好幾棟樓宇,都賣給了牙兵階級的話,這個房產稅,還收得上來麽?
假設一個大頭兵的收入是每個月三貫,還貸款是每個月兩貫半,度支司的人這個時候下來收房產稅……他拿個錘子去收啊!你猜猜這種情況下這些牙兵是優先還貸款,還是優先繳稅費?
是,封建王朝中抗稅逃稅都是重罪,可牙兵老爺們若是聯合起來不繳稅費,三司使難道還派稅吏去軍營裏抓人不成麽?
況且目前朝廷的屋稅,最主要的評估標準就是房屋的占地麵積,正式稅種麽,自然不可能給稅吏太大的自主權。
那麽問題來了,樓房的占地麵積,怎麽算?
至於修改稅賦,且不說舉起實施起來會是多麽的麻煩,所有的購房者都來自於一個團結的組織,其中還摻和了大量的退役的,和在職的軍人,是你想改就能改的麽?是你改了就能收上來的麽?
度支司說白了這一整個衙門都是會計,都是算賬的,他們正常來說是隻管算賬,暴力收繳考的是……不良人?胥吏?廂軍?
全是劉大炮的人啊!
全是購房者啊!
不說這錢全都收不上來吧,但不管怎麽收,都是一定需要劉大炮配合他們的,而如果劉大炮不想配合他們,代入三司使的視角想一下,蘇寧銜和趙匡美一時都有些同情度支司的那幫官吏了。
這豈不是活祖宗麽?
趙匡美想了想,然後特別嚴肅地看著劉大炮道:“兄弟,你要是玩這麽大的話,我就必須得加入義字門了。”
劉大炮也知道自己這是越玩越大了,這樣的義字門自己已經把持不住了,笑著道:“好啊,你要加入的話,房產貸款的事情就交給你來管理好了,事實上我還正想跟你說這個事兒呢,你能不能再幫我籌一點錢?”
趙匡美聞言麵上的神情愈發的嚴肅了,道:“你打算,籌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多多益善?”
“對,正是多多益善。可以有三種形式,要麽,以年利率4%存進來,我可以在開封地區開一個分行,隨存,隨取,存滿一年就付息,存不滿一年就當這錢我臨時保管了,這叫做活期存款。”
“另一種麽,可以購買由義字門做擔保的債券,最低限存年限為五年,五年之後還本付息,我給七成的利息。”
“不過這樣的話,這五年之內這個錢是不可以取出來的,但如果是急需用錢的話,可以轉讓或者抵押這個債券。”
“再或者,我義字門會對內發行一種叫做股票的東西,包括煙姿樓,醬油工坊在內,所有揚州義字門總舵的產業打包成一個公司,共同發行股票,購買股票,即是入股的憑證,每年,都會根據這一年幫派具體的營收來進行一次分紅,凡我義字門的弟兄,都可以根據股票數值的多寡來共同分取整個社團的利潤。”
“當然,這樣的話收益率就不能保證了,社團賺的多呢,大家就多分一些錢,社團賺得少呢,大家就少分一些錢。”
“趙大哥,此處沒有外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來揚州,不正是想讓我當你們的捉錢人麽?殿前司,侍衛司,昭義軍,天雄軍,上至將領,中至牙兵,下至大頭兵,有多少,我收多少,一百萬,一千萬,甚至是一億貫,我都不嫌多的,對了,蘇節帥,你要不要也來參與一下?”
蘇寧銜聞言笑了一笑,沒說話,而是看向了趙匡美,顯然是要先看看這趙匡美的意思。
“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我蓋房子啊,我當然是為了居者有其屋的理想啊。”
“這樓……你打算建設多少?”
“第一批,就先建個百八十棟吧。”
“建設百八十棟?你這……一口氣吃得太滿了吧。”
“一口當然不能吃個胖子,所以我打算,每棟樓都做個預售。”
“預售?”
“啊,就是不等樓房建完,就先賣房,做貸款手續,一棟樓隻要能賣出去50%,那就肯定能回本了麽,然後就可以再去開下一個樓盤,以此類推,一直到鋪開建設到百八十棟以後再說。”
“如此一來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整個工程的建設,都是通過購房者的購房款來建的,可以極大減輕咱們的資金壓力,也不用擔心樓房建完沒人買的問題。”
慕容嫣聞言忍不住吐槽:“你這所謂的貸款,其實壓根就是左手倒右手啊,轉了一圈,還不是在你自己的手裏?事實上你的成本,我沒猜錯的話十之八九光是首付款就差不多填平了,購買你房子的弟兄反而還要欠下一筆巨款,未來幾十年都賣給你了,可不是穩賺不賠,秦始皇吃花椒,都讓你贏麻了。”
趙匡美皺眉道:“不止如此,所謂預售,說白了就是弟兄們將身家性命全都提前壓在了這房子身上,也壓在了你的身上,還有那股票,所有買了股票的人就都是你的利益共同體了。”
“如此一來,任何人想要找你麻煩,就是在要他們的命,你背後已經站著整個不良人了,但凡是你有個三長兩短,說句動搖國本都不為過了,黑心熊,你的野心,太大了。”
劉大炮聞言苦笑不已:“自保,自保而已,我其實真沒什麽野心。待得朝政安穩,其實完全可以給我個大官做麽,這義字門到時候遍地開花,改個名字,隨便叫個什麽司,把三司變成四司,讓朝廷大大的增加一項財源,這不是很好的事麽?”
趙匡美聞言歎息一聲,苦笑道:“此事,已經遠非我能做得了主了,我得回去跟大哥說一聲,不過在此之前,卻是還有些事情要跟兄弟你確認一下。”
“兄長請說。”
“兄弟你跟我說一句實話,天策府,跟你有關係麽?我聽嫣兒說,你似乎有一個很不簡單的侍女啊。”
劉大炮聞言不自覺地瞥了慕容嫣一眼。
慕容嫣見狀微微低下頭,有點不太敢看他。
當然,劉大炮倒也不是怪這慕容嫣,慕容家與趙家累世交好,這都已經好幾代了,她本人也是將門的一份子,天策府反賊的問題畢竟太敏感了,她既然有了這方麵的懷疑,跟這趙匡美說了也是應有之義。
畢竟,川蜀戰場那兩撥人還互相廝殺著呢,甚至她自己的親爹就是秦州節度使,已經是川蜀戰場上的前鋒大將了。
總不能,自己的親爹在前線打仗,自己在後麵和反賊蛇鼠一窩的勾勾搭搭,還把整個將門都拽下來吧,坑爹也沒這麽個坑法的。
這種事兒別說目前她與劉大炮隻是普通朋友關係,就算是夫妻,向著點娘家人也是無可厚非的。
因為莫名其妙的一場刺殺,九兒在慕容嫣的麵前破綻實在是太大了,慕容嫣若是不懷疑,那才叫見鬼了呢。
不過事已至此,雖然各種意外將他原本的計劃早已經弄得支離破碎了,但好在他也早已經不再是吳下阿蒙,對當今這大周朝廷內外的割裂,文武的割裂,也早已經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想了想,索性實話實說道:“至少幾個月前,我與天策府是完全沒有關係的,現在麽,老實說我也說不好,應該算是合作關係吧,他們的府主暫時,會比較聽我的話,亦或者說,是想借我之手,來把天策府給改造一下,改成一個普通的民間組織。”
“攻占州府的民間組織麽?”
“如果他們確實聽了我的話,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退出成都、綿陽、鳳州等城鎮了。”
說著又看向慕容嫣道:“你爹現在應該正在前線,其實,咱們可以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能配合一下,把這收複川蜀之功勞,盡可能的落在伯父的口袋裏,若是因此而便宜了王全斌,豈不是太可惜了麽?”
“天策府會放棄川蜀?這怎麽可能呢?”
目前川蜀那邊的戰事如火如荼,雖然朝廷兵馬明顯更加強盛,作戰也確實是節節勝利,但天策府那幫反賊的頑強依然是遠遠出乎了朝廷的預料。
贏,肯定是能贏的,但是恐怕也絕非是短時間就能分出勝負來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不管是王全斌還是慕容德豐,在朝中局勢波譎雲詭,新官家屁股做得並不穩妥,但文武相爭已經越來越白熱話的時候,誰還能不明白養寇自重的道理?
所以實際上成都城下,戰爭的烈度真的不算是很大,正如前文中所提到的那樣,募兵製時代,當兵的未必就願意打勝仗。
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然而這畢竟是現代社會,古代社會的軍人在戰場上作戰,花費的成本真的很高麽?
其實挺沒有道理的,打仗固然要消耗糧草,但難道平時練兵的時候將士們就不吃飯了?
糧草運輸固然是一方麵,但打川蜀又不是勞師遠征,又不是沒有漕運。
至於箭矢消耗什麽的,當然也有,但絕不是主要的,其實這募兵製年代戰爭最主要的消耗還真就是將士們的軍餉。
平時當兵發的是工資,打起仗來發的是獎金。
甭管我打贏還是打輸,隻要你讓我去打,那就掏錢吧,敢少了爺們們一個大字兒,爺們們就敢輸。
要不怎麽說,沒有愛國主義的士兵實際上就是一群土匪呢。
將領想養寇自重,士兵想混賞錢,這就是川蜀戰場真正的實際情況,事實上這個時候就算是天策府想要主動投降,王全斌都不一定樂意接收。
所以至少這戰況表麵看起來,那真是膠著啊,膠著得不要不要的。
“不不不,準確的說並不是放棄川蜀,而是放棄川蜀地區的大型城市,不過想來,隻要能夠收複成都,諒來憑此功績,也足以讓令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
“你是想讓我爹和反賊做交易,老熊,你要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事兒……”
“不是交易,而是順水人情,天策府這頭如果聽我的話,不管攻破成都的是不是你爹,他們都會退出成都以及所有大中城鎮,這個功勞,你爹若是不想要,那就給王全斌。”
趙匡美聞言自然也坐不住了,連忙道:“兄弟,具體怎麽個情況,你說得清楚一點。”
劉大炮歎息一聲,隻好一五一十的,將自己與李婷的的對話的內容,以及他與天策府之間的關係,一五一十的和盤托出。
“明人不說暗話,天策府的存在,對誰都有好處,王全斌是沙陀人,也一直都是地方軍閥,非是殿前司一係,這功勞你們要是不要,那,可能就真的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