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見不平被人吼

本來,劉大炮是打算趁此機會跟老三商討一下酒廠的細節問題的,現在被這過江龍這樣一攪和,頓時也就沒了心思。

當天晚上回到了家,也不知是出於怎樣的心裏,麵對跪在地上請求不要趕她走的喜兒,心中在湧上一陣陣無奈的同時卻也同樣湧上了一陣陣的無力感。

以及幾分,雖不願承認,但卻是有的,對這喜兒姑娘的幾分占有的欲望,卻又連忙將其壓製了下去。

看著她笑嗬嗬,明明心裏很是有些委屈,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又裝得不像的樣子,再一想到今天那條被過江龍活活打死的人命,以及他明天要對付的,那個男丁已經死光的寡婦村。

突然間就覺得自己的心底裏仿佛一種特別特別鋒利又特別堅硬的雜草在胡亂生長,讓他心煩意亂,躁火橫生。

有一種不管不顧想撲上去先把這喜兒姑娘給辦了的衝動,隻是卻又硬是下不去手。

就連他也不知道為啥會下不去手,但就是下不去手。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這個小丫頭根本就沒地方安排,收了她上了她才是對她來說最好的歸宿。

甚至於他的理智告訴他,那個被活活打死的孟掌櫃,那個滿村老弱婦孺的寡婦村,都和他沒關係,逼死他們的是這該死的渾濁世道,是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更甚至於他不自覺得就暗示了自己,事情已經是如此了,他也已經是黑心熊,是不良帥,是捉錢人了,一切都無法挽回,莫不如放下心裏那點既幼稚,又矯情的良善,好好地享受這黑老大身份帶給他的便利。

但他就是做不到,就是矯情,心裏的那根名曰底線的尺子就是放不下去。

也許未來,那顆來自於21世紀的良心難免還是要被這汙泥濁水的世道和捉錢人黑老大的雙重身份所染黑,墮落,但絕不會是現在。

至少現在,他還是劉大炮,還不是黑心熊。

然而眼前的事情總還要解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劉大炮卻是幹脆讓這喜兒今晚在他的房間睡覺,又吩咐王大力明天找工匠,在自己的臥房裏再加個隔斷,加一張小床,開辟一間婢女房來給喜兒住。

如此安排,這喜兒,其實已經算是他的通房丫鬟了,劉大炮比誰都清楚這樣的舉措叫做自欺欺人。

但……逃避雖然可恥,可確實有用。

而至於自己,則是幹脆帶了兩名保鏢,去煙花巷找姑娘去了。

他現在確實是想要瀉火。

至於那煙花巷的姑娘到底是否也一樣是可憐人,又是否是被賣的,甚至於是否是經他們三兄弟的手賣出去的,卻是也顧不得了。

隻是他這邊快活了,留下獨守空房的喜兒卻是又難免患得患失了起來。

老爺為什麽寧願去眠花宿柳,也不肯與自己將事情做下呢?

可若說是為了將自己轉手再賣,又何必命人改造臥房,建丫鬟房呢?

這著實也太奇怪了啊?

這喜兒普通人家女子,也沒見過幾個真正的風塵女子,煙花風月之事,大抵上也都是從街坊四鄰的嘴裏道聽途說。

卻是忍不住就在想:“莫非老爺他不喜歡我,是因為我不夠騷?”

因為在她從街坊四鄰的嘴裏聽來的,那些風塵女子最大的特點好像就是這個騷字,而男人,似乎都喜歡騷的女人,所以才喜歡去那種地方。

然後這一宿,喜兒都在琢磨一個讓他為難的問題:騷,又是什麽意思呢?

我又要如何做,才能變得更騷一些呢?

…………

大周朝的風月場合有許多種,但其中最主要的類別便是青樓、妓院、和窯子。

其實嚴格說起來三者並不是同一樣東西,青樓的姑娘一般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或者說這身一輩子通常隻賣一個人,也是要賣出天價去的,玩的是情調,是浪漫,突出一個雅字,不誇張的說有些青樓女子也許真的是有科舉進士之才的。

妓院就比較簡單了,無論是官妓還是民妓,沒錢欣賞她的顏,有錢就可以品嚐她的鹹。

窯子則通常更低一等,由於周朝對風月場所的管製很鬆,所以也很少有什麽暗娼,通常隨便租個房子或是在自己家裏掛一層紅紙就能接客,其女子都是自由身,這也是和妓院最大的區別。

當然,有些是被老公逼著接客的,這種官府也不管。

通常這些窯姐都是九個人為一組,相互扶持,什麽出身的都有,可坐台也可出台,九個人賺到的錢會專門再雇請一個男人來替她們平事兒出頭,這男人又叫做十姑娘。

劉大炮的義字門手下就有不少人是吃十姑娘這碗飯的,甚至老三杜孟東以前也幹過一陣十姑娘,也是幹十姑娘時幹得好,才慢慢進了劉大炮的眼。

可見這其實在混混中其實還算是非常不錯的營生。

所以其實嚴格來說,以劉大炮來自現代社會的價值觀,想瀉火,應該找第三類的窯姐最合適,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窯姐這玩意質量上實在是有些參差不齊,或許其中也有好的,但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人老珠黃,或是歪瓜裂棗。

花錢出來玩,弄得不知道誰玩誰就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這種時候,道德底線這個東西偶爾稍稍往下放低一點,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然,劉大炮也好黑心熊也好,也都不是什麽雅人,所以自然也不會選青樓,所以他自然也就隻能帶著兩個保鏢去妓院。

他的這兩個保鏢喚作劉大劉二,本是一對親兄弟,一個擅使雙鉤,一個擅使飛鐮,都是街頭鬥毆時使的短兵器,其一身的武藝也都是地地道道的黑道武學。

兩個人跟了劉大炮都好幾年了,雖然也都是稱兄道弟,但也都是重金從江湖門派中請來的,當然,換言之也就是拿錢辦事兒,平日裏用來裝B很好用,但真要是遇到死局,這倆人定是比誰跑的都要快的。

平時這兩個人都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黑心熊家裏的中院的,劉大炮出門的時候,通常也隻會帶其中一個隨行,再搭配上一個或幾個跟班小弟,另一個則是放假休息,上一休一。

但今晚既然是逛窯子,倆人自然也就同去了,白嫖這種事,無論是今人還是古人都是一樣喜歡的。

一夜春情,不再浪費筆墨,我知道你們也不樂意看。

第二天一早上,心中的雜亂情緒終於稍稍好了一些的劉大炮想到一會兒還要去一趟王家村欺負人家老弱病殘,心情又不免重新抑鬱。

然而這班他肯定還是要上的,旁人不好好上班頂多也就是沒錢,他不上班卻是要沒命的。

然而他前腳剛邁出妓院的大門,就聽到身後突然有個雄壯的聲音問道:“閣下便是義字門的門主黑心熊麽?”

劉大炮被嚇了一跳,一回過頭,就見到門口台階的陰影處半倚靠著個身穿粗布短衣,**半個胸膛的漢子,戴著個鬥笠,大早上的卻提溜個酒瓶子。

不由好奇地問道:“閣下,莫非是在此等了我一宿?”

“對,一宿沒睡,專等著你。”

“那不知,壯士你是有何見教?”

“黑心熊,我聽說你今天要去王家村收賬?”

劉大炮眼神微微眯起,心知,這消息十有八九是過江龍在往外散,無疑是要給自己使絆子,甚至極有可能這壯漢壓根就是那過江龍的人了。

隻是,他怎麽知道我昨晚在此地留宿了呢?

昨晚之事本是臨時起意,知道自己在這的應該隻有自己家裏的人才對,是,過江龍打聽到的消息?他有這本事?

微微按下心中的心思,劉大炮先是衝著這壯漢抱拳一禮,而後道:“確實是想要去王家村的,不知壯士意欲何為?”

壯漢聞言站起身來回了一禮,直到這時劉大炮才發現這壯漢的身高居然比自己還要高出些許,肩寬則與自己持平,身材宛如一座小山一樣。

“在下邱炎,想請門主您行個方便,將王家村的賬,轉移到我的身上,由我,替他們背這筆債,如何?”

劉大炮微微有些詫異,不自覺地上下掃量了這個邱炎一眼,見他衣裳和褲子都是粗布所織,腳上的更是一雙草鞋,**出來的皮膚全是古銅色而且很是粗糙,不由皺眉道:“壯士,拿的出三千貫?”

“拿不出,我連三貫錢都拿不出。”

“那壯士是在說笑麽?”

“我隻說王家村的債我背下了,又沒說現在我就有錢還你,今天在這堵你就是為了告訴你,想要債,衝我,我一定會替他們把錢還你便是了。”

此時,傻子也看得出問題不對了,劉大炮帶來的跟班們見狀齊刷刷地上前一步,將劉大炮擋在身後,也將這壯漢半包圍了起來。

劉大炮則沒讓他們動手,而是問道:“壯士,是王家村的什麽人呢?”

“沒什麽關係,我沒去過王家村,也不認識村裏的任何人。”

“那您為何要管這事兒?”

“路不平,自有人鏟,這事兒我既然知道了,就不忍不管,王家村的男人是北上抗擊契丹而死,現在他們的遺孀還要被你這樣的敗類欺辱,我看不下去。”

這,就已經是指著鼻子在罵人了,身邊的跟班小弟自然忍不了,嘴上叫罵著就與這壯漢動手,卻見那壯漢一身功夫著實不俗,幾乎是沒等劉大炮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四個跟班小弟便已經全被打倒。

即便是劉大炮並非什麽武林中人,也知道,這是碰上高手了。

劉大劉二對視一眼,也紛紛上前一步擋在了劉大炮的身前,直接亮出了兵器。

大漢見狀冷哼一聲,卻是一開口便揭了二人的底道:“雙鉤,飛鐮,原來二位居然是快意居的人,想不到,三十年前俠名遠播的快意居,居然也落到了這般地步,居然淪落到給混混做起了保鏢。”

劉大劉二見這壯漢一口便道破了自己的來曆也不驚異,看來他們的門派在江湖上名頭還是挺大的。

劉大甚至還反駁了一句道:“俠以武犯禁,當今天下一統,既然都已經姓了柴了,太平盛世不需要所謂俠客,所謂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我兄弟二人的本事不適合於戰場,帝王家不要,自然要賣給公門了。”

劉二也冷笑一聲道:“熊爺是揚州城的不良帥,我兄弟二人也都有著不良人的身份,平日裏緝賊拿道,負責整個揚州城的治安,總好過你這仗著一身功夫無視朝廷法度,卻自以為俠的賊人!”

說罷,這劉二手中的飛廉幾乎是眨巴一下眼睛的功夫就已經直直地飛向那邱炎的麵門。

所謂飛鐮,簡單理解就是鐮刀後麵綁跟繩子,繩子尾段再綁個短劍,拿在手裏的時候就是短兵,甩開了就是長兵器和暗器。

那邱輝見飛鐮甩來,也不慌亂,伸出側頭躲過之後十分輕易地就抓住了那綁在飛鐮後麵的繩子,用力一卷就將繩子卷到了手上,與劉二開始較力拔河。

他出單手,劉二則出雙手,卻反倒是這邱炎氣定神閑,神態自若,劉二則是紮著幾乎都快要坐地上的馬步低馬步,憋得自己臉色通紅,也始終拉不動那繩子。

這下,卻是連劉大炮一個不會什麽高深武功的外行都看得出,這個壯漢的武功遠在劉二之上了。

劉大見狀,自然也不會和他講究什麽江湖道義,拿著兩把雙鉤便欺身而上,與劉二聯手就和他打了起來。

這兩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學藝,彼此之間配合也極為默契,一時間雙鉤與飛鐮舞出一片片的光團,遠近相宜,至少看上起很是厲害。

隻是那邱輝的武功實在太高,空手對敵以一敵二,居然絲毫不顯慌亂,將兩人的招式一一結了下來,與他們打得有來有回,不過百餘招下來,卻是劉大和劉二的手上功夫越打越慢,呼吸越喘越重。

見狀,還是劉大炮高聲大喝道:“壯士,他們二人都是揚州城的不良人,也算是官差,你若是膽敢當街打殺官差,就不怕落得個殺官造反的下場麽?就不怕因此連累王家村的孤兒寡婦,讓他們被迫的勾結你這江洋大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