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電話是陸晟打過來的,徐戈頓了下才接通,“陸隊。”

掃了劉洋一眼,生怕他看出端倪,劉洋還在看手機,徐戈放下心。

“來我辦公室一趟。”

“好。”

徐戈話音還沒落,陸晟已經掛斷了電話,徐戈拿下手機轉了轉眸子,手機裝回口袋,“我去趟陸隊辦公室。”

“順便問問網上這怎麽回事。”劉洋頭也沒抬,說,“現在曝光壓力會很大。”

“不曝光我們壓力也大。”這才多長時間?已經死了兩個人。

徐戈整理襯衣,轉身出了影像室,直奔陸晟辦公室。徐戈敲門,裏麵就響起了陸晟的聲音,“進來。”

徐戈進門,覷向陸晟,“陸隊。”

“看到新聞了麽?”

“看到了。”徐戈說,“是我們放出去的?”

“不是。”陸晟俊眉緊蹙,修長手指敲了下手機屏幕,“昨天事情發在鬧市區,媒體爆出來。你現在去找陳瀟再談談,整理證據,十點局長開會。”

“陳瀟?報案人?”

“對。”

陸晟視線凝在電腦屏幕上,手機屏幕漸漸暗了下去,映照出他的臉。

“那我現在過去。”

陸晟未發聲,徐戈看了看陸晟,轉身快步走向門口,陸晟忽的抬頭看向徐戈的背影,“徐戈。”

“嗯?”徐戈回頭對上陸晟漆黑沉重的目光,心裏一咯噔,但很快就調整過來,笑道,“陸隊,你還有什麽事?”

陸晟注視著徐戈,大約有半分鍾,他搖頭,“沒事,你去忙吧。”

徐戈抿了抿嘴唇,她感覺空氣壓抑,讓她喘不過氣。大約有半分鍾,她點點頭,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徐戈先過去見了報案人陳瀟,陳瀟二十一歲,年輕女孩。那天她是在附近的商場買了些東西,由於堵車,等了一個半小時的公交車,沒有等到公交車,那個箱子卻引起她的注意。

“你什麽時候發現箱子在那個地方?”

“好像一直都在。”陳瀟認真回憶,說道,“我從商場出來一邊等車一邊玩手機,大概七點半的時候,手機快沒電了我才不玩了。然後就注意到這個箱子,好多人從箱子旁邊走過去,我就好奇是不是誰忘記帶了就打電話報警。”

“你一個人?”

“是,我一個人。”陳瀟的臉上顯出了恐懼,似乎不願意回想,“我沒想到裏麵會是人。”

“當時還有什麽人在現場?你還有印象麽?”

“沒有。”陳瀟搖頭,“我不知道。”

這件事確實和陳瀟無關,她從商場走出來的監控錄像時間可以證明她沒有說謊,她有不在場的證據。

“箱子旁邊有人麽?箱子旁邊有車麽?車牌號或者車型號有印象麽?”

“沒有,車站沒車。”

“有沒有臨時停車的?”

“應該沒有吧,我沒太注意。”

問了半個小時,一無所獲。陳瀟確實是個熱心的女孩,可她和案件無關。徐戈把文件收好,站起來帶陳瀟出去找到沈倩。

“你帶她出去吃個早餐,送到學校。”交代完,才對陳瀟說道,“感謝你配合我們工作。”

陳瀟是大三學生,學校離市區很遠,沈倩笑了笑,開口,“正好我現在沒事,保證你的安全嘛,走吧。”

陳瀟和沈倩離開,徐戈回到辦公室整理文件。死者的血樣報告出來,血液正常,DNA庫裏沒有找到匹配的對象,身份暫時還是個迷。

徐戈翻著照片,注意力落到行李箱上,行李箱是個非常廉價的品牌。仿大牌,做工粗糙,滿大街都是,箱子來源不好查。徐戈翻來覆去看著照片,沒看出所以然,就站起來走向物證科。

箱子底部有大量的血,血液已經凝固,呈現出醬紅色。在血腥味裏,徐戈又聞到了廉價的塑膠味道,這個箱子買時間應該不長。

李威開口,“箱子邊緣有刮痕,很淺。沒有采取到指紋,爛大街的牌子,價格在五十到一百之間,包源不好查。”

徐戈檢查著拉杆,想抽出來結果哢擦一聲,拉杆就被整個拉了出來,她看著手裏的拉杆嘴角抽了抽,這玩意質量確實不好,太差了。

“你損壞證物。”李威提醒她,隨即看到徐戈的手套被劃破,“你的手被刮破了?”

“沒有,隻是手套。”徐戈剛想把拉杆放回去視線就掃到邊緣處的血跡,連忙拿到桌子上,“這裏是不是有血?”

“哪裏?”李威湊了過來。

徐戈把拉杆放在燈光下,微微傾斜就看到了粗糙的拉杆裂縫處有暗紅色血跡,血一直延伸到裂縫伸出,徐戈說,“不知道這個血跡是被害人的還是凶手的?”

李威已經取工具箱過來提取血樣,“送去檢驗就知道了,這杆子能劃破你的手,也有可能劃破凶手。”

“是這個道理。”徐戈演示了一遍,指了指拉杆上的血,“斷裂口有磨損,和我弄壞的新裂口有區別。如果是凶手拉屍體的時候弄斷的,皮膚肯定會被開裂處夾到。鋒利的塑料邊緣割傷手是很有可能的,正好就是這個位置了。”

兩人麻利的拆拉杆果然看到內側有滲進去的血,箱子裏的血不可能浸透到拉杆處。猜測是合理的,這可能真的是凶手留下的。

李威把血樣收好,“我這就去送檢,希望能有好的消息。”

連環殺人,凶手手段殘暴,每個人都有壓力,他們想盡快抓到這個人,想把他從黑暗裏揪出來。

電話響了起來,徐戈拿出來看到來電是陸晟,連忙接通,“陸隊?”

“材料整理好了麽?”

“裝屍體的箱子拉杆裏發現了血跡,我懷疑是凶手留下來。”徐戈說。

“我這就過去。”

電話掛斷沒有五分鍾,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徐戈轉頭看到陸晟大步進門。“怎麽樣?” 徐戈把手套遞給他,說道,“你看看。”

陸晟翻開拉杆,抬頭看徐戈,“拉杆有兩處斷痕,一舊一新,新的是你拉斷的?”

徐戈老臉一熱,剛想去摸鼻子,陸晟眼疾手快拍了下她的手背,動作不重,嗓音低沉,“髒。”

徐戈把手放下,手背上火辣辣的燒。

“昨天距離站牌兩百米處有執勤交警,公交站牌不能停車。想把屍體運到公交站牌,需要一段步行。那段路不好,拉斷箱杆箱子砸下來刮傷凶手也有可能。”

“凶手為什麽執意把屍體放到公交站?”

“挑釁。”陸晟說,“對警方的蔑視。”

“凶手並不是強壯的人,偏瘦弱,有車,長相無害。”徐戈閉眼沉思,“對警察有很大的敵意,現在再加一條,手指劃傷。”

“開完會你去排查失蹤人口,盡快查清死者身份。”

“好。”

陸晟把箱子詳細檢查一遍,再沒有其他收獲這才摘下手套,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十點半開會,整理材料。”

徐戈拿出手機看時間,還有五分鍾,連忙說道,“我明白了。”

陸晟停頓了幾秒才強行轉身,大步朝外麵走,“不要遲到,劉冉案的材料你也準備一份。”

徐戈總覺得陸晟是有話要說,可看了看四周的同事,把躁動的心給強行壓回去。

徐戈匆匆整理好材料,四分鍾後抱著電腦進了會議室。會議室坐了不少人,分析板上掛著三個人的照片,徐戈拉開椅子坐下,一眼就看到斜對麵的陸晟。陸晟翻著手裏的資料,專注的看著,眉頭微蹙。

會議室非常安靜。

九點半,局長走了進來,陸晟把材料闔上。

“第二起凶殺案了,影響非常惡劣。”局長聲音很沉,痛心疾首,“媒體已經曝光,省廳剛剛打電話過來嚴厲的批評了我們的辦案速度。”

徐戈坐的筆直,視線落在劉冉的照片上,她笑的很燦爛,可這個人現在死不瞑目。

“第三起。”陸晟突然開口打斷局長的話,聲音冷冽,“B市的劉靜案,作案手法一致。”

局長的長篇大論被打斷,後麵的話卡在嗓子裏不上不下,半晌後瞪向陸晟,“你現在有什麽證據證明劉靜案與這兩案有關?”

陸晟站起來打開電腦把兩組照片投放在屏幕上,“兩顆扣子印記吻合,圖一是劉靜案屍體後腰發現的印記,上麵有花紋。圖二是第三具無名屍後腰上的印記,扣子一致。膝蓋傷口一致,我已經聯係B市劉靜案的負責人,他們下午就能趕到,申請並案偵查。”

局長盯著陸晟看了有一分鍾,臉色有些難看,“那這是連環殺人案了?死了三個人?同一個凶手?”

“對。”陸晟並沒有說下去,他又開始翻資料,一隻手撐在桌子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黑色辦公桌的襯托下顯得特別紮眼。

徐戈默默的移開視線,把注意力放在了劉靜案上麵。

“陸隊。”局長又開口,“你就說這一個字?”

陸晟抬眸看過去,看了局長幾秒,站直斟酌幾秒,說道,“是同一個人。”

然後又沒話了,會議室一陣兒安靜,大約有兩分鍾,局長拉開椅子坐下,他也很尷尬,“對於案件的分析呢?”

“目前線索太少。”陸晟直言,“分析沒有任何意義。”他看了眼徐戈,說道,“徐戈,你把案件複述一遍。”

局長對於陸晟的簡潔已經無言以對了,抱臂看向了徐戈。徐戈這人他有印象,很尖銳的一個年輕人,做事風格和陸晟一脈相承。

“你說。”

徐戈打開電腦把案件梳理了一遍,說道,“在血樣檢驗結果出來之前,確實證據太少,任何分析都是空談。”

他沉默一會兒,說道,“媒體那邊你處理下,一直這麽鬧影響太壞了。聯係B市的同誌,申請並案偵查,成立專案組。”

陸晟抬眸,“媒體那邊我不建議堵,消息放出去並非壞事,也許能發現有用的線索。”

短暫的沉默,局長轉身就走,“陸晟,你來趟我辦公室。”

會議是局長臨時決定,由於陸晟的直接而告敗。

徐戈整理材料,劉洋挪過來,偏頭和徐戈小聲說道,“陸隊會很慘吧?”

徐戈聳肩,其實心裏是擔心,陸晟最近好像狀態不是很好,不知道他到底對這件事怎麽看。徐戈臉上不露分毫,搖頭,“不知道。”

“省廳打電話過來把局長懟了,陸隊可能要遭殃。凶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作案沒有規律不留線索,是人還是鬼?我們全不知道。”

徐戈把材料收拾好轉身往外麵走,“你是被緊急召回來的?”

“是啊,都沒查完呢,商鋪監控確實是個辦法,好幾家的監控都能拍到馬路。”

“還剩多少家?”

“兩條街,財富街和平安路。”

“分頭行動,黃金二十四小時必須得把握住。”

“你幹什麽去?”

“排查失蹤人口,找屍源。”徐戈說,“找到屍體,會好查很多,線索也會多起來。”

“媒體瞎報道我們真不管麽?就讓他們抹黑我們的形象?”

“我們確實沒有抓到凶手,人家也沒說錯。”徐戈笑笑,“現在強製性的去粉飾太平並非好事。”

徐戈查失蹤人口信息,查到中午一點半,剛想停下手頭工作去吃飯,門就被推開,徐戈抬頭看到陸晟進來把一份盒飯放到麵前的桌子上。“查得怎麽樣?”

“謝謝陸隊。”徐戈打開飯盒,裏麵還有一杯熱牛奶,徐戈打開蓋子喝了一口,才低頭吃飯。陸晟選的菜都避開了她的雷區,徐戈也餓了,吃得狼吞虎咽。“我們省最近一個月接到的失蹤人口報案一共有兩百零三起,但是要找二十八九歲、生過孩子的,這個真沒有符合的。”

陸晟走到徐戈身邊拉開椅子坐下,接過了鼠標拉下失蹤人口信息,詳細看了起來。

靠的很近,徐戈忽然就覺得壓力很大,整個人呼吸困難。她抿了抿嘴唇,拿起熱牛奶喝了一口,陸晟就坐在旁邊,近在咫尺,身上的熱氣似乎隔著空氣流動過來。徐戈咬著米粒,艱難地把米飯給咽下去,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頭,正大光明地看陸晟。

“會不會沒有報案?或者是外省的人,跟劉旭一樣?”

陸晟擰眉注視著電腦屏幕,“不是外地人。”

“依據呢?”陸晟回頭直視徐戈,他這突如其來的凝視,讓徐戈的臉瞬間就熱了,“陸隊?”

“三個受害人之間的聯係,我也一直在想。”陸晟抬起手拂向徐戈的臉,她剛想躲及時給製止了,陸晟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臉上一掃而過,撚下個米粒扔進垃圾桶,“吃到臉上了。”

徐戈腦袋嗡的一聲,整張臉都紅了。陸晟看她,揚起嘴角,想親她。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徐戈在他手臂上咬了個牙印。

本以為不會再見,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們竟然又遇到了。

“你是小孩麽?”陸晟嗓音低下去,沉得發暗,竟有些曖昧。

徐戈看到他眼睛裏的暗光,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她那點理智早已飛到了千裏之外,隻剩下瘋狂的癡迷,她咬了下嘴唇,看著陸晟漆黑的眸子,嗓音低的幾乎發顫,“做你的小孩?”

哐當一聲辦公室門被撞開,徐戈迅速回身抬頭看過去,門口沈倩和林峰他們幾個麵麵相覷,一臉震驚。

瞬間,世界寂靜無聲。

陸晟和徐戈搞上了!上帝!陸晟是不是GAY啊!

風從沒有關的窗戶裏鑽進來,卷起了窗簾,呼啦一聲卷起了桌子上的文件,飛向地板。陸晟起身去撿文件,關上窗戶。

門口的幾個人已經回神,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和陸晟打招呼,沈倩抿緊嘴唇。看了看徐戈,又看陸晟,攥緊了手,簡直要哭出來。

剛剛陸晟和徐戈太曖昧了,事實證明沈倩真不是多想,徐戈和陸晟有事!沈倩覺得失望,這種感覺像她哥和她男神在一起了,太離奇,她心裏始終沒把徐戈當成女孩子看。

陸晟回到徐戈身邊把剩餘幾個人的資料看完,轉頭剛想和徐戈說話。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來麵色沉下去,掛斷後推開椅子站起來說道,“血樣報告出來了。”

“誰的?”徐戈來了精神,站起來推開椅子,“是不是受害人的?”

“不是。”陸晟大步往外麵走,麵色凝重。“走吧,過去看看情況。”

被徐戈弄斷的拉杆上血跡不屬於死者,幾乎可以確定,血跡的主人必然和死者有關係,可能就是殺人凶手,一想到真相馬上就能大白,徐戈身體裏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查了這麽久,終於有眉目了,這是直接的證據。

“DNA庫裏沒有找到對象,這個人沒有案底。”

徐戈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拿起來看到來電是陳法醫,走到門口安靜的地方接通,“我是徐戈,陳法醫。”

“有發現。”陳法醫的聲音從電話裏傳過來,隱隱帶著點興奮,“你過來一趟。”

徐戈掛斷電話走到陸晟身邊,“陳法醫說有發現。”

陸晟頭也沒抬掉頭大步往屍檢中心走,“過去。”

徐戈快走兩步與陸晟並排,“陸隊。”

“嗯?”陸晟的注意力還在血樣上麵。

“你什麽時候發現扣子印?”

“昨天晚上。”陸晟收起文件,看了徐戈一眼,她毛茸茸的頭發近在咫尺,嗓音沉了下去,“剛剛你說什麽?”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扣子印?”

“在辦公室的時候。”陸晟揚起嘴角,黑眸意味深長。

徐戈盯著他,“什麽?”

陸晟抬手碰到徐戈的頭發,沒有再往下放:“嗯?”

徐戈倏然扭頭臉碰到陸晟的手指,立刻拉開距離,“啊?”

“晚上回去再說。”陸晟嗓音很低。

“啊?”

陸晟把手沉下去放在她的頭上,“啊什麽?”

徐戈頓時明白過來,他是指辦公室自己說的那句小孩,臉有些熱。頭上的手溫熱,徐戈心一橫抓住陸晟的手扯下來,扭頭盯著陸晟的眼睛,“是麽?”

“是。”

徐戈嘴角漸漸上揚,笑溢出來了。“哦~”

陸晟還想說什麽,視線落在前方走過來的同事上,鬆開了徐戈的手。“考慮回B市麽?”

徐戈心裏一咯噔,臉上沒有表現出太多情緒,搖頭,“不知道,我沒有計劃。”

她並不想回B市,如果想留在B市當初就不會往這種偏遠地區跑了。

“考慮考慮。”

“你要回B市?什麽時候走?”到現在徐戈還不知道陸晟為什麽來C市,他來C市幹什麽?心裏忽然惶惶不安,陸晟走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再回來?到時候她該怎麽辦?“陸隊?”

“單獨的時候叫我名字。”徐戈不笨,很多事一點就透,陸晟在C市不會久待,他不知道徐戈怎麽計劃未來的,但他想和徐戈發展下去,他考慮的更多,“我的情況你知道麽?”

徐戈不知道,她看著陸晟,滿腦子都是他可能要走了。他要走了,她算什麽?徐戈算什麽?他親她算什麽?

徐戈搖頭。

陸晟停住腳步看向徐戈,片刻後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到來電接通,暫且把所有情緒斂起。

電話是B市的梁偉打過來,陸晟接通,“我是陸晟。”

“陸隊,我到了。”

“在市局?”

“是的。”

“我馬上過去。”

陸晟掛斷電話,轉臉麵向徐戈,“你過去屍檢中心看看情況,我這邊還有點事先走了。”

“嗯。”徐戈抿了抿嘴唇,強行把視線從陸晟身上移開,“那我過去了。”

徐戈心裏慌亂,陸晟剛剛那句話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徐戈?”

徐戈倏然停住腳步。

陸晟停頓幾秒,開口,“我沒談過戀愛。”

徐戈眨了下眼睛,反應突然有些遲鈍,她有些懵,轉過頭看陸晟,“陸隊?”

陸晟注視著徐戈,“不過我可以學,不會比別人差。”

徐戈微微張嘴,“啊?”

陸晟還看著徐戈,“好了,你去忙吧。”

徐戈還沒動,陸晟嗓音很低,“辦完案子,好好談談我們的事,去吧。”

他的聲音蠱惑,徐戈中了毒似的轉身,茫然的走出一段,突然轉身,“陸晟。”

陸晟抬眸,“嗯?”

徐戈咬了咬嘴唇,狠狠心,“你跟我好麽?”

他一頓,隨即揚起嘴角,斬釘截鐵,“好。”

徐戈瞬間心飛揚,抬起下巴笑了起來。

陸晟抬起手腕看看時間,不能再看她了,“辦案去。”

徐戈壓下笑,無論陸晟會不會走,至少現在他跟徐戈在一起,那就夠了,“好,我走了。”

下午三點五十,徐戈到了屍檢中心。

“屍體剛做過闌尾炎手術,因為腹部創傷較大,誤導了我們的視線。”陳法醫給徐戈看著照片,說道,“這是剛做過闌尾炎的創傷,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從這個方向查屍源是不是會容易很多?”

線索又多了一條。

“還有其他發現麽?”

徐戈過去看屍體,拿起屍體的手,特意看了左手無名指。上麵戒痕很淺,不甚清晰,理解了陸晟說的離婚或者分居的說法。死者有佩戴戒指的習慣,但是在最近的某一段,不再戴了。

“死者身上沒有約束傷,這很奇怪。”陳法醫蹙眉,“死者身體裏卻沒有檢查出來任何藥物,脖子上有一道掐痕,但位置是在後頸,不能致命也不足以造成威脅。不是很清晰,在經過冷凍之後才顯示出來。”

徐戈拿過照片看了看,“性侵時造成的傷。”

“怎麽說?”

“按著受害人的脖子壓在一個地方,從後麵進攻。凶手性格乖戾,仇恨女性,大男子主義,他選擇後背式就有著淩辱的意味。”徐戈看了眼陳法醫,說道,“她為什麽沒有反抗?這是個很屈辱的姿勢。第一個可能是凶手和死者是熟人。二是凶手威脅,讓她不敢反抗。”

“威脅?用什麽威脅?”

“孩子呢?”徐戈扯掉手套,拿著照片轉身就走,“恐怕還有個小孩,我們必須馬上找到屍源。”

徐戈快步往刑偵隊走,一邊撥陸晟的電話,陸晟聲音落入耳朵,“徐戈?”

“屍體在一個月內有做過看闌尾炎手術。”徐戈說,“如果死者和凶手不是熟人,我懷疑被害人還有個孩子。”

當年她的母親也是不敢反抗,因為徐戈在綁匪手裏。一個母親可以為孩子犧牲任何東西,包括生命。

他們調了三分之二的人過去調查醫院,闌尾炎是個很普遍的小手術,病例太多了。下午七點,大量數據堆在辦公室,他們加班排查。

女性,生過孩子,年齡在二十八歲左右。照片一張張從眼前滑過,突然停住手,一個資料停在電腦屏幕上。

史燕,二十八歲離異,C市人。四月十七號做的闌尾炎手術,住院三天。照片上的史燕雖然略顯憔悴,可依舊能看出來是個漂亮的姑娘。

徐戈調出史燕的信息,她從事銷售行業,是某保險公司的經理。二十四歲結婚生下一女,今年一月份與丈夫協議離婚,女兒的撫養權給了她。女兒四歲了,是個挺可愛的姑娘。

電話響了起來,徐戈拿出手機接通,陸晟的聲音就落入了耳中,沉重緩慢,“找到了小孩的屍體。”

徐戈腦袋嗡的一聲,她握著手機的手很緊,眼前全是血紅色,真的有孩子,真的被害了!四歲的孩子!

“什麽?”

“屍源查清了麽?”陸晟的聲音很沉,有些疲憊。“東城區垃圾場發現了孩子的屍體,與昨天發現的屍體被害方式一致。”

徐戈腦袋裏仍然是一片空白,她看著電腦屏幕,大約有半分鍾,陸晟叫她。“徐戈?”

“啊?陸隊。”徐戈恍然回神,“有一個人的信息與被害人吻合,有個叫史燕的女人,C市人,二十八歲,離異,獨自撫養女兒。目前還沒聯係她的家人,我們報警中心沒有這個人的報警記錄,我馬上去調查求證。”徐戈複述了一遍,問道,“孩子多大?”

“看起來三四歲,具體的要等進一步屍檢。”

徐戈咬著嘴唇,覺得呼吸困難,“現在屍體在什麽地方?”

“馬上到屍檢中心。”

小孩的屍體是拾荒的老人發現,屍體被透明塑料紙層層包裹扔在垃圾場,老人以為是什麽東西,便打開了塑料紙,發現是一具小孩屍體連忙報警。

一大一小兩具屍體躺在屍檢中心,徐戈攥緊了拳頭,小孩蜷縮躺著。屍身表麵呈現灰敗色,身下有虐待的痕跡。

“死亡時間超過三天。”陳法醫先開口,他檢查屍體,說道,“脖子上有掐痕,初步估計有骨折——”

徐戈轉身就走,一直跑出屍檢中心仍然是覺得呼吸困難,她從口袋裏找煙未果,最近徐戈抽煙的次數少了。徐戈蹲下去把臉埋在手心裏,太喪心病狂!

小孩子都不放過,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身邊有腳步聲,徐戈把臉從手臂裏拿出來,擦了把臉站直。陸晟走到她身邊,煙盒遞給了徐戈,徐戈取出一支點燃。

天已經黑了,世界暗得寂寥。

風吹的煙頭猩紅,煙進了身體,徐戈冷靜下來。

陸晟在旁邊也點了一根煙,他靜靜看著遠方,白色煙霧升上去,融入進空氣。漫長的沉默,徐戈抽完一根煙,她把煙頭摁滅扔進垃圾桶。

她開口,嗓音低沉一字一句,“我們得抓到他。”

“嗯。”陸晟目光沉戾,他抬手扯了下襯衣領口,眉頭緊蹙。

徐戈抿緊嘴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她眼睛都紅了,咬牙說道,“他是鬼,我也能下地獄把他給揪出來。陸隊,我現在去查屍源。”

陸晟把煙頭摁滅,他看向徐戈,夜風裏的她身形愈顯單薄。陸晟把她拉進懷裏,緊緊擁著,緊到徐戈已經感受到疼了。

“不準衝動。”他的嘴唇落下去壓在她的額頭上,嗓音低沉沙啞,直擊徐戈的心,“他會落網。”

陸晟的手掌移上去按在徐戈的頭上,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短暫的擁抱,他鬆開徐戈,“你去查史燕,盡快確認死者的身份以及社會關係。”

徐戈負重前行,她無依無靠,在這個世界上她是孤零零一個人。徐戈抬起頭看陸晟,昏暗的燈光下,他五官沉邃,令人心安。她想,她一直以來負重前行,無依無靠,何其有幸遇見他。

“嗯。”

“注意安全。”

“如果要成立專案組,能讓我進麽?”徐戈的話是脫口而出,話出口才發現不妥當,連忙補救,“陸隊,我不是走關係的意思,我就是想參與這個案子。”怕陸晟不相信,徐戈舉起手,“我不是走關係那種人,真的,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領導。”

陸晟揉了把她的頭發,“我知道。”

徐戈啊了一聲,陸晟收回手裝進口袋,往裏麵走。

“陸隊?”徐戈莫名其妙,他話似乎說了一半。

陸晟走出兩米左右,停住腳步,回頭抬起下巴凝視徐戈,嗓音柔下來,“你這麽傻怎麽活到現在的?嗯?”

“啊?”

“別啊了。”陸晟整理襯衣領口,站直,“去忙吧,記得申請帶槍,注意安全。”

他強調了注意安全,兩次。徐戈點頭,抿緊了嘴唇。

“電話聯係。”

“好。”

陸晟還有其他事要處理,已經第四個被害人了,他們所有人壓力都很大。陸晟剛剛那個擁抱把她的憤怒暫且壓了下去,她必須理智,找證據抓到凶手比什麽都強。

所謂道德,也隻是約束那些還有道德底線的人。

晚上十點,徐戈拿到史燕的全部資料,也聯係到了史燕的家人,她的母親正趕過來。小女孩的DNA報告也出來了,確定與死者存在母子關係。徐戈整理好資料,剛要站起來門就被推開,陸晟走了進來。

“查清楚了麽?”

“史燕的母親馬上過來。”徐戈把查到的資料遞給陸晟,陸晟翻閱,“史燕的前夫在C市麽?”

“沒聯係到,我正想去找他。”

陸晟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史燕前夫的資料有麽?”

“有,在這裏。”徐戈連忙找到史燕前夫的資料,“史燕的前夫叫陳龍,C市人,比史燕大五歲,在一家裝修公司做主管。”

陸晟看著陳龍的資料,臉上沒什麽表情,徐戈觀察他,說道,“我現在過去找陳龍麽?”

“我跟你過去。”陸晟放下材料,“在沒有抓到凶手之前,所有人都值得懷疑。”

辦公室已經查不出更多的東西,徐戈放下文件緊跟陸晟快步出門,“屍檢還有什麽發現?”

陸晟沉默,走到停車場他拉開車門坐進去,才開口,“孩子——遭到性侵,但沒有發現體液,有虐待,**有生前傷。”

“喪心病狂。”

“孩子的指甲裏發現皮膚組織,可能和凶手有關,已經送檢希望能有突破。”陸晟發動引擎,打了一把方向把車開出去。

“監控有發現麽?”

“拋屍點沒有監控,其他路段的監控還在排查,暫時沒有發現。”陸晟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方向盤,有些緊,徐戈的注意力落在他手指上,骨節在燈光下隱隱泛白。他也很憤怒吧?隻是不願意表達出來,他更理智。

“凶手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徐戈抬手掐了掐眉心,氣的頭痛,“陰鷙,仇恨女性,喜歡在性上麵侮辱女性。屍體扔在容易讓人發現的地方,人流量比較多的車站,城市公園的淺水,有清潔工出現的垃圾場,他並沒有特意的去掩藏屍體,他很明顯的在挑釁警方,我懷疑他和警方曾經有過矛盾,這個猜測可能有些荒謬。”

“並不荒謬。”陸晟敲了下方向盤,“可以從最近幾年網絡上曝出來比較有爭議性的案子查起。”

“範圍很廣。”也不是很靠譜。

“是。”陸晟嗓音低沉,並沒有把這個當做玩笑話,他很認真,“但每一個可能我們都不能放過。”他頓了下,說道,“明天早上八點開會,要並案偵查。”

“決定已經下來了?”

陸晟點頭。

徐戈看陸晟的側臉,他看起來有些疲倦,徐戈抿了抿嘴唇,輕生問道,“你困麽?”

“有點。”

“要不在路邊停車,我開?”

“行。”陸晟沒拒絕,他找了一個可以停車的路段和徐戈換了位置,坐在副駕駛陸晟取出一袋麵包和水,吃的很快,“小心點。”

“晚上沒吃飯?”

“嗯。”陸晟很快吃完東西,繼續翻材料。他揣著案子,停不下來。

“注意休息。”

從市局到陳龍家要開四十分鍾,陸晟中途睡著了,靠在座位上抱臂閉著眼。車到了小區,徐戈直愣愣看著陸晟的側臉,心裏忽然堵的慌,忘記了叫醒他。

大約有五分鍾,陸晟倏然睜開眼,四目相對。徐戈似乎看到他眼睛裏倒映出的自己,滿是癡戀,連忙收回視線,“陸隊,你睡著了。”

“哦。”陸晟嗓音沙啞,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手表推開車門下去,觀察四周,“到了?”

“小區晚上不能開車進去。”徐戈也連忙下車,跟上陸晟的步伐,說道,“陳龍住在四號樓三單元六樓,在這邊。”

陸晟收回視線,走到徐戈身邊。

已是深夜,小區裏的居民大多回去休息,燈光照在樹木上泛出綠光。兩人快步進了電梯,徐戈單獨和陸晟相處總是不由自主心猿意馬。

“你今晚能回去休息麽?”

陸晟忽的抬了眼皮,注視徐戈,“你想我回去?”

徐戈一愣,她覺得陸晟是不是會錯意了?心驟然跳了起來,抿了抿嘴唇,看著陸晟,“你想去我家?我家很小,隻有一張床。”

“一張床夠了。”陸晟麵上緩和,目光也柔和起來,黑眸沉靜似海。

徐戈的臉騰的紅了,她沒聽錯吧?還是她意會錯了?

一張床兩個人想幹嘛?

“晚上可能回不去。”陸晟正色,按捺住想親徐戈臉的心思,“還有材料要準備。”

陸晟就是那個意思!她表現的有那麽明顯麽?

她沒有想現在和陸晟滾床單啊!她真的沒想!

徐戈臉上火燒火燎,整個人都是蒙的,“辦案,辦案比較重要,那什麽這種事以後再說。是不是到了?現在幾樓?”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打開,徐戈率先衝了出去。

陸晟跟在身後,嘴角微微上揚,片刻後又把嘴角強行壓回去,視線還落在徐戈身上,不舍得移開。

徐戈敲門,陸晟正色,四下打量。

很快裏麵就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誰啊?這大半夜的?”

門打開,徐戈拿出證件,“警察。”

裏麵光著上身,穿著大褲衩的男人傻住,愣了幾秒才回神,仍是一臉困惑,“你們——找我有什麽事?警察麽?”他抿了抿嘴唇,有些緊張。“這大晚上。”

“你是陳龍?”

“我是。”陳龍體形微胖,身高一米七左右,相貌普通。

“市刑警隊,別緊張,我們過來是想問問你前妻的事。”

徐戈剛要往裏麵走,臥室方向響起個女人聲音,“誰啊?幹什麽的?”

“沒事。”陳龍撓撓頭,壓低聲音皺眉對徐戈說道,“我和她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她的事你們找我沒用——”

“這是你的女兒麽?”徐戈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可愛的小女孩。

“是啊,是是是,這是我女兒。”

“你和你女兒多久沒見了?”徐戈說著往裏麵走了半步,“我能進去說話麽?”

“可以可以。”陳龍對警察似乎很畏懼,連忙讓開路,徐戈走進去在沙發坐下,說道,“你和你前妻關係怎麽樣?”

陳龍關上門走過來,幹笑一聲,“要是好我們能離啊?”

“你和你女兒呢?”

“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徐戈提醒他。

陳龍恍然回神,一拍腦門,“你看我這腦子,我女兒啊?有一個月沒見了吧。”他認真思考了一下,確定,“就是一個月,我前妻那個人,真的挺奇葩,當初明明能好聚好散,她偏不肯。離了之後還不怎麽樂意讓我跟女兒接觸,每次想去看一眼都跟西天取經似的,難死了。”

“你上一次見到女兒是什麽時間?在什麽地方?”徐戈覺得他能扯一晚上前妻的不是,就適時打斷。

“什麽時間?”陳龍偏頭想了想,說,“四月份吧,在幼兒園附近的肯德基,孩子想吃甜筒。我給買了,她過來劈頭蓋臉就罵我。這事擱誰身上受得了?我也是要臉的人。我最近就一直沒有去女兒,怕見到她。”

徐戈沉默片刻,拿出一張照片,“你認得這個人麽?”

陳龍接過徐戈手裏的照片,臉色驟然變了,他猛地抬頭,張著嘴,整個人傻住。徐戈在心裏歎氣,把另一張照片遞給他,“那這個孩子你認識麽?”

陳龍原本坐在沙發上,看到徐戈手裏的照片順著沙發就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小女孩被害已經三天了,屍體浮腫,陳龍還是一眼認出來了這是他的女兒。他聲音卡在喉嚨裏,悲傷發不出來,喘不過氣。

“她們被害了,小孩——是今天下午在東城垃圾場發現的,我們懷疑是你的女兒。現在需要你的DAN,確定死者身份。”

陳龍渾身發抖,眼睛赤紅,過了好幾分鍾才開口,語無倫次,“你們沒有騙我?這這這……照片你們是不是騙我的?是史燕讓你們來騙我對麽?你們肯定和史燕是一夥的。”

陳龍的情緒混亂,站起來就要拉徐戈。陸晟立馬兩步過來擋在徐戈麵前,對陳龍說道,“史燕已經被害。”

“照片你們從什麽地方拍的?孩子在哪裏?我去見她,我現在就去見她!”陳龍猛地起身,情緒激烈。

徐戈回頭和陸晟對視一眼,陸晟說,“我帶你去見她。”

陳龍想揉一把臉,照片紮到他的臉,他把照片拿到麵前看了看,狠狠摔在地上。“我不要看這個!”

臥室的門打開,穿著睡衣的女人驟然看到徐戈和陸晟,麵向陳龍,“陳龍,怎麽回事?這兩位是?”

陳龍怒吼一聲,“滾。”

徐戈微微蹙眉,對女人說道,“我們是警察。”

女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臉無措。

徐戈說,“方便的話跟我們走一趟吧。”

陳龍吸了吸鼻子,看向徐戈,艱難說道,“真的是歡歡?”

陳龍的女兒叫陳歡。

陳龍直衝向門口,徐戈再次開口,“陳先生,你需不需要穿件衣服?”

陳龍這才恍然大悟,從沙發上拎了件外套穿上,跟著徐戈和陸晟出門。他這麽配合,徐戈倒是省事了很多。

徐戈先進去找到法醫,聯係好之後,才讓陳龍過去。

經過解剖,即使法醫盡力去縫合,小孩的身體徐戈不忍心看。進去就把臉別向另一邊,她不怕屍體,不怕血腥,可麵對小孩的屍體,總是不忍心。

陳龍走進來,空氣突然安靜下來,靜得讓人窒息。徐戈覺得難受,想出去透透氣,陳龍猝不及防慘哭出聲,在安靜的空間裏炸開。

電話響了起來,徐戈拿出來看到來電是劉洋,走出去接通,“我是徐戈。”

“史燕的父母也趕到了,他們要求見史燕的屍體。”

“讓他們來吧。”徐戈咬了下嘴唇,C市幹燥,咬下來一塊幹皮,徐戈接著說,“說服他們做DAN比對。”

“好。”

掛斷電話,徐戈在走廊裏點了一根煙,靠著牆抽完半支,劉洋就到了。史燕的父母年紀很大,頭發花白。

徐戈按滅煙扔進垃圾桶,跟他們打招呼,他們有些惶然。史燕的母親眉頭緊鎖,急迫的想往裏麵走,“我女兒呢?你們沒弄錯吧?前幾天燕子還跟我們打了電話的。”

“她最後一次跟你們聯係是什麽時候?”

“有幾天了。”史燕的母親想不起來,連忙去翻手機,“我看看記錄,是上周日。”

現在周六,已經六天了。

“你們先去看看吧,也不能確定就是她。”

劉洋帶人去看屍體,徐戈跟在最後麵,剛進門史燕的母親就撲向了陳龍,“你怎麽在這裏?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們燕子?”

徐戈連忙拉住史燕的母親,史燕的母親情緒激動。瘋狂的去廝打陳龍,指著他罵道,“我們燕子如果出事,罪魁禍首就是他,就是他!他恨不得我們燕子去死!”

陳龍目光呆滯,還看著前嶽母,任打任罵。悲傷到了極點,他也是麻木的。

被害人家屬情緒激動在所難免,可這麽鬧終歸不是辦法。徐戈提高了聲音,喊道,“阿姨,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會汙蔑任何一個無辜的人,請你冷靜點,不要影響我們辦案。”

“他就是壞人!”史燕的母親歇斯底裏。

場麵有些失控,徐戈說,“劉洋你先帶陳龍過去做個筆錄,我馬上過去。”

“好。”

劉洋把陳龍帶走,徐戈轉頭就看到哭的天崩地裂的史燕母親。一直到淩晨兩點半,徐戈才把他們老兩口帶到了問詢室。

“史燕是一個人住麽?”

“一定是那個混蛋害了我女兒。”

“你們確定那是史燕?”

“那就是我的燕子!”史燕的母親激動的拍桌子,“那就是我的燕子!害她的人是陳龍,警察同誌,我要舉報陳龍,陳龍找小三害原配老婆!他就應該千刀萬剮。”

史燕的母親幹瞪著眼,一時間沒找到反駁的詞。

“你和史燕最後一次通話說了些什麽?她有沒有什麽反常的?”徐戈說,“我們的工作人員會過來采集你們的DNA,被害人現在麵部有很大的變化,我們需要確認。”

“好。”

提取DNA不麻煩,同事離開,詢問繼續。

“她和我們就聊了孩子的事。”史燕的母親說著就哭了起來,“警察同誌,陳龍真的是殺人犯,你們不能包庇他。”

徐戈蹙眉,簡直無法溝通。“你怎麽認為陳龍會殺人?證據呢?”

史燕的母親又說不出話,張著嘴,眼睛通紅,“證據得你們警察找,陳龍真的是殺人犯,你們可以去查啊!查他,搜他家!”

三點半,徐戈從審訊室出來,腦袋發蒙。

走到茶水間接了一杯水,仰頭一飲而盡,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她回頭看到了陸晟。陸晟徑直走到她麵前,徐戈往後退了半步。“陸隊?”

陸晟臉上沒什麽情緒,抓住她右手腕一把拉到身邊,嗓音沉啞,“這麽不小心?”

徐戈:“啊?”

陸晟從口袋裏取出酒精棉,撕開袋子按在徐戈的手臂上,“你得打破傷風針。”

徐戈疼的差點跳起來,空氣裏有酒精味,可她的手還陷在陸晟的手心,“好疼。”

“忍著。”

徐戈瞪大眼,沒掙脫陸晟的手,“你你——”

“你什麽你?”陸晟眼睛盯著她,手上動作柔了下來,換了幹淨的酒精棉擦她胳膊上的傷,“怎麽抓傷的?”

“可能是攔史燕父母的時候,他們情緒太激動,不小心傷到的。”徐戈幾乎被陸晟圈在懷裏,臉上微熱,她的聲音低下去,“沒事,不用去醫院。”

“以後注意點。”

“哦。“這麽近的距離,徐戈能看清陸晟濃密漆黑的睫毛,抿了抿嘴唇。“你還沒去休息?”又輕輕的補充了一句,“疼。”

陸晟抬眼看她,從褲兜裏又摸出小瓶噴霧處理了徐戈的傷口,“找個地方休息,早上八點半開會。”

“那對老人還得送回去。”

“我會安排。”陸晟嗓音很沉,把藥瓶塞進徐戈手裏,溫熱手指刮過徐戈的手心,徐戈心裏癢癢,抬頭看他,“陳龍那邊怎麽樣?”

“他不是凶手,沒有殺人動機。”陸晟說,“傷口一天噴三次,有時間的話去醫院打一針。”

徐戈聽到打針就頭皮發麻,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皮糙肉厚。”

“哦?”陸晟黑眸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長。

“真皮糙肉厚,以前還被人劃過一刀呢,現在就剩個白印,沒其他事。”

陸晟的目光沉下去,抬手揉了把徐戈的頭,語氣重了,“以前是以前,現在不一樣。”

“去休息。”陸晟收回手,微抬下巴示意,“快點。”

現在辦公室已經沒人了,徐戈把心一橫,在陸晟轉身要走的時候,直接伸手從後麵抱住了他。陸晟怔住,徐戈抱住他的腰,墊腳在他耳朵上親了下,“你是哆啦A夢嗎?口袋裏什麽都有。”

陸晟握住徐戈的手,嗓音低沉,“你太容易受傷了。”

徐戈立刻就領會了陸晟剛剛那句現在不一樣是什麽意思,以前徐戈被劃一刀也是一個人住院,一個人扛。現在有他,她不再是一個人。他在這裏,他會注意到她身上微小的傷,會心疼。徐戈的聲音很低,戀戀不舍的收回手,“我走了。”

陸晟轉頭,黑眸深邃似海,凝視著徐戈。半晌,抬手刮過她的額頭,說道,“走吧,休息去。”

陸晟看著徐戈離開,這才把笑強行壓回去,斂起情緒。忍不住去摸耳朵,溫熱潮濕的吻似乎還在。她她是個純粹的人,從來不收斂情緒。

徐戈在休息室睡到早上七點半,電話把她吵醒,徐戈睜開眼迷茫了幾秒,連忙坐起來接通電話。電話是沈倩打過來,她聲音落入耳朵,“來單位了麽?”

“在休息室。”

“沒回去?”

“沒有,昨天忙到很晚。”徐戈去洗漱,看了看鏡子裏自己的黑眼圈,頗為憂傷。“有事麽?”

“八點半會議提前到八點,專案會議,通知你一下。”

“行,我馬上過去,你去問問DNA報告出來了麽?”

“已經出來了,你過來看報告。”

“行。”

徐戈放下電話,匆忙洗完臉,從包裏翻出一瓶酸奶一邊喝一邊往單位走。手機響了一聲,是個短信,徐戈看了眼臉色就變了。

她起身往辦公室走,迎麵看到陸晟和一個男人邊走邊說話,陸晟穿著整齊的警服,另外那個人徐戈沒見過,她就多看了一眼。

“徐戈?”

徐戈抬頭對上陸晟的視線,迅速做出反應,“陸隊。”

“會議改到八點。”

徐戈點頭,“我知道了,剛剛沈倩給我打電話。”話說完,徐戈覺得太過於自來熟,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連忙回頭,“謝謝陸隊告知。”

徐戈離開,張宇偏頭看徐戈的背影,笑道,“徐戈?傳說中的女朋友?”

“八卦。”陸晟語氣淡淡,“談正事。”

“不是要單身一輩子?怎麽這麽快就變卦了?姑娘長的不錯,挺可愛。”

陸晟蹙眉,停住腳步直視張宇,“你很閑?”

張宇摸摸鼻子,好聲好氣說道,“這不是組織關心你的人生大事,最後一八卦。陸隊啊,你不是還說談戀愛很無聊,純粹浪費時間,她不無聊?”

陸晟沉著臉,轉身大步就走。

張宇追上去,“沒勁。”

“哪裏不一樣?”

陸晟輕飄飄的看他一眼,“兩個問題。”

徐戈回到辦公室,酸奶盒扔進垃圾桶,沈倩就走了過來,“DNA結果出來,被害人確定是史燕,那個孩子是陳歡,史燕的女兒。”徐戈接過報告翻看,沈倩說,“陳龍的筆錄也在這裏,他應該沒什麽問題。”

陳龍是因為外遇和史燕離婚,史燕性格強勢,離婚鬧得沸沸揚揚。也驚動了史燕的娘家人,夫妻財產分割和孩子的撫養權,兩邊是都用盡了手段,史燕的父母因此格外憎恨陳龍。

“史燕的父母死咬著一定是陳龍殺了史燕,可陳龍確實有不在場證據,也沒有殺人的動機。”

“哦。”

徐戈坐回位置,把這四個受害人的資料拉出來做對比。劉靜是B市人,資料上顯示的也是B市人,這是一號被害人。

劉冉與史燕都是C市人,可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共同點。

從作案手法來看,前麵三個被害人應該是有計劃的作案。第四名受害人,也就是史燕的女兒,可能不在計劃內,順手殺了。

這三個人有什麽共同之處?凶手以什麽為標準來尋找目標?

徐戈又翻三個人的資料,三個人沒有交集,難道年齡才是殺人的標準?三個人年齡相仿,二十八歲左右,那這個範圍也太廣了,無法判斷下一個目標是誰。

徐戈頭疼,可能是睡感冒了,鼻子不透氣,她胃裏也隱隱作疼。

“沈倩。”

“嗯?幹什麽?”

“有吃的麽?”

“麵包,我扔給你。”

徐戈還沒回頭,麵包就飛過來準確無誤的砸在她的臉上。徐戈撿起麵包,撕開包裝咬了一口,“我們有仇麽?”

沈倩盯著電腦屏幕,手指飛快的敲動鍵盤,“徐戈,你什麽時候去市局門口放鞭炮?一萬響的。”

徐戈吃麵包的動作一頓,迅速回頭。“你說什麽?”

“陸隊談了個女朋友,不是你麽?”

“不是吧?”徐戈裝傻。

沈倩瞪了徐戈一眼,“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請我吃飯。二是,繼續隱瞞,我們絕交。”

“請你吃飯。”徐戈說。

這就承認了,沈倩暗自吐槽,忿忿不平,“瞧你厲害的,鞭炮還放麽?”

“應該是放不了。”

徐戈與沈倩談話的時候,麵上雲淡風輕,一副老司機的架勢,心裏早翻騰成龍卷風了。她也不知道能和陸晟在一起多久,因此不敢輕易露出端倪。

她現在的心理像貧窮的人突然中了五百萬大獎,生怕是一場夢。

八點很快就到了,會議開始,主題就是連環虐殺案。經過網絡發酵,虐殺案被傳的沸沸揚揚,C市女性人人自危,又不知道凶手的出牌套路,他們把所有的恐懼都在網絡上發泄出來,控訴警方的無能,來逼迫警方盡快破案。

民眾給上麵壓力,上麵給他們壓力,每個人都希望破案,可破案需要時間,需要更多的證據支撐。

“我們已經與B市警方取得聯係,並案偵查,專案辦公室設在C市。一個月時間,必須抓到凶手,給民眾一個交代。成員已經篩選出來,現在由陸晟公布。”

專案組辦公室設在C市,組長陸晟,B市有兩名警察參與。張宇和白承嚴,陸晟介紹了這兩個人,名字徐戈聽說過,他們和陸晟一屆,現在張宇在B市是刑警中隊長,白承嚴是省廳的犯罪心理學專家。

C市這邊分進去四個,徐戈林峰李威還有劉洋。

“徐戈,你再詳細調查四名受害人的背景,要全部資料。”

“好。”

徐戈心細,在這方麵是特長。

從私人感情角度出發,陸晟並不希望徐戈進專案組。他也沒有推薦徐戈,可徐戈一直鋒芒畢露,從進警隊開始就沒消停過。她銳利,年輕能拚能幹,包括局長都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徐戈是個藏不住的人,陸晟掩蓋不了她的鋒芒,也不能掩蓋。

“劉洋林峰負責監控。”

會議結束已經十一點,徐戈走出會議室,活動脖子。

“徐戈。”

徐戈回頭看到陸晟,他快步走過來,遞給徐戈一份資料,“下午去一趟B市,這是被害人劉冉的資料。”

“幾點?我要訂機票麽?”

“我已經訂好了。”劉冉案當初陸晟並沒有著手,現在他必須親自過一遍。

徐戈回到辦公室看材料,這一份材料相對來說比較詳細。一直看到中午一點半,也沒找出其中有什麽問題。

電話響了起來,徐戈沒看來電就拿起電話接通,阿姨的聲音就落入耳朵,“徐戈,你回來一趟行麽?”

“阿姨?”徐戈一愣,連忙去看來電,確定了是她,這才把電話放回去,“有事麽?”

“你爸最近身體不是很好,他很希望你回來看看他。”

徐戈蹙眉,繼母的招數是在父親麵前演賢惠。

“下午去B市查案,晚上就回去。”

“那好,我跟你爸說,他一定很開心。”繼母笑了起來,“那我給你收拾房間。”

掛斷電話,徐戈掐了掐眉心,歎口氣,繼母那邊她是不想應付,可又不得不應付。父親兩個字太沉重,徐戈不能真的切斷,她也沒本事真的切斷。

有時候徐戈就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敏感了,父親與母親的死無關。

在母親出事之前,父親是愛她的,徐戈知道他愛自己,那時候的愛應該是不摻雜任何東西,毋庸置疑。可現在呢?徐戈心裏很亂。

想也白想,徐戈把手機扔到桌子上,重新看資料。

門被敲響,徐戈抬頭看到陸晟,他抬起手腕看時間,“收拾好材料,這就走。”

張宇看到徐戈,笑著點點頭,“你好。”

徐戈總覺得他這笑有些詭異,連忙回禮,“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張宇看了眼陸晟,笑道,“我也是。”

陸晟蹙眉,麵色不愉。

“一起吃飯,陸隊請客。”張宇話比較多,湊上來說道,“是吧,陸隊?”

“請。”陸晟麵不改色,語氣冷淡。“沙縣小吃。”

徐戈哧的笑出聲,第一次發現陸晟竟然會講笑話。他在自己麵前一直表現的很成熟,行為處事遊刃有餘。

陸晟目光飄過來,徐戈止住笑,“我挺喜歡沙縣小吃,經濟實惠。”

陸晟揚眉,徐戈倒是很容易滿足的一個人,很好養活。

他喜歡。

他們在單位附近找了一家餐廳,陸晟把菜單遞給徐戈,順手就給她倒上了水。

對麵張宇目瞪口呆,他們家的陸隊什麽時候伺候過人?還這麽嫻熟,他不是高冷得全世界人都不配給他提鞋?

“別點辣的。”陸晟掃到點餐麵板,提醒她,“你吃不了。”

徐戈把重口的菜給取消了,重新點了兩個菜就把菜譜還給陸晟,端著杯子喝水,時不時瞄一眼陸晟的側臉。

陸晟拿起手機回信息,腿上多了一隻手。他怔住,停了幾秒,轉頭看徐戈。徐戈的手放在他腿上,臉上卻風平浪靜。餐桌有桌布,她在下麵的動作對麵人看不到。

很好,膽子很大。陸晟在心裏下了結論,繼續發信息。

徐戈的手安生了沒多長時間,開始摳他的褲子。

陸晟忍無可忍,拍掉徐戈的手。徐戈不看他,隻是迅速抓住了陸晟的手,勾著陸晟的手指。陽光從落地窗照射進來,把徐戈的耳垂照得幾近透明色,她的臉迅速變成了粉色。

對麵張宇說的什麽,陸晟全沒聽到。

下午四點的飛機,徐戈坐上飛機就睡著了,最近睡眠嚴重不足。再次醒來看到的是陸晟近在咫尺的側臉,棱角分明,下巴很好看。

徐戈看著他。

陸晟翻看著資料,頭也沒回,嗓音低沉冷淡,“口水。”

徐戈連忙坐直擦嘴角,視線落在陸晟的肩膀上,確實有一片痕跡,臉上火燒火燎,“抱歉。”

張宇坐在過道的另一邊睡覺,並沒有注意到這裏。徐戈揉揉臉,困意散去大半。

陸晟放下手裏材料,取出一瓶水擰開遞給徐戈。

“謝謝。”徐戈接過喝了半瓶,這才意識到陸晟把自己照顧的太好,她已經能順理成章的享受陸晟的照顧。“陸隊。”

“嗯?”陸晟視線再次落在材料上,繼續翻看。不是什麽機密文件,就是最近幾年在網上炒得比較厲害的幾個新聞。

“昨晚睡了幾個小時。”

陸晟有失眠症,經常睡不著。

徐戈從包裏拿出手機,從屏幕的映照中檢查自己臉上是否有印痕,“晚上有時間麽?”

“做什麽?”陸晟把材料收拾好,整理放回包裏,看向徐戈。

徐戈對上陸晟的眼睛,話有咽了回去,“沒什麽。”

“要回去?”

徐戈一愣,回神,笑道,“你怎麽知道?”

陸晟抬起手腕看時間,“到B市太晚了,今晚查不了案子。明天早上八點去市局,或者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影響進度麽?”

“B市和C市不一樣,走流程能走到明天早上,急也沒用。”陸晟坦言。

“那行,明天早上見。”

下了飛機是下午六點,時隔一年多,徐戈再次回到了B市。踏上熟悉的土地,徐戈心裏百味雜陳,很是複雜。

電話響了起來,徐戈拿出來看到是父親,猶豫幾秒接通,“爸。”

“你阿姨說你今天回來,到哪裏了?我讓司機去機場接你。”

徐戈蹙眉,“不用了吧,我打車回去。”

“在哪個出口?”父親大概是聽到電話裏的廣播,是機場背景。

“A出口。”徐戈說,“剛到,不用來接,我出去。”

“你站著別動,別走丟了,我讓司機過去。”父親匆匆掛斷電話,徐戈摸了摸鼻子,她現在是警察,能走丟?

“有人來接?”陸晟問道。

徐戈點頭,有些無奈,“我爸非要來接。”

陸晟目光沉邃,停頓幾秒,“那在這裏分開,有事電話聯係。”

徐戈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咬了下嘴唇,“好。”

“案情細節不要對外泄露。”

徐戈點頭。

張宇打完電話,快步過來,“陸隊走吧,我的車在停車場。”

陸晟快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徐戈站在原地沒動,張宇回頭,“嫂——徐戈呢?”

“有人接。”

徐戈在出口等了五分鍾,父親的司機就趕到了,恭敬的把徐戈迎到車上。徐戈坐上父親的奔馳車,她又感受到那種窒息了,喘不過氣的壓抑,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徐總在等你。”

“他最近好麽?”

“今天剛出院。”

父親住院?徐戈蹙眉道,“怎麽回事?”

“你具體問徐總吧,我也不好說。”司機說,“徐總這幾年很辛苦,你應該多體諒他。”

徐戈又不想說話了,她覺得無力,歎口氣轉頭看窗外。

B市堵車,徐戈在路上賭了兩個小時才到家,天已經黑了。

車開進了別墅區,徐戈下車就看到站在院子裏的父親,司機去停車。徐戈停住腳步,隔著一段距離靜靜看著他。

大約有一分鍾,徐富春歎口氣,“回來就好。”

“出差到B市。”徐戈抬手整理襯衣領口,“聽說你身體不好。”

徐戈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母熱絡的衝上來幫她拎背包,“一年多了,我們盼星星盼月亮,你可算是回來了。”繼母依舊漂亮,鳳眸上揚,很隨意地喊著家裏的保姆,“趕快開飯,別餓著了小戈。”

徐戈渾身不自在,後悔回來。父親看樣子身體也沒差到哪裏去,他這種情況少跟一些女人鬼混就能好,不用吃藥住院,徐戈在心裏吐槽。

包被強行奪走,人也被按到了餐桌上,徐戈剛想開口說話,繼母就把筷子塞到了她的手裏,“我準備了一下午,就盼著你回來。”

熱情得讓徐戈有種進了理發店的感覺,隻不過托尼老師換成了繼母。

一頓飯吃得徐戈特難受,徐戈懷疑回去胃病會發作。飯罷,徐戈剛想回房間,阿姨就拉著她去客廳和那個清秀的男人聊天。

男人叫蘇哲,二十五歲,在B大讀研,是繼母的侄子。至於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徐戈的職業是警察,這點洞察力還是有的。繼母那點心思,表現得太明顯,顯得亟不可待。

蘇哲看起來穿的低調,白襯衣黑色長褲,這一套價格就在十萬左右,腰上的皮帶是某牌子的經典款,暴發戶特別鍾愛這個牌子。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飄,帶著不屑,是看不上徐戈。嘴裏說的話又十分虛偽,坐姿外放,很沒有規矩。

徐戈觀察他一遍,站起來,“我先回房間了,明天還要工作。”

“警察的工作這麽拚?”蘇哲開口,笑著的時候眉梢上揚,“女孩子做警察的少吧?容易遇到壞人麽?”

“還好。”徐戈懶得和他說話,“我先走了。”

徐戈匆匆上樓進房間關上門,從包裏拿出手機,手機屏幕一片寂靜,連個營銷短信都沒有。徐戈不死心,對著屏幕一頓戳,確定陸晟沒有給她打電話也沒有發信息。

徐戈走到窗戶邊的小沙發上坐下,看著窗外的風景。這是棟別墅,母親在的時候,他們就住在這裏,現在母親走了,別墅便易主了。

物是人非。

徐戈閉上眼,心裏淩亂。母親的事要不要查下去?怎麽查?涉案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而且她現在的職位根本碰不到這樣的案子。

調回B市麽?

陸晟讓徐戈考慮考慮,她現在應該考慮好了吧?

門被敲響,徐戈的思緒被打斷,她回頭,“進來。”

門打開,父親走了進來,他拄著拐杖,徐戈現在才注意到他腿腳似乎不方便。父親走過來在對麵坐下,看著徐戈一會兒,聲音沉下去,“覺得那孩子怎麽樣?”

“不怎麽樣。”徐戈笑了笑,直視父親,目光銳利,“怎麽會想著把我介紹給她的侄子?”

“知人知麵不知心。”徐戈收回視線,身子後仰靠在沙發上,看著遠方,“人心隔肚皮,你要乖的外表還是乖的內心呢?”

“外表吧。”父親點了一根煙,靜靜吸著,“我沒時間去了解他們的內心,外表比較明朗。”

徐戈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

“管他裝的還是真的,你一輩子有錢,他就得在你身邊裝一輩子,這就是現實。”

徐戈忽然心裏發冷,父親其實看得很清楚,他比誰都清楚。那他現在是裝的還是真的?他對金錢很是癡迷,可他並非出生在富貴人家。

在現在看來,他這種人應該叫鳳凰男,攀高枝。

“我不喜歡一個附屬品。”徐戈翹起嘴角,拿過煙盒也取出一支煙點燃,她眯著眼看窗外星空,難得今晚天氣不錯,“我不喜歡比我弱的男人,可能男人和女人有本質上的區別吧。我不看重臉,我更喜歡有人格魅力的男人,最起碼品德不低下。”

“他也不低下吧?學曆長相家庭都拿得出手。”

徐戈失笑,彈落煙灰,她坐直注視父親的眼睛,“那些和品格有關係麽?你看中他,不過是覺得他好控製。”

“你不能把所有人都想得這麽功利,我隻是希望你回來。”

“爸爸。”徐戈把剩餘半根煙按滅,站起來,“別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有時候你覺得你在玩弄別人的命運,也許你在別人棋盤中也不過是一顆子。”

他透過白色煙霧靜靜看著徐戈,徐戈太像前妻了。

徐戈蹙眉,沉默一會兒,“我晚上還有事,得先走了。”

“去哪?”

“單位,今晚要加班。”徐戈隨口扯了個謊。拎起包,把手機裝回包裏,“你保重吧。”

轉身大步往門口走,父親沒有站起來,他還坐著,“徐戈,我們回不到以前了麽?”

他的聲音惆悵,無比遺憾。

“也許吧,我喜歡自己掌控人生,而不是被別人擺布。”

他沒有攔徐戈,他們又一次談崩了。

他想用婚姻把徐戈捆在身邊,結果依舊是留不住。

“我想把公司交給你。”

徐戈的手摸到門把,父親的聲音從後麵響起,顯得蒼老。

徐戈停住腳步,聽到父親說,“我立了遺囑,如果我死了,我名下的所有股份留給你。”

徐戈心中突然有些茫然,仿佛天地之間就剩她一個人,無限荒涼,她不知道何去何從。

“回來吧,警察沒有前途,又那麽危險,我不願意你冒險。我想你媽媽,應該也不願意。小戈,我是你父親,我不會害你。”

漫長的沉默,徐戈回頭看著父親的眼睛,“我就問一句,媽的死和你有關麽?”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徐戈的眼睛,煙灰蓄了長長的一截。

“徐戈,不要再查下去了,毫無意義。”

徐戈衝下樓,她在一樓碰到繼母,繼母剛要迎上來,徐戈提前阻止了她,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我和他說過了。”

徐戈快步衝出門,冷風吹到臉上,微微發涼。她深吸一口氣,感覺涼到了肺裏。

她走出了別墅區,順著大路往市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