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勇敢,還是再次妥協?

在眼鬼還沒提醒應該出發前,顧夜開始在別墅裏找著他想要找的東西,在這座別墅的車庫裏,發現了一桶軍綠色外殼的汽油。這是讓顧夜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他拿出了那張屬於許華的全家福,食指揉搓這黑白相片模糊的邊角。

前不久,在拿到這張照片的時候,顧夜心裏終於開始了有了一個關於謎底答案的輪廓。

在之後的經曆裏,那個輪廓的形狀也是越來越清晰,顧夜愈發能確定自己那心裏的猜想的。

“它從你出生時就陪著你,它或許是支離破碎,或許是完整動人,但它就在那裏,哪怕在你死後,它也不一定會因為你的死亡就消失,因為有思念的地方,它就仍然有理由存在。”

謎底就是家,真正壓得許華喘不過氣來的,是這個從年幼到成年後步入婚姻,就壓在她心頭的這個“家”。

父親的早亡,家庭變得畸形,那些或多或少的流言蜚語,是讓她開始陷入泥潭的第一步。

她選擇魏城,是因為愛他。可惜魏城對她的愛,是畸形的,是占有的,並不是最純粹最真實的愛情。

愛情的雙方互相給予,而不是一人拖著走的。她本可以選擇,但她太執著了。

當愛步入婚姻,愛就變成了養料,家則是被滋養的樹。注定歪掉的樹苗,隻能長出歪掉的軀幹,最後會倒在路邊,許華和魏城這座愛情的樹,填滿了腐朽,甚至連燒火都不行。

許華企圖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扶持起這個家,但是可惜獨木難支,最後的結局,是樹倒了,壓死了這個苦苦支撐的可憐人。

過去的許華一個人承受著一切,可顧夜看完她所有的經曆之後,他是許華的老師,也是許華的家人,他就會幫她,把手中的屠刀衝向了殺死她的絕望。

打開大門,黎明的夜還是很黑。如果不是墨鏡,顧夜甚至可能看不見路。

顧夜偷偷摸摸地貼在了許華和魏城別墅的那座後門後,他的手裏提著油桶。

“有動靜嗎?”

這座門有點厚,顧夜有些聽不到裏麵產生的動靜,而去別墅的前麵的話,又會被那具掛在樹上留下的眼線給發現。

關鍵時候,還是得求助眼鬼。

“別著急,等等,時間快到了,記憶世界裏的作息都是固定的,你可以理解軌道上行駛的列車。”

有了眼鬼的話,顧夜繼續蹲守在後門鐵門口,不再著急。

他還在想著一會如何去勸說現在呆在房子裏的那個半個主人格,作為最後一關主線任務,之前雖然已經勸說過了善意和小女孩人格,但是假如那個強大到能夠控製外麵身體的惡也融合進入主人格,那問題就會變得困難得多。

他幫助了許華舉起手中的屠刀,但是還是得靠她自己的力量揮向絕望。

顧夜看著天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亮,迷霧滾滾開始翻騰著。

眼鬼提醒道顧夜,別墅裏已經有一個人出去了。

魏萊的日記裏說過,爸爸是先出去的,媽媽再出去,回來則是爸爸先回來,媽媽再回來。

顧夜還得耐心的等到惡意偽裝成的那個魏城走遠一些,才能進入別墅。

一方麵摸不清許華到底會什麽時候出門,導致顧夜等了兩分鍾就有些憋不住了。

“萬一一會這門開不開怎麽辦?”

顧夜自言自語道,像是聽見了顧夜的話,門竟然是自己打開了一條小縫隙,無聲無息的,比起他開門還要隱蔽。

他覺得這可能是許華的潛意識也是有著自救的欲望,既然如此,說動許華應該並不困難。

顧夜知道自己明明是在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卻依舊是壓著身體,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房子。

為了不讓門發出聲音,顧夜依舊選擇了不關門的方式。

廚房亮著燈,但是許華並不在裏麵。

餐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食物,顧夜直起身子好奇地看了一眼,頓時沒了胃口。

血淋淋的餐盤和血淋淋的食物,看起來就很有鬼的風範。

許華之所以這麽多年還是沒有恢複理智,估計和惡意對主人格的壓榨應該也有一部分的關係。

顧夜蹲在了廚房的後麵,靜靜地等待著不知道去了哪裏的許華回來。

樓梯上發出有人走下來的聲音,隨著樓梯上的那個人越來越接近一樓,顧夜覺得自己的西裝褲裏裝著的那些東西也越來越炙熱,有種要把褲子燒破的感覺。

顧夜連忙把褲子裏的東西一股腦的都掏了出來,日記本裏那頁空白不知是怎麽自己跑出來的,包裹住了照片,在無風無火焰的情況下,在顧夜的手心裏居然變成了燒焦的紙灰。

隨後手心的紙灰像是跳起了華爾茲一樣,黏合在一起後,變出了一把尾部是心形的鑰匙。

鑰匙整體是呈黑色的,發著烏溜溜的光芒,靜靜地在顧夜手心躺著。

顧夜想著這鑰匙終於出現了,卻又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鑰匙是有了,但是這鑰匙怎麽用?”

發蒙的顧夜眼睜睜地就看見了許華走下樓梯向他走來,她穿著一身居家服,臉上帶著疲憊。

善,許華的善意應該會知道怎麽做。

顧夜猛然記起了善意,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今天夜裏,魏萊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在他手心裏的那個小熊掛件。

“看來又得做一次惡人了。”

明明是個老師,卻天天幹點和自己職業不一樣的體力活。

顧夜一個箭步衝上去,捂住了睜大了眼睛的許華的嘴巴。

許華的主人格怎麽都沒有想到,房子裏居然會出現一個陌生人,而這個陌生人長得看上去不太友好的模樣,卻讓她心裏有種無形的親近感。

不過這不能作為許華束手就擒的理由,是個人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都會反抗,上次剛進入記憶世界體力稍損的顧夜就差點沒按住許華,他在記憶世界裏呆了快三天了,昨天還剛剛大出血,更是虛弱無比。

而許華現在,不隻是個普通人,更是個鬼。

情急之下,顧夜一直捂著許華嘴的那隻手抬起,一個小熊吊墜掛在了半空中。

“你是……!”

許華激動的話說到一半,平靜了下來,就如第一次見到善的時候。

“你先放開我吧。”

顧夜才發現自己還用著十字鎖,牢牢地把許華鎖在懷裏。

“對不起。”

鬆開手臂,顧夜向後退了一些,然後把那把在手裏的鑰匙拿了出來,呈在手心,遞給了善。

“鑰匙我已經找到了,它也變成了這樣,不過我應該怎麽用它?”

許華的善意看見顧夜捧出鑰匙的時候,眼前一亮,她捏過顧夜手中的鑰匙,閉上眼感受了一番,露出了一個笑容。

“果然,你是能做到的,你拿到了鑰匙,接下來,你就先耐心等一會吧。”

善意舉起鑰匙,在快要捧到胸口的時候,她停下了動作,看著顧夜。

“融合後的主人格會帶有惡意的意識,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她真的會很固執。”

“嗯。”

顧夜點了點頭,善也終於將那把鑰匙捧到了心口處,手向心口靠攏,鑰匙滑落,傳進了身體裏。

那把鑰匙就一點點一點點的插入了許華的心口,隨著鑰匙的扭動,許華的心口被打開了一個洞口。

她的身體發出了微弱的光,三個光團在空間裏來回遊**著,最後全部一個個地跳進了許華胸口的那個洞中。

又等待了很久,從門外突然飛入了一團黑色的光,也直勾勾地撞上了許華。

房內無風,許華的頭發卻在空中散開,像是美杜莎的頭發,一絲一縷都在空中扭動著,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

顧夜站在她的身前,看著這無比奇幻的一幕,直到光芒盡數消失,許華緩緩睜開眼睛。

她眼裏帶著迷茫看向了顧夜,兩個人無言對視了很久。直到她的眼底裏閃過一絲微亮,她才仿佛記起了什麽,接著用複雜的眼神看著顧夜。

“顧夜老師,我很謝謝你,但對不起,我不能破壞它。”

果然,不出顧夜的所料,許華主人格剛融合就開始拒絕了顧夜。

“我很想救你,我也知道了你是什麽在壓迫著你,你又為什麽不願意去破壞絕望的溫床呢?”

“你應該知道鬼在絕望的溫床消失後,會越來越虛弱,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你是要我再死一次嗎?”

顧夜沉默不語了,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墨鏡上的紅字在閃爍著。

“加入鬼怪輔導班的學員,可以不需要絕望的溫床,也可以生存。”

顧夜興奮地告訴了許華自己有辦法可以讓她不需要絕望的溫床也可以自己活著,甚至自己還能夠帶她去看魏萊。

許華沒有顧夜想象中那樣的興奮,她平靜的神色仿佛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顧夜的頭頂。

對啊,一個被自己丈夫殺害的女人,又怎麽會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呢,顧夜現在更像是一個除鬼的虛偽天師,滿嘴的仁義道德,其實最終的目的隻是為了斬妖除魔罷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雖然我無法和你解釋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我能進入你的記憶世界,就是靠著有另外一隻鬼在幫我,不然我作為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進入你的記憶世界。”

顧夜極力為自己辯解著,許華聽了顧夜的話,淺淺地皺了皺眉頭,但是並沒有開口說什麽。

“機會就擺在你的麵前,你為什麽不能拿出當初和魏城離婚的勇氣,我可以帶你去見長大後的魏萊,我真心實意的在拯救你,並不是想騙你。”

顧夜有些著急,“我確實是在自救,但我也想救你,你的善意叫我老師,小女孩叫我父親,我的善意你難道不能感受到嗎?”

“顧夜,有東西在接近別墅!”

眼鬼的聲音在眼中喊起,顧夜大驚,人格不是都融合了嗎?誰還在接近這座別墅!

“許華夫人,你也不希望見不到你的孩子吧?”

顧夜焦急地對麵前的許華說道,希望她能說出他想聽見的承諾。

“惡意不是融合在你的身體裏了嗎?可我眼裏的那隻鬼……”

話還沒說完,身後的大門發出一聲巨響。

顧夜回過頭,一把斧頭的斧刃插在了門板上。

門外的人拔下了斧頭,缺口上貼著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顧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