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後的遊戲(三)

顧夜呈一個“大”字,躺在地上,剛剛從對麵的房間回來後,那種遺忘感還在他的腦中隱隱作祟。本著多多益善的原則,顧夜幹脆躺平,放縱這種感覺去抹去自己的記憶

腦海中的那座牢籠裏,祂的眼裏冒出了怒火,對他來說,十幾年不過就是祂睡一覺的時間罷了,當睡覺的時候,有幾張蚊子一直在你的腦子裏嗡嗡嗡地鳴叫,換了誰都會怒火中燒。

隻是稍稍提起手,在地上跺了跺,剛剛進入顧夜腦中的那些絕望就像是灰燼一樣散去,嚇得另一邊已經抱團取暖的絕望瑟瑟發抖。

當祂發泄著祂的怒火的時候,顧夜腦海裏有一層無形的鐵牢開始亮起,它釋放出一條條由咒語組成的鎖鏈,飛向了趴在玉台上的祂。

什麽時候遭受過這種委屈,祂在咆哮。

顧夜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就像是有人用一根撬棍塞進了他的頭骨縫裏,然後用錘子敲著。明明每一下都能讓他昏死過去,卻仍保持著清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

顧夜在地上打著滾,這動靜讓眼鬼感到害怕,他都想要開口破罵顧夜,明明他都是隻鬼了,還要讓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懼。

而祂的咆哮在麵對這些符文組成的鎖鏈,卻隻能無能無力,直至最後一根鎖鏈從祂的喉嚨中貫穿過去,祂停止了咆哮,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絕望都嚇尿了,瘋狂的絕望頭一次知道了做事要先動動腦子想想。

它在自己的絕望中,無形地長大著。

隨著祂的平息,顧夜覺得自己的腦子終於開始不再這麽痛了,他喘著大氣看著暗下來的天花板,偏執又瘋狂地笑了笑。

把鼻翼上的墨鏡推上了鼻梁,這一次別墅裏的房間才露出了自己的廬山真麵目。相比顧夜的隨意,眼鬼都要哭出來了,總算這個瘋子不會再去作死了,都已經死過一次的他,沒想到自己還要麵對魂飛魄散的危險。

顧夜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瘋狂,或許他的骨子裏就有偏執瘋狂的血液,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會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房間裏所有一開始出現的擺設都消失了,沒有了絕望的支持,它們連形狀都維持不了,暖黃色的燈光也卸掉了它虛偽的麵紗。

“好了,這下就明白了,魏萊從一開始就沒藏在這堆東西中,所有的東西都是障眼法,那麽兩個房間裏不同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顧夜已經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他如果把握不住,之前做得再多也是徒勞。

撓著自己的鼻子,盤著的腿抖動著,感覺到了自己的褲子裏有什麽東西在跟著他腿一起抖動。

之前一直都是在承受疼痛或者是失憶的狀態下,他一直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西裝褲裏那些物品的緊繃,現在沒有了幹擾的事情,這些東西在口袋裏觸感,被顧夜注意到。

把東西從褲子口袋裏掏了出來,一張照片,一本殘缺了一頁的日記本。

照片是許華小時候的全家福,這是作為融合她人格的一半鑰匙。

同樣,找到剩下的那一張日記紙,也是顧夜來到這個別墅的目的。

“難道說,那剩下一半的鑰匙,就是這補齊的日記本?”

顧夜自說自話,眼睛也越來越亮。

“我明白了,兩個房間怎麽進入都是一樣的,我進入房間的時候,房間裏出現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我。所以,魏萊就一直藏在我身上!”

說完顧夜就要爬起來,去往另外一個房間。

“等等,你這麽篤定嗎?大哥,你就隻有一次機會了,你能不能慎重一些啊!”

眼鬼在顧夜的腦子裏苦苦哀求著,讓他不要這麽輕易下結論。

顧夜臉上露出一個很不屑的笑容,“你這麽怕死?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

眼鬼在顧夜的眼睛裏胡言亂語地大叫著,死了還要被嘲笑,他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悲慘的鬼了。

顧夜毅然決然地打開了對麵房間的大門,走到裏麵。

魏萊聲音虛無縹緲地響起,“顧夜老師,你找到我在哪裏了嗎?”

“找到了。”顧夜說著,從自己的褲子裏拿出了那本日記,緩緩向後翻開著。

原本殘缺的日記本裏,出現了最後一張散落的日記紙。

“老師!你找到我了!”

魏萊的聲音裏充滿了興奮,就像是一個孩子玩完了一次非常有趣的遊戲一樣。

“魏萊,你真的藏得很好,老師差一點就沒有找到你!”

孩子的聲音有些失落,“但我還是被老師發現了……”

“因為我是老師啊,老師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學生的,不是嗎?”

“老師你真的很厲害誒,不過魏萊有些困了,老師我可以去睡一會嗎?”

“休息一下吧,魏萊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顧夜一直是對著這本日記本對話著,這本日記本就是許華記憶世界中的魏萊,因為真正的魏萊,早就逃出了別墅。

“恭喜你,獲得了許華剩下一半的鑰匙。”

“支線任務已完成:找到魏萊。”

“主線任務自動推進:消滅最後的絕望,真正地拯救你的學生吧。”

“作為一名初出茅廬的人冥教師,你走到這一步已經是一件非常讓人意外的事情了,但是你還得去完成最後一件事情,這可能會讓你真正意義上的命懸一線,千萬不要前功盡棄。”

“任務獎勵:待任務全部完成後結算。”

“鬼怪輔導班係統已經自動修複了你的身體。”

“呼。”

顧夜的臉色格外的蒼白,兩邊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不健康的紅暈。

他手上的傷,剛剛在另外一個房間的時候流了太多的鮮血,雖然現在在一股奇怪的力量下已經逐漸恢複,有一種瘙癢的感覺。

但是顧夜還想在看一眼剩下的那張日記紙上,魏萊記錄下了什麽。

不過這張日記紙上什麽都沒有寫,是一片空白的。

他想到或許是真正的魏萊留下了其餘所有的信紙在自己曾經的家裏,隻有那篇還沒有寫完的日記,他自己帶走了。

顧夜蹣跚地走到了房間裏的**,也不管這房間以前睡過誰,他現在隻想好好地躺在**好好地睡一覺。

現在別墅外,還是被夜幕和迷霧所籠罩,隻能等到明日一早,去另外的別墅裏,趕在魏城離開和許華將要出門之際,拿出融合的鑰匙,讓主人格出現,然後消除掉剩下的絕望。

“還好,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裏到底有什麽,但是如果沒有它,我估計還消除不了這裏的部分絕望,到時候反而不一定能夠完成任務。”

顧夜在**思考著,上眼皮和下眼皮開始打起架來,顧夜已經快要控製不住自己要沉睡了。

在睡著前最後殘留的意識,顧夜呢喃地告訴眼鬼,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一定要把他叫醒,無論是什麽方式。

接著他陷入了夢境之中,無論再累,再疲憊,顧夜也總會做夢。

但是似乎這一次的夢境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顧夜一如既往地向著頭頂的水麵伸出了手,而這次他竟然發現自己能向著那遙不可及的水麵,有了點向上漂浮的感覺。

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求生的希望就在眼前,顧夜這段呢很想浮到水麵上去水麵上去一探究竟,看看這個困了他十幾年的水的上麵,到底是什麽。

但是顧夜隻是遊到了一半,身體後就像是有一根長長的鏈子鎖在了他的身上,把他拉了回去,似乎是並不想要他去到上麵。

顧夜沒有放棄,他又嚐試了一次,兩次,三次,離水麵的距離好像越來越近,卻又遙隔雲端。

像是有人在阻止著他,不讓他見到水麵的東西。

顧夜一向都是個執拗的人,他盯準了一件事情就會一直做下去,所以他一直在嚐試,不斷地在嚐試。

一隻手卻從水麵上伸下來,黑色的手臂,黑色的手掌,拽住了他。將他向上用力一提,顧夜睜開眼睛,在**直直地立起。

“眼鬼,是你叫我起來了?”

顧夜深吸了幾口氣,突然回到現實的錯落感,讓他還有些恍惚。

“臭小子,怎麽叫你,你都不醒,害得我又消耗了些能量來把你從夢裏麵拉出來。”

“這些天消耗太大了,睡得死一點也算是正常。”

他聲音有些沙啞,抬眼看了看窗外隻有一點點亮光的天空。

顧夜喉嚨有些發痛,感覺裏麵長了什麽。死魚眼外畫著一圈黑色的眼彩,眼球上脹著血絲。

身體上的反應無不是在表明著,顧夜需要好好休息一次了,這次休息倒是像沙漠裏快渴死的人,突然腳底下多了半瓶礦泉水,喝完就死了的樣子。

有點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瘋子模樣,顧夜艱難地下了床,在平地上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這才讓行動變得有些迅捷起來。

“現在距離他們出門還有多久?”

顧夜問眼鬼,對於記憶世界裏的時間,顧夜是完全沒有任何概念的,隻有眼鬼才可能知道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時間出門的。

“還早,我隻是以防萬一,先叫你醒過來。”

“可以,很不錯。”

顧夜得準備點東西,去幫助許華解決絕望的東西,也是為了到時候讓許華能夠更順手一些。

他剛想出門,卻覺得自己的口袋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晃著。

掏了掏口袋,發現竟然是另外一條時間線上看見過的,許華送給魏萊的那條小熊掛件。

顧夜驚詫於這個掛件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身上的,不過想到殘缺的那張日記能出現在口袋裏,倒挺正常的。

顧夜逛遍了整個別墅,終於在廚房間的夾層裏,找到了一盒火柴。

一樣是塞進了口袋裏,顧夜的西裝褲口袋本來就不大,現在倒像是塞了兩個麵包一樣。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著眼鬼告訴他,時間什麽時候差不多了。

顧夜攙扶著坐在這座別墅的門口,看著對麵黑漆漆的窗子,不知道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