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逃

嘲笑完自己,孟弗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來,正當她開始懷疑是不是戚存那裏出了什麽差錯的時候,才看到門口出現一個高挑的黑影。

聽到來人是按著昨晚約定的敲門方式敲門,她才急忙將門打開。

門開後,她先是伸出頭看了看走廊,確定走廊上除了戚存並無他人,才把門口的戚存一把拽了進來。

戚存也有些害怕孟弗這個養尊處優的小郡主下不去手,而出岔子。所以一檢查過侍衛們,確定他們都昏睡了,他就急忙上來。

可等他按照約定的方式敲過門後,看著孟弗像害怕大灰狼的小兔子一樣將頭伸出來看周圍有沒有人,他不禁失笑。有些人就算是在逃亡,還是那麽可愛。

“怎麽樣,他們都昏睡過去了嗎?”拉著戚存的手腕將他拽進來,還沒等他站穩,孟弗就壓低聲音問。

瞧著她做賊心虛的樣子,戚存掃了一眼趴在桌子上昏睡的宮人們。也不去提醒她,這屋子隻有他們兩個人是醒著,反而也配合她壓低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我檢查過了,都睡著了。你這裏呢,都睡著了嗎?”

感覺到他說話時噴出的微弱氣流掃過自己的耳後,孟弗不自在地摸了摸有些火辣辣的耳朵,不用看,她的耳朵現在肯定紅彤彤的。

聽到戚存的輕笑聲。感覺四周的氛圍都有些開始冒粉紅泡泡,她連忙用手給自己開始漲紅的臉降溫。這種危急關頭,可不是玩曖昧的好時機。

去把自己準備好的包袱抱在懷裏,孟弗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確定都帶齊了,就準備開門出去。

“既然她們都昏睡過去了,我們趕緊走吧。”欣賞過孟弗臉頰緋紅的樣子,看著她穿著宮女的衣服抱著包袱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戚存這才直起腰,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臉正色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孟弗,你確定真的想好了嗎?今晚跟我走了,咱們隻能隱姓埋名地浪跡天涯,說不定要過著吃糠咽菜的日子。你要是嫁給淮王,雖說他不會多寵愛你,但看在朝廷的麵子他也不會多為難你。你真的要放棄錦衣玉食的日子跟我走嗎?”

忽然間被戚存抓住胳膊,她開始還以為是發生什麽突**況了,卻不想他是說了這一席廢話。

若是沒有覺醒記憶,就算戚存要求著她私奔,她也不會跟他走。放棄錦衣玉食的日子去浪跡天涯,她又不是傻子。

如今記憶覺醒,她想起來了一切。嫁入淮王府,就相當於在自己的身上安了一個定時炸彈。浪跡天涯、吃糠咽菜再苦也總比沒了命好。

她很清楚要是這次不走,她就可能再也沒有改變命運的機會了,書中孟弗的命運就將在她的身上重演。

雖然知道戚存是一番好意,孟弗還是將被他抓住的胳膊抽出。

考慮到她一個弱女子在古代行走,估計走不了多遠就會被抓回來,她決定激他一下。要是他改變主意了,就算再不方便,她也隻能自己走了。

這婚,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她也非逃不可。

將戚存的手甩開,解下係在腕上的金印扔到他的懷裏。孟弗瞪了一眼他,然後將懷中的包袱背到肩上,怒氣衝衝地往門口衝去。等到要開門出去的時候,她才開口說。

“戚存,是你後悔了吧。你放不下京中的好日子,不想走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個人走。你放心,就算以後日後我被抓到。我也不會將你供出來,今日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趕緊喝口放了藥的酒。等睡醒了,且安心地去當你的承平侯吧。從今往後,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

無措地捧著孟弗扔過來的金印,戚存望著孟弗甩開自己的手,決絕地將包袱背到身上要開門離去,眼中劃過一絲晦澀。

大步上前,他拉住她纖細的胳膊說:“我沒有後悔,沒有你,承平侯府不過是一個冷冰冰的冰窖罷了。我是怕,怕你會後悔,更怕帶你走會委屈你。”

得到了他的回應,孟弗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著頭醞釀了一會兒,晶瑩的淚就充滿了她的眼眶。“我還以為,你說的要帶我走隻不過是玩笑罷了。你口口聲聲說的心意隻不過是在作弄我,是想看我的笑話。”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應,等聽到孟弗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戚存一時間整個人都僵住了,沒想到自己的試探竟然得了這個結果。

此刻,他才方知書上說的心如刀割誠不欺人。心愛的女子在他麵前,因為他的話而垂淚。戚存簡直想罵自己是個渾蛋。

想讓她別哭了,隻是戚存從未跟女子相處過,想不出什麽安慰她的話,隻能一邊笨手笨腳地用手將她如珍珠墜落的淚珠擦幹,一邊低聲說著別哭。

正當他急得不行,要抓住孟弗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打的時候。不知趴在桌子上的一個嬤嬤是不是身子麻了,動了一下,嘴裏還喃喃地道:“好酒,再來。”

餘光掃到她動了一下身子,又聽到她呢喃聲。一時間,孟弗嚇得淚也不流了,抓住戚存的手就往外走,好像後麵有什麽惡犬在追她一般。

一邊往外走,她還在一邊唾棄自己。果真是在古代呆久了,居然不分場合地就矯情起來。生死存亡之際,居然還在為了這丁點小事哭。要是那個嬤嬤真的醒了,她這裝哭就要變成真哭了。

戚存帶著孟弗小心翼翼地從驛站走出,讓她抱著包袱在外麵的小棚子裏麵藏著,就又轉身向驛站裏麵走去。

正在往驛站裏麵走的戚存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孟弗正盯著他身著白色勁甲的身影。

吹著夜間的涼風,她到現在才鬆了一口氣。剛才在房間裏,戚存拉住她的時候,她心驀地漏了一拍。

雖然是嘴硬,但她也生怕戚存臨時反悔,還好他沒反悔。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剛才的那場戲該怎麽唱下去了。

不知道孟弗心理活動的戚存,到廚房裏麵收拾一些吃的和喝的,出來的時候他一路檢查。確保整個驛站的人都陷入沉睡中,才放心地在大廳的柱子上留下一個記號。

將她帶到馬廄前,他把吃飽喝足的青雛牽出。

“賣給我藥的老郎中說,這藥的藥力很強。估計他們不到明天中午是不會醒來了。我的青雛是青驄馬,腳程很快。明日午時,我們應該就能到郴州境內了。”

戚存拽住馬鞍,長腿一跨坐上馬,將手伸向孟弗。待她伸出手,他就將孟弗的手握在手心,讓她借力踩在腳踏上馬。

待她坐穩,戚存自她的身後環住她,抓住韁繩。他剛一抓住韁繩,熟通人性的青雛就立馬撒開蹄子狂奔起來。

馬上麵的位置就那麽大,再怎麽動也移不到哪去。孟弗不自在地靠在他的懷裏,一靠上去就被他身上的像雪鬆一般凜冽的香氣包圍住。

聽著他的心跳聲,眼看驛站漸漸變成一個小點,越變越小,直到消失在眼簾中。孟弗才開口問:“我們不是剛從郴州境內出來嗎?怎麽又去郴州?”

抖動韁繩,感到青雛越跑越快。戚存盯著孟弗烏壓壓的發頂,他眼裏浮現出笑意。

“正因送嫁的車隊剛從郴州經過,弄丟了郡主,他們做賊心虛肯定不敢再原路返回。而淮王,聖心多疑,他若是非要來郴州,聖上估計就要把你我失蹤事情強按在他的身上。

且郴州四通八達,流動人口極多。像我們這樣沒有路引的人,也隻有郴州才方便混進去。等到了郴州,我們就可以從長計議,再決定我們要去哪兒定居。”

聽著戚存正在規劃著他們的未來,她的心中閃過一絲愧疚,不過兩日戚存已經變成她這一世愧疚最多的人了。

他計劃得很好,要是按照他的計劃走一定能過得美滿又安康。但孟弗隻想找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隱居,她不敢忘了戚存也是未來的一方梟雄。

她隻想過安生日子,不想卷入他們的戰爭。

孟弗感到夜間帶著涼意的風從臉上拂過。夜間微涼的風,帶著山林裏樹木的氣味吹來一股久違的自由的滋味。

在月光的照耀下,青雛不停地跑著。雖然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但孟弗知道,無論未來如何都不會比曾經差。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地確信,她真的改變了劇情的發展,救了自己的命。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