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夫老妻
可是他心底裏無比期盼著雲瑾不去喝這東西,他很想讓雲瑾有他的孩子,甚至在床笫之間的時候使過小手段,可他又不想用這種方式拴住這個人。
所以此時他避開目光,不敢去看雲瑾的選擇。
其實這時候雲瑾內心也是無比慌亂,可是想到剛剛柳若儀的話,也許現在傅佑霆還不想要孩子。
她和傅佑霆現在都已經這麽艱難了,要是自己再有了他的孩子,會不會讓他處境更加危險。
“你要是——”
傅佑霆還想說什麽,雲瑾卻已經端起那碗藥一飲而盡,沒有看到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一頓沉默的晚飯過後,雲瑾發現傅佑霆竟然沒打算離開,而是看著她。
“今天的事雖是意外,但本王並不打算認錯,雲王府這幾日還在風口浪尖上,你就先住在這裏。”
雲瑾卻是搖搖頭,認真地抬頭看他,“傅佑霆,今天的事情你沒有任何錯,是我再次承了你的情,我們雲家也承蒙你庇護。”
剛剛雲瑾想過很多,如果不是傅佑霆衝進天牢裏救自己,會發生什麽簡直不敢想象,而且他也因此惹上禍端。
雲瑾不可能對這些事情視而不見,她不是瞎子,傅佑霆對她的所有好她都認真記在心裏,隻是她也是被當成男子養大的,根本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
“你,不怨我?”
傅佑霆還有些遲疑,就算今天的事有一萬個理由可以發生,他也不想讓雲瑾羞恥難過,所以他來做了這個惡人。
“謝殿下搭救之恩。”
雲瑾用回答打消了他的顧慮,男人冷硬的麵容也緩和下來。
“你不要總是把自己當成惡人,也不要總是把錯往自己的身上攬,傅佑霆,你值得的。”
雲瑾說著,握了握他的手。
是的,他值得的,就算所有人都畏他懼他,在雲瑾這裏,他就是這世間唯一的至誠之人,值得所有的理解和尊重。
傅佑霆覺得自己冷硬的胸膛中此時好像突然被一團火燒熱了,那些與生俱來的自卑在這個人的肯定麵前,終於煙消雲散。
這樣的氣氛讓兩人實在有些不適應,還是傅佑霆先轉移話題,“令符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但是你父親畢竟識人不明私藏兵符,還需要受些罪才能出來。”
雲瑾點點頭,事情能這樣解決她已經很慶幸了。
“雲瑾,與我在一塊,往後你們雲家可就再無寧日了。”
他今日的行為就是告訴所有人雲侯府是他庇護的,那以後雲家就再也不可能融入那些世家群體中。
偏偏他自己又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雲瑾也牽扯進來。
“樹欲靜而風不止,事到如今雲家還想置身事外本就不可能,雲氏懷璧其罪,和你無關。”
說完了正事,又是長久的沉默,兩人好像都不知道如何接下來的對話。
“那,早點休息吧。”
傅佑霆徑直朝內室走了去,倒是讓雲瑾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難道他不給自己安排個客房什麽的?
直到傅佑霆都洗漱出來了,雲瑾還呆呆地在那站著,雙手垂在身側欲言又止。
“怎麽還不睡?”
一邊用棉巾擦拭著頭發,傅佑霆疑惑地看著她。
這怎麽睡!和他同床共枕嗎?雲瑾覺得有時候這個男人真是夠大大咧咧的,隻能自己開口,“不知道王府中還有沒有其他偏院——”
“就算有也太晚了,收拾出來也麻煩,就在這裏將就一夜吧。”
傅佑霆把棉巾一扔,直接打斷雲瑾的話,人已經往室內唯一的床榻走去。
察覺到雲瑾還是沒動作,床榻上撐著頭的男人突然邪魅地笑了笑,“怎麽,雲世子這是心虛了?不會是還想對本王圖謀不軌吧?”
這話說的!雲瑾頓時就一臉坦然的樣子,走到床邊打算抱一床被子到外間去睡。
隻是她這剛剛彎腰,就被榻上的男人一帶直接壓到了被褥裏。
“傅佑霆!”
這樣熟悉的場景,讓雲瑾又驚又怕,之前的那些記憶鋪天蓋地而來,男人灼熱的呼吸,她被逼到極致裏的求饒......
察覺到她的僵硬,傅佑霆嗤笑一聲,把人撈過來抱在懷裏,順便把被子蓋好。
“老夫老妻了,還這麽矯情幹什麽呢?放心,今晚本王不會對你做什麽。”
老夫老妻?這是什麽說法,雲瑾瞪他,掐他的手臂,但戰場上刀來劍往的人豈會在乎這點疼,純屬當撓癢癢了。
還把下巴擱在雲瑾頭上用力地蹭了蹭,“你們雲侯府是沒錢吃飯了嗎?這麽瘦抱著都磕手,一點肉也沒有。”
這些話雲瑾哪敢反駁,隻能屈辱地成了某人的大抱枕,在他懷裏大氣也不敢出,就這樣僵硬地躺著,過了許久終於聽到頭頂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竟然就已經這樣睡著了,看來今天他的確是很累了。
雲瑾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線條分明的俊臉,挺翹的鼻梁,這個人好像眉毛頭發都比別人的粗硬,就算睡著了也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雲瑾就這樣在微弱的光線中盯著他看了許久,她還從未看過這樣不設防的傅佑霆。
就算他們已經有了很親密的事情,但平時雲瑾還是恭恭敬敬地叫他殿下,他叫自己雲世子,他們好像是共同守著一個秘密一起相守扶持著。
像現在這樣依偎著,除了窗外風雪的聲音,就是彼此的呼吸聲。
這種感覺,很奇妙。
於是,雲瑾鬼使神差地湊上去,在男人涼薄的唇上親了一下。
隨即做了壞事一樣縮回被子裏,閉上眼睛努力睡覺了。
隻是她沒注意到頭頂男人幽深的眼睛已經緩緩睜開,饒有興致地看著懷裏這個趁著自己睡著做壞事的小丫頭。
長寧殿後,簌簌的落雪中傅長策修長的背影越發單薄,淒婉的琴音從他指尖流瀉而出。
紅滿枝,綠滿柳,宿雨厭厭睡起遲
憶歸期,數歸期,夢見雖多相見稀
這是雲瑾最擅長的長相思曲,三年前傅佑霆被貶北疆,他們卻形影不離,琴瑟和鳴,坊間都傳他們是君臣相顧的知己。
但是傅長策清楚明白地知道這曲中相思之人不是自己,她盼歸期的那個人也不是自己,是遠在邊境的傅佑霆。
就連她對自己的接近,都隻是為了探聽到皇族對傅佑霆的態度,然後再暗中庇護被貶的傅佑霆。
從始至終,在雲瑾心中,有的就隻是那個出身卑賤的孽種!
鏘!
不堪重負的琴弦終於在傅長策的手下崩斷了,鋒利的細弦從他蒼白的指尖帶出一串血珠,滴落到一旁的雪地中。
“陛下,夜深了,您身子還沒好——”
內侍急忙上前,帝王溫潤的臉卻沒有絲毫的波瀾,抬手把暗處的人召出來。
“今日在天牢中楊修燁有沒有識破雲瑾的女兒身?”
探子跪伏在地上,恭敬答道:“是伯爵府張嗣元去試探的,成陽世子恐怕不知,攝政王後來將天牢中看到那一幕的人全都滅口了。”
傅長策捏了捏自己流血的手指,讓痛楚更加清晰,這個傅佑霆,為了保護雲瑾還真是小心謹慎啊。
“那就讓他知道,讓所有人都知道。”
帝王如此說著,緩緩站起身來,抖落滿身的風雪。
“是!”
黑衣人得令而去,傅長策一邊卻是吩咐內侍把那架他最喜歡的琴拿去燒了。
不聽話的東西,就算再喜歡,也隻會反噬己身。
“阿瑾,你怎麽就不聽話呢,你這樣,讓朕隻能害你,可朕並不想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