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血債血償

星辰萬裏,綿延的山脈環抱著整個東山鎮。

蘇辰將懷裏的君歌放在,將小被子拉扯一把,蓋在她身上。

為了以防萬一,他順手抽出更楊的劍,在她肩頭左右比劃了一下。

沒動靜,一點反應也沒有。

蘇辰很滿意的將長劍收了回去。

“柳南留下保護她,你和我去飄香苑。”蘇辰轉身,從君歌的房間裏離開。

陳海的訟狀整理到一半就出事了。

蘇辰找到毒藥來源後,派人去飄香苑搜了秋生的房間。可是搜到一半,飄香苑就亂成了一團。

陳海也顧不上繼續整理,帶著衙役匆忙往那邊趕過去。

他一到飄香苑,人就傻了。

正堂裏,樓梯上,自知被人指正,已經沒有退路的秋生,長發淩亂,手裏一把唐刀,正與六扇門的捕頭們對峙著。

她站在樓梯半層的平台上,身旁帷幔在夜風裏飄散著。

她身後是巨幅百美圖,在深沉的夜裏,分外可怖。

陳海懵了,平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他努力保持鎮定,雙手舉在胸前:“別衝動,別害怕,別想太多。”

他喉結上下一滾:“你下來,咱們有話慢慢說,你有什麽訴求你告訴我,我幫你!”

陳海的聲音都在顫抖:“你還年輕啊,別這樣。”

他眼裏,這一切像極了很多年前。

自己的小兒子被綁架,被大兒子把刀架在脖子上。

當時,陳海慌了陣腳,腿軟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蘇辰將他扯到了自己的身後。

現在想想,當時的蘇辰也不過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他是以怎樣的心,怎樣的考量站在外麵去的呢?

他又說了哪些話,勸了些什麽?

陳海苦苦回憶,焦急到額角漸漸滲出了汗珠。

他怕。

此時,站在半層上的秋生卻笑了。

她一身對襟的血紅色紗衣,揚起唇角,自上而下睨著陳海的麵頰:“有什麽好說的呢?”她說,“陳大人,你要的不就是個殺人償命,血債血償的結果麽?”

陳海愣了一下。

“哪裏是什麽血債血償!”他忙抿嘴,“你放下刀,本官會依法辦案,酌情處理,定會給你個公平公正的結果。”

其實不然,陳海現在已經無所謂她是不是殺人凶手了。

他滿腦袋想的都是:先活下來,活下來再說!

“你還年輕啊!”他心中焦急,想方設法地勸解道,“你當時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不得已的情形,若真如此,萬不至於以死抵命啊!”

飄香苑裏安靜了片刻。

忽而,秋生哈哈笑起,她抬手撩了一把額前碎發:“陳大人,你好有意思。”

陳海後背僵硬,注視著她邪魅猖狂的笑容。

一個與他女兒一般年歲的青樓花魁。

一個原本可以彈琴為生,平靜度日的少女。

她挺胸抬頭,目光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與猶豫,用最美的笑,說出最絕望的語言。

“陳大人,若真是突**形,逼不得已,我怎會提前那麽久……”秋生鼻翼微顫,笑意越發寒涼,“我怎麽會準備了那麽久,花那麽大的價錢,才得到那一瓶毒藥?!”

她抬手,唐刀的刃,指著陳海詫異的麵頰。

秋生用所有人都能聽清的語言,如盛放的鮮紅彼岸花,大聲而清晰地怒吼:“我就是要他死!我就是!為了送他下地獄,才活到了今天!”

“那就動手吧!”陳海身後,蘇辰高呼一聲。

飄香苑裏眾人皆是一驚,回眸望去,就見那一身黑衣上繡著藍色雲紋的男人,披著鴉青色大氅,自門口大步而入。

他大步如風,滿麵冷漠。徑直踏上台階,直衝秋生而去。

秋生白了臉,端著唐刀的手顫抖起來,連連後退:“別過來!”她吼,“你再敢往前半步!我……”

話未說完,秋生看著絲毫沒有放慢腳步的蘇辰,慌了。

飄香苑裏的眾人皆愣在當場。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根本來不及思量應對的法子。

被蘇辰步步緊逼的秋生不斷後退。

蘇辰身上發散出的氣場與壓迫,讓秋生原本慷慨赴死的凜然大義,被一股求生的本能所替代。

她後背僵硬,慌不擇路,驚恐難掩,竟抬手將唐刀高高舉起,帶著顫音吼著:“我說了!別過來!”

蘇辰腳下不僅沒停,反而更快。

他麵無表情地衝到了秋生身前,右手自她舉刀的兩臂之中穿過,對著手腕,左右各來了一下。

“啪啪”兩個聲,打在她左右手的小臂正中。

這個從來未曾習武的姑娘,哪裏吃得了這兩下。

她眸色驚恐地看著蘇辰,看著那把唐刀瞬時脫手,懸在空中,於下落的一瞬,被蘇辰穩穩地握在手裏。

蘇辰右手握刀,緩緩抬平,他於眾人眼前扣腕一翻,那把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圓環。

這隨手的轉刀,仿佛斬斷了秋生全部的勇氣,她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

至此,身後眾人懸著的心,才緩緩落了下來。

更楊不知何時出現在陳海的身邊,他湊上前,壓低聲音:“我家大人唯一一次失誤,便是幾年前,如你方才這般站在這,口口聲聲勸某個人放下屠刀,別做傻事。”

說完,更楊言至於此,意味深長地拍了一把怔愣驚訝,渾身僵硬的陳海的肩頭。

飄香苑裏,夜風吹動紅色的帷幔,與微黃的燈火融在一起。

若配上絲竹聲聲,組上曼妙舞娘,這便是紙醉金迷的另一個世界。

可現在,卻更像是地獄的入口,更像是閻羅的大堂。

蘇辰頭也不回,猛一個抬手,唐刀便被他拋到身後,落在更楊的手裏。

至此,他才低下頭,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浮灰。

秋生被嚇壞了。

她仰著頭,看著蘇辰那張臉,嘴巴一張一合。

別說問什麽了,她連哭都忘記了。

那副梨花帶雨,誰見都覺可憐的模樣,映在蘇辰的眼睛裏,卻掀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自上而下,冷若冰霜地斥責道:“死啊!”他說,“你死了,最多算是謀害陳千南的凶手伏法了。他依然是那個人人稱道的大善人,他依然是那個被天下傳唱的世人表率。”

蘇辰冷哼一聲,話音更寒:“你倒是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