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蘇桃,我想護著你
蘇桃到籃球場館的時候,比賽已經結束了。
她站在一群又一群歡呼的人裏,茫然無措的樣子十分格格不入,更擔心的是祁涼會不會因為她沒來得及到場而誤會生氣。
大佬生氣還是很可怕的,她不敢隨意挑戰。
蘇桃在人群裏擠來擠去找白北北,想著讓白北北替她說點好話,她再服個軟,這樣一來,祁涼總不會怪她的吧?這屬於不可抗力啊。
高程被自己的小團體圍著,他冷眼看著不遠處被簇擁著的祁涼,心裏不爽。
水瓶被捏得扭曲,發出“哢哢”的聲音,他卻恍若未聞。陸婷佳怕是這些女孩子裏僅剩的願意分出目光給高程的人,她放下架子給高程送水,高程卻仍舊不領情,氣得陸婷佳心裏怨罵。
活該被碾壓!
高程被冷落,孤零零盯了許久,轉身丟了水瓶。那瞬間餘光卻瞥到人群外圍張望著的某個身影,他眼睛一亮,衝過去把蘇桃拉出人群。
周圍人視線瞬間集結,有的甚至悄悄拿出了手機。
蘇桃不自在地掙開了高程的手,被他碰過的手腕像是沾了什麽髒東西,她在衣服上蹭了蹭,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她的反應讓高程不爽。
高程比賽時一直被祁涼壓製著,最佳球員也落到了祁涼頭上,歡呼都是給祁涼的,與他無關,再加上蘇桃的回避,讓他有種人財兩空的感覺。
一股無名火突然躥上來,他怒吼道:“你在找誰?祁涼嗎?蘇桃,你怎麽非要跟他混在一起?”
蘇桃是在找白北北,奈何人太多,完全看不到白北北的身影。
她聽到高程的話覺得莫名其妙,她和誰一起都跟他沒什麽關係吧?
鼎沸的人聲和旁邊不善的視線讓蘇桃心裏煩躁,她擺擺手,說道:“高程,我已經把話跟你說得很明白了吧,你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有那些工夫多做兩道題多好。”
他總是這麽纏著,蘇桃也很煩。
她當初是怎麽瞎了眼看上了高程?別說別人,連祁涼都超他一大截。
意識到自己無意中拿別人和祁涼做比較後,蘇桃稍微愣了愣,她給自己找了理由,大概是她身邊隻有祁涼還算得上不錯吧。
高程已經受夠蘇桃這種冷漠疏離的態度了,一天兩天是欲擒故縱,一周兩周就是真的厭煩了。
想到之前蘇桃告白時的樣子,他欺身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冷笑著說:“現在跟我劃清界限?你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
“高程你有病吧!”不知道他犯什麽毛病,握得蘇桃肩膀生疼。
周圍人更加好奇地將目光投了過來,蘇桃拚命想掙脫他的束縛,可男生和女生之間的力量差距還是很大的,蘇桃掙不開,隻好一腳踢中他的小腿,吼道:“當初是你拒絕我的!”現在又覥著臉湊上來,什麽毛病!
小腿鑽心地疼,高程鬆開蘇桃,單腳跳著揉腿,動作有些滑稽,惹來周圍的竊笑。他不太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沒想到蘇桃會用這麽大的力氣踢他。
在他的印象裏,蘇桃一直是以前那個溫柔安靜的女孩,出院回來後雖然有些轉變,但總體不大,還是和以前一樣習慣沉默,可現在卻開始使用暴力了。
一定是祁涼帶壞了她。
“蘇桃,你……”
高程的話沒說完,肩膀忽然被人一推。
他沒有防備,被這股力推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再一抬頭,隻見祁涼擋在了蘇桃身前。白北北和陸天、紀末修他們也過來了,把蘇桃護在身後,圍得嚴嚴實實。
陸天穿著寬大的籃球服,氣衝衝地瞪著高程,還分出神對蘇桃說:“蘇同學別怕,我們在,沒人能欺負你。”
紀末修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白北北攬著她的胳膊安慰道:“別理這個渣狗,涼哥會收拾他。”
一直以來基本都是孤立無援的蘇桃冷不丁有了依靠,愣怔之下,心裏有點酸酸脹脹的。
她默默點了頭。
祁涼橫眉冷對,居高臨下看著矮半頭的高程說:“動我的人,你活得不耐煩了吧?”
高程是不怕祁涼的,更多的還是不服,他微微仰頭道:“你要不要臉,蘇桃什麽時候是你的人了?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這種話,讓她一個小姑娘處於什麽境地?”
祁涼冷嗬一聲,似乎是覺得他的話很好笑,仰著頭說:“別跟我咬文嚼字,她是白北北的朋友,白北北是我兄弟,這關係很難理解嗎?”他說話時淡漠的視線掃了一圈周圍的人,意味很明顯。
眾人紛紛搖頭。
好理解,非常好理解。
“說起來,是你當初讓蘇桃陷入流言,害得她差點出事,這筆賬是不是該清算一下?”
高程臉色一變:“你什麽意思?”
祁涼活動了下臂膀,冷淡的目光直直射向高程略帶懼怕的臉,很是蔑視,說道:“我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他是什麽意思,所有人都很清楚。
祁涼轉到三中後,很久沒有傳出打架鬥毆的惡性事件了,旁觀者當然不會以為他要從良,都似默默看好戲又有些懼怕地望了望球場的某個方向。
這裏這麽多人,各校的老師領導也都在,怎麽看都不是一個鬧事的好地方。
事情是因蘇桃而起,她急忙攔住祁涼:“算了吧。”
祁涼看著一臉糾結的蘇桃,扯掉了她的手,說道:“你這樣我很沒麵子啊,別人會以為我怕了,護不住人。”
“可是……”
“蘇桃,”他打斷她,“乖乖回到白北北身邊去。”
蘇桃抿著嘴看著祁涼,眼神倔強不想讓步。
開玩笑,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在這種時候和同班同學大打出手然後被處分嗎?這樣就真的能夠解決事情嗎?何況起因是她,她怎麽都無法允許自己置身事外。
蘇桃再一次拉住了祁涼的衣擺。
白北北在一旁看著都著急:桃子怎麽總在關鍵時候軟弱?涼哥決定了收拾誰,就沒有人能阻止,這樣頻繁地阻攔隻會讓涼哥更加誤會她對高程餘情未了。
祁涼果然已經不耐煩,他轉過頭,臉色已經很不好。
蘇桃卻十分平靜地拉住他,說道:“祁涼,沒必要。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暴力解決的,我不希望你受傷,你也沒必要因為他受一次處分,這不值當,而且……”她踮起腳尖湊近一點,“劉主任還在呢。”
劉挺十分看重這次的籃球賽,親自到場應援,還硬湊了一個小啦啦隊給他們,為了讓他們心甘情願打球為校爭光,還許諾了可以撤消他們的一部分處分。
當著他的麵打架,別說免處分,估計會被直接開除。
女孩聲音糯糯的,帶著些許的鼻音,鼻尖有些紅,似乎是在外麵時被北風吹的,還沒緩過來,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眼角微翹,讓人心裏一軟。
她說不希望他受傷。
不管出於什麽樣的初衷,這句話都讓祁涼原本握著的手鬆了鬆。
高程焦急地等待,又不想看他們兩個湊得那麽近,轉頭去看外麵的天寒地凍。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分鍾,也可能是幾秒。
蘇桃保持那個姿勢站得僵直,雙腿微微發麻後,才聽到祁涼說:“有道理。”
他接受了她的話,偏過頭,又湊得更近了些,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在蘇桃耳邊說:“不過有一點你錯了,為他受處分的確不值當,但為你,我可以。”
他的眼神太過深沉,蘇桃亂了方寸,下意識反駁:“你別亂說話!”
說正事轉移什麽話題!
祁涼以別人看不見的角度對蘇桃笑了笑,酒窩深陷,冷酷之氣悄然消逝。蘇桃從他眼裏品出一點甜,他捏了捏她的臉,壓低嗓音道:“蘇桃,我想護著你。”
他這一聲太過小聲,仿佛一陣微風在蘇桃耳畔經過,輕輕撥動一下又什麽都沒有留下。
蘇桃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傻愣愣待在原地任耳朵發熱。
祁涼笑得欠揍,問道:“感動嗎?”
一點也不!
白北北和其他人的視線焦點不一樣,她是完全集中在蘇桃身上的,她眼睜睜看著祁涼不知道說了什麽,蘇桃的臉頰以肉眼可視的速度迅速泛起薄紅一直蔓延到耳朵。
她狐疑地看了看祁涼,又看了看蘇桃,總覺得哪裏很怪。
祁涼話落即離,一抬手,又拍了拍蘇桃的頭:“餓了吧,去吃飯。”
本打算看熱鬧的眾人眼見著祁涼當著他們爽了約,皆是目瞪口呆。
這……什麽情況?大佬也有屈服的一天?
莫非……
他們想吐槽、想八卦的心思在祁涼望過來後紛紛止住。
可不敢。
陸天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看向一向以精明自稱的紀末修麵帶姨母笑和傻站著的白北北隔空對視,同時張大了嘴。
“涼哥,你……”
“你什麽你,這叫‘杯酒釋兵權’,學著點!”白北北可算是撈到展示自己學習的好機會,一躍而起在陸天腦袋上進行了一次扣籃,嘲諷一下陸天的無知,然後跟上祁涼和蘇桃的步子。
陸天摸著被拍疼的後腦勺,心裏疑惑,這玩意是這麽用的?
紀末修不知道在想什麽,摸了摸下巴,像拍狗一樣拍了拍剛才白北北拍過的地方進行二次傷害,說道:“去吃飯吧。”
陸天蒙了。
完全被忽視的高程則快要被氣炸了,把他當什麽了?屁嗎?說放就放了!問過他的意見嗎?
葉瑤拿著手機和陸婷佳站在人群中間,陸婷佳冷笑著盯著蘇桃離開的背影,問葉瑤:“拍下來了嗎?”
葉瑤點點頭,有點擔心地問:“這能行嗎?萬一祁涼……”
“又不是現在用,遲早有需要的時候。”
陸婷佳挽了下頭發,眼中帶著自信狡詐的光。
後來劉挺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這件事,聽得虎頭蛇尾,不知緣由,隻知道因為蘇桃而避免了一次鬥毆,萬分欣慰,特意把蘇桃找到辦公室表揚了一番。
嚇得蘇桃一句話不敢多說,隻默默點頭尷尬地笑了笑。董明作為班主任陪同在她身邊,顯然更了解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麽簡單。
回教室的路上,董明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也提醒蘇桃,祁涼雖然成績不錯,但劣跡斑斑,還是少接觸為好。蘇桃再次堅定表示自己一心學習,避開了祁涼的話題。
老師家長評判好學生壞學生從來都隻看某一方麵,很少在意這個人本身是什麽樣子。比如高程,董明和高程父母認識,對高程總會時不時多關照一些。在董明眼裏,高程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曾經也隻找過蘇桃談話,從來沒涉及過高程。
這樣的偏心,蘇桃多少有些介意。
她也知道,比起祁涼,高程簡直就是個渣渣,別說學習長相家世,單論人品,高程就差上一大截。
董明知道蘇桃學習進步不少,很是欣慰,免不了多說了幾句。
“你心裏有數就好,之後調座給你們調開。家裏的事情你也別太傷心,別影響到學習,現在沒有比學習更重要的事情,你父母也是不容易……”
蘇桃停下了腳步,心裏隱隱有了猜測,她家裏有啥事是她不知道的?
董明也愣住了。
她作為班主任知道學生家裏的事情,學生不知道,她還說漏了,可蘇母當時也沒說蘇桃不知道,沒讓瞞著,她就以為蘇桃知道……
蘇桃裝作什麽都沒聽懂的樣子,董明看在眼裏,心裏也怪不舒服的。
在孩子高二這種關鍵時候離婚,也不知道父母是怎麽想的。
話說到這裏,董明也有些尷尬,三言兩語岔過去,說起了別的事情。
蘇桃已經聽不進去,偶爾應一句,轉頭看向窗外。
雪下了一整天,地上厚厚一層,完全是之前的小雪花不能比擬的,北風卷起塵雪,一陣又一陣,窗戶不嚴密,透進風來,她打了個哆嗦。
這麽冷的天,操場上還有人在打籃球。
男生清瘦的身子穿著黑衣,在一片白中分外明顯。
蘇桃吸了吸鼻子,轉回了頭。
課間操因為積雪停止,走廊裏到處是踩出來的黑腳印,被巡視的劉挺看到免不了一頓批評,找來各班的值日生收拾。
教室裏熱熱鬧鬧的,同學們都因為大雪而興奮,也因為換了新座位忙著和新同桌交流感情。
誰說北方孩子不期盼下雪?他們會期盼下更大的,大雪封路沒法上學的那種。
白北北被蘇桃塞了套卷子,頓覺生活無味,望著窗外小聲哼歌:“鐵門鐵窗鐵鎖鏈……”
蘇桃現在沒心情管白北北,上一次父母離婚是在高考前夕,家裏氣氛一直是冷冰冰的,蘇桃也就沒發現端倪,卻沒承想這一次提前了這麽久。
哪怕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它的提前來臨和突然襲擊依舊讓蘇桃有些難過,她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可心裏還是忍不住抽痛,到底是不可分割的親情,她再失望麻木也不可能完全做個木頭人。
蘇桃第N次歎氣的時候,祁涼出現在教室門口。
他掃了一圈模樣大改的座位,低頭瞧見了牆邊坐著的蘇桃,意外地挑了挑眉。
蘇桃的頭頂蒙上一片陰影,發現旁邊嘰嘰喳喳說話的同學安靜下來,她抬起了頭,看到祁涼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看著她,她看得懂他的意思。
不就是嘲笑她被分到了第一排嗎?
蘇桃看著祁涼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沒那個心思生氣,指了指講台邊上的位置,說道:“你的。”
祁涼這才發現原本坐在講台邊上的路和現在和蘇桃是同桌,正安靜地窩在座位上假裝看書,不敢在大佬麵前說話。蘇桃後麵是徐婧,因為上次在奶茶店交流了兩句話,此時也大著膽子配合蘇桃對著祁涼點了點頭。
白北北還是和趙洋坐在一起,挪到了靠窗戶那邊第一座,見到祁涼進來,大搖大擺走過去奚落他:“涼哥,你這位置得天獨厚啊!”
祁涼冷嗤一聲,指了指白北北給她一個警告。
他發現最近有蘇桃在,白北北格外囂張啊。
蘇桃想起前一天買的水果,招呼白北北過去吃。白北北得了新鮮誘人的水果,還得意地在祁涼麵前顯擺了一下,上麵的水珠甩到祁涼的衣服上,白北北也沒在意,蹦蹦跳跳地回到位置和趙洋分了。
蘇桃瞧著她開心的樣子,似乎也沒那麽難受了。
祁涼瞧著白北北那副嘚瑟的樣子覺得很礙眼,他無奈地撇開眼,注意到蘇桃眼裏的憂愁,他朝著蘇桃伸出手,問道:“我的呢?”
男生的掌紋清晰,和她的一團亂麻不一樣。
蘇桃奇怪地看他一眼,冷冷地說:“沒有。”
那眼神分明在說:為什麽要給你帶?
“我教了你那麽多數學題,你不給點報酬嗎?”大佬雙手撐在桌子上,整個人將蘇桃罩住,脖頸和鎖骨暴露在蘇桃眼前。
她莫名地心跳如雷,錯開視線,在桌膛裏掏了掏,拿出放了幾天的巧克力給他:“隻有這個。”
祁涼挑眉看著手心裏的巧克力,捏了捏包裝,都要化掉了,這是放了多久?他掩去眼裏的嫌棄,問道:“白北北沒有吧?”
“她最近甜食吃太多,不能再吃了。”
意思就是沒有。
祁涼忽視掉蘇桃對白北北前一句的關切和監督,心滿意足地握著那塊巧克力走向他的“雅座”,順便帶上了班級大開的門。
祁涼剛坐下,過來了一個女生。他微皺眉毛,並不記得她是誰。實際上,除了蘇桃和白北北,以及高程那個傻子和有課代表身份的趙洋,其他人都勉強隻能算臉熟,有的甚至連長相他都懶得記。
“祁涼,我有道題不會做,你可以教我嗎?”
祁涼把巧克力丟進嘴裏,眼睛越過女生去看低頭做題的蘇桃,淡淡地說:“不會。”
女生愣了一下,並不想就此離開。
“還有事?”他不需要有過多的表情,僅僅是淡漠的語氣就已經讓人不寒而栗,在溫暖的屋裏讓人感受到外麵的寒冷。
女生迅速搖頭,抱著本子回自己座位和同桌咬耳朵。
路和回過神和徐婧小聲議論:“大佬是不是隻給蘇桃講過題啊?”
徐婧看了眼坐得筆直的蘇桃,默默點了頭,順便示意路和小點聲。
路和捂住了嘴,聳聳肩膀,轉回去了。
教室門漏風,北風灌進來,蘇桃搓了搓手。
這個冬天有點難熬啊……
上課鈴聲剛響,董明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班級門口盯著紀律,班裏漸漸安靜下來。
陶元亮姍姍來遲,如同接班儀式一般,和董明互相打了招呼,董明瞪了眼趁機說話的路和,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轉身走了。
陶元亮一眼就瞧見了講台邊趴在桌上睡覺的祁涼,他幸災樂禍地敲了敲祁涼的桌子,說道:“上課了,別睡了。”
祁涼被吵醒很是不耐煩,抬起頭看到陶元亮那張大臉就呆住了。
被小輩用這種煩躁的眼神盯著實在是有失顏麵,陶元亮用教案拍了拍祁涼的頭,想為自己爭得一點教師尊嚴,命令道:“快點起來,不然告訴你媽!”
眾人腹誹著:老師,告家長什麽的,您是嚇唬小學生嗎?
蘇桃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該不會祁涼就是陶元亮那個傳說中的外甥吧?
祁涼起床氣再大,也沒法對著陶元亮發脾氣,何況他還威脅要告訴祁母,讓祁母知道非得再鬧個天翻地覆不可,他再添點醋加點油,這家都能翻了。
快奔五的人了打起小報告真是一套一套的。
祁涼隨意理了理頭發,不情願地坐直身子靠在椅背上。
陶元亮還不滿足,問道:“你書呢?筆呢?你知不知道你上次曆史考了多少分?哪裏像個書香門第家庭出來的孩子?你瞧瞧你這一身的戾氣!”
祁涼打了個哈欠,不聽陶元亮嘮叨,回頭看了看。
周圍同學以為他要借筆借書,紛紛貢獻出自己的筆和書本來怕大佬發難,然而他並沒有接著。祁涼的視線落在蘇桃那邊,意思很明顯了,眾人又是一副我們懂了的表情。
蘇桃不明白祁涼為什麽要舍近求遠,但他這一看,其他人也看了過來,她不想成為焦點,隻好從筆袋裏拿出一支筆遞給路和,小聲說:“把你的書借他吧。”
“啊?”路和心說他要的是你的,把我的給他不是害我嗎?
蘇桃說:“沒事。”
反正他就是裝個樣子,誰的都一樣,她不想影響自己聽課。
路和隻好把蘇桃的筆和自己的書遞給祁涼。
正如蘇桃所說,祁涼沒有說什麽,接過去放在桌上,隨便翻了一頁,開始轉筆玩。
陶元亮見蘇桃借了東西給祁涼,深覺這姑娘關愛同學,誇道:“你看看蘇桃,多有愛心啊!再看看你!”
同學們落在蘇桃身上的視線更多了,還帶了調侃。
蘇桃心想:老師,您還是別說話了。
陶元亮卻不知道自己課代表的心思,並不打算就此放過祁涼,竟然還提問起來了:“秦朝中央集權的影響,背一下。”
祁涼平靜地看著陶元亮,陶元亮板著嚴肅臉盯著他。過了一分鍾,還是陶元亮先敗下陣來,讓祁涼站著反省,點了蘇桃起來。
“課代表,給他做個表率。”
蘇桃哭笑不得,為什麽課代表沒有應有的待遇?
陶元亮上課一般不提問,但凡提問,蘇桃必然逃不過。
蘇桃嗓音緩緩,帶了些許的無奈:“政治上徹底打破了傳統的貴族分封製,奠定了中國兩千多年政治製度的基本格局,鞏固國家統一;經濟上有利於封建經濟文化發展;民族上有利於中華民族的形成發展。局限性是強化皇帝的專製權威,激化階級矛盾,秦朝短命而亡。”
答完,蘇桃從黑板上移開視線,見罪魁禍首懶懶倚在講桌上,用含著笑意的眼睛看著她。
幸災樂禍。
她暗中瞪了他一眼,坐下。
在學校安穩過了一天,放學的時候,蘇桃不想那麽早回家,故意收拾得很慢。
白北北晚上減肥不吃飯,過來和她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蘇桃心裏有事,白北北和她說話也回答得不是很走心,白北北都察覺到她的奇怪,在她離開後撓撓頭,疑惑地自言自語:“桃子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
祁涼默不作聲地出現在白北北背後,嚇了她一跳:“涼哥,你是不是背著我練了輕功?”
祁涼懶得理她,又問了一遍:“蘇桃怎麽了?”
白北北搖搖頭說:“不知道,被班主任找完回來就不怎麽說話了。”
祁涼目光微動,看著蘇桃空著的位置若有所思。
白北北看到他手裏的書包,有點無語:“涼哥,你幹嗎總拎著個空書包,不帶書就別背啊,還能輕鬆點。”
祁涼斜她一眼:“你懂什麽,這叫儀式感,當我拿起書包,我就心係學習。”
白北北翻了個白眼,不如你摸摸你的良心,它還在嗎?
臨到家門口,蘇桃拿出鑰匙。
她的手在顫抖,怎麽都下不了決心去開門。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隔著防盜門,她能夠聽到一些爭吵聲和哭聲,夾雜著蘇母的埋怨和蘇父的推卸責任,她都能猜得到他們在說什麽。
鑰匙在門鎖上滑了幾下才插進去,她扭著一轉,耳邊的聲音瞬間放大,最後炸裂開來,震得她耳朵嗡嗡響。
那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了以前。
蘇母坐在沙發上邊哭邊罵,蘇父坐在椅子上唉聲歎氣,偶爾對付蘇母幾句,又因為吵不過閉上了嘴。地上亂七八糟,大概都是蘇母摔的東西,沒有下腳的地方。
全然沒有人注意到站在門口的蘇桃,就如同以前沒有人在意快要崩潰的她一樣。
蘇桃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然而她隻是麵無表情地站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她,反手把鑰匙收好,轉身關門下了樓。
外麵隻有風雪的聲音,耳邊卻殘留著爭吵。
哪裏都不得清靜。
蘇桃忽然有些疲憊。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起了雪,雪花簌簌下落,氣溫反倒沒有那麽寒冷。蘇桃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她茫然看了看四周,覺得這地方有些陌生。
冬天黑夜來臨很快,各家各戶早早地點起了燈,蘇桃卻迷失在街頭巷尾,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說到底,她也不知道現在那個還能不能算作自己的家。
前麵開著一家便利店,暖黃的燈光照得店內溫暖。蘇桃掏了掏兜裏的錢,走進了店鋪。她繞了一圈,買了幾根棒棒糖,店內有滿十減三的優惠,蘇桃架不住店員的熱情,隨手拿了個打火機湊了單。
把兜裏本就不多的錢都花掉,她算是小小發泄了一下。
走出店鋪,她又往旁邊走了走,還是無處可去。
蘇桃不想讓自己的事情打擾到白北北,她希望白北北開心快樂就好,這種糟心事一點都不要讓她知道。而除了白北北,她沒有其他人能夠投靠。
蘇桃蹲在一家早早關門的店前拆了個糖放進嘴裏,糖味逐漸擴散開來,她卻有些煩躁,索性直接咬碎了糖,硬邦邦地硌得牙有些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倔強什麽。
她以為自己有所改變,能夠阻止一些事情的發生就得意忘形,以為從此高枕無憂,可命運永遠都不會吃虧,它讓你一時得意,轉頭就把你踹進深淵。
有些事情可以避免,有些事情會改變,有些事情避無可避……那白北北呢?她能保護得了白北北一時,能保護她一世嗎?她能夠讓白北北避開未來的暴雪災難嗎?就算白北北沒有死在暴雪災害裏,她的人生又會是什麽樣子?
她一心想要避開白北北未來的災禍,可從來沒想過其他可能會改變的事情,也沒想過她自己的命運。
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蘇桃什麽都不知道。
她隻知道白北北給了她一條命,她要用一生來還。
僅此而已。
其他的就要看神明願不願意寬恕她了。
蘇桃怔怔看著眼前的白雪,沒有被人踩過的地方潔白如初,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破壞。她伸出手抓了一把雪,捏起了雪球,等雪球整整齊齊排成一排的時候,手也被凍得通紅。
其實已經凍到麻木了,但還是有些疼。
蘇桃對著手哈了哈氣,杯水車薪的熱氣轉瞬即逝,她隻能拿出了兜裏的打火機。
她以前真的很膽怯,連打火機都不敢點,總覺得按下去的時候火焰會突然出現燒到她的手。直到後來有一次幫白北北燒東西,她才知道打火機並沒有那麽嚇人。
她又想起之前買的劣製熱水袋,隻用了一次就炸掉,幸好躲避及時,沒有燙傷,還被白北北罵個半死。
以前還是有些好事的。
畢竟有一個歡樂的白北北在。
說起來,以前的白北北更像現在的祁涼,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出現保護她。
蘇桃點燃了打火機,黃色的火光在北風中搖曳,微弱地生存著,她抬手護住了火苗,又覺得這種行為有些傻,莫名其妙點燃打火機,又沒什麽用處。
當她鬆開手,正琢磨著能用這打火機做什麽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雙球鞋。
名牌標誌顯眼,限量的款式讓蘇桃不屑地撇了下嘴,她伸手握了一團雪。
比雪還冰涼的聲音夾雜著慵懶:“小姑娘,想外婆了嗎?”
蘇桃手裏的雪團“啪”地掉在雪裏,散開了。
祁涼是出來透氣的。
他和陸天幾人在台球廳待了一晚上,沒什麽意思。陸天也不知道抽什麽風,窩在沙發上暗自神傷,也不跟他們一起玩,祁涼實在受不了他這副窩囊樣子,就借口出來了。
沒想到,還撿到隻“小野貓”。
蘇桃抬頭傻愣愣看著他,仿佛沒反應過來麵前的人是誰。好一會兒,她才恍然,猛地站起來,可在雪地裏蹲麻了的雙腳不爭氣,蘇桃身子不穩,直直往祁涼的方向栽過去。
祁涼後退一步,伸出手扶住了她。
小姑娘被凍了很久,身上頭上落了雪,衣服冰涼,垂著的眼裏都是慌亂。
祁涼沉了目光。
她今天狀態一直不好,要擱在往常,這時候早就掙紮著跳出去了。
蘇桃有些無措,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跺了跺發麻的腳,又像隻兔子一樣在原地蹦了蹦,棉衣的帽子跟著她的動作上下起伏。等緩了過來,她才吸吸鼻子,垂下頭不敢看祁涼。
她怎麽都不會想到,會在無家可歸這麽狼狽的時候遇到他。
實在是丟死人了。
祁涼看著她紅紅的耳朵和鼻尖,冷著臉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戴在蘇桃脖子上,細心纏好,擋住她凍得通紅的小臉,隻露出一雙無辜的眼睛。
女孩眼睛清澈,可憐地瞅著他,帶著點小心翼翼。
祁涼立在她麵前,幫她擋住了大風。
他放緩了語氣,像是怕驚擾到她:“這麽晚了一個人在外麵幹什麽?”
蘇桃垂下眼睛,過了一會兒,拿出了剛剛買的糖,問道:“你吃嗎?”
她極力想掩飾自己的情緒,卻還是被那一點細微的顫抖聲音出賣了。
祁涼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白北北,沒有那麽容易被她騙。
他低頭看她的手,白嫩的手指被凍得發紅,他鬼使神差地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被他的動作驚到,她下意識想抽回來,卻被寬厚的手掌撈起另一隻手一起握住,瞬間被溫暖包圍。一熱一涼溫度相撞,蘇桃微微顫了顫身子,心也跟著顫了顫。
她的手很涼,不知道在外麵待了多久,這麽晚了也不回家……明明就很難過,還非要逞強。
祁涼沒有多問,隻是默默幫她焐著手。
男生的體溫通常比女生高,祁涼又是剛從室內出來,比打火機好用多了。他就這麽站著,頭頂落了薄薄一層雪,還有一點落到他的睫毛上,他像是沒有察覺,低頭神情專注。
像一幅畫一樣。
蘇桃看得有點呆,沒有再掙紮,心裏酸澀又難過。
真是沒救了,都這種時候了,她竟然還貪戀這樣的溫暖。
“你幹什麽啊?”她別扭地小聲發問。
“怕賣火柴的小姑娘為了報複社會點燃核彈,所以來送點溫暖。”
這人損起來也真是毫不留情,明明行為很暖男,可一開口就想讓人把他按在雪地裏摩擦。
沒多久,蘇桃的手就緩過來,帶了點溫度。祁涼鬆開手,蘇桃覺得跳動的心空了一小塊,怪怪的。
“你幹什麽……對我這麽好?”蘇桃也知道這樣的動作有些親密,緩過來的手柔軟溫和,無措地相互搓著。
祁涼漫不經心抽出她手裏的打火機,說道:“我樂意。”
似乎是察覺到小姑娘的不開心,祁涼輕笑一聲:“說了要罩著你,萬一被凍死了,我豈不是責任最大?”
蘇桃忍了半天才說:“你能說點人話嗎?”
祁涼:……
蘇桃看著他氣悶的表情,想到這人一般很少被懟,很沒義氣地抿唇笑了起來。
路燈下,祁涼的眼睛很亮,他搖了搖手裏的打火機,揚起嘴角說:“現在時代變遷,不賣火柴賣打火機了啊。”
她伸手要拿回來:“關你什麽事。”
祁涼不讓她拿到:“你就對客人這麽說話,萬一我要買呢?”
蘇桃本來就不需要打火機,他不給也就不搶了,雙手插在衣服兜裏取暖,隻用眼神譴責他。
祁涼被她逗笑,戳了下她的腦門:“還敢瞪我。”
蘇桃不滿地說:“北北整天說你好,你是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了?你明明就很討厭。”
“你有沒有良心,我不好誰好?白北北?每次幫你的人都是我好吧。”
“那也是北北要求的。”蘇桃反駁道。
祁涼嗤了一聲,三句話不離白北北,跟著了魔一樣,比戀人還在乎……他心裏不舒服,又沒法直說自己吃了缸陳醋,無奈歎了口氣:“走啊。”
蘇桃警惕地後退一步,一副他是壞人的樣子,問道:“去哪兒?”
祁涼忽然起了個壞心眼,他掏出兜裏的糖給她:“薄荷糖可以讓心情平靜,要試試嗎?”
蘇桃好奇過薄荷糖的味道,又怕會發苦一直沒敢買,既然他主動送過來,沒有不接的道理。
蘇桃伸出手,一顆白色的橢圓形糖果躺在掌心,她小心翼翼拿起來,放進嘴裏之前猶豫地問:“會苦嗎?”
祁涼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不會。”
蘇桃信了他的話,放進了嘴裏。糖果在舌尖翻滾,很快味道擴散開,強勁的薄荷味道在口腔裏亂竄,伴著苦澀麻痹了舌頭。
蘇桃幾乎立刻就想吐出來,祁涼威脅道:“不許吐。”
祁涼到底是祁涼,蘇桃看著他比雪還冰冷的眼神隻能繼續含著糖,滿腹怨念。祁涼瞧著她涼得哈氣,很不給麵子地笑開了。
涼氣一直躥進喉嚨,又從喉嚨躥上頭頂,她整個人仿佛都浸在冰涼裏,站在雪地裏實實在在體驗了一把“透心涼,心飛揚”,一呼吸都是通七竅的感覺,涼得嗓子疼。
祁涼剛才的那一點溫暖在蘇桃心裏煙消雲散。
都是騙人的!
蘇桃皺著一張小臉,好不容易把糖咽下去,嚼都沒有嚼。祁涼笑夠了就憋著笑瞧她,摸了摸她的頭,跟摸小狗一樣,問道:“想去哪兒?”
哪裏都不想去,她想回家了。
蘇桃環顧四周,又看了眼時間說:“太晚了,我該回去了。”
就算再不想麵對,也沒有辦法永遠逃避現實。
她終究要回去的。
祁涼也沒說什麽,讓蘇桃等一會兒,去取了自行車過來。蘇桃看著祁涼把座椅上的雪拍掉,沉默了一會兒說:“其實我自己也可以的,你不用送我。”
蘇桃指著自行車後座雪滑掉後留下的水漬說:“我的褲子會濕掉。”
……
虧他還以為是怕他累到。
祁涼不知道從哪裏拿出抹布仔仔細細擦幹淨座位,說道:“可以了吧,小公主!”
蘇桃摸了一把,還是一副很勉強的樣子,她還是覺得麻煩他不太好,而且總覺得和祁涼走得太近了會被誤會,她繼續推托:“不允許騎車帶人的。”
祁涼覺得好笑,戳戳她的木頭腦袋:“這麽晚了不會有交警叔叔抓你的。”
祁涼跨上車,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側過頭催她:“上來。”
蘇桃隻被蘇父騎車帶過,那也是很小時候的事情了,久到她已經忘記了那種感覺。她抿著嘴唇,小心地坐上自行車後座,雙手緊張地攥著車座,身體僵硬。
離得這麽近,她能夠聞到祁涼身上的薄荷味和衣服上的洗衣粉味道,兩種氣味混合,十分清新好聞。少年脊背寬闊,和黑夜相融,讓人格外安心。
蘇桃猶豫了許久,緩緩地抬起手扯住了少年的衣擺。
祁涼感受到輕微的重力,微僵了一刻,嘴角不自覺地翹起,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街上沒什麽人,周圍都是白色,自行車壓在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北風從兩人耳畔刮過,呼嘯著卷著雪花,形成一層薄薄的雪紗,漫天飛舞,綺麗唯美。
蘇桃沒有堅持太久,太凍手了,她沒一會兒就收了回來,把手縮在袖子裏。沒了那道重力,祁涼覺得自己背後涼涼的,少了點什麽。碰上下坡的時候,他提醒蘇桃:“抓緊一點啊,可能會快。”
路上有雪,雪下有冰,祁涼騎車技術再好也不可能完美控製好速度。
蘇桃立刻聽話地握住了車座,剛做好心理準備,祁涼已經開始下坡。下滑的速度比她想象得還要快很多,她不得不心驚膽戰地摟住了祁涼的腰。
祁涼在蘇桃看不到的時候嘴角上揚,又加快一點速度。
“你慢點啊!”蘇桃的聲音不算很大,混在了風裏。
“我也想慢,可下麵的冰雪不允許啊。”祁涼大聲喊。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年人精力旺盛,祁涼隻在長袖T恤外套了個薄棉外套,蘇桃隔著衣服仍舊能感受到他滾燙的體溫,燙得她臉頰發紅。她不敢用力,手指微微發軟發麻,直直麻到心裏去。
按照蘇桃的指引,祁涼的自行車在小區門口停下,他下車的時候瞥了眼,記住了小區名字。
女孩還圍著他的圍巾,呼吸間都是清涼的薄荷味道,頭頂落了點雪,被祁涼拍掉。
他不太想現在就放蘇桃回去,於是磨蹭著問:“真不用我送你進去?”
“小區裏很安全的,”蘇桃衝他擺了擺手,“你快回家吧。”
蘇桃努力維持著距離,視線不斷往旁邊瞥,怕小區裏有熟人出來誤會,還要抵住祁涼湊近的動作,緊張地問:“什,什麽?”
“你……”祁涼想問她和白北北到底是什麽關係,可臨到嘴邊還是咬了下舌尖,換了一句,“當初為什麽喜歡高程?”
蘇桃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瞬,才故作滄桑地說道:“大概是我當初眼瞎,被明媚的陽光和好看的條紋襯衫迷了雙眼吧。”
祁涼不可置信地問:“你喜歡襯衫?”
這是什麽瑪麗蘇的校園暗戀理由?
蘇桃歡快地點頭:“我是製服控呢。”
祁涼的表情有些古怪,“哦”了一聲。
他好像都沒有襯衫西裝這樣的衣服。
好像是該置辦一套了。
告別祁涼,蘇桃沉默著回了家。
家裏已經收拾幹淨了,主臥的門關著,屋裏過於冷清安靜,她放下書包換了鞋,推開了臥室門。
蘇父不在,蘇母背著身子在擺弄手機,聽到聲響回過頭,見到是蘇桃,也沒什麽好態度:“這麽晚不回家你去哪兒野了?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小姑娘!”
蘇桃沒接她的話,淡淡地問:“我跟誰?”
“什麽?”
“你不是和我們班主任說了嗎?你們離婚後我跟誰?”
以前蘇父蘇母吵得太凶,最後也沒討論出個結果,蘇桃就一直在蘇家住了下去,隻是沒人管,一天三餐都要自己解決。父母雖然離婚了,蘇父的工資卡卻還在蘇母那裏,每次要交什麽費用蘇桃都隻能跟蘇母要,蘇母一定會先抱怨幾個小時才不樂意地給她。
她像個眾人嫌的小孩,誰都不願要,誰都不愛管。
後來上了大學,倒是靠著獎學金和打工賺的錢勉強過了。
蘇母沒想到蘇桃會這麽直接問出來,愣了幾秒,滿臉疲憊地回答:“跟我,你爸管不了你,這都高二了,你不能分心,也不能缺人管。”
蘇桃也沒有太大的意外,事情已經變了軌跡,後續也不會和之前一樣。
她心如止水,轉身出去,臨關門前,她忽然問:“你知道我上次英語考了多少嗎?”
蘇母用不耐煩掩飾尷尬:“就那點分還好意思說,你趕緊去學習,瞧瞧你那數學!不行給你找補課班。”
蘇桃麵無表情關上門,把蘇母的嘮叨和抱怨都關在門裏。
她的英語考了一百零六分,比上次提高了將近一半的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