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涼哥給你拿冠軍好不好
兩個小時後,火鍋店。
陸天選的這家店是十年老店,生意紅火,每天都爆滿,他們去的時候錯過了飯點,但店內人依舊很多。火鍋熱氣升騰,在玻璃窗上凝結成水珠緩慢滑下。
白北北看著滿滿一桌的菜和肉,特意對照菜單查了兩遍,不敢相信眼前的豐盛,問道:“陸天,你這是把整個店的菜都點了一遍嗎?”
陸天財大氣粗一擺手:“你瞧不起誰?蝦滑我點了四份!”
白北北心想:還可驕傲了是嗎?敢情不是你花錢。
祁涼一直沒說話,懶散地倚在沙發椅上,耷拉著眼皮心情不佳。
紀末修下著菜,從熱氣中抬頭瞄了眼被熱氣熏紅臉的蘇桃,特意強調道:“涼哥願賭服輸啊,不會生氣的,哦?”
祁涼斜了他一眼,從桌子下麵狠狠踢過去:“吃你的吧!”
常勝將軍也翻了車,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都不是。
是隊友太坑,對手太囂張。
紀末修料到祁涼有這一招,靈活一躲,卻不承想旁邊的陸天正和白北北嘚瑟,兩人同時往中間躲,撞到一起,陸天下意識拉住一旁的手推車,推車一下滑出去,被吏遙眼疾手快拽回來。
對麵兩人一起倒下,是過於得意的結果。
旁邊的人循聲看過來,瞧見幾個十幾歲的高中生鬧哄哄的,好奇多看了幾眼。
蘇桃垂著頭,小心觀察祁涼的表情,怕他生氣遷怒自己。
她想了又想,往前湊了湊,小聲喚道:“祁涼。”
祁涼看過去,小姑娘的眼睛被熱氣熏得有點發紅,眼角微微上翹,可憐巴巴地瞅著自己。
她倒是先委屈上了。
明明輸了的原因全歸結於蘇桃,祁涼還是被她盯得莫名心虛,下意識坐直身子,冷著臉問道:“幹什麽?”
蘇桃自然以為祁涼是遊戲輸了才不開心的,雙手放在桌沿上,一臉的糾結和內疚:“一會兒我付錢吧。”
那怎麽能行,讓女生付錢多沒風度?
祁涼還沒說話,陸天被一塊肥牛燙得吱哇亂叫,含混不清地拒絕蘇桃的提議:“不行啊!不行!蘇同學,這是我跟涼哥的賭注,是他自己答應的,和你沒關係!”
“可是……”
“沒可是,”紀末修打斷她,微笑著提醒,“有需要你負責的時候,不是還要背著你繞操場跑圈嗎?”
蘇桃:……這個更過分了!
她想反駁,吏遙幽幽來了一句斷絕她的後路:“願賭服輸。”
說到底,這個賭分明是他們自己打的,為什麽要帶上她?
蘇桃重新垂下頭,無比懊惱。
祁涼瞧著蘇桃頭頂的旋,夾了一塊蝦滑放到她的碟子裏,說道:“讓他們鬧去吧,不差這點錢。”
“可是浪費啊!”
點了這麽多,吃不完多浪費啊!
蘇桃一臉認真,皺著眉毛有點生氣,臉頰鼓起來,像一隻生氣的河豚,祁涼特別想伸手給她戳破。
他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手握拳放在嘴邊掩飾性地咳了一下,憋住笑。
幾個男生都嘻嘻哈哈,覺得蘇桃較真的樣子很可愛。
吃不完是不可能的,陸天這還是為了在蘇桃麵前保持形象,保守點的。
白北北挨個瞪過去,護著蘇桃:“別搭理他們!”
蘇桃點點頭認同她的話,注意到她手邊的冰可樂,伸手拿過來放到自己這邊。
見白北北有些蒙,蘇桃解釋道:“你快來大姨媽了,不可以喝涼的。”
“我又不肚子疼!”沒有冰可樂,吃火鍋便少了份快樂,白北北簡直要崩潰了。
“不行,”蘇桃搖頭,“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她在心裏默默補充,上大學以後有得你受。
以前白北北因為生理痛躺在**要死要活,嚇得蘇桃差點撥打120,她當然要早點監督白北北的飲食和作息習慣。
蘇桃又把白北北剛從辣鍋裏夾的菜夾到自己的盤子裏,白北北臉又塌了幾分,哀怨地問:“辣的也不行?”
“不行。”蘇桃從清湯鍋裏夾了菜補給她。
白北北又失去了一份快樂,這樣的火鍋還有什麽意義?她算是知道蘇桃為什麽要點鴛鴦鍋了。
“你也不能吃辣啊!”白北北試圖抗爭。
蘇桃看了眼盤子裏被紅油染得通紅還帶著辣椒的白菜,咽了咽口水,下定決心般地說:“我可以。”說著就把白菜塞進嘴裏。
盡管蘇桃做好了準備,還是被突然闖進口腔的強烈辣意嗆到,連忙背過身去強忍著咳嗽了幾聲。
白北北連忙給她拍了拍背,心想其實也不用這麽拚。
辣椒滑進嗓子裏,占據一隅不肯走,蘇桃被逼出了眼淚,喝水也緩解不了。
旁邊遞來了個杯子,她也顧不上是什麽,幾口灌下去,酸甜的味道衝進口腔和喉管緩和了辣意。
她一愣,才發現是酸奶。
奶製品可以解辣,她是以前在微博上吐槽不能吃辣被欺負的時候,收到一個匿名粉絲評論才知道的。
祁涼撐著頭和她對視,還是那副對什麽都不在意的淡然表情,說出的話卻透露出了幾分關切:“好點了?”
電光石火間,蘇桃好像想到什麽,又很快在腦海中劃過去,什麽都不剩下。
她愣愣地點點頭。
旁邊是紀末修和陸天的調侃:
“哎呀,涼哥這麽關心蘇同學哦!”
“人家還沒有奶喝呢!”
“陸天,你別在我身邊惡心我!”
“誰說給你聽了?走開。”
“你趕緊和吏遙換位置,太惡心了!涼哥你把他踹出去吧!”
吏遙:“不換。”
祁涼:……
蘇桃:……
陸天和紀末修又鬧起來,白北北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哎?涼哥,你把自己的杯子給了桃子啊?”
飯桌上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蘇桃手裏的杯子在那一瞬間有些燙手。
其他三個人意味深長地拉長聲音:“哦—”
祁涼隻是順手拿了自己的杯子,此時被點出來也難免尷尬,他瞪著那三個欠揍的說:“哦什麽?快點吃!白北北,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話怎麽那麽多?”
白北北翻了個白眼,腹誹道:我說實話也有錯嗎?
蘇桃默不作聲紅了臉,抽出了兩張紙巾,一點一點把杯子邊緣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似乎覺得還是不太好,直接招來服務生重新上了兩杯酸奶。
一杯還給祁涼,一杯給了白北北代替可樂。
祁涼抿了口新上的這一杯,盯著蘇桃手旁喝了一半的那杯看了一會兒,摸摸發熱的耳朵,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毛病。
都是酸奶,為什麽還是覺得她的那杯會更好喝?
一桌人邊鬧邊吃。
祁涼本來就不怎麽餓,戳著盤子裏的菜葉瞧著陸天他們滿嘴跑火車,天南海北娛樂八卦……什麽都聊。陸天他們還是顧忌著蘇桃在場,沒有說那些過分的葷段子。
蘇桃專注吃東西,偶爾聽到他們說的話附和地笑笑,眼睛一彎,乖巧得不行。
祁涼瞧著瞧著視線就挪到了她身上,也跟著翹了點嘴角。
蘇桃這樣的乖學生怎麽可能會打遊戲,腦子笨成那樣,輸了也正常。他自我疏導,遊戲失敗的陰影被一掃而光。
不經意間,他看到蘇桃盤子裏有一塊放涼了的蝦滑,被她小心地撥到了盤子的邊緣,連醬都沒有沾到。想到可能是他之前夾的那塊,他的臉色顯而易見地黑了幾分。
她不吃?為什麽不吃?嫌棄我?
祁涼沒辦法不注意那塊蝦滑,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眉毛下壓,臉上烏雲密布。
紀末修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疑惑地問:“你怎麽了?菜都成菜泥了。”本就被煮爛的菜被戳來戳去,葉莖都稀碎,成為一攤菜糊糊,慘綠慘綠的。
祁涼撂了筷子,說道:“沒胃口。”
紀末修知道他是生氣了,他向來情緒變化快,紀末修沒敢再多說,轉回去和陸天搶吃的了。
白北北被蘇桃限製得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唯一喜歡的蝦滑也被陸天搶個精光,她在桌下踩陸天的腳。跟沒吃過飯一樣,四盤都不夠陸天一個人吃!
陸天躲著白北北的腳,故意夾辣鍋裏的蝦滑吃給白北北看,白北北氣得恨不得拿筷子戳他。
男生怎麽都這麽幼稚啊!
鍋裏的吃不了,隻能四處搜羅別人盤子裏的,她一眼就發現蘇桃盤子裏那塊蝦滑,美滋滋地伸出筷子要夾:“桃子,你不吃就給我吧。”
蘇桃卻擋住了她的手,小心地看了眼祁涼。祁涼正低頭玩手機,看似沒注意桌上的情況。她抿了抿嘴角,招來服務員又叫了兩盤後,從鍋裏夾了塊新的給白北北,說道:“這個涼了,你吃熱的。”
陸天不可能和蘇桃搶,又撈出來幾個獻寶一樣給蘇桃,蘇桃都給了白北北,甚至還特意放涼一點怕她燙到。
白北北得到投食,得意地衝陸天揚了揚眉。
陸天:……
心痛啊!這麽好個姑娘怎麽就和這麽個女漢子成為朋友了?
安排好白北北,蘇桃才重新看向盤子裏的蝦滑。祁涼夾的,她一直沒吃……蘇桃戳了戳涼掉的蝦滑,蝦滑順著一滾,蘸了一身的芝麻醬,閃著油光,她夾起來,塞進了嘴裏,倉鼠一樣鼓著腮幫子嚼了嚼。
祁涼劃著手機屏幕,餘光注意到蘇桃的動作。
蘇桃接觸到他的目光心虛地笑了笑,乖巧又帶了點討好的意味,像是在說:我吃了,你不要生氣啦。
祁涼心裏的怨氣忽然就煙消雲散。他愣了半晌,在心裏歎了口氣,重新拿起了筷子。
蘇桃還是小瞧了這些男生的食量,不僅沒有剩下,陸天後來還叫了份麵條,走的時候滿桌子的空盤子,就差沒把底料給吃了,連服務員都震驚了,果然年輕真好啊!
陸天打著飽嗝出了門,拍拍肚子神清氣爽。
白北北嫌棄地盯著陸天日漸鼓起的肚子,搖了搖頭:“二師兄,你這乘公交車別人都要給你讓座了。”
陸天齜牙一笑:“怎麽,我太帥了?”
紀末修也拍了拍他的肚子說:“是想問你幾個月了。”
“滾滾滾!”
收銀台。
祁涼胳膊放在吧台上等著結賬,一個小腦袋從身邊路過,蘇桃跑到他麵前,手裏拿著淺紫色的錢包,上麵繡著顆粉嫩嫩的桃子。
“我跟你一起付。”她想了又想,還是不能讓祁涼一個人付這個錢。
祁涼低頭看她,問道:“你非要跟我算得這麽清楚?”
蘇桃點頭。
旁邊收銀員遞回卡和小票,祁涼收進兜裏,衝蘇桃伸出手。
蘇桃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他要的是錢包,連忙遞上去。
祁涼打開蘇桃的錢包,先映入眼簾的是放在照片夾裏的身份證。
照片上更加稚嫩的女孩梳著馬尾,沒有劉海的發際線略高,因為緊張嘴巴抿著,臉龐被修成了圓形,像隻小海豹。
他又看了看眼前的人……
還是現在可愛。
他從錢包裏抽出一張紅色的票子,意外帶出一張照片。
照片飄落在地,被祁涼先一步撿起來,蘇桃很快想起了那是什麽,頓時變了臉,伸手就要搶回來。
祁涼卻抬高手,不讓她夠到。
他看清了那張照片,是年紀小一點的蘇桃和白北北。
照片裏的白北北還是假小子一樣的齊頭短發,一臉豪氣地攬著蘇桃的肩膀,蘇桃長發披散,笑得羞澀。
祁涼皺了皺眉,要不是他知道那個是白北北,還以為是哪個男孩子攬著蘇桃。
蘇桃的個子在女生中已經算高的了,卻還是沒有祁涼高,她踮著腳去夠祁涼手裏的照片還差一大截,隻好去拉祁涼的胳膊,喊道:“給我啊。”
“你為什麽把白北北的照片放在錢包裏?”
蘇桃覺得他的問題奇怪,反問道:“我不放她的放你的嗎?”
祁涼輕笑:“你要是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
誰稀罕?
蘇桃抿著嘴神情認真,專注去夠照片,照片沒扯到,反而把祁涼的衣袖往下拉了拉。
祁涼鼻間聞到淡淡的馨香,他盯著蘇桃的臉,鬼使神差往後退了一步。
蘇桃還拉著他的胳膊,身體前傾,一個重心不穩,徹底栽進了祁涼的懷裏。
軟玉溫香在懷,祁涼扶住了她的腰。即使隔著厚厚的衣物,他也能感受得到蘇桃纖細的腰。
專屬於男性的氣息讓蘇桃愣了一瞬,立刻掙紮著推開了他,紅著臉慌亂地後退,一直到後背撞上了牆退無可退才停下來,和祁涼保持好長一段距離,想斥責他,結結巴巴的,又不知道說什麽。
“你你你……”
祁涼占了便宜,彎腰笑道:“我什麽?”
蘇桃憋紅了臉,半天才憋出兩個字:“流氓!”
祁涼不在意一笑,往前靠近她,給她看了看拉到上臂的衣服,壞壞地問道:“是你流氓才對吧,覬覦我?”
蘇桃語塞,雙手護著自己,戒備地瞪著祁涼。
祁涼一把拉住蘇桃的手腕,說道:“跑什麽?我還能吃了你?”說著他把照片和錢包塞到她手裏,鬆開了她。
蘇桃依舊警惕,把照片小心放回去,收好錢包,見他真的沒什麽動作了,就跑出店外去找和陸天瘋鬧的白北北。
祁涼緩慢走出去,蘇桃立刻躲到白北北身後。祁涼瞧著她和白北北彼此親密,又想到那張照片,心裏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上周剛講完文學史,陶元亮突發奇想給他們出了套關於唐宋文學家的卷子,滿篇的文學詩詞,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語文卷子。
學生們做得心力交瘁,陶元亮還振振有詞:“這不是幫你們複習語文知識嗎?”
陶元亮也體恤他們平時作業多,特意多留了時間給他們寫。
周一早上蘇桃和地理課代表一起收作業。
高程瞧著蘇桃校服領子下白嫩的鎖骨,想拖她一點時間,故意說自己沒寫。
誰知蘇桃冷漠地“哦”了一聲,拿了同桌的作業就轉身收白北北的了。
白北北早就等著了,信心滿滿拿出卷子,鋪在桌子上。蘇桃一看,字跡工整,答案準確,寫得滿滿當當,十分難得。
白北北笑得自豪,問道:“我棒吧?”
蘇桃比了個大拇指說:“超級棒!”說完,她把早上買的糖放到了白北北桌上作為獎勵。
收到整整一盒水果糖,白北北樂得給了趙洋幾顆。
抄了人家的卷子可不得給幾顆。
趙洋捏著那幾顆糖,小心地放到了桌膛裏,擺得整整齊齊。
蘇桃慣性將祁涼列入了和高程一樣不寫作業的名單裏,直接略過了他,打算收其他人的。
祁涼長腿一伸,攔住了她。
蘇桃還沒忘記周末的事情,立刻警覺地問:“你幹什麽?”
祁涼一條腿踩在桌膛邊,仰頭看她,問道:“為什麽不收我作業?”
旁邊人聽到都驚呆了,大佬竟然主動要交作業?
蘇桃瞧了眼他的卷子說:“你又沒寫。”
“你不問怎麽知道我沒寫?”
蘇桃瞟了一眼那一堆空白卷子,忍下一口氣才問:“你寫了嗎?”
祁涼理直氣壯地說:“沒有。”
蘇桃不想陪他玩這種幼稚的遊戲,轉身就要走,被祁涼拉住衣服。
她想掙掉,卻見祁涼胳膊放在課桌上,眼尾上挑看著她,有點被拋棄的可憐樣兒:“課代表也太冷淡了,不知道關愛一下同學,你的給我抄吧?”
蘇桃不知道他抽哪門子的風,冷冷地說:“放手。”
祁涼耐心有限,斂了笑,眼神冷淡下來。
有同學見狀,怯生生地送出自己的本子:“祁涼同學,我的可以借你。”
祁涼沒理,直直看著蘇桃:“蘇桃,我要你的。”
眼看要上課,還有很多同學的作業沒有收,蘇桃不想跟他糾纏,幾下從卷子裏麵找出自己的丟給他。
祁涼被卷子砸了臉,看著滿卷的秀麗字體,自言自語道:“對你和風細雨,對我就這種態度,一點也沒良心。”
白北北含著糖,心說誰讓你調戲她了?但她不敢跟祁涼明說,從盒子裏抓了一把糖放到祁涼桌上,說道:“桃子喜歡我唄。”
祁涼剝了糖放進嘴裏,聽到白北北的話臉一僵,眼神奇怪,正要再說什麽,糖味在嘴裏蔓延開,俊臉皺成一團,想也沒想就吐了出來:“這什麽糖這麽酸?”
白北北看了眼糖紙,笑道:“恭喜你中獎了,是爆酸檸檬糖。”
祁涼愣了愣,這是中獎?
葉瑤是地理課代表,見祁涼要交曆史作業,也懷著期待,大著膽子走過去,敲了敲他的桌子:“祁涼,交地理作業了。”
祁涼正忙著抄曆史作業,拋了兩個字:“沒寫。”
他盯著蘇桃的卷子手下不停,心裏逐漸煩躁,這破曆史怎麽這麽多字?這幫人寫這麽多詩詞還要分析曆史背景?作者自己知不知道是什麽背景?
葉瑤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拿出自己的作業本遞出去,說道:“我的可以借給你抄。”
她的成績在班級裏是前十,長相漂亮,也有很多人仰慕她,論成績長相都比蘇桃強,過度自信讓她以為祁涼會多看自己幾眼。
白北北在旁邊咬著糖嘎嘣嘎嘣響,笑話葉瑤的不自量力,轉過半個身子,等著看好戲。
祁涼抄煩了,對著滿篇的字轉了轉筆,抬頭看去,蘇桃在講台邊和同學說話,溫和的樣子和剛才麵對自己時完全不同。
他眼神冷下去。
葉瑤特意找好角度對著祁涼笑得甜美,還害羞地挽了下頭發。
正當她以為他會接過作業本的時候,祁涼對著聒噪了半天的葉瑤不耐煩地喊:“你誰啊?”
葉瑤呆住了。周圍的人也安靜下來,表麵上做著自己的事情,實際盯著他們這邊。葉瑤的麵子掛不住,氣得在沒寫作業的名單上記下祁涼的名字,扭頭走了。
白北北笑得放肆,差點被糖渣子嗆到,連忙擰開蘇桃帶給她的酸奶喝了兩口,酸奶味道帶著甜甜的果香飄過來。祁涼分出一點眼神,瞟到了粉色的酸奶瓶子。
嘖,有點礙眼。
打了上課鈴,祁涼還沒寫完,眼看陶元亮走進教室,蘇桃急也沒用,她把卷子放到講桌上,打算回自己座位讓祁涼自生自滅。
轉身的時候飄來熟悉的薄荷味,祁涼和她擦肩而過,大搖大擺地在老師麵前把兩張卷子放在講桌上,又大搖大擺回去了。
陶元亮看到卷子上的名字,打趣蘇桃:“我的課代表還挺關心同學。”
蘇桃真的懷疑祁涼是不是故意的。
自習課永遠是班裏學生最放肆的時候,遠看一個個低著頭認真學習,走近一看才發現每個人幹的事情都和學習沒什麽關係。
董明輕車熟路從後門進來,猛地扯過高程手裏的手機,指了指他,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高程心裏苦。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部手機了,他鬱悶地趴在桌上看向專心學習的蘇桃。
他想換座位了,蘇桃後麵就可以,能立刻察覺到老師的來去。
董明繼續往前走,嚴厲的目光一一掃過。
班裏的學生在察覺到她的存在後都噤若寒蟬,寫著作業的學生都透露出一種心虛。路過葉瑤那裏的時候,董明聽到了幾聲輕笑。她定睛一看,猛地奪過葉瑤手裏的書幾步跨上講台。
葉瑤被抓了個正著,臉色蒼白。
董明狠狠把書摔在講台上,聲色俱厲道:“都什麽時候了,還看這些東西!你們一個個都不著急啊!馬上就要月考了,我看你們能考出個什麽鬼樣子!這次不及格的通通給我抄卷子!十遍起!”
眾人低著頭看課桌,不敢出聲。
董明還在繼續罵:“你們看看隔壁理科班,都進入了高三的備考狀態,你們呢?還以為是高一的小蘿卜頭?上學校來玩的?這麽愛玩不如直接回家玩去!省得我跟你們一天天操這個心。”
她罵了個痛快,又掃視一圈,帶著低氣壓走了。
白北北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老早就聽見董明的高跟鞋聲音,提前收好了手機,才沒像高程那樣被沒收。要是董明看得再仔細點,就會發現白北北桌子上放的數學練習冊空白一片,一點字跡都沒有。
說起來,她還該謝謝高程幫她擋了一下。
等董明的高跟鞋聲音走遠了,白北北打開遊戲,“TiMi”聲音一出,蘇桃就敲了敲她的桌子,朝她伸出手,說道:“手機交出來,不許玩。放學前我要檢查你寫完的兩套卷子。”
白北北:……她現在發現蘇桃比董明還可怕。
她準備采取迂回策略,討好地笑笑:“桃子,我留著手機能查資料。”
蘇桃微笑,戳破她的小心思:“你是打算查數學的資料呢,還是地理的資料呢?書上都有,不需要你查,找不到可以問我。”
白北北不拋棄不放棄:“我可以查英語單詞!”
這個確實有點說服蘇桃了,她隻好妥協:“好吧,那你先給我,做英語卷子的時候再給你。”
真是一點時間都不放過。
白北北還想掙紮,被吵得有點煩的祁涼奪過白北北的手機丟給蘇桃,說道:“廢話那麽多。”
白北北腹誹道:這大哥一看就不是親的!
趙洋默默補了把刀:“今天英語沒留卷子,留的是背課文和抄單詞。”
這前桌也不是親的。
蘇桃收了手機安慰性地拍了拍白北北的手,轉回去做題了。
白北北四處望了望,都低著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磨磨蹭蹭拿出語文卷子擺在桌上,半晌才寫了一道題,全程咬著筆頭發呆。
蘇桃做完一張卷子,回過頭想問白北北晚上吃什麽,發現她咬筆,很不認同:“你別咬筆,不幹淨。”
白北北喪著一張臉說:“桃子,你比我媽都嘮叨,我媽還知道給我做好吃的。”
蘇桃怕白北北煩自己,連忙說:“這不是想讓你好好學習嗎?你今天寫完,我明天給你帶一中門口的卷餅,還有奶茶。”
興城的流行趨勢來得相當慢,還沒有一點點、COCO這些品牌奶茶,隻有一家遍地連鎖的白菜奶茶店—蜜雪冰城,但已經讓這個年紀的孩子們滿足了。
白北北屈服於美食,興奮地說:“我要加兩個蛋!”
“好。”蘇桃一口答應。
祁涼:……他都替白北北日益壯大的雙下巴委屈。
放學鈴打響時,白北北還沒做完。
她沒有祁涼的腦子,也沒有蘇桃的刻苦,作業一直靠抄,做得稀稀拉拉的,蘇桃簡單看了一眼,就不想給她買卷餅和奶茶了。
白北北抱著蘇桃開始撒嬌。
“桃子,不能這麽心狠,你看看我這個嗷嗷待哺的樣子啊!”
沒揣好事來的陸天看到這場麵,發出了感歎:“為什麽女生和女生能做的事情,男生做起來就那麽怪?”說著還要牽起紀末修的手,嚇得紀末修差點抄起一旁的垃圾桶扣在陸天的腦袋上。
“你敢接近我就讓你知道什麽是垃圾分類!”
陸天委屈,想尋找祁涼的安慰,祁大佬簡單粗暴,拎著椅子往前一擱,陸天立刻退回原地,慫得不行。
萬人嫌的陸天更委屈了,他決心報仇,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個……涼哥,你打算什麽時候背著我們蘇同學跑一圈啊?”
好在教室裏沒什麽人,都去吃飯了,也沒人能聽見他的大嗓門。
和白北北纏在一起的蘇桃拔腿就想跑,被白北北死命拽住,白北北還同時喊:“涼哥!我抓住桃子了,快上!”
祁涼:……他又不是土匪搶親。
蘇桃:……終究是錯付了。
不過這個賭約沒能實現,一出教室門,祁涼他們三個男生就被劉挺逮個正著,直接拎到教導處去了,剩下蘇桃和白北北站在原地一臉蒙。
好半天,蘇桃才問白北北:“他們怎麽了?”
白北北聳聳肩,說道:“不知道,可能又犯錯了吧?反正他們小錯不斷,大錯偶爾犯。”
蘇桃:“哦……”
第二天疑問就解開了。
是三所高中要聯合舉辦一場籃球賽,三中沒有固定的籃球隊,隻能從各班級抽調人臨時組個隊伍。劉挺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祁涼他們打球不錯,就把他們都叫過去了,同時叫過去的還有其他班級的一些男生。
蘇桃不知為何鬆了口氣,可能是因為祁涼幫了自己那麽多次吧。
班裏其他同學也聽說了這件事,討論得沸沸揚揚。
和蘇桃她們關係還可以的徐婧走過來說:“我聽說祁涼他們沒答應。”
白北北並沒有感到意外:“涼哥他們不喜歡出風頭。”
不喜歡出風頭?全校通報批評都幾次了?徐婧和蘇桃對視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白北北手指敲了敲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咱們學校體育薄弱,涼哥他們不去的話,也沒有參賽的必要了。”
“我聽說劉挺找祁涼是因為想從氣勢上壓過其他兩個學校。”徐婧說。
這個倒是可以理解,三中注重學習,體育一直排名靠後,學校領導也沒什麽野心,覺得體測能及格就行。但這次比賽不一樣,他們得到了重點高中原來的一員大將,可不得好好運用。
蘇桃靜靜聽他們說,給白北北兌好溫水,把感冒藥放到她桌上。
徐婧摸了摸水杯,水溫正好,很是驚訝地說:“蘇桃,你對白北北也太好了吧!”知道她們兩個關係好,但沒想到蘇桃會做到這個地步。
蘇桃對答自如:“北北對我更好啊。”
白北北嘿嘿笑著,拿起水杯吃了藥,享受蘇桃的貼心服務。
趙洋在做卷子的間隙抬起頭來看了看蘇桃,又看了看白北北,眼神閃了閃,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上課鈴打了五分鍾以後,祁涼才出現在門口,單手拎著空書包,一臉沒睡醒的樣子,他還禮貌地敲了敲門,一下子惹得全班的關注,包括正在講課的政治老師。
政治老師大著肚子還敬業地在上課,本就嚴厲的她更加易怒。
“你都遲到幾次了?還想不想上課了?”
祁涼散漫地插著兜,好心勸道:“老師,孕期不要生氣,我媽就是懷我的時候總生氣,才生了這麽愛闖禍的我。”
政治老師一時語塞,氣得丟了粉筆:“你把昨天布置的作業背一遍!”
祁涼怎麽會知道布置了什麽作業,坐在講台邊上的路和—就是白北北的前任同桌,把政治書遞給祁涼,給他指了指上麵畫了線的一大段文字,說道:“就這個。”
祁涼接過來看了眼,又還給了路和,說道:“老師,我昨晚實在是睡得太晚了,能不能找別人代替我背啊?”
“不行。”政治老師拒絕了他的討價還價,“難道你考試還能找人代考?不背就抄寫吧,十遍,回去抄!”
祁涼沒再說其他,回到了座位上。
被這麽一打岔,本來政治老師例行的提問時間就耽擱了,她看了眼鍾,直接開始講課。
蘇桃翻開課本準備記筆記,後背被敲了敲,她轉頭一看,是一本嶄新的政治書。
她不用問都知道是祁涼讓她幫著抄,然而迫於大佬的**威,她不敢不從,隻好靠在椅背上,小聲跟他說:“我有書,下課幫你抄。”
後麵的人收回了書。
蘇桃還沒坐好,祁涼又敲了敲她的肩膀。
她不知道祁涼又有什麽事情,偏頭一看,他修長的手指捏著粉色的棒棒糖,修剪整齊的指甲還帶了健康的白月牙。
棒棒糖和她之前給他的是一個牌子,一個口味。
蘇桃一愣,心虛地看了眼講台上的老師,一把將棒棒糖拿過來丟進桌膛。
大佬竟然給報酬了。
政治課過得沉悶又飛快,一下課班級裏立刻炸開了鍋,鬧騰騰的。
蘇桃沒動,幫著祁涼抄知識點,頭頂忽然蒙上一片陰影,周圍的聲音明顯小了下去。她抬起頭一看,是高程。
高程帶著自信的笑容站在蘇桃桌邊說:“蘇桃,月考之後來看我比賽吧。”
蘇桃不想理他,他一個人繼續往下說:“是學校的籃球賽,你去給我加油,我就能給學校爭光。”
意思是輸了就賴她?
蘇桃冷漠地回道:“不去。”
高程還想說什麽,白北北在後麵蹺著二郎腿,揉了個紙團砸他:“你煩不煩啊,桃子都說了她不去。再說了,就算她去也不給你加油,肯定是給我們涼哥加油啊。”
高程臉色一變,看了眼趴在桌上睡覺的祁涼,冷冷地說:“他不是不去嗎?去了也不一定有我打得好。”
白北北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自信,都震驚了,他難道不知道祁涼之前是重點高中籃球校隊的嗎?
“你打不過重點高中,他們學校有職業籃球隊的人。”祁涼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理了理睡亂的頭發,說了句中肯的話。
但高程聽著就不舒服,大聲問道:“祁涼你怎麽總和我作對?”
“你想多了,我就是看你不順眼。”
高程不和他廢話,重新看向蘇桃說:“蘇桃,我會向你證明我的能力,我絕對不比祁涼差。”
他和誰比,誰輸誰贏,蘇桃都不在乎。
她撂了筆,沒好氣地說道:“不去,我要參加曆史競賽,日期撞了。”
高程沒想到這茬,隻好作罷,不甘心地瞪了祁涼一眼。
祁涼拽了下蘇桃的後衣領,衝她笑了笑,語調輕佻:“涼哥給你拿冠軍好不好?”
高程臉色一變,陡然緊張起來。蘇桃知道祁涼是故意的,不想卷進他們兩個的戰爭中,有些無奈地問:“你不是不去嗎?”
“你希望我去我就去,”祁涼說,“怎麽樣?”
有祁涼在,三中一定能一雪前恥,讓其他兩所高中刮目相看,就算是為了學校和班級榮譽……
蘇桃握了握筆,輕聲答應:“好。”
高程氣急敗壞,他指著祁涼,看向蘇桃說:“蘇桃,我一定讓你知道誰才是三中的老大!”說完甩袖便走,帶得旁邊人書桌上的東西嘩嘩掉。
祁涼冷嗤:“幼稚。”
蘇桃幽幽盯著祁涼說:“你也幼稚。”
祁涼:……
白北北在旁邊附和:“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