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涼哥要輸了,就背著蘇同學在學校操場跑一圈

早上蘇桃到教室時,發現自己課桌上放著牛奶和麵包,整整齊齊擺放在那裏,袋子上還貼了一個心形的便利貼,她不用看都知道高程寫了什麽。

“蘇桃,記得吃早飯,別餓壞身子。”

每天都是這麽一句話,標點都沒變過,跟複印出來的一樣。好像她是弱不禁風的林黛玉,一餓就倒。要是她碰巧遇上高程的目光,他還會附贈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容。

蘇桃:……

白北北麵如菜色,搓搓胳膊說:“桃子,我都吃膩了,他怎麽還沒送膩啊?”

她有時候會覺得直接丟掉浪費糧食,幫蘇桃解決一下,但口味品牌不變,吃了幾天也膩了。高程送了這麽久還堅持,她是幫不了了。

蘇桃沒有猶豫,拿起袋子走到教室前麵的垃圾桶前丟了進去。

高程的臉瞬間黑了。

看來這招確實不能用了,得換一個辦法。

蘇桃也很不明白,高程到底是哪根弦搭錯了開始糾纏起自己。她懶得考慮這些,等過段時間新鮮感一過,他肯定就放棄了。

她從書包裏拿出課本和練習冊,又把一個本子放在祁涼桌上。他人還沒來,課桌上向來幹淨,連片紙都沒有。

白北北好奇拿起來一翻,見滿頁都是校規校紀,她都有些心疼蘇桃了。

“涼哥也真是的,怎麽能讓女孩子抄這麽多呢?你瞧瞧你那手腕都寫粗了。”白北北露出悲傷的神情,抬手在眼角蹭了蹭。

蘇桃靜靜看她演完,問道:“你最近又看什麽劇了?”

白北北哈哈一笑:“《紅樓夢》,怎麽樣,像不像?”

語文課上講了《水滸傳》的片段,語文老師就布置了回去看四大名著的任務。白北北決定挑戰自己,選擇了《紅樓夢》,於是一發不可收拾,意外發現了寶藏。

蘇桃配合她點點頭,問了一個致命的問題:“語文老師布置的讀後感寫了嗎?”

“罵了賈寶玉三篇渣男算嗎?”

趙洋原本在安安靜靜默寫古詩,聽到她們說話從書包裏拿出幾頁紙,放到白北北桌上,說道:“我多寫了一份,你抄一下吧。”

白北北愣了愣,這怎麽抄作業還抄出自覺了?

蘇桃注意到趙洋臉上閃過的可疑紅暈,她語氣嚴厲了一些,問道:“北北,你到底背著我抄了多少作業?”這是抄了多少才能讓趙洋這麽自覺多寫一份,還貼心地讓白北北抄下來而不是直接交上去?

白北北在桌下踹了趙洋的椅子一下,深覺他是要害她。

她連忙拉過蘇桃的手,委委屈屈地說:“桃子,我沒有,你不要相信他的挑撥離間!我可是很認真在寫作業的!各科老師都能給我證明!”前天數學老師還誇她有進步知道寫作業了,這都是蘇桃監督的功勞。

蘇桃以前也沒發現白北北有這麽戲精,裝出來的嚴肅瞬間破功。

“別鬧。”她想了想,還是覺得白北北不可靠,“要不我和老師說我可以上早晚自習了吧,我的身體都已經好了。”

蘇桃要是在,白北北就真的沒辦法抄作業了,白北北連忙支開話題:“對了,你什麽時候去醫院複診啊?我陪你去吧。”

蘇桃想了想後,點了點頭。

蘇母開了家美容院,常年無休,連下班都很晚,不可能有時間陪她;蘇父下班就躺在**玩手機,像被床綁架一樣動都不動,讓他陪同一定又怨念頗深,與其找不痛快,不如讓白北北陪著,兩個人還能出去逛一逛。

蘇桃說:“複診完,我們去買練習冊吧。”

白北北覺得蘇桃最近真的像是被學習攝了心魂,張口閉口都是學習。

蘇桃是有打算的。

曆史競賽在月末,月考在下周,都很緊迫,以她現在的情況如果不抓緊時間學習怕是連以前的成績都達不到,更別說要拿到獎金給白北北買禮物了。

她也隻能多努力一些,沒有其他捷徑。

數學老師發了兩套卷子下來當作業,讓他們安靜答題,人就匆匆出去,一直沒回來。過了一會兒,董明過來站在教室門口,對他們的紀律還算滿意,就多解釋了一句:“你們數學老師家裏有點事先走了,我幫他看著,你們老實答題,別瞎鬧啊!”

董明拿了把椅子坐在講台上,低頭備課。

教室裏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低頭寫字。

蘇桃的數學一直都是最差的,數學最低分數十九分,十分慘烈。她覺得自己可能天生沒這方麵天賦,認真聽課也隻能弄懂其中一二,再遇到一樣的題還是束手無策,隻能咬著筆頭發呆。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耳旁一陣風吹過,夾帶著清涼的氣息,蘇桃有所感抬起頭,見祁涼正撐著頭看她,嘴角還噙著一抹笑。他和趙洋神不知鬼不覺悄然換了座位,被發現還一臉的得意。

蘇桃瞄了眼講台上專心備課的董明後,小聲問道:“你幹什麽?”

祁涼順嘴胡扯:“看不見黑板。”

撒謊連草稿都不打,根本就沒講課寫板書,看什麽黑板!他聲音有些大,嚇得蘇桃扯著他的衣角把他拉下來,躲過董明銳利的視線。

“你小點聲!”蘇桃輕聲斥責。

祁涼放縱慣了,沒覺得怎麽,但蘇桃這種遵守課堂紀律,連撒個謊都要躊躇好久還於心不安的乖學生沒做錯什麽都會心虛。他看著蘇桃雙頰浮上一層淡淡的粉色,心情莫名很好,嘴角上揚,問道:“你怕什麽?”

兩人都趴在課桌上,距離比較近,說話時呼吸交錯,蘇桃不適應地往後撤了撤。

“老師還在講台上。”

祁涼輕笑一聲,沒說話。

他毫不客氣地伸手扯過蘇桃的數學卷子,上麵就寫了最簡單的第一道選擇題,其他的全是空白,還把數字和字母的空白處用黑筆塗黑裝作一直用心寫的樣子。

蘇桃惱怒,就要拿回來,被祁涼按住了手。

“別動,我教你。”

他的手微涼,觸到蘇桃溫熱的手背,兩人皆是一愣。

蘇桃幾乎瞬間就抽回了手,趁祁涼不注意時拿回卷子,帶著椅子往一邊挪了挪保持距離。

祁涼摩挲了下自己碰到蘇桃的手指,上麵仿佛還有餘溫,他把她的椅子拽回來,說道:“涼哥成績很好的。”

她有所耳聞,倔強地拒絕:“不用,我自己會寫。”

祁涼也不強求,盯著她抿著的嘴唇許久,最後“哦”了聲,拿出手機開始打遊戲,沒過一分鍾,卷子又被推了回來。

蘇桃低頭擺弄著筆,不太情願地問:“第二題怎麽做?”

祁涼剛開一局遊戲,他手下不停,問道:“你不是會嗎?”

她要是真的會也不會上課二十分鍾隻做了一道,還是蒙的,她有些挫敗地說:“不會。”天生和數學八字不合,命裏犯克。

“你這是求人的態度?”祁涼蹺起腿,胳膊放在白北北的桌上向後靠著,明目張膽地在手機裏大殺四方。

抄趙洋卷子的白北北被擠得往後挪了挪,寫字的間隙她往前瞅了眼,不得不說祁涼那副嘚瑟的樣子很欠揍。

她護犢子,對蘇桃說:“別理他,桃子,等下課讓趙洋教你。”

趙洋是數學課代表,成績在班裏也是前幾名。

她說著還捅了捅趙洋,趙洋連連答應,他也不敢不點頭。白北北力氣大,沒控製住,懟得他生疼。

祁涼瞥了文弱的趙洋一眼,見一個男生比女生還弱不禁風,輕嗬了一聲,手指敲了敲白北北的桌子,問道:“你拿我跟他比?白北北,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他就是跟白北北開個玩笑,語氣都沒加重。白北北沒大沒小對他做了個鬼臉,繼續抄卷子。

但是乖學生蘇桃聽著有些當真,她緊張地揪住祁涼的衣角,又不知道該怎麽維護白北北,隻憋出來一句:“你別欺負北北。”

祁涼一臉疑惑,他哪裏欺負得了白北北?這丫頭瘋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他很輕地扒拉了一下蘇桃的蘑菇頭,問道:“她是給你灌什麽迷魂湯了,你這麽護著她?她在你心裏是小天使是吧?”

蘇桃糾正道:“是小仙女。”

白北北得意地笑笑:“桃子你也是。”

商業互吹,句句致命。

祁涼難以理解女生的情誼,收回胳膊,怕惡心到自己,他從趙洋桌上隨便撿了支筆,按出筆尖,問道:“哪道不會?”

蘇桃攤開卷子說:“全部。”

……

因為共用一張卷子,兩人離得很近,祁涼耐心不好,蘇桃有沒聽懂或者犯錯的地方,他都會直接上手懲罰似的輕拍兩下,動作不過分,可落在別人眼裏就變了味。

高程坐在他們旁邊後一排,將兩人之間的互動看得清清楚楚,他臉色越來越黑,手裏的筆被攥得發出摩擦聲。

怪不得和他保持距離避之若浼,原來是真的傍上新靠山了啊。

還是祁涼這個欠揍的玩意。

高程踢了一腳趙洋的椅子,不耐煩地說:“哎,換個座位。”

趙洋戰戰兢兢,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怎麽忽然變得搶手起來。

白北北正抄到後麵的大題,一轉頭身邊換了人,沒好氣地說道:“你來幹什麽?我不想跟你做同桌,滾滾滾!”

高程瞪著前麵都快挨上的兩個人,冷聲說:“我也不想和你一桌!你給我閉嘴待著。”

白北北氣得摔了筆,要不是班主任在前麵坐著,她早就一巴掌扇死這個渣男。

高程緊緊盯著蘇桃和祁涼,耳朵豎得跟天線一樣偷聽他們兩個說話。

好脾氣的大佬說:“好了,把這個數算出來代進去就行了。”

疑惑不解的蘇桃:“這個數怎麽算出來的啊?”

“坐標帶入式子計算就能出來了。”

“那……這個式子?”

“設個未知數代進去列式子。”

蘇桃一臉糾結,擰著眉毛看題目,就是沒動筆。

暴躁起來的大佬:“你不算怎麽知道怎麽做?”

仍舊一臉蒙的蘇桃抬起頭問:“怎麽算?”

祁涼無奈又煩躁,他壓住火氣按了按太陽穴,真疼,笨成這樣還考什麽試,直接回小學重念算了!

蘇桃小心翼翼看著祁涼,又偷瞄著講台上的董明,生怕祁涼下一刻發火引起老師的注意,她猶豫一下,低下頭道歉:“對不起啊,我太笨了。”

祁涼已經教了她最簡單的方法了,但是她怎麽都理解不了,腦袋也轉不過彎。

她輕輕的兩聲像是揪著祁涼的心拽了拽,他目光沉沉盯著蘇桃,緊抿著唇,看得出在壓抑怒氣。

就在蘇桃以為祁涼要發脾氣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歎氣,然後就見祁涼扯過卷子筆速飛快地在卷子上寫了完整的解題步驟放到她眼前,重新一步一步給她講解,嗓音溫柔得連祁涼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之前小表弟問他一道小學生的題,他都直接甩手機過去讓表弟自己查,沒有任何耐心,現在卻能對著蘇桃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講解。他本來是真的很想把卷子丟回去讓蘇桃自生自滅算了,可一觸到蘇桃水汪汪委屈的眼睛,再大的火氣也被澆滅了。

算了,笨就笨吧!笨成這樣,除了他,還能上哪兒去找這麽好脾氣的人給她講題。

偷聽目睹了一切的高程,更加不爽了。

一節課過得艱難又緩慢。

下了課,董明才發現後麵幾個不老實的學生換了座位。她放下教材,悄聲走了過去,先是瞄了一眼祁涼和蘇桃桌上的東西—似乎是試卷?

她心裏疑惑,壓下嗓子嚴肅地問:“祁涼,你幹什麽呢?”

講完半張卷子精疲力竭的祁涼丟了筆,伸了個懶腰,手長腿長的他一個“不注意”打到了後麵坐著的高程。

高程心想:這人就是故意的!

祁涼活動了下脖子和肩膀,說道:“這不挺明顯的嗎?講題呢。”

董明猜到了,但是不敢相信。

她知道祁涼成績不錯,才允許他插班進來,也沒指望他能考個多少分,不惹禍就阿彌陀佛了。結果現在在講題?她狐疑地在蘇桃和祁涼之間打量,兩人都麵色坦然,卷子上也確實密密麻麻寫了很多解題步驟和草稿,看上去的確沒什麽問題。

她思忖一下,點點頭說:“不錯,值得表揚。既然這麽喜歡關愛同學,那正好我英語課沒有課代表,你來當吧。”

“聽說之前你在重點高中時英語曾考過全校第一,咱們班的英語成績就靠你提高了。”

祁涼腹誹道:“老師你找人背鍋不能這麽明顯吧?我一個人怎麽提高全班成績?之前考第一是被我爸拎著棒子打出來的,你不能讓我再被揍一頓吧?”

董明不給祁涼反駁的機會,又把視線移到高程身上,問道:“你呢,換座位幹什麽?也講題?”

班級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五坐在一起能研究什麽學習,白北北好歹還有張卷子寫了不少,高程連支筆都沒拿。高程和白北北短暫對視一眼,彼此都甩給對方一個白眼。

高程想了半天借口,才說道:“我聽祁涼講題。”

祁涼回頭,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你惡心誰?”

董明斥責祁涼:“怎麽和同學說話的?”又猛地一拍蘇桃的桌子,嚇得蘇桃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董明又吼高程:“聽什麽!作業一道題沒寫,還不快給我坐回去!月考再倒數,我就找你媽好好談談!”

高程立刻和趙洋換回了座位,不敢耽擱。

董明緩了緩語氣:“祁涼,你也回去,不許換座位,講題下課再說。”

祁涼懶懶散散地倚在座位上沒動,淡淡地說:“老師,現在就是下課。”

“我讓你回去,你要是對位置不滿意講台邊上歡迎你!”

祁涼沒辦法,緩慢起身和趙洋交換了位置,那速度體現出了他百般的不樂意。

董明看著都恨不得踢一腳,走之前她留給蘇桃一個眼神,她算是在心裏記下了,下次月考結束一定要把蘇桃跟這幾個不老實的挪開。

趙洋坐回自己的座位後無比安心,他摸了摸桌子又摸了摸椅子,往前挪了挪,還沒調整好距離,後背就被人戳了戳,他不回頭都知道是誰。

白北北小聲喊:“卷子給我,沒抄完呢!”

趙洋默默貢獻出試卷,過了會兒又回頭小聲囑咐:“你別抄太多,差不多就行。”

“知道了。”白北北聚精會神抄試卷,隨口應付過去。

周六,蘇桃起得早,一拉開窗簾才發現窗戶上已經結了冰霜。白色的冰霜結成各種花紋攀附在玻璃上,手覆上去幾秒就成為薄薄的一層冰又立刻化掉。

蘇桃伸手摸了摸,從窗戶縫隙裏感受了一下外麵的溫度,毫不猶豫地翻出秋褲穿上了。

家裏隻有她和蘇父兩個人,蘇父正吃著早飯,見到她起來很是驚訝,問道:“你怎麽起這麽早?”

“要去複診。”

蘇桃坐到父親對麵拿起了筷子。

早餐是簡單的油條和粥,配著小菜,桌上還有一個空盤子,蘇桃從盤子裏剩餘的食物渣和油漬判斷,應該是放過煎蛋,從顏色上看,不是母親做的,估計是父親自己買的。

蘇父“啊”了聲,似乎剛剛想起,問道:“要我陪你去嗎?”

蘇桃搖頭:“白北北會陪我。”

出院時,護士說出院醫囑時蘇桃父母都在,複診時間也有說明,並且在病曆上標注了,聽的時候他們連連點頭,過後忘得一幹二淨。在他們的認知中出院就等於痊愈,複診這種事情多餘又麻煩,還要多出錢,不值當,自然也不會記住。

她話音一落,屋裏就隻剩下兩人吃東西的聲音,蘇父可能覺得過於安靜,象征性地問了幾句:“現在學習怎麽樣?累不累?身體還行吧?要是不舒服就跟老師說,我記得你們老師姓王是吧,她人挺好的。”

“我高二了,”蘇桃打斷父親的話,“分班了。現在老師姓董,教英語的。”

蘇父愣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不管教什麽,都一樣,有事就說,別總是怕老師,那老師還能吃了你?你從小就這樣,性子跟你媽一點不像,安靜不愛說話……”

眼看父親越說越偏,蘇桃幾口吃完站起身,說道:“我要早點去掛號,先走了。”

蘇父點點頭:“早點回來啊,別總跑出去瞎玩。”

蘇桃沒答話,穿上外套就出了門。

蘇父在她走後放下筷子,默默舒了口氣。

蘇桃其實想說,母親以前也很溫柔安靜的,但那是很久遠的記憶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母親的脾氣就越來越大,甚至當著蘇桃的麵砸掉了蘇父電腦的鍵盤,那副歇斯底裏的模樣蘇桃至今記憶猶新,後來父母之間就變成了冷戰,待在一間屋子裏同床異夢。

後來他們離婚了,雙方還互相推脫蘇桃的撫養權。

所以回來後對於他們,蘇桃已經看得很淡了。

白北北在醫院門口等蘇桃,旁邊賣煎餅果子的攤子圍了好多人,熱氣升騰,香味撲鼻,白北北吸了吸鼻子,裹緊衣服。

不能吃,再吃就穿不進新衣服了。

蘇桃一眼就看到站在花壇邊上的白北北,鼻子有些紅,抻長脖子盯著旁邊的小吃攤子看,像極了動物園裏對食物望眼欲穿的小鹿。

她快步跑過去拍了拍白北北的肩膀,問道:“你早上沒吃飯啊?”

白北北又吸吸鼻子,說道:“吃了。”

她臉色不太好,北風一吹又咳了幾聲。

蘇桃摸了摸她的額頭,問道:“你感冒了?”

白北北拉下蘇桃的手說:“沒發燒,有點感冒,沒事。”

蘇桃蹙起秀眉,嘴巴抿成一條直線,不認同白北北硬扛的行為。她先是給白北北買了煎餅果子,再拉著白北北給她掛了號。

白北北拉住她說:“我真沒事,你先去複診。”

“不行。”蘇桃不放心,感冒可大可小,不能含糊,“你先看病,我再複診,不著急。”

白北北拗不過她,被她按在走廊的椅子上,拿著熱騰騰的煎餅果子默默咬著,還沒叫號就吃完了。

蘇桃又在自動販賣機買了水回來,沒忍住笑:“你不是吃飯了嗎?”

“吃了,沒吃飽,”白北北捏了捏日漸肥胖的肚子,有些黯然,她瞄著蘇桃穿了三層還纖細的腰,歎了口氣,“我真的要開始減肥了,不然生日穿不了好看的裙子。”

白北北性格像個假小子,日常也基本是穿褲子,她媽媽整日逼著她也不穿裙子,怎麽這會兒忽然轉了性?

蘇桃有些不解。

她還沒問,白北北已經拉著蘇桃的手跟她講:“路之遙,你知道吧?重點高中第一名的那個,還是校草!我請了他來我的生日會,這次我一定要拿下他!”

蘇桃幾乎立刻皺了眉。

白北北猜到她要說什麽,捂住她的嘴巴,說道:“我不聽啊!我答應你好好學習,為了路之遙我也要把成績提高一些。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認真做了幾套卷子?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啊!”

蘇桃欲言又止,擔心地看著白北北開始暢想的模樣,她沒有記錯的話,白北北在路之遙身上是栽了的。

路之遙仗著自己學習好,清高得不行,像白北北這樣的學生在他眼裏就是不學無術,打心眼裏厭惡。他答應去白北北的生日會也是和同學打賭,故意戲耍白北北的。

曾經的白北北因為這件事情傷心了好一陣子,導致原本能考上的大學也滑檔了。

蘇桃不能再讓白北北受這種苦,她一定要阻止並且好好收拾那個渣男。她暗自下了決心,看白北北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擔憂。

白北北隻是普通感冒,沒什麽大事,醫生開了幾服藥就讓她們走了。蘇桃還不是很放心,一直問醫生有沒有什麽注意事項,醫生把一般需要注意的地方說了個遍,笑著調侃白北北這是找了個朋友還是找了個媽。

白北北也笑了,她安慰蘇桃:“你緊張過度了,醫生都說我沒事。”

蘇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把白北北手裏的藥接過來,幫她拿著。

愧疚讓她控製不住,她隻想好好補償白北北,把這世間一切的美好都給白北北,讓白北北這一生平安無憂、事事順心。

白北北對蘇桃內心的複雜想法一無所知,她這人就很簡單,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蘇桃對她更好,她就對蘇桃更好。語文課上老師管這個叫“投桃報李”。

白北北順勢攬住蘇桃的手臂,帶著她去複診。

醫生對蘇桃印象挺深刻的,挺清秀一小姑娘,送她來的小夥子也挺帥的,曾經被撞,不是很嚴重住院觀察個兩三天就行,是當時送她來的小夥子緊張得不行,非要她多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也調理一下身體的其他問題。

因為這個,科裏還一度猜測他倆的關係,但那小夥子後來沒再來過,八卦發展不下去,也就都不提了。

醫生安排蘇桃做了個CT,又問了些常規問題,總體來看恢複得挺好,他讓蘇桃停藥,多做點運動增強體質。

蘇桃一一都應了下來,拿著片子走出醫生辦公室時,見白北北靠在牆上打電話。

“嗯……一會兒就結束了。沒什麽事,買練習冊……我怎麽就不能學習了?你把電話給陸天讓我罵他!嗯?現在啊,”白北北望了一眼蘇桃的方向,“行,我問問她。”又說了三兩句話才掛掉。

白北北走過來,問道:“怎麽樣?”

“沒事了。”蘇桃說,“你有事就先走吧。”

“不行,答應你買練習冊呢。”白北北拉過蘇桃往醫院外麵走,她打量著蘇桃,怕蘇桃擔心,特意沒有提電話裏的內容,試探著問,“桃子,你買完練習冊要直接回家嗎?要不要跟我去玩玩放鬆心情啊?”

蘇桃頓住腳步,直覺她話裏有話,問道:“玩什麽?”

白北北笑得帶了些討好的神情。

藍雨網咖。

蘇桃被白北北拉著繞過大廳,來到包廂,一推門,撲麵而來的煙味嗆得蘇桃連連咳嗽,嗓子緊得不行。白北北幫她拍了拍背,喊道:“都給我掐了!不知道有女孩要來嗎?”

“白北北你怎麽事情這麽多……”陸天特別不樂意,扒開一半耳機往門口看去,當即按滅了煙。

他不把白北北當女孩,但蘇桃是啊!

校門口的小仙女!舉報涼哥吃糖那個!

他可記住她了。

陸天狗腿的毛病又犯了,摘了耳機走過來,被紀末修伸長的腿絆了一下,差點臉朝地,他忙不迭扶住椅子靠背,罵道:“紀末修,謀害你爸爸我!我破相你就沒媽了!”

紀末修把椅子一轉,陸天沒扶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摔死你解救全球女性。”

蘇桃:……

白北北護著蘇桃繞過地上號叫的陸天,順便踩了腳,跟她解釋:“別理他們,一幫傻子,總分加起來還沒路之遙一半多。”

陸天不樂意了:“那是我不學,我要是學習了……”

吏遙接話:“學校就該倒閉了。”

陸天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吼道:“我要跟你們一決雌雄……不是,勝負!”

“就您這文化水平別出來丟人現眼了!”白北北讓蘇桃隨便坐,自己脫了外套往沙發上一甩,準備和陸天“一決雌雄”。

蘇桃看了眼,包廂裏一共六個機位,白北北坐在陸天身邊後就隻剩下靠窗的一個位置,旁邊是……

蘇桃磨蹭著,小步挪了過去。

祁涼戴著耳機專心打遊戲,沒理他們,全神貫注對著電腦,沒注意身邊多了個人,頭發被耳機壓成順毛,看著倒沒有那麽凶了。

蘇桃走過去聽到劈裏啪啦的按鍵聲,速度極快,特別像遊戲競技小說裏帥氣厲害的男主角。

蘇桃怕打擾祁涼,小心地坐下,打開了電腦。

網吧電腦開機很快,不像家裏的台式電腦要好半天才能打開,可她打開之後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事情可做,一不打遊戲二不追劇,開了電腦也是擺設。

說到底,她來這裏隻是怕白北北又跟他們混在一起去打架。

好在隻是在網吧玩遊戲。

她想起剛買的練習冊,慢吞吞從書包裏拿了出來,厚厚一本放到鍵盤上,立刻按下去幾個鍵。她連忙拿起來把鍵盤往裏推了推,把練習冊放到桌麵上,又拿出了筆,打開蓋子翻開練習冊,忽然想到了能用電腦幹的事情。

祁涼一連打了好幾把遊戲,遊戲裏總有聲音嗲嗲的女生叫哥哥,聽得他心煩,打遊戲又爛得一塌糊塗,也就隻有陸天那二愣子願意湊上去送血包,被虐得體無完膚。

吏遙見祁涼摘了耳機,問道:“不玩了?”

“累,歇一會兒。”

他們在網吧窩一上午了,沒勁死了。

祁涼往後一靠,這才發現身邊多出來的人。

網吧的椅子為了讓顧客坐得舒服特意選了皮質的老板椅,蘇桃仍舊坐得端正,麵前的電腦上播放著視頻。祁涼往前仔細看了眼—高中二年級幾何概型知識點。蘇桃的桌上還放著練習冊,手裏握著筆,聽得無比認真,仿佛在學校上課。

……

誰到網吧學習啊?祁涼無聲地笑。

包廂裏開了空調,她脫掉了外套,裏麵穿了一件白色連帽衫,雙腿在桌下交疊伸直,頭發半紮起來,露出了粉嫩的耳朵。

祁涼目光再往下,是細長的脖子和隱約可見的鎖骨。

他忽然伸手。

蘇桃戴著耳機學得認真,後背被人一碰倏地回過頭。祁涼的手停在半空,四目相對,有些尷尬。祁涼目光微動,低聲命令:“轉過去。”

蘇桃覺察到祁涼有要生氣的跡象,連忙轉回去,心裏一直在打鼓,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她無心看眼前的學習視頻,身子僵住,全身的感官都放大,對祁涼的觸碰格外敏感,手指無意識地卷起練習冊的頁腳,捏皺又放開,動作重複。

她感覺到自己的帽子被翻進去,然後被整理好。

祁涼還輕輕拍了拍。

她鬆了口氣。

其他人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目光都聚集過來。陸天從椅子上起來,轉到蘇桃身後,被她的電腦嚇了一跳。

“我天!還有人到網吧學習啊!”他說話向來不過腦子。蘇桃被空調吹得臉頰微熱。

白北北習慣性維護閨蜜:“桃子學習好著呢,當然要時時刻刻學習。你以為跟你一樣?”

陸天沒搭理白北北,手搭在蘇桃的椅子靠背上,上身重量壓下去,跟她靠近了一些,問道:“蘇同學,你學習是不是可好了?”

蘇桃往前靠靠,沒來得及說話,陸天就自己接了:“肯定可好了。”

祁涼轉身一把打下陸天的手,冷冷地罵:“滾回去!”

“涼哥,你不能獨享蘇同學啊!”陸天沒心沒肺地喊,話外之音讓其他兩個男生會意地笑了笑,他跟蘇桃建議,“要不你和吏遙換位置吧?”

吏遙坐在祁涼和陸天中間,靠門那麵是紀末修和白北北。

吏遙倒是無所謂,饒有興趣地觀察祁涼的表情。

蘇桃搖搖頭,輕聲說:“不用了。”她和其他人都不熟,坐到白北北身邊也會打擾她打遊戲,不如就待在這個角落。

祁涼瞧陸天哪哪都不順眼,聲音冷淡:“上遊戲。”

“啊?”陸天有點不甘心,又拍拍蘇桃的椅背,“蘇同學一起玩吧,別總學習,都學傻了。”

蘇桃不會玩遊戲,剛想拒絕,陸天添油加醋地說:“玩吧玩吧!要不感覺我們欺負你一樣,不會哥教你。”

話說到這裏,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不,隻好點了頭,在陸天的指導下和他們一起登錄了遊戲。

十分鍾後。

陸天:“蘇同學,別抓著隊友打。”

蘇桃:“對不起!”

陸天:“蘇同學,槍撿起來,別扔了啊!”

蘇桃:“對不起!”

陸天:“開車別往我身上撞。”

蘇桃:“對不起!”

陸天:……

這一定是陸天有史以來打得最心累的一場遊戲。

他摘了耳機丟在桌上,仰頭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對不起啊……”蘇桃有些過意不去,她還不知道男生的名字,隻好跳過姓名,“我玩遊戲很渣的。”

陸天:“見識到了。”

渣到天際。

蘇桃也很內疚,果然還是老實學習比較好。她垂下眼睛,睫毛微顫,祁涼從旁邊看著覺得她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

遊戲打輸了還連累隊友,的確讓人挫敗。

祁涼擋住蘇桃要關掉遊戲的手,敲了敲她的腦袋,說道:“我帶你。”

陸天耳朵尖,一下子來了精神,重新戴上耳機嚷嚷:“涼哥帶人了!涼哥帶人了!時隔兩年涼哥又要帶人了!”他拋了個眼神給祁涼,“涼哥,打個賭怎麽樣?輸了的請吃飯!就隔壁街那家火鍋,我要吃個幾百塊!”

祁涼一擺手,同意了。

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帶過菜鳥,從來沒輸過,絲毫不懼陸天的挑釁,他甚至還加了賭注,說道:“你輸了在周一早會上喊‘祁涼是我爸爸’。”

“行。”陸天爽快答應,“涼哥要輸了就背著蘇同學在學校操場跑一圈。”

蘇桃:為什麽賭注要帶她?

男孩子的鬥誌很容易被激起,祁涼衝蘇桃一揚下巴,得意地說:“看涼哥帶你飛。”

蘇桃回了他一個心虛的假笑。

陸天是有陰謀的,他摩拳擦掌,笑得十分陰險,問道:“誰跟我一夥?”

紀末修:“我。”

吏遙:“我。”

慢了半拍的白北北:……

行吧,為了閨蜜而戰。

電腦又匹配了幾個人,戰局重新拉開了。